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灰熊同來的,還有十幾個莊丁,他們手裡拿着大棒,追打灰熊,胳膊粗的大棒打在身上,灰熊渾然不覺。
上官璽對莊丁喊道:“住手!”
“是我們的人!”雷鳴道。
一名莊丁解釋道:“我看他相貌怪異,又不讓我們盤查,所以才動手的。”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上官璽道。
灰熊大步跨到桌旁,在座的幾位上官家的人早已嚇的躲開。
袁野對上官大夫人笑笑,道:“夫人別怕,我朋友溫順的很。”
上官大夫人嬌容有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上官璽端坐無恙。
灰熊一屁股坐下,端起一盤點心就往嘴裡倒。
一盤點心將盡之時,灰熊把嘴巴閉上了,因爲他發現樂百合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灰熊捏起一塊點心塞到了樂百合的手裡,又指指嘴巴。
袁野一行人中,灰熊對樂百合最有好感。一開始,是雷鳴提議讓灰熊背樂百合的,袁野怕灰熊性情不穩定,一會兒東一會兒西,把樂百合給搞丟了。但事實證明,每當灰熊揹着樂百合,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盡職盡責,也不會再亂跑。
樂百合沒傻的時候如此虐待灰熊,他反而對她有好感?袁野想不通。
“壯士,吃肉呀!”上官璽見灰熊只吃點心和素菜,於是指指盤子裡的肉說道。
“我兄弟不吃肉的,只吃糧食。”袁野道。
灰熊的飯量已比剛放出來的時候小多了,他現在的飯量也就頂三個成年男人。那時他之所以能吃,是因爲太長時間沒吃飯的原因吧?
上官璽吩咐家丁端上一盆飯,灰熊照單全收,圍觀之人無不稱奇。
上官璽問袁野:“你這位灰皮膚朋友是哪裡人呢?”
“呃……這個……”袁野摸摸下巴,不知從哪裡說起,“說來話長……”
雷鳴道:“既然話長,那就別說了。”
上官璽聽出雷鳴是不讓袁野說,隨和道:“不說,不說罷,來,喝酒!”
上官璽放下酒杯後,又端詳起了樂百合,捋着鬍鬚道:“我瞧這位姑娘也不是天生癡呆吧?”
袁野急忙點頭,“對對!我妹妹是半年前大腦受了損傷才這樣的。”
上官璽點點頭,道:“能不能,讓我給她把把脈?”
“您會把脈?”袁野問。
雷鳴道:“阿野不知道呀,上官家就是以行醫起家的。”
“哦,那太好了!”袁野聽罷,喜出望外,忙挽起樂百合的袖子請上官璽把脈。
灰熊也不吃飯了,定睛瞧着。
上官璽拈起樂百合的手腕,閉目不語。
片刻後,上官璽將樂百合的手放回,捋着鬍鬚,說道:
“令妹的三魂七魄少了命魂和靈慧魄。”
牛啊,這都能摸的出來!袁野心中佩服。
袁野問:“就是掉了魂唄!”
“可以這麼理解。”
袁野又問:“那是不是得跳大神叫魂啊?”
“跳大神?”衆人不懂。
袁野解釋道:“就是做法事把丟掉的魂魄找回來?”
上官璽笑道:“沒聽說那樣能叫魂,也不知道誰會?”
袁野急道:“上官莊主您給想想辦法吧?”
“容我想想,這種情況我也是頭一次見到。”上官璽道。
酒也喝的差不多,雷鳴只說酒足飯飽,上官璽也便不再相讓,宴罷,衆人移步到客廳。
丫鬟上茶,上官璽叫來了歌舞伎,爲衆人表演。
上官璽養的這羣歌舞伎都頗具姿色,但與上官大夫人相比,無論容貌和身段,這些歌舞伎就都不如了。
上官大夫人母子很不屑這些歌舞,上官翔的心思根本沒在這,東張西望,他突然悄悄地問袁野:“我瞧你對這些庸脂俗粉挺感興趣的?”
袁野笑道:“你看他們,身材柔軟,相貌甜美,我是看完第一眼,就想看第二眼……”
上官翔一撇嘴,哼一聲,“聽說,你從成都來,難道成都沒有美女呀?”
