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霜,你要記着,在百里家,庶女就是母親餵養的狗,讓你們趴下就要趴下,讓你們滾開就得滾開,若是聽話,可以讓你們順利出嫁,若是不聽話,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想嫁人等下輩子吧。”語畢,轉身便走。
姜冬竹朝着她款款搖曳的背影輕笑:“小妹從未想着嫁人,不必二姐費心了,二姐還是爲自己打算一下吧,千萬莫押錯了寶,便宜了旁人!”
百里冰身體僵住,轉回頭來冷冷瞅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逞口舌之快無用,四妹,希望能看到你笑到最後。”
姜冬竹笑出聲來,“這一次必定笑得比二姐時間長,不過,小妹奉勸二姐一句,只押寶卻拿不出真心,不過是以色侍人,那就不要怪旁人不肯對你付出真心,等到人老色衰……嘿嘿,據說傾城國色皆朝露之壽,但願二姐能不能等到人老色衰那一天……”嘿嘿,她發現被激怒的人極易衝動,本該周全計劃的事情,就會早早付諸行動,就像薛姨娘、百里露,不知百里冰會不會呢?
百里冰頓時氣得雙手輕顫起來,面上力持鎮定,冷笑了一聲,輕移蓮步離開。
姜冬竹攏了攏頭髮,順勢坐到旁邊的石几旁,這百里家處處陰謀和欺凌,不知還要這般鬥到幾時?她有種預感,總覺得大夫人又在暗暗策劃着什麼陰謀詭計,不由得輕嘆,這些女人啊,純粹是吃飽了閒的,若是換作貧苦百姓家,只顧着吃飽穿暖,哪會有這麼多陰謀殘害?繼而一笑,貧苦百姓家也沒這麼多妻妾,也沒什麼嫡庶之分。
“娘,我瞧二姐很是生氣,不知是爲何?”
不遠處傳來百里雨的聲音,姜冬竹忙提氣輕縱,將身體掩入茂密的花樹後,靜等百里雨和三夫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唉,瞧她走出來的方向,大概是紫秀院那位惹着她了吧,在咱們府裡,也只有那位能惹得她臉色大變。”三夫人似乎有所顧忌,壓了壓聲音,低聲道:“雨兒,你也瞧見你三姐下場悽慘……出嫁前你多順着她點,不要惹她。孃親沒有兒子,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不能出任何差池,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順利嫁人,娘也抓緊爲你擇一門親事。”
百里雨“嗯”地點頭:“我知道了,娘,我是絕不敢惹她的。”頓了一頓道:“娘,你說這次能不能就四姐打倒?”
三夫人嘆了口氣,輕聲道:“雨兒,此事當初你就不該應承下來,她們分明是將你當搶頭使啊。”
百里雨眼裡透出厭惡和輕蔑,“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娘也知道,若不順着大夫人的意思,我們過得也是四姐的那般日子!我心裡極爲不平,明明都是父親的女兒,偏偏要有嫡庶之分……”
三夫人連連嘆着氣,“雨兒心中的苦我知道,孃親只是覺得雨兒不該爲自己攬下這差事……畢竟老四現在也不是個善茬,莫被她反咬一口,瞧瞧最近這些事,哪件跟她沒有關係?最後哪個沒被她反咬了一下?”
百里雨道:“我又不會像三姐那般找人姦污她,就算被她反咬一口又如何,頂多被嫡母裝模作樣罰一頓,娘放心好了。再說了,娘不覺得若我們不聽嫡母的話,就算有好姻緣,她必會想法阻撓麼?”
三夫人嘆着氣不再說話,與百里雨並肩離開。
姜冬竹摸摸額頭,還真讓她猜對了,大夫人和百里雨她們真的又在想法子害她呢,只是這百里雨是真的被逼麼?她偏覺得不太像,百里雨眼裡的陰狠不是假的。
回到自己屋裡,也沒得清閒,她剛挽起袖子要看一下刺咒的手臂,梅兒敲門進來:“四小姐,外婆要見你。”
姜冬竹放下袖子,微冷的目光掃向她,梅兒瑟瑟退後一步,心虛得不敢擡頭。“梅兒,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外婆若打了我,我便全要還回到你身上。”
梅兒擡起頭來:“外婆說過,明日午時,在上次的那個小客棧等你。”
姜冬竹冷笑一聲:“知道了,你出去吧。”
梅兒低頭出去。
次日,在冰雁叫了兩次無果的情況下,她終於被一碗涼水潑醒,一邊罵着冰雁沒半分姐妹之情,一面忙着穿衣洗漱,總算在卯時趕到了小樹林。
卻不見聞人澈,心下暗驚,少主不會這般沒氣量,竟然生氣不出來了吧?她東張西望着,一轉頭卻赫然瞧見身着雪青錦袍的少主負手站在她面前,嚇得她驚嚇一聲,一屁股坐地,然後擡頭瞧見聞人澈脣邊一絲惡劣的笑容,頓感無語,他是故意嚇她的!
