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要看戲,明煙格外的裝扮了一番,煙霞紫的襖裙,金線勾了邊,炫彩奪目,華麗的瑤臺髻,簪了釵環,最耀眼的便是周昊騫才送她的純藍的寶石做成的鳳釵,攝人魂魄。
楠周的起。二十四幅的湘裙,走起路來瀲灩生姿,裙角飛揚,衣袂翩翩,遠遠望去仿若凌波仙子降於人間。
一出現在翠寧院,果然衆人吃了一驚,很少見到明煙這樣的明豔照人,就連老王妃也多看了一眼,笑道:“年輕人就該所打扮自己,今兒個這身衣服不錯,明煙啊,以後你可不能因爲懶而不打扮自己。”
明煙斂眉一笑,道:“是,祖母的教誨記住了,以後明煙會盡力的,”
大家相對坐下,這纔看到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這邊剛坐定,武寧王帶着三個兒子就走了進來。
周昊騫一愣,看着明煙眼也不眨,似乎覺得自己看錯了一般,要是有這麼多人就要揉揉眼睛了。這呆呆的摸樣恰好被老王妃看到了,好一番取笑,衆人也跟着笑了一回,只是真心的能有幾個卻不知了。
武寧王在穆側妃的上首坐下,周昊騫幾兄弟都在自己妻子身邊坐好,老王妃這才說道:“如今爵位的事情終於塵埃落定,這也是王府的福氣,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昊騫雖然是王世子,可是昊楠跟昊辰卻也是周家的兒孫,你們要盡力的幫助昊騫,讓王府日益興旺。昊騫繼承了爵位,也不能孤芳自賞,兄弟之間也還要互相幫扶,你的兩個哥哥你也要多多的照應,知不知道?”
“是,孫兒記下了。”周昊騫這次倒是很乖巧的應了。
老王妃這才笑了,道:“辛苦一輩子,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你們都手足和睦,團結一心,這樣咱們周家才能屹立不倒。且不可爲了小利你爭我奪,亂了家規,惹人笑話。”
衆人忙躬身應了,老王妃訓話誰敢不聽。
今日老王妃興致顯然很好,丫頭們流水般的上了精緻的菜餚,推杯換盞間,倒也是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尊卑有序的和樂場面。
看着這繁花似錦的榮華背後,卻不知道那些人肯不肯消停,不過明煙想那人謀算了幾十年,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放手?怕是不能的。
衆人興致正高,突然間一聲清脆的碗盞碎裂聲驟然響起。
衆人皆是一驚,擡頭往聲音來源去望去。
卻是兩個丫頭撞在了一起,原來是一個往裡來一個往外去,沒想到會撞在一起。
這兩個丫頭穿粉紅衫子的明煙認識是老王妃院子裡的二等丫頭春和,另一個傳嫩黃衫子的卻不認識,白馨這時忙俯下身子在明煙耳邊低聲說道:“那個就是蓮蜜。”
明煙頓時恍然大悟,心中想要笑,周昊騫這安排的出場方式果然是別具一格,這樣一來誰又能忽略她們?只要一高度關注,這事情就好玩了。
伸出手輕輕的握住周昊騫的手,明煙笑了。
周昊騫大約是沒想到明煙的膽子倒是越來也大了,居然在這樣的場合還敢握他的手,真是驚喜啊。雖然大家看不到,不過這也算是破了明煙的例了,頓時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粗手粗腳的,走各路也不看清楚,還不趕緊的出去?”周昊楠低聲喝道。
這一聲實在是太突兀,按理說雖然蓮蜜是周昊楠的丫頭,可是在這種場合還是應該由大少夫人出面比較好,大少夫人驚愕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很少見到丈夫會有這樣莽撞的時候,便不由得多看了那丫頭一眼,一看到蓮蜜的臉時心頭一震,神色便有些不自然起來,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明煙本就在關注着他們夫妻,大少夫人古怪的神情明煙收進眼底,暗暗捉摸,看來大少夫人應該對蓮蜜是知道的纔對。可是既然知道……大少夫人居然沒動這個蓮蜜……
明煙一時間想不明白,不動的話只有兩個原因,要麼覺得一個小丫頭翻不了天,沒必要因爲一個丫頭跟自己的丈夫有隔閡,再就是大少夫人肯定還不知道蓮蜜有了身孕。
蓮蜜似乎被燙到了,整個人臥着手腕,眼睛裡淚眼滾滾,強忍着不落下來,忙應了一聲說道:“是,奴婢這就下去。”
