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維金娜微微張大眼睛，“艾恩斯有人，故意保留了我的權限？艾恩斯那邊的爭鬥這麼複雜的嗎？”
“看你剛剛的‘演講’”何奧看着她的模樣，啞然笑道，“你說你能自己處理好停職的問題，我還以爲你早有準備，至少了解一些。”
“在團隊遭遇衝擊的時候，領袖是最不能慌亂的人，這個我還是懂得，”維金娜緩聲道，“這些小夥子雖然有一腔熱血，但是在聯邦調查局體系裡其實很難掀起風浪，我要是亂了，他們也會跟着我一起亂，到時候我們反而做不成事情，”
她看着何奧，笑道，“先穩定住團隊的心態，讓大家依舊可以維持住基本的團結，辦法可以慢慢來想。”
“很有智慧。”何奧輕輕點頭笑道。
越是遇見危機，越是要冷靜。
如同維金娜所說，那些年輕探員本身其實能做的事情是很少的，他們都有各自的家庭，雖然現在信任維金娜，但是這種一兩天建立起來的信任，其實也並沒有那麼的牢固。
讓這些探員們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按照維金娜之前的佈置，繼續推進之前的調查。
這種做法是在規則內的，既沒有傷到探員們自身的利益，也確確實實對財團有持續性的傷害和影響，這的確是現目前最好的選擇。
幕後者把維金娜停職，很大程度上也有想阻止調查的心思，如果調查依舊在持續，這停職也就沒什麼效果了。
當然，其實也可以讓這些探員做一些‘操作’，如果維金娜被‘徹底停職’，甚至面臨危險的話，何奧還是可以嘗試一些‘解法’保住維金娜的。
但現在維金娜並未被完全停職，也不用做額外的操作了。
“其實這個觀點也不是出自我，而是《聯邦調查局內部管理人員培訓資料》裡的，”維金娜看着何奧，緩聲道，“這本書還挺有用的，裡面的東西都很乾貨，主編是已經犧牲了的前聯邦調查局副參謀長索特。”
她略帶感慨的說道，“我之前還說去艾恩斯的話，可以拜訪一下他，結果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笑着搖搖頭，看着何奧，“不過你應該不知道索特，他主要的名聲都在聯邦調查局內部。”
“知道一點。”何奧輕輕點頭道。
“通過半年前晨曦市事件？”維金娜看着何奧，微微思索道，“對哦，據說索特也是‘K’的信徒。”
然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快速搖搖頭，“差點思緒都拐彎了，”
她看着何奧，認真的思索道，“如果有人故意給我留下了權限，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其實挺好猜的，”何奧看着收回思緒，狀態明顯從剛纔的停職風波里恢復一點的維金娜，緩聲開口道，“在艾恩斯，能夠操縱分局長級權限的人並不多，”
他擡頭看了一眼維金娜，“而涉及到分局長的‘停職’，則必須上報到總局長那裡，讓總局長‘批准’才行。”
而聯邦調查局僱員的停職申請，其實非常簡單，就是一個彈窗式的任務流程，徹底停職的批准只需要點一下同意就可以了。
而‘停職同時暫停權限’的選項，就在這個彈窗的下方，默認是選中的。
如果要只停職，不停權限，就需要即先取消暫停權限的勾選，然後再點同意。
在點了同意之後，還會有一個彈窗顯示出來，表示‘暫停權限’未勾選，然後再點一下確定才能停職。
相比較於直接停職的一個操作，這整個流程多出來了兩個操作，幾乎不可能誤觸。
這也是何奧判斷維金娜的‘停職務，但不停權限’的狀況，是故意爲之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維金娜微微反應過來，她看着何奧，頓了一下，然後才吐出那個她難以置信的名字，“總局長？”
她的動作如同靜止一般停了下來，似乎在覆盤整個事件，思考自己是不是異想天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額頭都有些過熱發紅的時候，她纔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說道，“可是，爲什麼會是總局長？我和他幾乎沒有任何接觸，我甚至都沒見過他，不認識他。”
“他未必不認識你，”何奧微微搖頭，緩聲道，“你覺得，爲什麼德諾市的前任局長，會這麼巧的就‘升職’了，而申請了多次回調沒有批准的你，則恰好在這個時間點順利的被調任到了德諾市，成爲聯邦調查局局長？”
“這，”維金娜微微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何奧，“這都是算好的？我被調任過來是故意的？爲什麼？”
