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留在原地的另一名漢子,面對杵在跟前的木蘭青青,臉上是說不完的尷尬,自以爲‘悄悄’的很好,誰知敵不過人家的心細如髮,原來早就發現了他們的暗中跟蹤,他都不知道回頭怎麼向下令的人交代了。
祁自遠不知道木蘭青青這邊在跟兩個男人幹嘛,又嘗試着靠過來,想了解一下,說不定人家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正這時,沙灘上人員聚集區忽傳來一陣陣驚譁,他回頭看去。
海風下裙袂飄飄的木蘭青青容貌不遜星光,擡手撩起掛臉青絲的她亦回頭看去,緊接着目光上擡,神情一肅,轉過了身面對凝望,衣袂被風蕩起。
空中的神火靈門嗡嗡動靜明顯減弱了,旋轉的速度在下降,圈內的漩渦星雲亦在慢慢消散。
器雲谷山頂上人爲施法的衝指焰氣,已縮回了山頂施法者的體內,施法者收功了。
沙灘上驚嘩的人皆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杵在木蘭青青身邊的漢子也同樣一臉疑惑,忽又驟然盯向靠近的祁自遠。
作爲事先已獲取消息的祁自遠,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走到木蘭青青邊上提醒道:“神火靈門正在關閉,在爲逆轉做準備了,那廝死期不遠了!”
有幸災樂禍的味道,也有同仇敵愾取悅的意味。
木蘭青青則靜默無言,她不知道自己那個背離了宗門的父親會不會幫她,或者說能不能做到……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就結束了,要關閉了?”
“不應該呀,還有不少人沒出來呢。”
聽到周圍雜七雜八的議論聲,仰望神火靈門的段相眉頓有些着急了,可她能力真的是有限,她的擔心對現實而言連微不足道都談不上。
滿臉憔悴的她六神無主,慌亂四顧,連個求助的對象都找不到,身邊的象藍兒她們也不知去哪了,於是她跌跌撞撞在人羣中尋找。
她真的無能爲力,也真的是連個做商量的人都沒有,除了找象藍兒她們,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找誰。
慌亂下的她,在人羣中衝撞的行爲顯得有些無禮,碰到不太客氣的,一聲喝斥,一胳膊就將她撩翻在了地上。
她身材本就嬌小,一路多次被人甩翻在沙地上,她跌跌撞撞爬起,也不敢言語什麼,依舊在慌忙四顧尋找。
跑出人羣后,她終於看到了一處坡地上站立的象藍兒和鳳池,迅速飛掠過去,落在二人跟前,指着空中漸漸停止旋轉的神火靈門,嘴巴張了又張,急得愣是說不出話來,越着急越發不出聲來。
好在象、鳳二人看出了她在擔心什麼。
鳳池抓住了她的手腕,發現她整個人都是在顫抖的,那感覺就好像要失去整個世界似的,頓爲這傻女人心疼。
她們太清楚吳斤兩是個什麼玩意了,吳斤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蹟哪瞞得過她們的耳朵,偏偏她們又不好告訴段相眉,甚至連提醒都不能。
遂趕緊扶了她雙肩,心平氣和地安慰道:“你看那些本命蓮花燈,還有好多大派弟子都沒有出來呢,那些大派怎麼可能提前結束。放心,有師春在裡面,不會有事的……”
出口山頂上,金屬大杵多耳上的圓環忽又叮鈴噹啷震顫了起來,守在附近的十大派長老見狀一驚。
“怎麼回事?”有長老喝了一聲。
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兩界通道出現了不穩定狀況。
無論是各派長老,還是那些未出去的弟子們,皆仰天望,皆神色大變。
有些人甚至是驚慌喊叫道:“通道要關閉了嗎?我們要被困在這裡了嗎?”
就這麼一嗓子,頓把本就緊張的衆人給喊亂了套,一個個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般。
有人後悔了,悔不該遲遲不出去。
其實現在滯留在這的人也不多了,只剩了兩三百人的樣子,絕大多數都已經出去了。
頂峰上的各派長老也很緊張,擔心難得一見的異常情況會被自己給遇上,往屆但凡出現了異常,通道崩塌後,困在這裡的人,無一倖存者。
“師叔。”
沒出去的幾個衍寶宗弟子也跑到了李紅酒跟前,表示了擔心,長老那邊他們可不敢跑去嘰嘰歪歪。
生死麪前乃大事,沒幾個繃得住的。
眼睜睜看着空中漩渦在漸漸消散,李紅酒還算是沉得住氣的,安慰衆人道:“從古至今,出意外的概率還是很低的,眼下的情況,恐怕跟各派出去的稟報有關,搞不好是衝師春來的,外面人有可能要進來。”
不僅僅是安慰,他確實有這方面的判斷。
但也確實有安慰成分,因爲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關閉通道,再逆向開啓,這可不是哪個門派能決定的,尤其是這麼快便能做出改變。
這也是他未曾擔心師春會讓封羅教出去報信的原因,因爲報信也沒用,他很清楚,哪怕是南公子一夥也沒能力做到。
斜掛空中的陽光刺眼,出口山上的一夥人卻如同石雕般昂首望着空中,眼睜睜看着那團漩渦慢慢消散於無形,大杵上叮鈴噹啷震動的金屬環也慢慢安靜了下來。
遠山上,放哨的吳斤兩,指着出口方向的空中一聲喊,“快看。”
於是明山宗一羣躲藏的人紛紛冒了出來,紛紛朝那邊看去。
朱向心驚呼道:“怎麼回事,出口這是關閉了嗎?”