春和這時卻說道:“是奴婢一時沒看到這才撞了蓮蜜,哎呀,這手上都燙得紅腫了,這湯可是剛出鍋的。”說道這裡春和已經帶了哽咽聲,看着老王妃說道:“都是奴婢莽撞,請老王妃大發慈悲,請個郎中剛過來瞧瞧吧,這要是傷口不好好的處理,會落疤的。”
老王妃向來慈和,道:“你扶她下去,再請郎中進來看看就是了。”
春和忙謝過了,扶着蓮蜜往外走,自有小丫頭過來將地上的碎盞給清理乾淨了。
不過一個小插曲,似乎誰也沒有往心裡去,可是明煙知道,等到郎中到來纔是好戲開始的時候。
周昊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頻頻走神,連武寧王問的幾個問題都沒聽清楚,秦側妃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忙圓場說道:“這孩子昨晚上看賬本到半夜,只怕是累了,王爺別生氣纔是。”
武寧王眉頭微皺便也沒說什麼,倒是老王妃看了周昊楠兩眼,卻也沒開口。
穆側妃這個時候令人意外的站起身來笑道:“今兒個可算是好日子,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吃頓飯的確是一種福氣。方纔不過是一個意外,老話說得好歲歲平安纔是。今兒個是小王爺慶祝宴,咱們舉杯喝了這一杯,聊表自己的祝福吧。”
衆人這時都藉着這個機會舉杯而飲,化解一下方纔緊張的氣氛。
舉杯過後,氣氛緩和了些,本來是要帶着孩子過來的可是不曉得爲什麼周昊騫卻不樂意,邊說昨天幾個孩子累着了,不便帶過來。看到武寧王有些失望,明煙算是明白了,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佳餚美酒,人人和樂,這一桌飯倒是吃的衆人愜意了些。
明煙知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因此吃飯的時候也不矯情,下手極快,先填飽肚子才能看戲,要是餓着肚子可就不好玩了,看的一旁的周昊騫直樂。伸手爲明煙夾她夠不到的菜色,絲毫不顧及別人的神色,尤其是他老子那鐵黑的臉,反倒是夾的越發的歡樂了。
老王妃呵呵直笑,怎麼也不會想到遇到了明煙真是周昊騫的劫,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氣氛變得有些詭異,明煙只好埋頭苦吃,看着堆積如山的美味,明煙咬着牙說、低聲說道:“你當我是豬啊!”
周昊騫眼眸一眨,壓低聲音說道:“養肥一點,纔好生養不是?”
鑑於周圍耳目衆多,明煙不好施展潑婦本色,只是哼哼道:“今晚你去書房誰!”
周昊騫色變,試圖挽回明煙的決定,周圍的人都看着下兩口唧唧歪歪,卻偏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靈秀這時忍不住了,道:“三嫂,你跟三哥在嘀咕什麼?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啊。”
明煙一個沒注意差點被嘴裡的飯菜給嗆到,忙吞嚥下去,正想找個藉口推搪,這時春和走了進來,明眼一看心裡便明白了,輕輕的鬆了口氣。這時春和在老王妃的身邊低聲說了一句話,就見老王妃頓時開心起來,笑道:“趕緊的把人帶上來,這丫頭倒真是個糊塗的,這樣的事情居然也不知道。”
老王妃這麼一句話,便打斷了明煙搪塞靈秀的話,大家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
“母妃,什麼事情這麼開心?說出來大家一起開心開心,這大喜的日子裡真是喜上加喜了。”穆側妃呵呵笑道。
老王妃顯然很開心,嘆口氣道:“昊楠成親這麼長時間只有一個女兒,我就一直想着再添個孫子纔是好。沒想到今日倒真是應了這個願望了,也是巧了。”
此言一出,衆人大驚。
大少夫人手裡的箸沒拿緊竟一下子掉落在碗盞間,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大少夫人忙垂下頭,掩飾自己的窘態,孩子?周昊楠的孩子,周昊楠什麼時候有孩子了?想到這裡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道:“夫君什麼時候喜添貴子,妾身怎麼不知道?”
