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關於你和你哥哥聞朝花的往事。”
聞夕樹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構思第二個故事。
唐蕊的實力,應該是目前自己認識的這批人裡最強的,也是故事性最強的。
但聞朝花,其實很難界定強度。
聞朝花的實力,在天梯榜上,低於荀回,但勝在詭塔他是最強的。
聞夕樹也不確定,聞朝花到底有多強。
可聞朝花留下了癲倒之骰,這東西目前在聞夕樹看來,完全就是神級道具,比天蠍座小刀更勝一籌。
他總不能是神級別的吧?
所以聞夕樹其實還在權衡,如何判斷聞朝花的強度。
就在這個時候,“傻子”也開始配合了。
只要能夠找到他的哥哥,他就願意配合聞夕樹。
其實聞夕樹也很在意一件事——
假如自己體內確實有另一個靈魂,那麼“傻子”對自己是什麼觀感?
懷有恨意麼?
畢竟自己佔據了他的身體,但某種意義來說,自己也救了他的命吧?
“我欺負過哥哥。”體內的另一個聲音說道。
“繼續。”聞夕樹沒有理會講師男的故事。
這個人和自己一樣,吃透了規則的,肯定能夠殺到第三回合。
“我總是說自己不舒服,但我又想出去玩……哥哥就會揹我出去玩。”
“其實……也不是誰都欺負我,有些人只是罵我,但我心裡恨他們……我會說他們打我了。”
好小子,智商不高,但卻會添油加醋?
“哥哥就會很生氣,然後把他們也打一頓。打得可狠了。”
聞夕樹似乎聽出了,傻子聞夕樹內心的那種喜悅。
隨着年歲變大……
傻子聞夕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當時他的做法不對,雖然別人欺負他在先,但自己不該添油加醋。
可是,回憶起哥哥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怎麼說,哥哥就怎麼信……
這種感覺,還是會讓傻子感到非常的開心。
聞夕樹則在想,也許你哥哥知道你撒謊呢?
在二人的意識深處,其實任何想法,都會變作言語,聞夕樹一時間也不適應這種交流。
所以下一秒,傻子忽然有些難過了。因爲他看到了聞夕樹內心的這句話。
是啊,哥哥那麼聰明,他也許知道我在撒謊?
但知道了也不礙事,欺負了自己弟弟的人,就該捱揍。
有些東西是後知後覺的,這一瞬間,聞夕樹感覺到一股愧疚和思念的情緒涌現……
聞夕樹還沒辦法排解掉這些情緒。
“我……我好想他啊,聞夕樹,我想見到我哥哥……”
那聲音還是第一次,叫自己名字吧?
這算是認可了自己麼?
彷彿在面對某個可憐的傻小孩,聞夕樹也很想幫助這個傻小孩。
但傻小孩的回憶,屬實是算不上作惡。
必須是欺負了聞朝花,讓聞朝花作爲那個被作惡的對象……
纔可以召喚出聞朝花。
聞夕樹想了想:
“還沒有更惡劣一點的?”
此時,講師男已經講完了他的故事,期待值,145。
不高,也不低。
接下來的六個人裡,只要有一個人低於145——講師男就穩贏了。
“145的確不低,但和我比,還差了點。我已經徹底拿捏了我的這羣觀衆了。”蛇舌女笑道。
這個世界,就是低俗的,越上流越低俗。低俗的東西,之所以不入流,只是因爲人們不肯將其擺在檯面上。
但凡擺在檯面上,作爲大衆認可且允許的娛樂方式,那麼一定會碾壓其他娛樂方式。
蛇舌女非常自信。
於是她開始了她的第二個故事。
這次的故事,噱頭和上個故事比起來,其實還更弱一點。
但蛇舌女講述,這次她紮了雙馬尾,換上了白色過膝襪……
彈幕都在嗷嗷叫。
可是期待值……
不怎麼高。
99點。
蛇舌女震驚了,怎麼這麼低?怎麼比上一輪低了足足一百點?
她不解,但好在故事沒有講完,她開始拼命的回憶細節。
各種不堪入目的細節,叫聲,動作,她都開始補充,此時的她,如果可以動彈,恨不得直接撕開自己的衣服來獲取期待值……
但她忽然想起來了。
她忽然想起來,好像許多的客人都是這樣的。
他們會熱情高漲,高漲到讓自己以爲可以永遠俘獲他們。
可隨着那檔子事兒結束後,他們的熱情……又會急速冷卻。
一旦回憶起這個細節……蛇舌女臉上的媚態都開始僵硬。
“不會吧……不會吧……這麼不持久嗎?我還要更多!更多的期待值啊!”
