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是裴家的酒樓,但之前的裴初韻可沒法命令煙雨樓的掌櫃做事情。
但現在小姐一吩咐,那邊煙雨樓就留出了最好的廂房,等小姐待客。
陸行舟帶着阿糯進了廂房,裴初韻屏退侍者和自己的丫鬟們,屋中很快就剩下一家三口。
但有別於長街初遇時的驚喜,這一刻兩人反倒有了些奇怪的陌生,想象中的一下就擁抱在一起並未發生。
裴初韻微微歪着頭,似笑非笑地看着陸行舟,那眼裡的意味很難明。
陸行舟也就定定地看着她,也沒說話。
阿糯自顧坐到桌邊,拿起糕點就吃。
這種時候死妖女不會有心情來搶阿糯的東西吃了吧……
下一刻就見陸行舟大踏步上前,一把將裴初韻擁在了懷裡。
阿糯差點沒被糕噎死。
所以你們剛纔那詭異的氛圍是在幹什麼啊,在醞釀嗎?
卻聽陸行舟道:“公子來了,不主動投懷送抱,還等我抱呢?”
裴初韻媚聲道:“所以公子要罰阿繂麼?唔……”
話沒說完,脣就被堵住了。
裴初韻睫毛微顫,慢慢閉上眼睛,先是被動地迎合了一陣子他的親吻,忽地熱烈起來,用力地反擁過去,反吻得不亦樂乎。
阿糯偷偷端了一碟糕點,躲屏風後面去了。
辣眼睛。
陸行舟微微分開,喘息着道:“當然要罰。”
裴初韻的眼神已經柔媚如水:“公子要怎麼罰?”
“罰你餵我吃飯。”
裴初韻“撲哧”笑了起來,拉着他坐到了桌邊:“咦……剛纔這裡是不是有東西來着?怎麼一轉頭不見了。”
阿糯:“……”
不是,你們親完了不是應該做更暴力的事情嗎,怎麼就吃飯了?那我躲起來幹嘛?
陸行舟喊:“阿糯,別躲了。一起吃飯。”
阿糯探出半個小腦袋小心觀察了一下,確認真的沒事,才慢悠悠地挪了出來。
裴初韻鄙視:“屁事不懂的小屁孩,裝什麼都懂。”
誤判狀況的阿糯垂頭喪氣,沒底氣爭。
陸行舟也不知道自己在徒弟心裡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一路風塵僕僕剛到京師,正是吃個飯敘敘別情的時候,怎麼可能就滾在一起?這娃現在到底把師父當什麼了……
尤其是剛剛那一剎,真有種陌生之感。
別說分離三個多月不算長,事實上和裴初韻相處的時間都沒有三個月……加上裴初韻已不再是當初剛混成裴家小姐時的不習慣模樣,如今做裴小姐做得可地道了,裴家上下都聽吩咐;陸行舟則是修行突破,更有了幾分強者氣度。雙方乍見,各自居然都要回憶一下對方原先是什麼模樣。
然後陸行舟發現自己腦子裡浮現的第一幀畫面是她巧笑倩兮的小妖女模樣,第二幅畫面則變成了小白菜般的小丫鬟裝束。
同樣裴初韻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記憶最深刻的居然還是他坐輪椅的樣子。
雙方異口同聲:“你印象中的我是什麼模樣?”
發現對方也在問這個問題,兩人同時笑了。
陸行舟道:“是因爲忽然覺得陌生,所以不敢抱我了?”
裴初韻道:“當然呢,誰能像臭男人,不管多陌生的女人,只要長得好看就直接抱上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小妖女眼眸有些閃爍。
她退縮不前,纔不是因爲這個。
而是不確定久別之後男人心中還有多少自己的位置,別搞得投懷送抱多犯賤。
合歡妖女,在這方面最自信,卻也最自卑。
自信勾得住男人,自卑不知男人看得起麼?
但男人只是一個踏步擁吻,就打消了小妖女心中所有的怯懦。
小妖女笑靨如花,給陸行舟夾了一筷子菜:“這是天霜國那邊來的異獸肉哦。”
陸行舟:“呃……”
還沒說話就知道有人要攻擊了。
阿糯道:“小丫鬟就是沒見識,我們天天當飯吃的東西還獻寶似的。”
裴初韻神色危險地瞪了過去,阿糯偏頭不理她。
陸行舟忙打圓場:“這是大乾和天霜的交流變多了?”
“互通往來的話,本來就是有的,只不過路途不便,遠隔千山。能有幾個能飛的修士往來做物流啊……所以看着以前大乾出現的天霜物產很稀有。”
“那現在呢?”
