和尚被窗外無形的大網彈回後,便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倒是張瑩穎此時顯得特別鎮定,她目光有力的望着窗外,好像在等着什麼。
片刻,窗外的廝殺聲越來越小,緊接着三四個手持砍刀的人出現在了少年們的眼前,他們當中有一人邱芸峰是認識的,那就是獨臂的宿衛營首領石正遠。看來邱芸峰沒有猜錯,他們一定是聽見了打鬥之聲,纔來解救他們的。
“屬下救架來遲,請聖女殿下恕罪。”
石正遠說完便和另外幾名兵士跪在了聖女身前,張瑩穎隨之一把將他們扶起,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首領石正遠見他們的聖女走出房門後,也就跟在了她的身旁,走了出去。邱芸峰自然也不會繼續呆在這被大火燒焦的房間內,他在和尚的幫助下,扶着吳文卿和鐵牛,也快速的走出了房門。
房間之外的小院裡,此時堆滿了黃天兵將的屍體,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自由飄散着,不難看出這是石正遠的傑作,是他領着人來救他們的,也是他破壞了籠罩在他們上空的大網,他們才能走出那被大火點燃的房間。
“是什麼人要殺我們?”張瑩穎一臉嚴肅的掃視着地上的屍體,開口詢問石正遠道。
“稟聖女,剛剛想要殺你們的人,是我宿衛營的人,屬下也不知他們爲何會這樣做,好在屬下已經將他們都殺了,這些不忠於黃天,不忠於教主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石正遠話語間流露出了他身爲魔將兇惡的一面,說此話時,雖雙手握拳的在黃天聖女面前展現着他謙卑的一面,但他的雙眼卻寒光乍現的蔑視着地上的屍體。
“首領!”
一名獨眼的兵士,雙手舉着一個拳頭大小的鐵盒,快步跑到石正遠的身前,一下跪了下去,跪地的魔兵,是來送什麼東西的。
“聖女,這是解您身上劇毒的藥品,我剛剛已經命人給您取來了。”
石正遠說完,就從魔兵的手裡接過了鐵盒,然後遞到了黃天聖女的身前。
張瑩穎接過鐵盒並猶豫着緩慢的打開了,她取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就放到了嘴邊。可就在她張大嘴巴,準備把藥丸丟入口中之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的後退一步,死死的盯着這位宿衛營的首領道:“你怎麼知道我中毒了?”
張瑩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一時竟讓石正遠不知如何回答,其實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再明瞭不過了,因爲就算石正遠是這宿衛營的首領,他也絕不可能知道黃天聖女中毒之事,而知道飯菜中有毒這件事情的人,就必定是下毒之人!也就是說,要殺她們的人,正是眼前這位一臉忠心的石正遠!
想來,石正遠已經知道自己無形中暴露了自己,此時他也就不在惺惺作態的向着他們的聖女殿下表達着忠心,而是漏出了他那陰邪的目光,挺着筆直的腰桿,冷冷的盯着張瑩穎。
“哼,張瑩穎,你身爲黃天的聖女,本該在聖魔大殿受萬人尊拜,可你卻偏偏要闖到這暗夜之地裡來,要怪,就怪你來錯了地方!”
石正遠露出他醜陋的一面後,也不再將張瑩穎尊稱爲聖女了,而是仗着人多勢衆,在她的面前耍起了威風。
“就憑你們這些人,也想殺我?”張瑩穎不削的看了一眼石正遠及其她眼前的這些個黃天兵將們,迴應石正遠的話語時,目光也顯得是極其的尖銳。
不巧的是,張瑩穎剛剛盛氣凌人的說完這句話時,她忍不住的再次口吐一口鮮血,這是她體內的毒素蔓延所致的結果。
“哈哈哈,聖女殿下,若你未中毒,我這點人馬當然不是你的對手,可現今你體內的靈力已經被我所下之毒封印了,只要你一運氣,就必定會加劇毒性的發作,也就加快了死亡的步伐!”