袁野道:“看美女就跟吃飯差不多,昨天看過了,不代表今天我就不想看了。”
上官翔壞壞一笑,“袁大哥也是性情中人呢,這些個舞伎粗俗的很,你想不想看看真正的好東西?”
“嗯?”袁野眼睛瞪大,“這還叫粗俗,那不粗俗的是什麼樣子呢?”
“嘿嘿……”上官翔笑得很高深,“晚上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好哇!”袁野點頭道。
“可不白看哦!”上官翔道。
“恩?”袁野一怔,“你想怎麼樣?”
上官翔始終面帶笑容,“還是教我穿牆術的事,感覺你不是真心想教我似的?”
“奧呵,”袁野道,“真讓你看出來了呢!學穿牆術很辛苦的,甚至還有些生命危險。”
上官翔不耐煩道:“只要你答應教我,其餘的你別擔心。”
袁野道:“那好,我保證教你穿牆術,行了嗎?”
“謝謝袁大哥!”
看完舞蹈,又喝會兒茶,雷鳴說累了,上官璽命下人帶雷鳴等人去房間。每人都有自己的單間,並安排丫鬟冰蘭照顧樂百合。
袁野好不容易盼到晚上,上官翔果然來了。
袁野問:“你到底要帶我去看什麼呀?”
上官翔道:“我們樂山城有個遠近聞名的戲班,你沒聽說嗎?”
“戲班?”袁野搖搖頭,“沒聽說過,什麼戲班?”
“貓兒戲!”
“貓兒戲?小貓咪表演?”
上官翔搖搖頭,一癟嘴,“不是貓咪,是曼妙的女子!”
“貓兒般的曼妙女子!”袁野更覺好奇了,“那咱們快去吧!”
袁野早已和雷鳴交代好了,讓他照應着樂百合。出門後,發覺灰熊在他們後邊遠遠的尾隨着。
樂山城是四川的重要河港,因往來客商很多,所以商業頗爲繁榮,全城最繁華的地方在河邊,緊鄰河港的地方,因爲客商都聚集在這裡。
最繁華的一條街道就沿着河邊,袁野跟着上官翔順着燈火通明的鬧市來到了一家戲院門前。
大門口賣票的人認識上官翔,不但不要他買票,還對他一口一個“少爺”叫着;不過後來上官翔賞他們的小費也超過了票錢。
臨進門時,袁野回頭找了找灰熊,未見其蹤影。
大廳裡看戲的人也不多,上官翔帶着袁野到了最前排的桌椅旁坐下。隨即有個身材極佳的女子端上茶水、點心。袁野看到戲院的服務生大都是女的,身段都屬極品。
袁野急切想知道這貓兒戲到底啥樣?
一盞茶後,樂器突然響起,一隊女子登臺,羅裙似雪、髮髻高挽,不看相貌,只是身段就勝過上官府的舞伎很多。
“好!”袁野脫口而出。
上官翔道:“知道這兒爲什麼有個'貓'字了吧!”
“嗯嗯,”袁野點頭道,“這些舞伎,把身段練的如此柔韌細軟,像貓兒一般,着實得下功夫呀。”
“可不是嘛,”上官翔面帶懼色道,“我媽沒事就教我練貓兒戲的基本功,我可吃了不少苦呢!”
“哦!你媽也是貓兒戲班的?”
“恩。”
說話間,一支舞已閉,袁野還覺意猶未盡。
“好啊!”袁野鼓掌,袁野的掌聲並沒有帶動起其餘觀衆的熱情。
袁野好奇,這麼好看的表演,觀衆的熱情好像不高啊?
第二場開始,戲臺上出現一名女子,穿一套緊身的花衣,穿緊身衣是爲了突顯其妖精般的身體曲線。
袁野看着女子面熟,經上官翔提醒,知道那是小桃。
小桃先做了幾個高難度的柔體動作,這倒博得了臺下的陣陣掌聲。
小桃的高難度柔體動作,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這不科學呀?”袁野嘀咕道,“這個幅度的轉身,不把腰給折了呀?”
