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被征服者不要生事,否則,我唯有動用武力鎮壓,而他們當中與我們當中都有孩子。
人類必須聯合才能儘快地重建文明,他們的武裝聚落看似安全,實則已經危如累卵,是我將他們從崩潰的邊緣拯救回來。而且,他們會有很好的前景,只要他們肯吃苦耐勞,號泣會爲他們提供數不清的機會,他們的孩子能很好的成長,他們每個人都會忘記那短暫的戰爭,忘記那已經毫無記憶價值的死亡。
都是藉口。
唯一的真相是弱肉強食,他們未能抵擋侵略者,所以他們完蛋了,他們所有人成了我的俘虜,即將成爲號泣的韭菜被我收割。我將灌輸他們該隱的信仰,讓他們放棄違抗,他們將拼死拼活地爲我賣命,他們的孩子也將拼死拼活地爲我建設城市,我笑納他們的血汗成果,再從他們的一舉一動中收稅,維持我在黑棺中的權威。
我會帶領他們前進的,這是當然,我的目的始終都是復興人類,終有一天,我會擊敗紀元帝國,讓這些平民過上富足的日子。
在此之前,他們必須與我共患難。
這麼說來,也許紀元帝國的遠征也有些道理,他們的文明比我們先進,他們的武力比我們強大,我們也許應該乖乖投降纔對。
可遊樂園的人抗爭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刻,我們也會如此。這麼做也許毫無意義,可人類所謂尊嚴的情緒促使他們周而復始地做着毫無意義的事。
這麼多人類的大遷徙自然引起了惡魔的注意,夜間,一大羣惡魔朝我們衝了過來,其中有三隻黑象,數十個紅炎,數百個白蟻,即使在倫敦,這陣仗也十分可觀。
遊樂園的人盡皆變色,大人保護住孩子,男人保護住女人,他們想要逃散,這是我絕不想看到的。
克勞茲大喊:“大人,給我們武器!讓我們加入戰鬥!”
瞻禮斯冷笑道:“閉嘴吧。”
克勞茲說:“可....可這麼多惡魔,不戰鬥我們會死很多人!”
瞻禮斯說:“閉嘴,好好看着吧。”
另一個遊騎兵笑道:“你們運氣好,很少有人能親眼目睹黑棺劍聖出手。”
遊騎兵們的話引起了遊樂園平民的好奇,他們只知道我們摧毀了他們引以爲傲的軍隊,卻不知道幾乎是我一人所爲。
某種意義上來說,惡魔來的恰到好處。是時候讓他們知道了。
我擋在所有人前方,在他們的注視下走向惡魔,夜風,冷月,惡魔們發綠發紅的眼珠,地面隆隆的震動,我感到我的披風在飄,如一面旗幟。
哦,是的,我是黑棺的劍聖,我是黑棺的旗幟,我象徵着黑棺的無上光榮,我的劍孕育出最殘忍與華麗的希望,我的劍是冷的,我的手是冷的,我的人.......
不,不,現在不是發冷的時候,我每次發冷都會出醜,而這一次決不能翻車。
我朝他們扔出閃光彈,在光芒迸發的一瞬間將其轉化爲陽光,金州廢土的惡魔對陽光的耐受性遠強於倫敦惡魔,可依舊倍受痛苦,如被油炸一般,我一連扔了三枚,令它們慘叫聲不絕於耳。
隨後,我持雙劍在手,姆喬尼爾迸發雷電,魚刺槍將雷電轉換,我以天地元一斬出弒神,這讓惡魔的皮膚筋骨變得異常脆弱,一劍橫掃,衆多惡魔的肢體漫天飛舞。
我衝入惡魔之中,光影跳躍,劍刃翻飛,這一劍洞穿了惡魔們的身軀,另一劍讓惡魔的腦袋飄在天上,隨後,我發動滅絕,烈火雷電擴散,將惡魔紛紛重創。
兩頭黑象惡魔衝來,我跳上它們的背,數劍斬擊,刺穿了它們的腦殼。剩餘一隻見狀大駭,嚎叫着逃了,剩餘惡魔立即扭頭就跑,不久,它們消失在了地平線處。
我累得雙手發抖,腦袋裡暈頭轉向,於是用靈魂之花補充體力,瘟疫醫生治癒了我的精神,我回過身,面目冷峻地走向人羣。
我什麼都不必說,當我邁着我的長腿,任由斗篷的帽檐遮住我的眼睛,面無表情,行走於蒼茫大地,蒼白月光之下,這景象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好詩,
好意境,
好劍客。
遊騎兵們也什麼都不說,只用那種看着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的眼神看着遊樂園難民們,彷彿在說“學到了嗎?”這是毫無遮掩的炫耀之情。
唉,庸俗的人們,爲何要炫耀?爲何要爲這不屬於你們的榮耀而沾沾自喜?像我,這蓋世武功與驚人壯舉的始作俑者,又何嘗有過半分興奮之情?
