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的氣氛似乎很緊張,似乎一觸即發。
沈震天冷靜了下來,伸手製止了衝動的族人,他的目光掃視過每一個人,最終落在沈青瓷的身上:“青瓷,你想放過她。但是我們沈家不答應。”
沈家的人,最護短了。
即使……那是一個斷絕了關係的人。
生氣也好,懲罰也罷,都是自己的家務事!但是,外人就是動不得她!
沈青瓷猛地鼻尖一酸,就算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把沈家老宅賣了,這些人還是願意站在自己身邊。
楚沐澤的眸色深沉,他雖然在意上官綰,但是不代表是非不分。
他……果然還是觀戰好了。
上官綰對上沈震天,冷冷一哼,到底是什麼給他這種勇氣,敢跟上官家作對!難道,民要跟官相鬥?她慢條斯理地上前一步:“哦,那你要怎麼辦?”
沈震天大手一揮:“我們沈家也不是什麼苛責的人,要求很簡單,只要道歉!”他們不缺錢,也沒興趣把髒水潑回去。
上官綰冷笑一聲,眼底都是濃濃的鬥志:“如果我不道歉呢?”
沈震天握着柺杖,站得筆直,眼神犀利:“那麼,我就鬧得人盡皆知。我沈傢什麼都沒有,人最多。律師界,電視臺,雜誌八卦,政府,警局……我沈家都有人。”
上官綰也不在意,對付人多這種事情,最好就是擒賊先擒王,她相信以上官家的實力,可以將沈家的領頭人物,一個一個地擊垮。
若是平時,她必然懶得置氣,直接道歉了事,道歉又不會少一塊肉。
但是,這個人偏偏是沈青瓷,她討厭的沈青瓷。上官綰嘴角擒上一絲笑:“那就鬧吧。我倒想看一看,你後悔的模樣。”
楚沐澤依舊……觀戰。
一言不合!
上官綰走到門口,朝裡面的人招招手,笑容裡都是一種原始的野蠻,那是一種對挑戰的躍躍欲試:“那麼,遊戲開始。”
沈青瓷看着上官綰走出去,整個人就虛脫了,要不是身邊的人善意攙扶,估計她就狼狽地跪了。
楚沐澤盯着沈青瓷,做了一個口型:“今晚十二點,樓梯。”
沈青瓷輕不可見地點頭,然後對他招招手,想要把他打發出去:“那麼楚律師,謝謝你今天送我來醫院。但是你還是快點走吧,我擔心他們剝了你的皮。”沈青瓷指了指自己的家人,笑容還是有些得意的。
楚沐澤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午夜的時候。
沈莎莎輕手輕腳地晃醒沈青瓷。
沈青瓷本來就受傷了,身體自然有些疲倦,再加上懷孕……她有些嗜睡。
尼瑪,全世界最坎坷的孕婦就是她了。
沈青瓷知道自己可以信任沈莎莎,纔要她第一天晚上守着自己,讓她幫自己跟楚沐澤見面。
沈莎莎貼心地拿了一條毛毯給沈青瓷披上,牽着她走過醫院明晃晃的長廊:“青瓷,你說你這樣像不像夜會情郎?”
沈青瓷白了她一眼:“那我幹嘛帶你這個累贅啊?讓你觀戰嗎?還是讓你參戰啊?”
沈莎莎:“……”她說得好有道理,居然無言以對。沈莎莎還是不明白:“楚律師也真是的,有什麼話直接說啊。弄得那麼神秘幹嘛?”
沈青瓷裹了裹身上的毛毯,不負責任地猜測着:“嗯……也許他是想跟我私了。這種事情不好當着咱家人的面上講。況且,他說了上官是他的人,這就代表,沈家也將他劃入了敵人的範圍。他只能想辦法跟我私底下見面啦。你是不知道,那些律師可擅長玩小手段了。”
沈莎莎立刻點頭,自從見識到上官綰的陰險,她對律師這個職業都生出心理陰影了。她有些不甘地嘟着嘴巴:“青瓷,雖然你不說,但是我一直覺得,楚沐澤就是孩子的爸爸。他很呵護你,又碰巧是你的律師,碰巧又有你勾引律師的傳聞,聽說你住他家啊……”
沈莎莎斷斷續續地嗑叨着。
沈青瓷習慣性地等她說完,然後一擊斃命:“姐,上官綰那個女人那麼陰險,我哪敢染指楚律師啊。”她暫時還不能把孩子的消息說出去,孩子的父親是誰,就讓它成爲一個謎吧。
沈莎莎看着樓梯口也已經接近了,便止住了話題。心裡卻在盤算着孩子是誰的,沈青瓷語焉不詳地說,是自己在雲南隨手懷的,父親不詳,生死不明。
當沈莎莎推門走進樓梯的時候,楚沐澤正對着窗子,月色清冷,襯的他出塵脫俗,如果不是那一身筆挺的西裝,真以爲他是天上的神仙,一副死人臉,沒點人間的氣息。
沈莎莎衝上前:“你腦子是不是進水銀吧。青瓷是病人,你大半夜地約她出來幹嘛?”
楚沐澤身子一側,他身後的人便顯示了出來。
李家俊!