接着又上來一個花臉男子,手持一杆大旗。
男子揮舞大旗,大旗經過小桃身前,旗面遮住小桃,一眨眼的功夫,大旗撤離時,小桃的緊身花衣已變成了大紅色的長裙,而她的臉,已經換了個模樣,無比豔麗妖嬈。
“好!”臺下掌聲雷動。
現代,四川也有變臉,但那變的是臉譜,小桃變的,可是真實肉做的臉。
“神了!”袁野使勁鼓掌的同時,不由地讚歎道。
上官翔斜眼看看袁野,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桃又變化幾次,她變出的每張臉都是特點鮮明的,變出的衣服也是款式各異。
貓兒戲以動作表演爲主,很少有說唱的部分。
小桃退場後,又有別的女子表演幾齣。
全部的演出基本上都是女角,貓兒戲的精髓就是要展示女人的柔美。
小桃最後壓軸演出,自然是精彩絕倫。其中還有與觀衆互動的環節。小桃要選一名觀衆上臺配合,上官翔踊躍舉手。
上官翔如願登臺。
後臺上來兩個人,用布幔將小桃和上官翔擋住。
當布幔撤走時,臺上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上官翔。
袁野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那個一模一樣的上官翔是小桃變得。
“這不科學呀?”這句話,已被袁野念道了很多遍。
…………
看完戲,上官翔又請袁野和小桃吃宵夜。
夜市在渡口附近,時間雖不早了,但這裡還是很熱鬧,因爲這個時間段還有客船、貨船靠岸,客商上岸後,大多會在這裡吃飯。
三人在一家米粉攤前坐下。
袁野對小桃道:“真心的佩服你呀,貓兒戲要練到你這個水準,得很多年吧?”
小桃靈動的眼睛眨巴幾下,“嗯……我三歲跟着師父練功,今年十五歲了。”
袁野道:“十多年了,也算是老練家子了!唉,你才十五歲就結婚了呀!”
“嗚嗚……”小桃使勁嚥下嘴巴里的米線,急道:“你千萬別聽上官翔胡說哈,我比他大一輩,是他母親的師妹,我要跟他結了婚,那叫**。”
小桃說話的同時瞅了上官翔一眼。
袁野又問:“上官大夫人比你大不少啊,你們怎麼是師姐妹呢?”
“我和大師姐都師從陳祁師父,當然是師姐妹了,雖然我入門時大師姐早已出嫁了。”小桃手中的筷子不經意的敲着碗,歪着腦袋道,“我們戲班的女子都是陳師父收養的孤兒,戲班就是大師姐的孃家,所以大師姐一直都很照顧我們。”
袁野道:“我看你們戲班屬你功底最好了吧?”
小桃“嗐”了一聲,道:“那也是因爲沒能人了,像我這樣的笨蛋也成了佼佼者。
你也看到了,戲班的客人越來越少。陳祁師父說,都怪我們這羣笨蛋啦,沒有創新,觀衆看來看去就那幾套活,膩歪了。”
“你們已經夠優秀的了!”袁野道,“真想不出比們你厲害的,那是什麼樣子?”
小桃道:“你想看高水平也容易,我大師姐就是。”
“上官大夫人?”
“對呀!大師姐是陳祁師父最得意的兩個徒弟之一。”
“兩個中的一個?還有誰很厲害?”
“我二師姐,但我沒見過她;聽師父說,我來戲班時她就已經死了。”小桃說到二師姐時嘆息不已,“她曾是上官二夫人。當年,上官老爺把大師姐、二師姐一起娶了。”
上官翔接着說道:“據說我二孃比我娘還要厲害呢,她們戲班現在的戲目,還是我娘和我二孃在時排的呢!”
上官翔又看着小桃道:“小桃啊,貓戲班在你們這些丫頭手裡,可要沒落了呀!”
小桃聽到上官翔的奚落,不但沒生氣,反倒嘆息:“我要吃不上飯時,還得靠你上官大少爺救濟呢!”
“不會讓你上官少夫人餓肚子的!”上官翔笑道,“哈哈……”
小桃拍了上官翔一巴掌,生氣又看似很假,說道:“又來了你,我要找師姐告狀去!”
上官翔和小桃鬧騰一陣。
袁野問上官翔:“唉,你的貓兒戲的功夫怎麼樣啊,有機會你也給我表演一段瞧瞧?”
