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上條當麻的無限地獄之旅(下)

雖然從生物學方面來講,此時的上條當麻徹底失去生命體徵;毫無疑問已經死亡。但是,上條的故事當然不會就這麼結束。

即使全身粉碎性骨折、即使臟器完全崩碎、即使出血量以“升”爲單位、即使大腦已經壞死。

然而,在魔神的念頭微動之下、一切重新組合;又是一個嶄新的世界誕生。

處在世界之上的位置,奧帝努斯彷彿觀看電影一般、欣賞着螻蟻的掙扎。她所需要的,並不是螻蟻被殺死這個結果,而是讓其徹底放棄原本的堅持、墮入無盡深淵之中。

說得直白一些:就是用無窮無盡的絕望、將那隻螻蟻也染成絕望的顏色。

即使沒能一次達成目的,她還能重複一萬次、一億次、一萬億次!遊戲纔剛剛開始而已。

——————

毫無疑問,死亡已經來臨;然而意識困頓到極限後、並沒有就此消散,而是像燭火一般、殘存着微弱的一絲,遊蕩在無窮無盡的虛無中。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逐漸清晰、再次感受到了“身體”的存在。

上條當麻睜開雙眼——眼前是雪白一片的天花板以及淋浴噴頭,浴缸四壁遮擋住了平行的視線;浴室的合頁門也上了鎖。

自從升上高中後、搬來這處單人公寓,至今已有大半年;和茵蒂克絲相遇後,也有了三個多月睡浴缸的經歷。以往每天早晨像這樣醒來,除了感嘆人生艱難外、幾乎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想。

但是這一次,貌似做了一個十分真實的噩夢、就連細節都記得十分清楚……

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糟糕的記憶;上條當麻從浴缸裡坐起身。

“啊——”長嘆一口氣,不知爲何,能夠迴歸到這樣的日常中、便覺得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來,彷彿這就是人世間最幸運的事;想到這裡,他伸手打開合頁門的鎖釦:“今天破例做一頓豐盛點的早餐吧。”

起身拉開合頁門,上條正準備走向廚房;路過臥室時、下意識看了一眼此時應該扔在睡覺的茵蒂克絲。

猛地停下腳步,嘴角便愜意的微笑也瞬間凝固、逐漸轉化爲驚恐——血!整張牀上、全部都是血!

被子將整張牀鋪完全蓋住,中間有着一人的突起;血跡從突起處蔓延而出、幾乎染紅了整張被單。

直到這時,上條當麻纔回想起來:噩夢並沒有結束,他的命運、以及這個世界的命運;都被名爲“魔神”的存在肆意操控着!

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正打算上前確認茵蒂克絲的情況。突然間,房門被粗暴地踹開;一隊身穿制服、手持槍械的警備隊成員涌入屋內,將槍口對準自己。

“蹲下!把手放到後腦勺!”黑洞洞的槍口、以及面對犯罪嫌疑人時嚴肅的語氣;爲首的那名警備成員,恰是上條學校裡的體育老師、黃泉川愛穗!

上條當麻正想要解釋,並沒有第一時間按照指示行動、而是慌張地向前跨出一步:“等等!聽我解釋!”

“砰——!”

一聲槍響,子彈擦着頭頂飛過、打落了一縷頭髮;黃泉川老師的的情緒似乎也變得極爲激動:“事到如今,你還想解釋什麼?我再說一遍,立刻抱頭蹲下!”

和茵蒂克絲同居、本就算是見不得光的事,現在這種情況可謂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上條按照要求立刻蹲下,但視線還是固定在染滿血跡的被單上:“請你們把被單掀開,我必須確認茵蒂克絲現在的狀況。”

“收集證據本就是任務之一,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這麼做。”一名警備員走到他身後,從腰間取出手銬、將揹負在後腦勺的雙手銬住。

其他警備員則是四散至房間各處,帶上手套、開始搜查可疑物品。其中一人從走到牀前,掀開被單。

在這之前,黃泉川愛穗已經轉身走出公寓、在樓道中平復着心情:自己的學生居然犯下如此重罪,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被單被掀開,其下殘破不全的屍體、令調查取證的警備員臉色鐵青,向蹲在一旁的犯罪嫌疑人投去彷彿可以殺人般的目光。

而上條當麻則是完全呆愣住:躺在牀上的屍體,並不是茵蒂克絲!

隨後,另一名警備員似乎發現了什麼、拿着一張紙條走到黃泉川面前:“隊長,在廚房的櫥櫃裡發現了這個。”

看完其中的內容後,黃泉川瞳孔微縮;直接奪過紙條、快步走到上條面前:“說!另一個人質被你藏在哪裡?”

什麼都不知道,完全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上條當麻、當然無法給出回答;然而看清紙條上的內容後,他卻立刻站起身:“茵蒂克絲很危險,我必須……”

話還沒說完,另一名警備員直接將他踹倒在地:“誰允許你站起來了?再有下一次,我們會立即開槍!”