這種內心的渴望,甚至讓她的臉有了幾分猙獰,講故事的語氣也變了。
講師男內心忍不住嘲弄:
“肉慾就是這樣,短暫。”
“睾酮水平迅速飆升,慾望的火焰被點燃,那一刻,確實人們感覺很快樂,但那也只是因爲,在那一刻,大腦關閉了負責理性與自我控制的前額皮質區罷了。”
“但隨着一切結束,身體也會立刻釋放催乳素,那抑制睾酮的分泌,大腦也會重新恢復理性。”
“你的故事一點也不精彩,就是那檔子破事兒,你以肉慾在第一回合取得了高光,那麼也必將因爲肉慾,而敗北。”
“我就不同了,我玩弄人心,只要彈幕永遠渴望知曉我是如何pua成功的,那麼我就始終有期待感。”
“所以,精神的歡愉,永遠高於肉慾的歡愉!”
講師男其實前面就很不爽,看着這個女人搔首弄姿,他就在想,憑什麼?
這個女的憑什麼夠格和自己一起講故事。
講師男是對的,的確,因爲“賢者時間”的到來,現在蛇舌女的故事,期待感始終拉不高。
呈現在講師男眼裡的彈幕是這樣的。
【隔壁那女人的期待值不行了。男人啊~】
【別地圖炮,呵呵,才一次就不行了,可惜,我對女色不感興趣,不然可以堅挺七個回合。】
【樓上說的對,論持久,還得是咱們啊。】
雖然有些彈幕還在嘴硬,但講師男已經可以斷定,蛇舌女必將在這一輪或者下一輪被淘汰。
目前,講師男眼裡,只有一個對手,那就是聞夕樹。
他發現,聞夕樹和自己一樣,也完全弄明白了遊戲規則。
而且對方同樣是玩弄人心的存在,讓兩個億萬富翁放棄家產……
這事兒他都不敢保證做到。
“事故環節,那兩個億萬富翁莫非是又被他給pua了嗎?”
“很強的對手。這纔是值得我用出全力的人!”
不僅僅是用出全力,講師男甚至覺得,對方的段位比自己更高。
而且自己剛纔講故事的時候,對方那一臉走神的表情……是已經判斷出了我的水平不夠麼?
哼,被小瞧了啊,不過我還有壓箱底的王炸。
聞夕樹不知道,講師男此刻內心這麼多戲。
他現在,獲得了不少記憶。
但很遺憾,這些記憶,完全算不上作惡。傻子聞夕樹的那些“惡”,在聞夕樹看來,根本算不得惡,只能算是弟弟的任性。
“這倆兄弟的感情,也未免太好了。我可能得換個角度……”
“嗯,那麼我自己,有沒有可能對聞朝花作惡呢?”
“嘶……”
聞夕樹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來,他忽然想到,這個角度上,自己似乎非常邪惡啊。
他一下子找到了角度。
但這個時候,聞夕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天蠍座小刀開始震顫。
震顫的幅度很明顯。
以至於講故事的蛇舌女,都停頓了一下。所有人雖然不能動,但目光還是可以掃到聞夕樹。
蛇舌女更是正對聞夕樹。
“搞什麼……我好不容易纔拉到135的期待值,又開始降了!你他媽是故意的吧!”
聞夕樹其實此刻內心很震撼,爲什麼天蠍小刀,好端端的,會無緣無故的震顫?
如果他可以動,會發現現在連羅盤的指針,都在胡亂轉動,轉速前所未有的快。
這一刻,聞夕樹還不知道,自己準備的這個故事,很可能會爲自己帶來某種因果方面的危險。
但聞夕樹的直覺很敏銳,他感覺到,也許一切都和自己的故事有關?
什麼鬼?聞朝花難道是什麼非常危險的存在麼?
在聞夕樹印象裡,聞朝花的戰鬥力難以界定,但總不能真的是神級吧?