“有一家偏西部的宗門願意在中間飛來飛去做鏢局生意,它叫天行劍宗。”
陸行舟阿糯同聲咳了起來。
“說是商貿往來,實則沈棠組織人手到邊境的十萬大山試煉,還滲入天霜國曆練往來。這女人倒也是抓時勢的一把好手,知道你在司寒那裡有面子,立刻就搭上了線。”
“……你怎麼知道我在司寒那裡有面子?我在天霜國的事傳開了?沒道理啊……”
裴初韻若有深意地看着陸行舟:“你難道不知,我們奼女合歡宗根基所在,就在邊界的十萬大山?”
“嗯……”陸行舟心念電轉,暗道恐怕不是宗門位置的問題,而是天霜國估摸着有大量奼女合歡宗人士潛伏,指不定司寒的後宮都有。
但眼下當然不會說這個,只是笑道:“怎麼,聖女閣下想爲奼女合歡宗謀點路子?”
“是有這個想法。不過今天你風塵僕僕回來,先不說這個,免得有人說我功利。”裴初韻白了阿糯一眼,阿糯低頭吃飯。
陸行舟忍不住問:“我的信你沒收到?”
裴初韻嫣然一笑:“收到了。”
“所以是確認沒問題?”陸行舟奇道:“你居然還在爲宗門打算。”
裴初韻笑笑:“總不能讓人覺得我在戒備吧。”
陸行舟懂了,微微頷首,低頭沉思。
“好啦。”裴初韻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都說了爲你接風洗塵,不是來讓你傷神的……有些事情呢,就算是真,也沒到時候,暫且安心。”
陸行舟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你越發有想法了啊……”
裴初韻沒好氣道:“我本來就很有想法,只是初出茅廬經驗不足,撞上鬼了。”
陸行舟忍不住笑:“可我還是喜歡那個憨憨呆萌小妖女,怎麼辦?”
裴初韻愣了愣,又不覺笑出聲來。
或許這個世上,覺得她裴初韻憨憨的人只有陸行舟一個。
“反正……”她咬着下脣,柔聲道:“不管我怎麼做,在你眼裡始終是呆呆的,不是嗎?”
陸行舟也笑。
“好啦。”裴初韻道:“你這次回京,該不會是專程爲了看我?”
陸行舟反問:“不行嗎?”
“行,可我怎麼就不信呢……”裴初韻嘆了口氣:“你是爲了北疆戰事回來的吧?可你爲什麼不直接去北疆,說不定還能和你的好兄弟並肩作戰。”
陸行舟哪敢去北疆,躲在京師還好說,要是他陸行舟真在北疆露面,恐怕親自攻城的就是妖皇本人了。
另外戰爭的事情,有很多時候勝負在政治。自己區區三品去大戰場上能起什麼浪花?尤其是眼下顧戰庭這種情況,陸行舟覺得在京能起到的作用說不定更大一點。
而北疆之事,朝中最主要的負責人是霍家父子……
自己的三品在戰場不算事,但在個人私仇方面的用途可就不一樣了……加上現在和夜聽瀾的關係與當初不同了,當初說是即鹿無虞,如今呢?蘇原代國師,這位國師基本可以說是能聽自己的,國觀都算是自己的勢力。
早與以往不是一個政治資本了。
以如今的資本,顧戰庭甚至都不敢動自己,別提霍家了……顧戰庭暗謀夜聽瀾,都只能暗地裡,從來不敢真被抓住把柄導致撕破臉,現在陸行舟就算站在他面前跳臉他都不一定敢動,霍家更是隻能忍着。
這種情況再去見裴清言和盛青峰,得到的答案也與幾個月前不會一樣。那個時候裴清言只想拿他陸行舟做個馬前卒使用,如今呢?
心中轉過念頭,口中自然回答的是標準答案:“可是京中有你呀。”
裴初韻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卻還是問:“是不是又需要我帶你見老裴?”
陸行舟微微一笑:“見老裴,已經不需要你引見了。當初他把我‘打斷腿’趕出去,如今我要裴清言大開中門,親自迎我入內。”
裴初韻凝注他半晌,也笑了起來:“那我就在閨中等你。”
陸行舟失笑:“這話說的,我只是讓老裴大開中門,可不是讓他大開女兒的閨門。”
“有了第一步,第二步還遠嗎?”裴初韻笑嘻嘻道:“那你今晚,打算住哪?”
言語間眼波流轉,瞧那小模樣就是在盤算今晚又偷跑去和情郎睡覺了。
“當然住丹學院宿舍,我的洞府。這次回來,首先也要找秦院正遞交試煉結果,還得院正過個流程的。”
裴初韻喜滋滋道:“那吃完我陪你一起去。”
結果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小願望都沒法實現,門外傳來小二的敲門聲:“小姐,盛家來人,說盛首座請陸公子入府一敘。”
(╯‵□′)╯︵┻━┻裴初韻氣得差點把桌給掀了:“盛元瑤人都不在這,還能有老爹出馬幫她搶男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