她這一嗓子也把其他不少人給弄慌了。
“不用緊張。”師春出聲壓制了一下,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笑意,朝一旁的馮琢一笑道:“馮兄,看來貴派沒有讓我們失望,你吸收完一朵神火的時間是足夠的。”
褚競堂他們反而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都從馮琢一的臉上看出了興奮之情。
“看來是成了。”吳斤兩也興奮得像蒼蠅似的,直搓手。
師春也回頭看向了明山宗一夥,“不出意外的話,接應我們離開的人,馬上就會進來。”
明山宗一夥面面相覷,旋即也興奮了起來,雖不知大當家到底幹了什麼,但只要大傢伙能活着出去就行。
不多時,眺望的吳斤兩又鬼叫了起來,“來了來了。”
只見出口位置的上空又出現了小小的豆點,在漸漸擴大……
器雲谷的上空,彩色沖天焰氣再起,又擊中了浮空的神火靈門,只見那巨大金屬圓環又在緩緩轉動,只不過這次是在朝另一個方向逆轉。
南公子一夥,司徒孤一夥,還有其他各派準備再次進去的人馬,皆仰天凝望着。
三大派這次進去的人馬陣容,明顯比之前派進去的參會弟子陣容強大多了,這多少引起了其他門派的警覺。
“啊,這是怎麼了?”
“不是已經結束了,已經關閉了嗎?怎麼又再次開啓了。”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山下沙灘上,面對再次開啓的神火靈門,驚譁聲一片,這裡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真相。
真正知道真相的人,都在仰天默默觀望,無人吭聲。
坡地上的象藍兒、鳳池,還有焦慮中的段相眉,在仰望。
較遠處,祁自遠陪在木蘭青青身邊一同仰望。
還有一座客棧的頂層閣樓窗口內,負手站着一位青衫客,也正盯着空中的異常變故。
其身段頎長,十指白皙細長,臉上身上皆是滿滿的成熟男人味,樣貌上的風華不俗,眉宇間與木蘭青青有幾分相似。
相似也是應該的,他正是木蘭青青的父親,執掌天庭‘觀星閣’的閣主,木蘭今。
木蘭青青並不知道自己生父也在離火島上。
木蘭今趕在本屆神火盟約結束的最後一天親自過來了一趟,目的是因爲神火盟約比試即將見分曉,還是因爲什麼別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而他最清楚的那個原因,或者說他最擔心的那個原因還是出現了。
跟他形同陌路的女兒,居然爲了師春表示了願意向他低頭的態度,然後他就沉默了,沉默了很久。
對女兒求的事,並未做任何迴應,或者說,壓根就不可能答應。
因爲他不會爲了女兒的一個態度,而插手有些事情,至於因此招來的愛或恨,他心裡也許會在意,但理智上卻不會爲之所動,因爲有些忙幫了未必是幫,反而有可能是一種危害。
看到神火靈門逆轉後,他忽無動於衷的問了聲,“她之前和師春單獨吃過飯?”
其實這纔是把給驚來的主要原因。
一旁過來傳達木蘭青青意思的漢子聞言一凜,一些小事這裡並未稟報,不知對方是怎麼知道的,小心回道:“是,就在臨海閣那邊。”
木蘭今又安靜了。
不多時,外面傳來上樓的腳步聲,不一樣的腳步節奏令木蘭今扭頭轉身,冷目盯向了門口。
嘎吱,門開了,一個身穿百花袍的男人推門而入。
其人穿着有着異常鮮明的特色,衣服是黑色的底色,上面卻繡着各種色彩的各種花朵,臉上塗抹着厚厚的脂粉,頭上戴着兩頭翹的船形黑帽子,兩邊耳垂上各掛一串亮閃閃的各種寶石鑲嵌的耳鏈。
抹紅脣,塗了紅指甲,手搖一張精緻描紅的白骨折扇,整個人透着一股娘娘腔的詭異味道,開心的笑意常掛臉上,睥睨間對現場環境的精明讀取意味很明顯,整個人看着和藹可親,實則舉手投足間透着別樣的懾人威儀。
此人一到,樓閣內的人除木蘭今外,皆肅然垂首略低頭,以示恭敬。
沒辦法,認識的都知道,此人乃當今女帝的身邊人,玄宿。
木蘭今臉上閃過了訝異神色,當然,也略欠身表示了敬意,問道:“大伴,你怎麼來這了?”
玄宿頂扇遮脣嬌媚一笑,給人笑的臉上掉粉的感覺,嗲着聲音道:“怎麼,我不能來嗎?”
木蘭今忙擺手,微笑搖頭,表示不是這個意思。
玄宿扇子拍了下他胸膛,“好了,不逗你了。剛好經過這邊,恰好聽說令愛有所求,陛下就讓我順便拐彎過來跑一趟,讓我務必告訴令主,人不能什麼都大公無私,無私無慾一點人情味都沒有,那纔是真的可怕。
陛下說了,既然你剛好在這,既然難得有一個緩和父女關係的機會,陛下做主了,這次準你適當徇私一回。令主不會讓我白跑一趟吧?趕緊謝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