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澤拿出文件,細緻地看了一遍。沈青瓷居然也做了一些分析,居然也是可圈可點的。
原來,看起來雖然沒心沒肺,實際上已經自有丘壑。
那麼,既然清楚那麼恐怖,爲什麼不害怕?
楚沐澤擡起頭看向牀上的人,那人微微地蹙起眉頭,似乎掙扎在夢靨之中。
然後,換個姿勢便繼續睡了。
心真大!
也許是因爲沈青瓷睡得太安靜。
也許是因爲昨晚一夜未睡。
楚沐澤覺得有些疲倦,眼前,終究有些困了。心裡還是有些歡喜的,畢竟,終於知道困了。昨晚簡直是整夜整夜都睡不着,一個人在那裡翻着江風瑾和汪永韓的案子。以致於楚時年一大早看到他臉色蒼白,眼圈發黑,立刻就把柳安安叫了過來。
他們都知道,柳安安治得了楚沐澤。
楚沐澤掀開沈青瓷的被子,他對於睡覺這件事情,要求很高,反正牀那麼大,沒必要睡地上。楚沐澤在迷糊的時候,就考慮着,他麼就應該少接些案子,在這麼被楚時年勞碌下去,起碼要短命十年!
沈青瓷察覺到有人躺在自己身邊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她本來也只是餓暈的,很快就醒來了。
只是,察覺到楚沐澤還在她的房內,沈青瓷就是不想醒來。
大概是因爲,醒來真的很尷尬。畢竟,餓暈這種事,真的很丟臉!
又或者,也許她醒了,他就離開了。
沈青瓷必須承認,她有些依賴楚沐澤了。她知道依賴很危險,卻似乎有些不願意醒來。
最終,眼前閃過江風瑾的模樣,那風輕雲淡的笑臉下面,卻隱藏着最毒的心腸。沈青瓷最終決定要醒來,所有的磨難,都應該自己扛纔好。
但是,在這種時候,就更加尷尬了。
因爲,楚沐澤似乎掀開被子,躺在自己的身側。
沈青瓷立刻屏住呼吸,發現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急促,忍不住咬着下脣。
一定,一定會被楚沐澤發現的,那個人的心思和邏輯,細密跟滑膩的絲綢一樣,根本看不見一個漏洞。
但是,最終卻沒有聲息。
沈青瓷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楚沐澤似乎睡着了一般,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原來,楚沐澤是睡着了。
睡!着!了!
沈青瓷猛地坐起來,動作似乎有些大,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偏頭去看楚沐澤,幸好,沒有被驚醒。沈青瓷手腳並用地爬下牀,覺得腳步有些發虛,好吧,她承認,她真的低血糖了。
可是,這不科學啊。
她身體不錯,也不是經不起餓的人啊。
突然之間,門鈴就響了。
沈青瓷又是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一定會精神衰弱的。
這一次,房間裡多了一個叫做楚沐澤的人,要是門邊的人是江風瑾,沈青瓷就很難解釋了。
難道她還能說,楚律師來幫她修電腦啊!
沈青瓷拉起被子將楚沐澤從頭蓋到尾,然後有些做賊心虛地看向門口,通過貓眼看到是一個女服務員推着餐車。
餓!
這個感覺真是直觀啊人,如今都已經十一點有餘了,早飯都錯過了!
沈青瓷恨不得把那餐車搶進來,她有些費勁地打開門,露出禮貌一笑:“對不起,我還沒有點餐。”
服務員笑着解釋:“這是楚先生爲你點的晚餐。”
沈青瓷測過身,怔怔地任由那服務員推着餐車進來,幫她把菜餚布好。
楚沐澤?
沈青瓷給了一些小費,然後目送着服務員出去。她一個人坐在餐桌面前,看着琳琅滿目的簡單菜餚,都是自己喜歡的,而且適合空腹的人吃的。
細心。
楚沐澤這個人,真是細心到讓人恐怖。
沈青瓷端起清淡的小米粥,準備先墊墊胃。楚沐澤與她的相處其實並不多,除卻雲南七日,便是後來搬到楚沐澤的家中。
在雲南的七日裡,兩個人也是走遍了雲南的美食,那些深藏着的大街小巷,隱居大廚。
想來,楚沐澤瞭解她的口味,一點都不奇怪。
就像沈青瓷也知道,楚沐澤不愛吃青椒和洋蔥一樣。
楚沐澤睡了醒,醒了便繼續睡。一直都沒有睜開眼睛。
他是一個任性的人,工作什麼的,做完就扔一邊了,做完就可以休息了。
目前,他手上除了那兩個有些難以進展的案子,其他都按目標完成了,所以,即使睡上二十三個小時,楚沐澤也不會在意。
最近,他精神似乎有些高度緊張,有些難以入睡。難得如此貪睡,便一直睡着。
沈青瓷屢次側目去看楚沐澤,然後想着要不要把他人扔出去了事,但是,每當觸及楚沐澤眼底的黑眼圈,便是有些不忍了。
於是,沈青瓷便放任他一直躺在自己的牀上。
她本人則是看了一下最新的時尚雜誌,然後練了一下瑜伽,接着畫了一幅設計圖。
下意識的,就照着楚沐澤的身型去設計了,也是在這一刻,沈青瓷驀然發現,她……好像也記得楚沐澤的尺碼啊!!!
