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也伸手抱住他, 溫柔地在他背上輕拍,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不要哭了。”
“好的,我不哭, 所以你要聽話。”安以洋抱着他的腰, 眼淚卻還是不停地往外冒:“你要聽話知道嗎?”。
“聽話。”祁汎腦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無意義地重複着他的話, 像是在撒嬌。“那我帶你去洗澡好不好?”安以洋摸摸他的頭, 從他懷裡退出來。
祁汎歪了歪腦袋,繼續伸手去擦他臉上的淚,安以洋笑了笑, 拉着他站了起來:“走,帶你去洗澡。”
夏霓虹見祁汎乖乖地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 不由鬆了口氣。
安以洋把人帶進與臥室連通的浴室, 開了燈, 替他把身上髒兮兮的衣服脫了,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 發現他手臂和腳上都有不少玻璃劃傷的口子,好在都不算深,外邊的血也凝固了不由安心了些:“來,站到這裡。”安以洋試了試水溫,把人拉到了花灑下, 大致在他身上衝了一遍, “痛不痛?”
對方搖了搖頭, 眼睛一直看着他, 安以洋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花灑固定住, 站到了一邊:“自己洗好不好?”
浴室很大,他完全可以去另外一頭的臺子上坐着等他, 水都不會濺到。但祁汎又將花灑拿了下來,塞進他手裡,安以洋只好繼續未竟的大業,輕柔地替他打上泡泡,一邊往浴缸裡放水,等到水放滿後便將他身上的泡沫沖掉,讓他去浴缸裡坐着。
浴缸裡水溫適宜,祁汎似乎很享受,躺下去的時候還愜意地眯起了眼睛,安以洋好笑地將他拉了起來:“坐着,給洗頭。”
對方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地坐了起來,安以洋讓他把頭伸出浴缸外,在他脖頸上捏了捏,柔聲哄道:“低下,低下,這樣纔不會弄到眼睛。”
祁汎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馬上就低下了頭,安以洋替他洗好頭,讓他在浴缸裡泡了一會兒,幫他把身上洗乾淨,纔將他從浴缸里拉出來,又用花灑在他身上衝了一遍,確定乾淨後才帶他去穿衣服。
他小心地避過他身上的傷口,替他把身體擦乾,看着儼然已經瘦得前胸貼後背的身體,安洋心疼得厲害,不禁又紅了眼眶,低頭看着他的祁汎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突然俯身在他脣上親了一下:“別哭。”
安以洋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幾乎一瞬間就漫了出來。
“別哭。”對方伸手捧住他的臉,動作有些笨拙。安以洋趕緊將臉上的淚水擦掉,衝他笑了笑,“我哭是因爲我太高興了。”
怕他會冷,安以洋趕緊給他穿上浴室裡的浴袍,讓他在休息臺那坐着,見架子上還整整齊齊疊着另一件,便乾脆也匆匆給自己洗了個澡,然後換上。
出來的時候夏霓虹正在指揮保姆鋪牀,保鏢們則留在客廳,屋子裡前前後後已經被清理乾淨,安以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給祁汎洗澡的時候衣服弄溼了,只好換上這個。”
“沒關係,這裡有烘乾機,我讓保姆拿去洗,然後幫你烘乾。”夏霓虹看了一眼已經煥然一新的兒子,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謝謝你,麻煩了。”
“沒事。”
保姆重新鋪好了牀,安以洋拉着祁汎讓他坐到牀上,替他把頭髮吹乾,然後又幫他剪短了指甲,才讓醫生過來給他看身上的傷,順便塗藥,整個過程祁汎一直抓着他的手,讓醫生忙上忙下。
夏霓虹高興得不得了,親自去廚房把熬好的粥端了過來:“來,吃點東西。”
祁汎看了她一眼便別過了頭,再次將視線移回到安以洋臉上,醫生收拾好東西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安以洋見祁汎只是看着他,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母親,便對他說道:“你媽媽在叫你。”
然後看向一邊的夏霓虹,祁汎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夏霓虹趕緊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嘴邊,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張嘴,只是一臉木然地看着她。安以洋有些無奈,只好從他母親手中接過碗和勺,重新給他舀了一勺遞到他嘴邊:“乖,要吃飯身體纔會好,你不是說你會聽話嗎?”
祁汎這才張口含住了勺子,安以洋看着他孩子氣的動作,心裡頓時柔成一片,不由跟着笑了起來,一旁的夏霓虹卻是一臉失落。她伸手摸了摸祁汎的頭,見他眼裡有明顯的抗拒,便收了手,對安以洋說道:“我在隔壁房間休息一會兒,有事叫我,保鏢們也會一直在,廚房有熬好的粥,如果他還想吃就去給他打,二十四小時都有保姆,在樓下,需要的話牀頭座機撥1。”
“好的。”安以洋見她眼底有明顯的黑眼圈,不由有些心酸,可憐天下父母心,這段日子沒少爲祁汎操心吧?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夏霓虹說完就走了出去。
安以洋繼續喂祁汎吃飯,見他乖乖地一口一口把一大碗粥吃光,不由彎了眼角:“還要嗎?”