衆人大驚,卻也知道懷孕的不是大少夫人,那會是誰?衆人猜測間老王妃笑道:“你也別怨昊楠,想必他也是不知道的,那丫頭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丫頭你們方纔見過了,就是跟春和撞在一起的那個,要不是請了郎中給她看傷,還不知道這丫頭居然有了身孕呢。”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是一個小丫頭有了身孕,這是看向周昊楠的眼光倒是多了幾分戲謔。
大少夫人神色恍惚,秦側妃臉色鐵青,雖然極力忍耐着,可是卻也能看出神色間的震驚與憤怒,還有那一絲絲的懷疑與不甘。
明煙一一掃過這些人的神色,秦側妃表情最是精彩,明煙自己是個不能容人的,所以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開口對人家說恭喜二字,免得人家反倒是憎恨與她。
這個時候老王妃已經開口讓人把蓮蜜還有那個郎中帶了上來,細細的詢問了,果然是沒有差錯。
讓郎中退下後,老王妃看着蓮蜜笑道:“你倒是個笨的,自己身體有異樣都不知道嗎?”
蓮蜜漲紅了臉,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秦側妃這時開口問道:“我記得你們服侍過後都要喝避孕湯汁的,難道你沒喝?”
蓮蜜聞言神色大變,忙跪了下來,驚恐的說道:“回主子的話,奴婢喝了,每次都是在少爺的書房喝的,萬萬不敢有違逆。可是……可是奴婢也不知道怎麼會有了,所以即便是葵水沒來,奴婢也麼往這方面想。”
老王妃神色微變,看着秦側妃,問道:“婉儀,你方纔說什麼避孕湯汁,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在你的院子裡服侍過昊楠的人都要喝這個?如果是這樣,難怪昊楠成親這麼久,妾室通房也不少,竟然沒有一個有身孕的,竟是因爲這樣!”
老王妃的話變得尖銳起來,夾雜着怒火。
秦側妃忙站起身來,垂手說道:“母妃,兒媳是想着老大家的也是個謙和忠厚的,與昊楠夫妻感情也好,總是希望他們生下嫡子後在讓妾室通房生下孩子。反正昊楠跟老大家的年紀也不大,還能等得起。”
“胡鬧!我王府的血脈豈能是你可以左右的?老大家的進門這麼多年除了身旁的善姐兒再無所出。你就該安排妾室延續血脈,沒想到你竟然糊塗至此,居然給她們喝避孕湯汁!往日瞧着你是最通情達理的,沒想到也會有這樣的心思,王府的子嗣豈是你能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秦側妃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下了,道:“母妃息怒,兒媳也是……”
“也是什麼?”老王妃截住她的話喝道,擡頭看着大少夫人,問道:“這件事情看來你也是知道的?”
大少夫人默默的跪下,沉默不語,這姿態神情自然是默認了。只是那神情倒是帶了幾分的淒涼,明煙眉尖一簇。
老王妃發怒誰也不敢勸,再說又是這樣的事情,穆側妃自然是作壁上觀,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明煙身爲晚輩,這個時候也不好開口,必要時才能一擊而中。
武寧王只得站起身來,看着秦側妃說道:“你真糊塗,犯下這等大錯,好歹那你是你親生兒子,你怎麼能這樣斷他的血脈,你這腦子裡裝的什麼?”
秦側妃抿緊脣似乎在隱忍着什麼,但是還是說道:“這個孩子不能要,請母妃成全兒媳,我只想等老大家的生下嫡子後,這些人才能生育庶子。”
“你說什麼?”老王妃大驚,沒想到這個時候秦側妃居然還敢這麼說,一時氣的咳嗽起來。
明煙趕緊上前輕輕地爲老王妃垂着後背,嘴裡說道:“祖母莫着急,也許側母妃真的有什麼苦衷呢,您聽一聽又何妨?若是不滿意您再發落也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