稿子廢棄了幾張,終於成型。
沈青瓷看着那設計,融入了歐洲的古騎士文化,冷硬的設計讓人心中不自覺就升起了安全感。因爲,氣場再怎麼陰鷙,騎士都是會尊重女士的。
這種衣服,難得有幾個人能夠穿出氣質來。
但是,沈青瓷覺得,楚沐澤一定行。
好想,做出來。
但是,沈青瓷最終笑了笑,跟本,不可能!她準備將手中的設計圖撕了。
卻驀然被人抽走。
楚沐澤一隻手撐在她的一側,一隻手拿着設計圖在打量着,有些不解地說:“我看你挺滿意這張的,你撕來做什麼?”
沈青瓷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識握緊身下的地毯,目視前方,努力淡定地說:“塗鴉之作,沒有必要留下來。”
楚沐澤坐到旁邊的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細細地打量着那副設計圖:“青瓷,你比我想象之中更有才華。”
沈青瓷察覺到楚沐澤離開,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她跪坐在地毯上,轉身看到楚沐澤。想着應該下逐客令了。
可是,看着楚沐澤,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開口。
最終,楚沐澤放下手中的設計圖,伸展雙腿,雙臂撐在雙腿上,交合撐着下巴,俯身看着沈青瓷,聲音低沉而溫柔:“青瓷,你害怕嗎?”
沈青瓷看着楚沐澤的眉眼,差點沒有掉下眼淚來,她扯了扯脣角,將自己的情緒壓制下來:“沐澤,我們人,安穩習慣了,就容易不相信災難真的會來臨。或者說,我根本沒有想過,我的人生之中,會發生那些荒唐的事情。說實話,我很害怕,幾乎都要成爲驚弓之鳥了。但是,害怕不能解決問題,讓我難過的是,我根本沒有辦法,解決這次的問題。”
楚沐澤伸手擁抱住沈青瓷,似乎要帶來傾城的溫暖:“青瓷,不要害怕恐懼,因爲它教會你警惕和逃命。我會幫你的。”
我會幫你的。
沈青瓷笑了笑,有些貪婪地靠在楚沐澤的身上,雖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忍不住就安心了。
楚沐澤伸手摸了摸沈青瓷的頭:“其實,我本來不應該管你的,但是總是忍不住有些內疚。總之,我要走了,你就安穩些,記住,我和正義站在你這邊,必要時向我們求救。”
沈青瓷驀然覺得心中有些空,但是她也知道,楚沐澤不會久留。
大概,這就是楚沐澤的風度吧。名花有主,他便遠遠地觀賞着,不會輕易採摘。
沈青瓷咬咬牙,鬆開了楚沐澤。
此時,門鈴再一次響起。
沈青瓷猛地跳起來。
楚沐澤伸手穩住慌亂的沈青瓷,壓低聲音說:“不要害怕。”
沈青瓷趴在門上看了一眼,忍不住後退一步。
楚沐澤正好走到她的身側,環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形,立刻便猜了出來:“江風瑾?”
“嗯。”
“開門吧。”
沈青瓷猛地搖頭。
不能。
不能讓江風瑾知道,她與楚沐澤還在糾纏不清。
糾纏不清?
猛然,沈青瓷發現,原來,她與楚沐澤之間的關係,她是這樣的定義的。
明明就是沒有。
楚沐澤只是一個憐惜美人的男子,會忍不住給全世界的需要幫助的女子一隻手。在她做出選擇之後,楚沐澤再也沒有碰過她。
這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楚沐澤並沒有糾纏不休。
但是,是她沈青瓷在心裡,渴望着糾纏不休嗎?
這個莫名其妙的認知,讓沈青瓷害怕起來。
楚沐澤看着沈青瓷的臉色似乎更差了,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怎麼?”
沈青瓷抓住楚沐澤的衣袖:“沐澤,他發現你,他會生氣的。”
楚沐澤有些不在意地聳聳肩,沈青瓷的着急有什麼關係,江風瑾的誤解有什麼關係:“我可不會大變活人,不會突然消失,你可別爲難我。還有,什麼爬窗躲藏什麼的,我做不來,我今天又不是來當姦夫的,不怕你丈夫的氣焰。”
“那你是來幹嘛的!手錶什麼的,不是警察局的嗎?跟你有什麼關係?”沈青瓷忍不住低吼出來,有些着急地看着楚沐澤,眼裡居然有了恐慌的意味。江風瑾的氣焰,江風瑾的氣焰可是不得了啊,他爲了沈青瓷,曾經讓人撞楚沐澤一次,曾經讓人揍汪永韓一次。第一次是警告,如果警告不聽,誰知道江風瑾會做出什麼事情?
恐慌,似乎抓住了沈青瓷的心。
鋪天蓋地地洶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