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池的動作,帶起水波微微的盪漾,一層一層緩緩地拂向她的胸口,如同小魚輕咬肌膚般酥酥的。
韓烈靠着池壁,閉着眼睛,腦袋往後仰着,凸顯出脖頸上的喉結,隔着蒸騰的煙氣,側臉輪廓愈加硬朗。
他的雙臂展開舒適地攤放在池沿,胸前的肌肉因爲這個動作而略微緊繃,堅實卻又不虯滿。靠近右心房的位置,還有一個紋身。
那紋身貌似是一小串細細密密的拉丁字母,上一次在浴室裡她就發現了,當時還覺得與他整個人的氣質不搭,特別突兀。不過此刻映着盈盈水波,倒是不動聲色地散發出一種野性的誘惑。
佟羌羌瞥了一眼便匆忙縮回視線,面紅耳赤地躲在几案後,心跳擂鼓。
她是真的不曉得韓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記得幾位男士應該在另外一處湯池纔對啊!
正如斯想着,一陣腳步忽然三三兩兩踏進院落裡來,伴着熱鬧的講話聲,其中嗓音最響亮的完全辨認得出來是麥修澤。
“原來咱們韓總把大夥兒丟在公共溫泉,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在這裡享受,難怪找不着人!”
佟羌羌瞬間嚇得一動不敢動。要是被同事們看到她和韓烈兩人一起泡溫泉,那不得羞死?
其他人因麥修澤的故意調侃而哈哈大笑,緊接着麥修澤竟是提議:“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咱們一起下水陪韓總泡澡~”
佟羌羌霎時一抖。不行不行!不能再這麼躲着!否則等他們都下水來,情況豈不更窘迫?
幾人的動靜正在靠近,佟羌羌把心一橫準備出聲,倏地聽韓烈沉着嗓音冷冷開口:“滾出去!”
衆人不明所以地頓住,麥修澤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指了指池邊椅子上所放的女人衣物,“哎呀”一聲捂住眼睛,作恍然大悟狀地連連後退:“原來咱們韓總有佳人陪浴,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們眼拙!大家快走,走走走!”
說着連忙推大家,但仍阻擋不了有同事好奇地朝裡看。
佟羌羌也不曉得究竟被大家認出來沒有,只低垂着腦袋,羞得臉都快滴出血來,算是切身體會到何爲“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衆人迅速撤離,院落重新恢復安靜。
“你是想繼續和我這麼泡下去?”韓烈的眸光越過幾案望向佟羌羌,口吻略蘊苛責。
餘悸未定的佟羌羌晃回神:“我馬上走!”
她慌慌張張地起身,倉促之下不小心撞翻几案上的杯瓶,咚咚鏘鏘地響,立即手忙腳亂地去扶穩。未及喘口氣,一擡頭見韓烈正看着她,佟羌羌耳根一燒,嘩啦地重新坐回池子裡。
“小、小叔……你能不能先……先背過身去?”
雖然她身上是穿着泳衣的,但她素來保守,又是在這種情況,暴露在韓烈的視線裡,她如何能不難爲情?
韓烈有意無意朝佟羌羌的胸口睇了睇,從鼻子裡笑出一聲:“你佔過我便宜,不應該還回來嗎?”
他所指自然是那次她闖進浴室把他看光光的事。佟羌羌略窘,一時無言以對,把身體又縮了兩分進池中,水沒至脖子爲止。
瞅着她好幾綹髮絲溼漉漉地搭在耳邊,像只受了欺負的落水狗,頰上隱約有一抹緋紅,與白淨的膚色對比下格外明顯。韓烈挑挑眉梢,稍一頓,沒有背過身,但是閉上了眼睛。
見狀,佟羌羌立馬爬出湯池,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抓起浴巾裹住自己。
雖然韓烈閉着眼,可她哪敢脫衣服啊,只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衣服和褲子套在泳衣外面,然後將沒能換上的內衣和內褲包在浴巾裡,這才說了句“小叔再見!”,抱着浴巾逃似的往外衝。
不想一出院子,迎面就碰到麥修澤:“欸?這不是小侄媳?你怎麼從裡面出來了?”
這些時日的相處,麥修澤似已從韓烈口中得知兩人的親戚關係,揹着其他同事總是不叫她正名,而是“小侄媳”“小侄媳”地喚,如果不是看在他老闆的身份,佟羌羌真想縫了他的嘴。
你要問素來包子的佟羌羌怎麼敢對麥修澤有如此腹誹?那肯定得是被這位富二代的油腔滑調給逼出來的呀。
譬如眼下,她哪裡聽不出來他是在故意調笑她?剛剛在院子裡若非他喊得那麼響亮,興許同事們壓根不會注意到她。
佟羌羌羞惱地瞪麥修澤一眼,狠狠地撞開他。
猝不及防下,麥修澤踉蹌了兩步,卻見佟羌羌好似並非故意,低垂着腦袋顫顫巍巍地道歉,旋即飛快地跑走。
麥修澤滿臉詫異,捂着負傷的胳膊走進院子裡打算告個工傷:“姓韓的,那丫頭她竟然會瞪人——”
話沒說完,一條被揉成團的浴巾箭一般飛過來。
麥修澤的反應還算快,側身就躲,然而肩頭仍不得幸免被砸中,立即齜牙咧嘴地哇哇大叫:“靠!姓韓的你發什麼瘋?”
韓烈一邊穿着衣服,斜睨麥修澤問:“你做的?”
“正是小爺的手筆。”麥修澤得意洋洋地點頭,說:“我還沒問你呢,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不好好利用,輕易就讓她走了?”
韓烈的目光冰凜地一遞,又是一團浴巾砸過去:“多事!”
“幹嘛啊你?”麥修澤敏捷地躲開:“難得出來一趟,我見你都沒動作,纔來助你一臂之力。你以爲小爺我太閒啊來管你的屁事?”
說着,他走過來好兄弟式地摟住韓烈的肩。
韓烈挑眉,薄薄的嘴脣勾着,肩頭一斜,脫離麥修澤套近乎的手臂,兀自往外走:“是屁事你就別管!”
“喂,你……”麥修澤察覺韓烈可能確實有些不滿他的自作主張,訕訕撓撓後腦。
這邊一路飛奔的佟羌羌下意識地摸自己的脖子時,突然發現自己的玉墜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