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毅拍了拍夏炆的背,轉臉看着對面大口喝水的李全笑着說道:“上次這小子還沒這麼累,夏老弟再能堅持半刻鐘勝負就難說了。”
兩人正隨口聊着,對面的人不出意外的被打出場外。
只見李全瞪着這邊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提着棍轉身往白石城門方向走去,他手下的人垂頭喪氣的跟着走了。
柳樹林裡響起一陣歡呼聲,至少他們今天能吃點油腥了。
恆毅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你們去把碗洗乾淨了,把這飯食分分都吃點,下午地裡尋些菜葉,去城裡再討點粥喝,晚上就不會感覺餓肚皮了。”
幾個人去飯莊後面扔的破盤子破碗裡挑了些能用的,把剩菜剩飯分了分,那些肉食分給上場決鬥的人,打贏的人就多分一些。
分好後恆毅想了想,把那半隻還有些肉的燒雞放到夏炆的碗裡。
夏炆端着碗獨自走到一棵樹下,把燒雞上的肉啃了一口,細細的品着久違的肉味,直到味道全無才嚥下去。
正扒着剩米剩菜吃的痛快,恆毅拎着酒罈過來,從地上撿了只稍乾淨的破碗倒了小半碗道:“罈子就剩下蓋着底的水酒了,我又摻了點水涮了涮,今天夏老弟辛苦了,喝點活活血。”
夏炆剛端過來旁邊就冒出低聲的牢騷:“打輸了吃肉就算了,憑什麼喝酒?”正是打贏了一場,卻沒有先吃上酒的黑臉瘦子王斌。
恆毅轉頭吐了一口痰,看着王斌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這幫人沒一個能打的過李全的,如果沒有夏老弟頂在前面打李全,今天咱們三個有機會贏這三場?夏老弟受傷躺了那幾天,你們嘴上誰粘過油星?”
和王斌蹲一起的幾個人不再吱聲,神色卻頗不服氣。夏炆仰頭把半碗水酒喝乾,然後對着恆毅抱了抱拳,恆毅一笑提着酒罈轉身走向王斌。
這次是第五次和李全的決鬥,以前舞弄密不透風的棍影在夏炆眼裡已經成了棍子劃來劃去,李全繞到背後的偷襲,夏炆也能聽到長棍破風的聲音。
可惜雖然把李全累的半死,但把李全累趴下前,夏炆自己卻先累趴下了。
雖然他輸了,但也讓大家看到了夏炆的實力。
王斌發牢騷也不是因爲沒吃到第一口酒,炆小子已經又升級成了夏老弟,照這樣下去,夏炆打敗李全指日可待,取代自己老二地位也就在眼前。
嚐到了發號施令,又可以給親近自己的小弟多分點酒肉的好處,王斌自然是不願把老二地位拱手讓出的。
只見他狠狠喝了一口水酒,猛扒了幾口剩菜剩飯,瞥着眼看了看夏炆後陰沉着臉,也不知道心裡打着什麼主意。
又過了一週,夏炆任督二脈雖然還沒有打通,真氣已經能從背部輕鬆運轉到胸口,離丹田只有一線之隔,只要打通,任督二脈就可以相連。
這邊恆毅告訴大家明日大飯莊又要大擺宴席了,讓大家好好做準備,爭取再次拿下這頓酒肉。
現在取勝的關鍵就是夏炆,如果夏炆先出場,那邊李全不選夏炆,夏炆對上其他人都有贏面,如果李全先出場,夏炆肯定會選了他,就算輸了,恆毅他們也能確保三場勝局。
晚上夏炆回到月亮橋就開始做準備,如果能打通任督二脈,贏李全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他吐納了一會,就嘗試着衝擊督脈,但胸口這個點粘連太多太難打通,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只好放棄了。
運轉真氣還是很累的,夏炆把初真訣揣懷裡正要休息,突然聽到外面有幾個人偷偷摸來的細碎腳步,這聲音要放在沒有練初真訣前是聽不到的。
腳步走走停停,躡手躡腳,肯定是不懷好意。
他就慢慢摸索着越過其他小叫花子,從來人的另一面橋洞鑽出來,偷偷的爬上河堤邊的路上,躲在一棵大樹下的陰影裡,藉着月光看了過去。
來的幾人都是成年叫花子,裡面沒有認識的人。
只見他們堵住兩邊橋洞,把裡面的小叫花子一個個喊醒拉出來,其中就有二狗,他們似乎點着人數,直到橋洞空無一人。
夏炆頓時感覺大事不妙,只能保佑這些人不要發現人少了一個。
這些人顯然是發現漏了人,並沒有收手,繼續在周圍四處尋找,眼見其中一人已經走到離夏炆所在大樹的不遠處,夏炆背後是瓦弄的高牆大院,前面是小河,已經躲無可躲,就轉身撒腿就跑,拼命的朝着離最近的城門方向奔去。
耳邊除了風聲,就是背後追趕者大呼小叫的聲音,白石城的城門晚上已經關閉,幸好城牆不高,夏炆修煉初真訣後氣息綿長,不一會就把他們甩開,然後尋了段無人看守的城牆,越牆而出。
找到大路剛跑了沒幾步,突然看到對面路兩邊影影錯錯的出來幾人手持長棍,爲首的正是王斌。
夏炆慌慌張張出來,用着順手的短棍也沒帶,心裡暗暗叫苦,轉頭下了大路往樹林裡跑。
剛進樹林就感覺腳下不知道被什麼一絆,夏炆撲着就摔倒在地,一隻腳踏在他的背上,一隻短棍猛擊在他的頭部,夏炆感覺頭部一懵,熱乎乎的液體就順着臉頰淌了下來。
幾條棍棒沒頭沒腦的胡亂打在身上,就在夏炆感覺渾身劇疼意識模糊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突然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喊道:“這些娃娃太殘忍了,還不住手!”