上官翔擺手道:“我不行啊!貓兒戲的基本功分爲柔術和變術,我的柔術還行,但我不會變術,因爲變術只有女人能練。”
袁野奇道:“好像小桃的師父陳祁也是男人吧,若只有女人能練,那陳師父又如何教徒弟的呢?”
上官翔搶着說道:“陳祁師父,只是傳授方法和口訣罷了,他也不會變術,柔術他更不行,因爲他是個胖子,所以呀,看着貓兒戲一天天沒落,陳祁師父卻不能創新,只能乾着急。”
上官翔又遮着嘴巴故作神秘的說道:“告訴你個秘密,貓兒戲本就是妖術。”
小桃一巴掌拍在了上官翔的頭上,兇道:“妖術?我這就和你母親說去,他兒子說她練的是妖術。”
上官翔急忙求饒:“別,以後不敢了!”
吃完米粉,上官翔說,他臨走時,他母親囑咐他給小桃帶個信,讓小桃今晚去上官府,去幫他母親裁一件衣服。
小桃欣然答應,看她的樣子,很期待去上官府。
回去時,上官翔故意帶着袁野二人饒了一條遠路,他說,想多走點路有助於消化。
途中路過一片桃園。
現在是秋天,雖聞不到花香,但也能感覺到空氣格外的清新。桃園裡有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蜿蜒着通向桃園深處。
上官翔告訴袁野,這是他們家的桃園,裡面有一處宅院,他的曾祖父當年就在這裡行醫,自從建了現在的上官府後,這座宅院就荒廢了。
上官翔道:“袁大哥,你幫我個忙行嗎?”
“說來聽聽。”
“我一直想進我們家的老宅院裡看看什麼樣子,可是……”
“停!別說了,我不幫你,”袁野大約猜到上官翔想幹什麼了,“你想說,大門鎖着,想讓我帶你穿牆進去,對嗎?”
上官翔點點頭,“袁大哥,我發現你除了會穿牆術之外,你還會算卦呢……”
“閉嘴!”袁野斬釘截鐵地說道,“上官老爺待我如貴賓,我若不經過他的允許,穿進他的祖宅,那,那和做賊有什麼區別?”
袁野恍然,“奧,我知道你爲什麼要帶我走這條路了,原來是你預謀好的。”
上官翔耷拉下臉,噘嘴道:“我家的老宅子我也有份,我沒拿鑰匙,讓你幫我進去,你怎麼會是賊呢,你這叫助人爲樂。”
袁野道:“你有很多方法可以進去呀?比如說豎梯子爬進去。”
上官翔道:“哎呀,袁大哥,至於怎麼進去,我有一萬種方法,跟你說實話吧,我是膽小,不敢一個人進去,想讓你和我做個伴,萬一有不測之時,你會穿牆術呀,帶着我逃跑會快些。
正好今晚月光明亮,你就幫幫我嘛。袁大哥,我告訴你啊,樂山城裡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你幫了我的忙,我纔有理由帶你去玩呀!”
袁野心道:“這後半句嘛,還算句人話。”
袁野對上官翔道:“你是上官家的繼承人,祖宅早晚是你的,提前帶你去看看自己的財產,也不算爲過,好吧!”
“好嘞!”上官翔前頭帶路,“袁大哥,我們樂山城好玩的東西,除了這貓兒戲,還有……”
跟在後邊的小桃說道:“你們去吧,我不去啦,萬一讓上官老爺知道,就不好了”
上官翔氣道:“你這烏鴉嘴,什麼叫讓我爹知道啊,若是我爹知道了,那也是被你說中的。”
“那好,你就在這兒等着吧。”上官翔神秘兮兮地說道,“據說……沒這片桃林之前,這兒是片墳子地呢……”
小桃的瞳孔放大了……
上官翔說着向遠處一指,盯着小桃的眼睛說道:“剛纔,我還看見那兒有個黑影呢……”
上官翔這是在嚇唬小桃,誰知他指的方向還真有個人影,上官翔嚇得一哆嗦:“我的媽呀,還真有鬼呀……”
“呀……”小桃捂着耳朵尖叫起來。
袁野順着上官翔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