那張紙條被施加了魔法,普通人觀看時,其中所顯現的內容、是某個變態殺人魔的“隨心筆記”。

而在上條當麻看來,紙條內容則是赤裸裸的威脅——“幻想殺手,如果不在八點之前趕到神奈站男廁、左數第二個隔間;那個藍頭髮的小鬼、就會變成如你所見的屍體哦;記住,只允許你一個人來。順帶一提,這些字只有你能看見;如果用右手去摸的話、就會立刻化作灰燼。”

看一眼房間內的時鐘,現在已是七點五十二分!

無法利用右手、揭露這張紙條的真面目,如果證據在自己手中化作了灰燼、絕對會被當成故意毀壞。也就是說,想要短時間內說服這些警備員、不具備可行性。

但是,只剩下最後八分鐘;神奈站距離公寓足有兩公里。就算乘坐交通工具,候車時間可能就要超過五分鐘;直接跑過去也要花費五分鐘以上的時間。

更何況自己目前的處境,只要稍微有些輕舉妄動、恐怕就被被打成篩子。

上條當麻嘗試着用語言、爭取最後一絲信任:“我是被冤枉的!我現在必須立刻趕去神奈川站!”

“我抓過幾十個罪犯,這些人都說自己是冤枉的;究竟冤不冤枉、只有法官說了算。”先前飛踹出一腳的警備員蹲下身:“如果在拘捕期間嘗試逃跑,因爲你的有重大謀殺、以及虐待屍體的嫌疑,對不起、我們只能開槍將你射殺。”

“如果你有立刻必須要做的事,可以告知我們;我會幫你去做。”由於對方是自己的學生,黃泉川保持着最後一絲複雜的情緒。

“不行,必須是我去、否則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名警備員打斷:“說了這麼多,還不是想要逃跑!如果你要去的地方有同夥埋伏,難道還要搭上我們的性命?還是說,你以爲我們會對一個變態殺人犯仁慈!”

試圖爭取信任的過程,耗費了寶貴的一分鐘;結果不出所料。

終於,上條當麻爆發出全身的力氣、居然直接將手銬掙斷!

隨後,以超越百米記錄的速度狂奔向門口;企圖在這些警備員反應過來之前、逃出這裡。

然而,他估計錯了這些警備隊精英的反應速度;和胡亂開槍的強盜不同,幾乎是在瞬間完成瞄準、扣動扳機。

“突、突、突……”

彷彿被重錘擊中、身體向前傾倒,緊隨而來的、是劇烈的痛感。

“你們!”爲了防止嫌疑人逃跑,黃泉川愛穗瞄準了他的腿部。然而她的同事們,都不約而同地向軀幹射擊。就算是使用破壞力較小的平頭彈,也瞬間積累起足以致死的傷勢!

意識再次模糊;然而在完全失去行動能力之前,上條依舊伸出雙手、企圖向樓道口爬去……

——————

明知道出手相救也不會有結果,自己也無法躲避死亡的結局;即使如此,上條當麻仍舊一次又一次重複着、絲毫沒有放棄的趨勢。

在這期間,奧帝努斯彷彿貓戲老鼠一般、出現過無數次;甚至有幾次,故意將希望展現在上條目前、又將他踢回絕望之中。

不甘心,不僅僅因爲無數次失敗而不甘。明明沒有去爭奪世界之王這樣的寶座,也沒有試圖成爲世界首富;只不過是想要像普通學生一樣、每天在宿舍睡醒。爲什麼這樣的自己,必須揹負拯救世界的命運?必須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天平上、去和六十億人的性命做比較?

迄今爲止的一切努力、一切嘗試,無論付出了多少;那個畜牲奧帝努斯都能輕易抹除。就像是用橡皮擦擦掉鉛筆畫、再畫下另一個牢籠,甚至比這更加容易。

爲什麼只是一名普通高中生,卻要被迫和這樣的“神”對抗?不是還有許多大人物,許多比自己偉大的人嗎?爲什麼偏偏選中自己?

如果是因爲右手中的力量、才理所當然遭受這樣的折磨;自己願意斬斷右手,將裡面的東西全部扯出來扔掉!可是這玩意就和狗皮膏藥一樣、根本無法去除啊!

爲什麼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要忍受這樣的折磨?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抱怨之後,上條當麻依舊一次又一次地行動着。

僅差一釐米,就能接住墜樓的小萌老師。

學舍陷入火海,衝入其中去救茵蒂克絲、最終雙雙斃命。

父母墜機,因爲付不起學費而勤工儉學;最終在打工地點遭遇被混混調戲的土御門舞夏,上前制止後被毆打致死。

……

諸如此類的地獄場景,一次又一次上演;然而身處其中的上條當麻,無論重複多少次、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救人;即使明知道這樣做不會有結果、自己也會因此而喪命。

雖是神明,但奧帝努斯依舊具有豐富的人性。就算螻蟻的掙扎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但她一直看在眼裡。一次嘗試不值一提、兩次嘗試會覺得可笑;直到數億次、數百億次……神靈的人性之面,終將被螻蟻所打動。

這是人與神之間的戰爭,是超越物質、直面靈魂的戰爭。只要上條放棄一次,就是奧帝努斯的勝利;神明理所當然地戰勝人類,世界徹底邁向終結。

相對的,身爲渺小的人類;上條當麻必須在數千億、數萬億、直到逼近無數次的選擇中,做出符合初心的答案。只要有一次放棄、一次懈怠、一次迷茫,便是徹底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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