石正遠此刻猶如一個小人一般,在黃天聖女的面前傲慢的訴說着一切,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聖女一行人之中還有一位高手,那就是和尚楊刀官,他其實並未中毒。
和尚聽完石正遠的話,有些按捺不住的就想要對他動手,可他卻被張瑩穎擋了回去。
“如果我沒猜錯,真正忠於我的黃天將士們,已經死在了你的刀下,而這些人都是忠於你的,對嗎?”張瑩穎看着地上的兵將屍體,又掃視了一眼將她團團圍困的部將們,開口詢問着石正遠。
“不錯,這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明明知道是我石正遠要殺的人,他們還吃了豹子膽,想要前來救架,他們都該死!”石正遠此時的態度極其傲慢,看的邱芸峰牙齒直癢,恨不得上前給他一巴掌。
“你們爲何要反?又爲何要殺我們?”張瑩穎此時雖然有些生氣,但她還是對眼前的石正遠沒有太多的厭惡之心。
聽完黃天聖女的話,石正遠臉色突變,高舉着手中的砍刀,指着那些枯瘦如柴的部下們,便開口道:“爲何要反?又爲何要殺你們?當年我們當着教主的面,不惜斷臂割耳的許下諾言,將永遠守護魔靈石,可是請你睜大眼睛看看,至我們這羣將士來到暗夜之地後,有吃過一頓飽飯嗎?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
石正遠越說怒氣越上頭,他高舉着手中利刃,就對着他昔日的主子黃天聖女刺了過去。與此同時,將邱芸峰他們團團圍困的魔兵們,皆是驅動着魔靈之術一擁而上的了過去。
此時棕毛少年不知,張瑩穎是身中劇毒的原故,還是真的覺得有愧於宿衛營的屬下,她居然原地不動的等待着石正遠高舉的刀下落。
“穎兒!”
邱芸峰擔心的朝着張瑩穎吶喊了一聲,可她就彷彿着了魔似的,依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完全沒有絲毫的反抗之意。
就在石正遠的刀快要砍到張瑩穎的身體之時,他突然刀鋒一轉,揮着刀就砍向了那些急於奔向黃天聖女的兵士們,幾十個魔兵躲閃不及,瞬間便被石正遠盡數斬殺於地面。
一旁的邱芸峰,對石正遠突如其來的大反轉,簡直有些始料未及,因爲在他的認知裡,他是因爲吃不飽纔來殺害他們的聖女的,整個宿衛營也都是他的部下,可他此刻爲何又會刀鋒一轉的砍向自己的人呢?
“聖女殿下,快走!你們不是他的對手。”石正遠在斬殺了一羣又一羣的黃天魔兵之後,大聲對張瑩穎吼道。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黃天聖女說完猛的睜開眼睛,她驅動着體內的魔靈之術,就衝入了人羣。不過張瑩穎,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不然她剛纔在面對要殺她的石正遠之時,又爲何會顯得如此的淡定呢?
“啊!”
和尚不知何時也飛入了人羣中,此時他正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從混戰的人羣中倒飛了出來。
看着被打飛的和尚,邱芸峰滿臉的疑惑之色,他感嘆道:“怎麼會?和尚他明明沒有中毒,且以他的法力,又怎麼可能連人羣中這些不起眼的黃天殘部都敵不過呢?除非,除非魔兵隊伍中,混入了一位極其厲害的角色在裡面,也怪不得石正遠剛纔會說出你們不是他的對手的這般言語。”
一番打鬥下來,魔兵們皆是死傷無數,石正遠的身上也濺滿了鮮血,此刻他也退到了衆人的身邊。
“聖女殿下,快走,不可戀戰!”