隨着這個聲音,一條棍子猛擊在他的頭部,腦袋被狠狠的撞擊,夏炆感覺頭部一麻就昏死過去。
他做了很多夢,夢到嚴厲訓斥他的父親,夢到在旁邊勸父親的慈母,夢到抱着轉圈的妹妹,夢到給他糖果的哥哥,夢到和他一起練劍的兒時玩伴,還有父親撕開裂縫前,天上那張恐怖的臉。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條熱流從頭頂灌入直達丹田,從丹田散發出暖洋洋的細小熱流,逐漸擴散到全身的角角落落,夏炆頓時感覺身上的疼痛也隨之消散。
他想睜開眼,眼皮重的如有千斤,他想說話,腫脹的嘴脣只是蠕動了一下就無力的合上。
迷迷糊糊的聽到一個嬌美動聽的少女驚喜的說道:“他的嘴動了!”
另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說道:“他覺醒了靈根,我又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應該是無恙了,這小子居然還是……之體!”
隨着熱流的逐漸消失,疼痛又回到夏炆身上,並且疼痛感越來越強烈,後面的話聽着越來越模糊,終於他又昏迷過去。
幾日之後,失去的意識又慢慢回來一些,渾身疼痛還在,他掙扎着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有人托住他的背把他半扶起來,一隻碗湊在嘴邊,甘甜的泉水流到嘴中,然後從喉到腹一路滋潤下去。
一隻手捏着藥丸放入他的口中,藥丸入肚後丹田立刻散發出和上次一樣的熱流,熱流淌遍全身,疼痛感隨之又消散了,連嘴脣和眼皮的腫脹也消散了很多。
夏炆的眼睛努力睜開一條縫隙,看到一個身穿紫衣的少女,還看到另一個剛剛喂他水和藥丸的高大老者。
熱流又逐漸消失,疼痛感並沒有隨之而來,渾身懶洋洋的痠軟無力,瞌睡的困勁卻又襲來,夏炆這次甜甜的睡了過去。
他又夢到教他劍術的父親,夢到講解書中疑問的母親,抱着他撒嬌的妹妹,拿着劍幫他教訓族中紈絝的哥哥,最後又夢到黑暗天空被閃電照亮的那張兇狠的臉,伸出巨手抓住了母親,他看到父親握着劍飛起來,猛然衝向那張臉,然後也被巨手抓住,父母悽慘的呼叫聲響徹雲霄!
夏炆被驚醒了,居然真聽到了舞劍的聲音,這次他毫不費力的就坐了起來,眼睛也可以睜開了,外面的陽光穿過門縫柔和的散落在屋內。
原先髒爛的衣服已經不見了,換了一身牙白色的布衣,貼着洗的乾乾淨淨的身體很是舒服,他趕緊摸了摸懷裡,把初真決拿出來看了看,才放心的又塞進懷裡。
牀邊擺了一雙木履,他穿上下了牀,活動了下身體,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
推開房門,就看見鬱鬱蔥蔥的竹林中間的小院,小院裡有三間竹屋,他住的是一間偏房。
一個身材高大,頭髮花白卻發着淡淡藍色的老者,提着劍背對着他,正在看一個少女在舞劍。
少女看起來比夏炆大一兩歲,頭髮也帶着淡淡的藍色,一身勁裝紫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線,面目秀美卻看着冷冰冰的,舞的劍法卻不是常見的基礎劍法十三式。
藍髮少女看到夏炆,劍招就慢慢的停了下來,老者隨之轉身看到夏炆,摸着淡藍色的花白長鬚,面帶微笑的問道:“感覺傷勢如何了?”
夏炆趕緊下跪拱手說道:“小子承蒙前輩搭救,無以爲報,日後當效犬馬之勞!”
老者趕緊過來把他扶他,呵呵笑道:“老夫只是路過,看你雖然衣衫襤褸,但也不像兇惡之徒,順手相幫而已,你傷勢還未痊癒,不必行此大禮。”
夏炆卻沒有起身,強撐着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
老者把他扶起來指着旁邊的幾個石凳說道:“你身子尚且虛弱,坐下說話。”
夏炆彎着腰等着老者坐下,才側着身子也坐下,那少女去屋裡拿了三隻茶碗拎了茶壺,在石桌上倒了三杯茶水,然後坐在老者旁邊,看着夏炆也不說話。
夏炆被一個漂亮少女這麼看着,很快就不知所措,眼光趕緊移到老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