上次天蠍小刀這麼震顫,那可是遇到天蠍座啊。
聞夕樹有些慌。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刻,他的這個舉動,在外人眼裡,那是非常的讓他們震撼。
【好帥,那把刀,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啊!】
【他的故事,難不成和刀有關?】
【哦哦哦,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呢,講故事的人,居然還能駕馭外物麼?】
【不是哥們,你怎麼像是個修仙的。】
【對不起了,雖然奶白的雪子很好看,但我想看隔壁修仙的!】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這個哥們是個變態,那把刀,其實是一個小怪獸用來塞進那個地方,只是做成了刀的形狀?】
對於蛇舌女來說,場間的異動簡直要命。
她使勁渾身解數,甚至也開始反思,要不要運用講故事的技巧……
要不要立馬切個故事,加入牛頭人劇情。
她很努力了,堪堪止住了第二輪的疲軟,但聞夕樹忽然這麼一出,期待值立刻降低。
無他,觀衆們發自真心對她不感興趣,且渴望觀看聞夕樹的表演時——觀衆便可以轉移。
轉移的條件,就是對現有的故事講述者,完全不感興趣了,就像是穿上褲子後。
97點。
女人的期待值,目前墊底。她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第三個開始講故事的,是熊孩子。
熊孩子甚至還沒有開口……期待值就已經快到300了。
因爲渴望看他死的人,在上一輪觀看發現未果後,那種渴望更強烈了。
這玩意兒,就像是短劇一樣,大家都知道你要打臉,但你就不打,始終拖着,大家反而情緒會很高漲。
【拜託一定要弄死這個孩子!】
【按照規定,他必須講述一個欺負過的,更強大的存在!】
【噢哦哦哦,這個世界不會全是好人的!他一定會死!】
熊孩子看着彈幕,都是要他死,他露出害怕的神情。
但他內心卻想着:
“都想要我死啊……我可不會死。”
這個孩子的邪惡,以及在這輪故事會裡,他的威脅,其實遠遠超過人們的預期。
他怯生生的說道:
“我……我不知道怎麼才能算比上一個強,但狗狗算麼?”
“我……我以前聽說,不能給狗狗喂巧克力,於是我……”
他都快要笑出來了。
想到那些死去的狗,臨死前還在對他搖尾巴,他就覺得很好玩。
“它們那麼蠢,不可能傷害我的吧?事實也證明……事故環節,會盡可能擬真,被欺負的人,可能再次面對仇人,還是會被欺負。”
熊孩子的心思很縝密,於是他開始想到,這些狗加在一起,總比人強。
事實確實如此,他這次欺負的對象,便是一羣狗,危險程度確實在普通人之上。
故事很簡單,熊孩子講述的過程,依舊沒有用到任何技巧。
畜生拉動情緒,無需技巧,只需要真實的講述自己做過的事情,就足夠讓觀衆產生憤怒的情緒。
熊孩子做過的事情很簡單——投毒。
他曾經毒死了三條狗,然後在網上,發佈了自己毒死狗後,狗臨死前的全過程。
這三條狗,都是流浪狗,不咬人的那種,吃百家飯,或者垃圾桶裡刨食物的。
三條狗體型不小,但對人都有敬畏。
如果有哪家人,餵了點飯,它們會跟着人走很久,但明白了這戶人不願意收留它們後,也會自覺離開。
但偶爾,也會幫着看家護院啥的,據說有一次,小區招賊了,就是因爲狗叫,讓安保人員引起了注意,成功防患。
它們不屬於任何人,但對小區的人,乃至陌生人都很友善。
包括對熊孩子。
熊孩子給它們餵食巧克力時,它們順從的將頭伸過去,想着讓孩子摸一摸它們。
最後,它們都死了。
熊孩子將它們的屍體,擺成了三角形。自己站在三角形裡頭,拍了一張自拍。
這纔是真正的天賦型。
廚師忽然意識到……這個熊孩子纔是最大的競爭對手。
每個人都在想,遊戲規則,必然是活到最後的那個人贏。
活到最後,就得又有期待值,同時事故又不能傷害自己。
而且故事本身不能太過變態。
現在,廚師的觀衆變態值增加,他就有些頭疼,自己做過的事情,還有哪些是更變態的。
可這個熊孩子,讓他意識到……邪惡,其實不需要打打殺殺,只需要足夠的壞就行。
當熊孩子講完後,幾乎所有人的期待值都下降了。
【真的很想看他被咬死啊!】
【可憐的狗狗。】
【我雖然不愛狗,甚至有點討厭狗,但我也知道有些狗確實是人類的夥伴!太可恨了!】
熊孩子依舊保持着害怕的表情,但內心樂開花了。
他人厭惡自己,卻又弄不死自己的反應,是他覺得快樂的源頭。
聞夕樹則在想,這羣人……爲什麼有資格和自己一起講故事?
他們是資質者麼?
如果是……這次欲塔裡,自己要保護誰?拯救誰?或者殺死誰?
他當然也厭惡熊孩子,但他的思考角度,更爲宏觀。
熊孩子的故事期待值295。
目前斷層領先所有人。
在天賦面前,努力不值一提。蛇舌女最大的感受便是如此。
她現在心情很糟糕。
“還剩下那個帶刀的男人,以及廚師,和那個傻子……”
“我會贏的吧?那個傻子那麼噁心,他的觀衆,不會還想再看那些噁心的東西吧?”
這個世界,不會只有肉慾是短暫的吧?