她臉頰泛着微紅，很顯然大腦有些超頻。
“因爲你的‘立場’”何奧看了一眼窗外的高樓大廈，醫務室所處的樓層並不低，站在這裡，能將整個德諾市市中心盡收眼底，遠遠地，還能眺望到那座已經被封鎖了的克沃特集團大廈。
注視着這一切，何奧緩緩開口道，“因爲你與克沃特集團存在潛在的矛盾，你想要調查出你哥哥的真相，就難免會和克沃特集團發生衝突，同時你的性格也非常的剛直，在遇見不平事的時候，也更容易站出來。”
“你是說，艾恩斯那位，是想要我來對抗克沃特集團？”維金娜微微瞪大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我麼？”
她雖然會不少東西，但是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
她來德諾市這麼久了，連德諾市聯邦調查局內部都沒有搞定，現在在聯邦調查局的威望，還是在何奧的幫助下刷出來的。
讓她去打克沃特集團，未免有些太高看她了。
“你下過棋嗎？”何奧收回目光，緩緩道，“有時候你在空曠的地方落下一顆棋子，它未必當時有用，但是在戰場波及到它的時候，它有時候會顯現出奇效。”
“所以，艾恩斯那位，是把我放在這個職位上，等着德諾市這邊出現某種變化，然後我還能發揮一點關鍵作用，並且這變化還可能是和克沃特集團有關？”維金娜看着何奧，微微皺起眉頭。
她柳眉倒豎，似乎有些想不通，帶着些許無奈的說道，“但是德諾市能有什麼大事，從我調任過來，都大半年過去了，他總不能還能預知總統會在德諾市遇刺吧？”
說到這，她話語驟然頓住。
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聯邦調查局總局長早就確定了總統會在德諾市遇刺，但爲什麼不提前佈置，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而且···
她擡頭看着何奧，“我在總統遇刺的事件中，其實也沒起到什麼作用，如果不是你在，我們根本走不到這一步，他總不能連你的出現都預知了吧？”
“其實安排你過來，也未必是刺殺總統的事情，”聽着維金娜的話，何奧搖搖頭，隨口道，“可能他原本爲你設計的任務和暗蜥相關，你只是一步‘閒棋’，只是總統刺殺這個事件發生的太突然，他不得不啓用你，做一些順水推舟佈置。”
何奧看着她，緩聲道，“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計劃，都不可能完美按照的計劃的內容實施，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毛病，遇見了突發情況，合理利用其他計劃裡的佈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也有這個可能，”維金娜輕輕點頭，然後她擡起頭，揉了揉額角，帶着些許無力的嘆道，“被人當棋子的滋味，好像也不是很好受。”
“那我換種說法，”何奧笑着看着她，“艾恩斯那位有求於你，所以特地把你調到了德諾市來，希望你能在關鍵時刻，給他一些幫助。”
“好好好，”聽到這句話，維金娜豎了一個大拇指，“還是你會說話。”
“被人當做‘棋子’是很正常的事情，這其實並不重要，”何奧看了一眼維金娜還有些低垂的眼眸，緩聲道，“重要的是，你要分清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誰想利用你，誰想幫助你，以及，如何利用這些‘棋手’，達成自己的目的。”
“那這時候，這些‘棋手’也不過是‘棋子’？”維金娜手扶着下巴。
她擡起頭來，看着何奧在光輝中的側臉，朦朧的陽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堅毅輪廓。
“好的‘棋手’，身在局中，但是卻可以操縱整個局勢，”她頓了頓，眼眸完全擡起。
她開口笑道，“我發現，你這個‘思路’，和索特那本內部教學的書裡有點像。”
“是麼，”何奧收回視線，看向維金娜，笑了笑，“所以你現在的權限等級是什麼等級？”
“權限等級？”維金娜微微一愣，擡起手環，打開了聯邦調查局的軟件，“地區分局長啊，”
“你點開個人主頁，進入權限系統，在權限系統最下面有一個全權限等級查詢，”何奧緩聲開口道，“看看你的所有權限等級？”
“這個權限等級還能幾個一起掛嗎？”維金娜有些迷茫，然後她根據何奧的話語，在個人主頁的權限系統的三級頁面裡，找到了自己的等級。
在那一片金色混着橙色的背景上，浮現着一行字。