我早已習以爲常,處之泰然。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纖柔似無力,
孤影山海集,
劍出天地動,
天地原爲一。
這正是我劍聖朗基努斯的境界。
我漫不經心地走過平民之中,更不看他們一眼。
因爲本不必看,
我已超然絕俗。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衣,我本天上仙,何處惹塵埃?不,我不該接近凡人,接觸凡人,那會引起他們過度的崇拜,甚至是狂熱的愛慕。這,非我所願,非我所願。
我擡頭嘆息,這嘆息自然也是毫不做作,師法自然的。
何爲自然?我就是自然。
我聽見一個小女孩兒說:“媽媽,媽媽,他是怎麼回事?”
她媽媽告訴她:“他很厲害,就是他擊敗了我們的軍隊。”
小女孩:“這個人他爲什麼笑得那麼厲害?他的嘴都笑歪了。”
胡說,我哪裡在笑了?
我偷偷轉過身,用兩個手指把嘴脣朝下扳。
她媽媽說:“可能....他天生喜歡笑吧。”
小女孩兒又說:“他是不是在炫耀自己很厲害呢?”
她媽媽:“噓,別瞎猜。”
小女孩兒:“可他已經來來回回繞着我們走了好幾圈了,好像希望我們多看看他似的。是不是我們看他,他會暗爽啊?”
我擠出笑容,走向她,說:“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她“呀”地尖叫起來,躲在她媽媽背後,她媽媽忙低頭道:“大人,她叫米果,她...她還是個小孩子....”
我取出一塊糖(本來是給卡拉和馬丁的),交給這位母親,說:“我只是想和她說清楚,我哪裡笑歪嘴了?米果,我問你,我這麼清高孤傲淡泊名利的人,你這麼說我心裡很傷心你知道嗎?”
這母親急道:“她什麼都不懂,她隨後胡說的。”
米果探出腦袋,叫道:“你確實很厲害的,這一點我要誇你。你明明就很高興嘛,你這麼厲害,自然希望別人稱讚你,可大家都不稱讚你,所以你就想給別人稱讚你的機會,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的啦!”
我惱道:“你這龜孫,這話怎麼說的?”
米果:“可我說的是真話啊!”
我說:“就算是真話你也不可以到處亂講!呸!你根本就是胡說!我這人天生就是不會笑的!”說着,我又用手指撐嘴巴,擺出苦大仇深的面孔。
米果慘叫道:“鬼啊!”
我氣往上衝,說:“這麼花容月貌、劍眉星目的帥哥,你說我是鬼?”
米果:“你這鬼臉真的很嚇人啊!”
我喊道:“你說謊!米果,你說謊!我給你一百金元,你告訴我我究竟是不是玉樹臨風,偉光正大....”
索萊絲從背後對我造成了暴擊,我撲街,她把我拖遠了,我頭上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
可惡,拉米亞倒也算了,爲什麼這活屍也能破我的防?這戰力系統是不是有問題?還是說我對美女的防禦值爲零?
令我沒想到的是,難民們居然都笑出了聲,有些人是偷笑,趕忙掩住了嘴。有些人則故意放聲大笑,彷彿向我挑釁似的。
他們心情好轉了些,我察覺到他們不再將號泣當做地獄了。
但這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他們認爲我是個小丑,可恨,我明明這麼強大,爲什麼這羣敗軍之將居然敢嘲笑本公爵?我可是遊樂園的征服者,核動力鎧甲的剋星,黑棺劍聖,寒霜殘劍,吞噬雷電之龍.....
我不能將這些稱號一一念出,這會讓他們認爲我很虛榮,可是,那些稱號明明都是現實,是我曾經的輝煌,爲什麼現在說實話會被認爲是沽名釣譽呢?
我蜷縮在駝鹿上自閉,我畏懼這世界冷酷的人心。
卡拉左手拉着馬丁,右手拉着另一個遊樂園的小女孩兒難民,駝鹿乖覺地矮身,讓她們爬上後背,坐在我身旁。
我認出那個小女孩兒是卜諾的孩子,叫沃莉。她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顫:“她想報仇?”顫聲問:“你盯着我看幹什麼?”
我叫得很響,恐怕也很慫,因爲我敏感的心之前受到了打擊,這些韭菜居然又開始笑了。
卡拉說:“爸爸,你也收沃莉做徒弟好嗎?”
我急道:“什麼?她?她可是....”
有些話不能明說,這就是所謂的情商。
我說:“我可不是什麼滅霸,得收養一個卡米拉。”
卡拉瞪大眼睛,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梗,說:“她和我們一樣,也是奈法雷姆。”
哦?這可真是撿到寶了,不過爲什麼奈法雷姆在末世變得這麼常見?難道天天都是黃辰吉日嗎?不過這太陽確實和以前的不一樣。
我說:“沃莉,你怎麼想?”
沃莉說:“是你殺了我的父親和爺爺。”
我嘆道:“是,沒錯。”
沃莉說:“所以,我要你收養我,傳授我本領,撫養我長大,成爲像他們一樣偉大的人。這是你欠他們的!是你必須償還的債!”
這是什麼腦回路?爲什麼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我說:“反正也....好吧,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