對方搖了搖頭,安以洋把碗擱到牀頭櫃上不再勉強,他知道祁汎胃不好,餓了太久不宜吃太多,只能少食多餐,慢慢補回來。
“那睡覺吧!”看着外邊已經翻出白肚的天色,安以洋摸摸他的頭,說道。
祁汎卻是不動,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不想睡嗎?可是你已經太久沒休息了,這樣對身體不好。”安以洋說完見他還是不肯躺下,便自己跑到牀上躺好拍了拍身側,“我們一起睡。”
祁汎猶豫了下,還是躺了下去,卻沒有閉上眼睛,而是轉頭繼續盯着他看。安以洋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臉,然後拉過被子將兩人蓋上,手在被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把眼睛閉上,你現在很累了,要睡覺。”
對方還是看着他不言不語,安以洋只好先閉上眼睛:“可是我累了啊,我要睡了,你也要乖乖睡覺,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被子底下跟他握在一起的手緊了緊,便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發現祁汎果然閉上了眼睛,安以洋握着他的手不敢動彈,過了好一會兒耳邊的呼吸開始變得綿長,他才睜開眼睛,光明正大地看着祁汎的睡顏。心,這一刻纔算是徹底踏實了。身體一放鬆下來,睡意就席捲了他,眼皮子開始打架,他湊過去在祁汎脣邊輕輕親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的腰,頭挨着他的頭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祁汎還在熟睡,大概是前些天壓根沒怎麼睡,此時此刻熟睡得像個嬰兒。安以洋眼裡盛滿了愛意,滿得快要溢出來,忍不住又湊過去在他額上親了一下,才起牀找保姆要來自己的衣服,換上。
下樓的時候看到夏霓虹坐在客廳,身邊還坐着一位西裝革履,一臉威嚴的中年男子,眉目與祁汎有些相似,安以洋不由有些緊張,腳步也變得虛緩了不少。夏霓虹見他下來,衝笑了笑:“過來坐,這位是祁汎的爸爸,你還沒見過吧?”
“叔叔好。”安以洋禮貌地衝他打了個招呼,臉上有些侷促。
男人目帶審視地看了他一下,點了點頭:“坐吧。”
保姆替他倒上茶水,夏霓虹衝她說道:“去把菜熱一下,少爺的朋友要吃。”
“好的。”保姆說完便去了廚房。
安以洋忙道:“不用了,我馬上就回去了。”
“回去?”夏霓虹皺了皺眉,“你不留在這邊嗎?”
“總得回去把衣服拿過來,還要跟我家人交代一聲,我想留在祁汎身邊照顧到他痊癒,可以嗎?”
“當然,我還怕你不肯留下,正跟他爸商量着怎麼求你留下來呢!”夏霓虹聞言臉上滿是歡喜,“祁汎現在只認你,你是知道的,你能留下來我很高興。”
安以洋有些忐忑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祁父,大概是他身上的氣場跟祁汎過於相似,甚至比祁汎還要冷酷幾分,讓他莫名覺得壓迫。
夏霓虹看出他的不安,趕緊扯了扯祁振華的袖子:“說句話,你這樣會嚇着孩子。”
“嗯,”祁振華沉吟片刻,仍舊是一臉嚴肅,“不要見外,好好照顧祁汎,我不打算干涉他的婚姻,如果有天他好了,一切都由他做主。”
這算是接受他了吧?安以洋在心底鬆了口氣,見他一直繃着一張臉,還以爲他反對。
夏霓虹笑了笑:“你別介意,他爸就是這樣,祁汎的冰塊臉就是遺傳他的,其實心裡很高興你能陪着祁汎。”
一旁的祁振華大聲地咳了兩聲,臉上有些不自然:“那我先去公司了,祁汎醒了便動身去美國,那邊的醫生已經聯繫好了。”
“好的,不要太累。”夏霓虹說道。
“叔叔再見。”安以洋趕緊說道。
“嗯。”祁振華起身出了門。
安以洋看向夏霓虹:“祁汎要去美國,那我……”
“你也陪他過去,可以嗎?”夏霓虹截斷他的話,懇切道,“祁汎的情況不容樂觀,雖然情緒暫時冷靜了下來,但是抑鬱沒有科學的治療還是很難痊癒的,去美國那邊有專門的醫師,你也跟去的話應該能將他的抑鬱症徹底治好。只是這樣要耽誤你很長一段時間,工作方面……”
見她遲疑,安以洋趕緊說道:“沒關係,對我來講沒有什麼比祁汎的身體更重要,我這次回去除了收拾東西外就是要向公司提出辭職,我想一心一意陪在祁汎身邊直到他好。”
“那就再好不過,真是難爲你了。”夏霓虹感動道。
“沒事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祁汎能好。不過可能要耽擱一兩天,我要跟我家人交代一下,還有就是,公司那邊還有事情要交接,我不能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我們主編對我有很大的恩情,我至少要跟她好好談談。”
“沒事,也不差這兩天,就是你家人那邊……”
“我會跟他們好好說的,您放心吧!”
“好的,祁汎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好去見你家人,等以後等祁汎好了,我會正式跟你父母見個面,把你們的事定下來。”
“嗯,那阿姨我就先回去了。”安以洋站了起來,夏霓虹趕緊攔他,“先吃了飯再走。”
安以洋不好拒絕,再者真是餓了,便留下來吃了飯,再去樓上看了一眼祁汎,見他睡得很安穩,才放心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