看着那行字，維金娜微微一愣，“分局長·臨時大區域負責人？什麼時候？”
她快速翻看着頁面裡的權限變化記錄，有些茫然的失聲道，“去年九月？可是我拿到的只有晉升分局長的通知啊。”
“權限的授予沒有通知，”何奧搖搖頭，
“雖然大多數時候，權限是直接匹配職務的，但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權限和職務是可以不匹配的，這是爲了方便某些執行‘特殊任務’的人，”
他緩聲道，“看來從你調到德諾市來，就已經進入了某種‘特殊任務’的範疇了。”
“看起來那位的確早有佈置，”維金娜搖搖頭，然後擡頭看向何奧，問道，“這個‘臨時大地區負責人’，是什麼意思啊？”
這的確有些超出她的理解了。
但是看起來，這個權限似乎要比她的分局長權限還要更高。
“‘大地區負責人’這個權限，一般是授予大城市或者區域核心城市的聯邦調查局分局長的，讓他們擁有一定的凌駕於其他分局長的權力，能調動其他城市的資源，晨曦市和維特蘭的聯邦調查局分局長，都有這個權限。”
何奧緩緩解釋道，“‘臨時大地區負責人’，他雖然叫做‘大地區負責人’，但卻不是一個地方權限，而是聯邦中央的權限，這個權限主要授予一些外派的聯邦調查局總部的高級僱員，”
何奧語氣微頓，繼續說道，“比如參謀辦公室的副參謀長，如果外派執行任務，就會擁有這個權限，
“當然，同時也會被指派一個‘臨時大地區負責人’的職務，讓他們可以指揮或命令當地的聯邦調查局僱員。
“而因爲這是一個屬於總部官員的‘職務’，所以這職務其實有一個額外的，與真正的大地區負責人不同的‘權力’。”
何奧轉過視線，看向維金娜，“獲得‘臨時大地區負責人’職務的人，可以一定程度上指揮艾恩斯的聯邦調查局僱員。”
“可是，我只有‘權限’，沒有‘職務’，不能通過職務指揮。”維金娜迅速反應了過來。
“但你可以拿着這個‘權限身份’，”何奧緩聲道，“向艾恩斯的聯邦調查局‘求援’，這種高權限人員的‘求援’，艾恩斯的聯邦調查局是必須支援的，並且還能調用艾恩斯聯邦調查局的物品。”
“還能這樣操作？”維金娜瞪大眼睛。
“這本身其實就是‘停職不停權限’的‘隱藏用法’，”何奧隨口道，“你覺得爲什麼會有‘停職不停權限’這種操作？”
“爲了應對我目前的情況？”維金娜猶豫的開口，“但這種情況也太特殊了···”
“是的，”何奧微微點頭，“這種操作其實大多數時候，是用來滿足一些特殊的僱員執行‘特殊任務’的方便的。”
他繼續道，“在停職的狀態下，聯邦調查局內網是查不到人物資料的，除非你主動報你的聯邦調查局工作編號，市政府，城防軍這些，也是無法直接查到你的僱員信息的。”
“這相當於是把聯邦調查局身份‘隱藏’了起來？”維金娜若有所思的說道，“而不停權限，則讓被‘停職’的人依舊能在緊急狀態下調動聯邦調查局的資源。”
她微微拍手，“原來是這樣，好精巧的設計，所以呼叫‘支援’這個‘規定’，也是從這裡延伸而出的？”
“是的，”何奧微微點頭，“其實還延伸出了另外的一個‘慣例’，那就是處於‘停職但不停權限’狀態的人，雖然不能命令其他聯邦調查局探員執行任務，但是自己是可以‘執行任務’的。”
他看着維金娜，“並且這個任務由執行者自行決定，如果這個任務被最上層‘補認’，那就是‘合規’的。”
“還有這種？”維金娜頓了一下，然後有些興奮起來，“也就是說，實際上，我現在還是可以用聯邦調查局的身份做事？並且相當於有了某種‘便宜行事’的權力，不經過上面審批，就可以直接做出某些行動？”
“但是得被‘追認’才行。”何奧提醒道。
“我知道，也就是說，最終解釋權還是在艾恩斯那位手裡嘛，”維金娜站了起來，摩擦着手掌，“這樣看，我被‘停職’，反而擁有了某種‘自由行動’的權力，好像也不是一件壞事？”
她擡頭看着何奧，“我感覺你對聯邦調查局的瞭解好深啊，比我這個分局長都瞭解的多。”
“只是恰好認識一些聯邦調查局的朋友罷了。”何奧隨口道。
“那你這個朋友有點厲害，恐怕得是總局長了。”維金娜笑着玩笑道。
然後她有些疑惑的說道，“不過如果安排我過來的，真是總局長的話，她爲什麼不直接拒絕停我的職？難道是那個要停我職的‘勢力’，他也不好直接起矛盾？”
“有這種可能，”何奧輕輕點頭，隨即繼續說道，“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安排’，也在向我們傳達另外一個信息。”
“啊？什麼信息？”維金娜看向何奧。
“他在提醒我們，”何奧擡頭再次看向窗外繁華的城市，緩緩起身，“該離開德諾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