石正遠說完,帶着衆人開始向着人羣稀少的方向逃躥了出去,和尚也自知不是黃天兵將隊伍中那名潛伏之人的對手,也就只好跟在他們的身後,開始了逃躥。不過和尚此時倒也顯得有幾分仁義之心,因爲他一直在殿後,不停的擊殺着迎面追上來的黃天兵將,只是他偶爾會被那名潛伏的高手擊飛出去,但他還是迅速的起身予以還擊,併爲邱芸峰他們爭取了更多的逃跑時間。
一番亡命的奔襲後,邱芸峰他們來到了一處亂石凌立之地,這是絕命沙地的邊緣,因爲前方亂石凌立的地方已經沒有了沙子,有的只是一些成塊的黑土。
也不知怎麼回事,反叛的黃天部將們此刻也並未再繼續上前追逐,而是手持砍刀靜立於遠處,觀望着逃跑的幾人。張瑩穎心想,既然他們不敢在上前追逐,想必前方一定有什麼兇險之地,她也就讓衆人停下了前行的腳步,站在原地警惕的張望着宿衛營的追兵。
“他們爲什麼不追了?”和尚自言自語的望着魔兵們站立的方向看去。
“聖女殿下,屬下無能,只能護送您到這裡了,暗夜之地裡到處充滿殺機,往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就在石正遠有氣無力的吐出這句話時,衆人才發現,他的腹部上居然還插着一把被折斷的鋼刀,他們之所以沒有發現石正遠身受重傷,是因爲他們剛纔都只顧着逃命,完全沒有注意到那把折斷在他要害處的利刃。
“正遠!”張瑩穎深知石正遠恐將不久於人世,身爲黃天的聖女,石正遠是她忠心的部將,她又豈會不心疼。
“殿下,屬下無能,讓魔靈石落入了,落入了……”
魔兵首領石正遠並未把最後的話語說完,他身體中代表着生命終結的魔靈就從身體裡飄了出去。內心善良的邱芸峰,看着他那血紅的魔靈一點點的遠離視線,在面對這位敵對陣營的將領之時,他的心中竟也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傷痛,他雖然是蒼天的弟子,又與黃天陣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面對死亡之時,他也難免會有心痛的感覺。
不過張瑩穎此刻卻對石正遠的臨終遺言沒有多少的觸動之意,她也絲毫不擔心魔靈石落入了誰的手中,而是望着石正遠魔靈消失的方向,開口道:“你們想知道剛纔石正遠揮刀砍我之時,我爲何不躲不閃嗎?”
“爲什麼?”和尚開口道。
“因爲正遠在和我對話的過程中,他說出了當年在我爹面前斷臂割耳時許下過的諾言,所以我相信我爹的部下,一定不會背叛黃天陣營,況且把我們從大網中救出來的人,不也是正遠嗎?如果他真心想殺我們,又怎麼會多此一舉的將我們從網裡放出來呢?”
聽完張瑩穎的解釋,邱芸峰與和尚瞬間有些恍然大悟,確如她說的那樣,若石正遠真的想殺他們,就不會將他們從房間裡放出來,直接讓他們悶死其中豈不更好。
“那下毒的人是不是石正遠?還有你說黃天的兵將不會背叛你?可是那些追殺我們的人又作何解釋?”和尚依舊不依不饒的對眼前的少女提問着,不過和尚想問的問題,此時邱芸峰也弄不明白。
“下毒的人不是正遠,但是他給的解藥我相信是真的,至於那些追殺我們的黃天兵團,我想他們也不是我黃天真正的舊部,不過是有人假冒的罷了,但是他們不惜自殘身體的潛伏在我宿衛營中,靈魔大陸之上,又有誰能辦到呢?”
張瑩穎在回答和尚的問話時,望向了依舊站在遠處觀望着的黃天兵團,陷入了思考的狀態,不過她還是一把將石正遠給她的藥丸吞了下去,她對這位魔兵首領石正遠倒是充分信任的。
“芸峰,如果你相信我,就把他服下去。”在服用完石正遠給的藥丸後,張瑩穎突然站起身來,把一顆多餘的藥丸遞到了邱芸峰的嘴邊。
邱芸峰雖有些猶豫,但還是張大嘴巴,一口將遞到嘴邊的藥丸給服了下去。果然,吞下藥丸不久,棕毛少年便感覺他的體內,仙靈氣息開始逐漸變得正常了起來,也就證明了石正遠給的是解藥不假。
“呼!”
剛剛服下藥丸不久,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亂石中緩緩的飄了出來,和尚和張瑩穎同時上前一步,警惕的觀望着緩慢飄來的白色身影,他們完全忘記了,身後還有一羣未曾離去的賊人。
這白色的身影是誰?又會不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新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