沈青瓷猛的睜大眼睛,
難道是錯覺?太久沒有見李家俊,以致於產生了幻覺。李家俊看起來似乎很疲倦,眼圈裡都是血紅色的絲線,墨青的鬍子似乎很久沒有整理了。
沈莎莎後退幾步,似乎想要落荒而逃,轉身就跑。
李家俊伸手囚禁住沈莎莎,沉默着不說話,任由着沈莎莎萬般掙扎。
楚沐澤似乎如釋重負地笑了笑,步步走向沈青瓷,伸手將她的眼睛蓋住:“行了,看得那麼貪婪。你家表姐夫那氣死人的溫吞羞澀性子,怎麼說得出什麼好話呢。”
沈青瓷伸手將楚沐澤的手拉下來,蒼白的臉笑得分外燦爛:“沐澤,你找到他了。”
楚沐澤轉身走了出去,雙手插在褲袋上,微微地回頭:“跟我走。”
沈青瓷下意識地跟上去,跟在楚沐澤的身側問:“去哪裡?不用跟我表姐說一聲嗎?”
楚沐澤放慢步子,他似乎顧忌着沈青瓷的身體:“你覺得,你上去不就是電燈泡嗎?”
沈青瓷聳聳肩,的確……被秀了一臉。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他們兩個秀了一臉。沈青瓷放緩了步子,隱隱作痛的傷口好了些許:“反正是跟着你,他們應該不會擔心。可是,你要帶我出哪裡?”
“我給你一個……驚嚇。”楚沐澤斟酌着用詞。
沈青瓷轉了轉腦袋,目前能夠嚇到她的,估計也就只有上官綰的事情了。驚嚇就驚嚇唄,她又不能因爲害怕轉身給走了。她比較感興趣的是,鬧離婚的這事兒,李家俊爲什麼能夠消失那麼久。
“你怎麼找到李家俊的?他爲什麼要失聯那麼多天?”
楚沐澤沉吟着,當他知道李家俊失聯的時候,幾乎要被嚇死。
他知道李家俊窺視到了江風瑾的秘密。
楚沐澤本來想李家俊他回家之後,就悄悄地把東西放回去的,沒想到還沒來得及,他就失蹤了。楚沐澤差點以爲他已經沒了,但是依然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讓楚時年找人,誰知道……
“他喝得爛醉,被人偷得乾乾淨淨,不巧又酒精中毒,在醫院裡躺了幾天。因爲他身上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不知道什麼身份,就一直沒有聯繫上。”楚沐澤解釋着,雖然如此波折,但是比楚沐澤預想的結果好太多了。
沈青瓷默了一下,她那表姐夫這幾天也那麼坎坷呢:“所以,你今天表面上是在約我,實際上是爲了給我表姐和表姐夫創造見面的機會?”
“不是,我只想着約你。你表姐夫還不能出院,但是他鬼哭狼嚎,要生要死的,時年覺得只有沈莎莎能夠治癒他,就給我連夜送了過來。”楚沐澤想起李家俊見到他的時候,臉上幾乎要發光一樣,就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他似乎又當了一次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突然很想給自己上三炷香。
沈青瓷看着地上兩人纏綿的影子,假裝不在意地盯着電梯上升的數字:“沐澤,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帶着沈莎莎來見你?”
楚沐澤冷哼一聲,大步邁進電梯裡,聲音狂傲:“哼,你的行爲模式很難猜嗎?沈莎莎的行爲模式很難猜嗎?”
沈青瓷朝着楚沐澤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如果真的好猜,那楚沐澤你能不能猜到,我喜歡你。
楚沐澤朝沈青瓷招招手:“進來,發什麼呆?”
沈青瓷回神來,走了進去:“我在想,楚律師你這次又準備怎麼坑我?”
楚沐澤按了一樓,側目去看沈青瓷:“我沒興趣。”
沈青瓷的心猛然沉了下去,誒……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沒興趣。
楚沐澤補了一句:“坑你實在太簡單了。”
沈青瓷扯了一個大大的笑給楚沐澤,懶得搭話,實在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
醫院的小花園,夜深人靜,月色清冷,周圍都是樹木婆娑的聲音,偶爾傳來尖銳的狗叫。這種環境,除了鬼大概就只剩下沈青瓷和楚沐澤了。
楚沐澤將沈青瓷按在一樓的木凳上,坐在她的身邊,沉默着。
沈青瓷深呼吸,城鎮的空氣有些冷,但是也舒服。安靜讓她有些不自然,她側目看向楚沐澤:“楚大爺,有事便說吧。”
“等下吧。”楚沐澤拋了一下手中的雪茄。
沈青瓷心中有些惱怒,她是病人,讓她等人真的好嗎?她緊了緊身上的毛毯,自顧自地生氣,想着一會要如何應對上官綰。
“傷勢怎麼樣?”楚沐澤淡淡地問,視線也轉移到她的背上。
沈青瓷縮了縮,背部的疼痛還是灼熱的,尤其是上藥之後,身體癒合期間,難受得要命。她沒好氣地說:“反正疼不死!你什麼時候忘了憐香惜玉了,居然大半夜把我叫出來。”
楚沐澤幽幽一嘆,雙手搭在木椅上:“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