下一個講故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聞夕樹。
【帶刀男!終於要開始你的故事了麼?】
【我觀看了這麼多屆,那種中途轉變風格,講述其他類型故事的選手,一直都是很稀少的。】
【他要講的故事,和刀有關麼?】
這次故事的時長,從一分鐘變成了兩分鐘。聞夕樹可以講出很多細節……
但聞夕樹現在一動不動。
臨近他開始講故事的瞬間,他的刀震顫程度越發劇烈。
聞夕樹整個人,都被危機感籠罩。
“不能講!”
這個念頭衝擊着聞夕樹,彷彿一種警告。
其實聞夕樹也不打算講這個故事,保險起見,他決定先講講別的。
但饒是如此,在他確定好了,讓某個故事壓軸後,他就感覺到,某種東西正在嘗試鎖定他。
那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這個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聞夕樹都認爲,這是一種來自他人的警告。
那個人看不到,摸不着,但並沒有惡意。
“這個感覺太強烈了,這種不安感……簡直像是變成了實質一樣,真是可怕。”
聞夕樹意識到,彷彿隔着遙遠的時空,有個人在警告自己——
不僅僅是這一輪,而是接下來的每一輪,最好都不要提及聞朝花。
聞夕樹此前還在糾結,唐蕊和聞朝花,誰是自己認識的人裡……最強的那個。
但他想好如何講述唐蕊時,天蠍小刀紋絲不動。
爲此,聞夕樹其實在那短短的瞬間裡,將所有人,都羅列了一遍,除開星座天蠍座,畢竟那算不得是人。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獲得天蠍小刀震顫預警的待遇,包括傳奇,阿爾伯特。
這些資質者或者人類裡,只有一個人得到了這個待遇——
聞朝花。
當他決定講述聞朝花,且腦海裡終於想到了故事該怎麼編的時候……天蠍小刀開始劇烈震動。
那種恐怖的危機感,彷彿跨越時空而來。
“即便是老校長……也不會有這個待遇的。這已經不是暗示我,而是在明示我了。”聞夕樹忍不住這麼想。
這小刀的反應,着實讓他意外。以至於講故事的前三十秒,他都在發呆。
“我要見哥哥!聞夕樹,你答應了我的!”傻子弟弟的聲音傳來。
聞夕樹忍不住道:
“你哥的強度疑似有點過於離譜了……對不住,我可能要食言了,見鬼,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還有,別嚷嚷了,你可以繼續沉睡了,我沒有想要騙你,但如果你哥來了……恐怕我就得死了。”
傻子弟弟原本一直在嚷嚷着要見哥哥,但一聽聞夕樹會死……真的就立刻安靜了。
這倒是讓聞夕樹頗爲意外。
聞夕樹知道,來到這個世界,直覺往往就是某種能力的具象化。
那種危機感,做不得假。
他想了想,決定臨時換一個故事,至於聞朝花……恐怕這次機會不太合適。
【????這個哥們怎麼沉默了?】
【那把刀也不振了,他要幹什麼?】
【他怎麼不說話。】
【故事呢故事呢故事呢!】
彈幕開始瘋狂催促,聞夕樹也總算在這個時候,安撫好了內心的另一個靈魂。
“各位久等了,剛纔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現在我想清楚了,不好意思。”
時間還剩下一分鐘,但聞夕樹也不慌。
一分鐘足夠他講出另一個有噱頭的故事。
……
……
……
遙遠的某個地方里。
一把巨大的,散發着寶藍色光芒的弓與矢,對準了遠方。遠方是一片漆黑與混沌。
那名神射手的姿勢,像是即將用盡全力去狙殺誰,那把神秘的弓與矢,似乎有着射穿命運的張力。
但使用弓矢的人,似乎還沒有真正找準方位。
“不容易,有人越界了啊。但若隱若現的……難以瞄準。是察覺到我了麼?”
“強大的因果匯聚,明明該形成一個靶子的,但偏偏忽然間又消失了。”
神秘的存在,撤下了弓矢,那一瞬間,寶藍色的光芒也在神秘空間裡淡去,最終化爲虛無。
無盡的神秘混沌裡,一頭長髮的神射手,漸漸的撤開了他的領域。
周圍的環境,開始變換,呈現出現實裡的實景。那是一座城市的一條街道
弓矢的主人,就這麼從一個混沌星空裡的神秘射手,變成了一個有着一頭寶藍色長髮的年輕人。
他也有些困惑,到底是誰能夠讓自己瞬間察覺到?
那麼遠的距離,應該是來自執念之地。
是自己的哪個兄弟姐妹麼?真是可惜,差一點就可以殺死對方了。
他無法理解,但隨着那股力量的消失,他也只能收起弓矢。
“因果一旦構建,哪怕撤銷,也會藕斷絲連。我會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