“少主,今日我來得很準時,爲何還要嚇我?”她小嘴一扁,抗議着,這分明是仗着內功高裝鬼魅啊!
聞人澈信步往旁邊走了幾步,清聲道:“我教你練劍,反而我這師父來得每次都比你早,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心裡還是很不爽的。”
姜冬竹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幽幽地道:“明日我提前來一個時辰,還你這份心裡不平衡如何?”
聞人澈凝視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可是看着你睡眠不足精神萎靡,本少主心裡也是不爽的。”
姜冬竹拍塵土的手頓住,他態度真是越來越曖昧了……令她猝不及防!他請定慧大師爲她刺咒護魂的那番苦心,絕不是一個冷清義兄能做出來來,其中隱含什麼意思,她就算再傻也能看出幾分,可是……她死過一回,就是死在自作多情上,這一回是說什麼都不能動情了……
於是打個哈哈:“要不小女子再去挑十擔水,少主可滿意?”
聞人澈忽然彆扭地轉向旁側,吐出三個字:“笨女人!”
姜冬竹凌亂了,笨女人……她承認她腦子是不太聰明,可是,要不要張口這麼罵啊……好吧,罵罵她笨也不要緊,但是你的表情要不要這般銷魂啊,感覺不像罵人,倒像在“打情罵俏”……想到這四個字,她登時風化了,她爲什麼會用這個詞?!
無語的摸摸鼻子撓撓眉心,然後訥訥地道:“少主,我要練劍了。”
話音未落,只聽“錚”地輕響,一柄軟劍出現在她額前。姜冬竹下意識往後一跳,然後擡頭,默默無語地接過劍。
“先努力將內功練回,過些日子傳你至尊劍法。”
姜冬竹訝然看了他一眼,再撓眉心,其實她的適應能力很強的,多次驚訝後,已經習慣了這種反常了。當即淡定地捏個劍決,持劍操練,聞人澈則站在旁邊看着她練劍,只是不時出手指點她一下。
臨近午時,她按時出府,進了上次的小客棧,還是上次的那個房間。外婆林清鳳已經在板着臉坐等了一會兒。
姜冬竹進門朝外婆施禮:“讓外婆久等了。”
林清鳳如鷹般的雙目睨着她,良久不語。
姜冬竹心下嘿嘿一笑,一個老太太啊,眼睛怎地那般的利,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婦人該有的。她自動自發的自行免禮,然後問道:“外婆找我來可是有事麼?”
林清鳳冷冷睨着她,厲聲道:“跪下!”
姜冬竹訕笑:“外婆又要我跪下鞭打我麼?”
“你!”林清鳳一拍桌子跳起,手一抖,鞭子甩出,“啪”地一聲爆響,沒頭沒臉的抽向姜冬竹:“孽障!”
姜冬竹利落躲開,尚未回頭,另一鞭已經抽了過來。姜冬竹只覺爆汗啊,這百里霜固然不是善良之人,可是她生活的這都是什麼環境啊?這種畸形的生活,她能善良了倒是奇怪了。
提氣一縱,倏地竄到外婆旁邊,右手舉起攥住她的右腕,嬉皮笑臉地道:“外婆的火氣怎地每次都是這般大,我是血肉之軀,不是練功的樁子,這一鞭一鞭的抽下來,便是樁子也粉身碎身了,外婆當真是霜兒的外婆嗎?”
林清鳳的那張菊花老臉頓時變成蒼白色,胸口急劇起伏着,怒道:“孽障,你的內力是誰替你解開的?!”
姜冬竹右手內勁吐出,嘿嘿笑了一聲,只這一笑便教林清鳳恨不得再抽她兩鞭,“外婆年齡大了,該安享晚年纔是,實不適合再動刀動槍了。”
林清鳳瞪着她,厲聲喝道:“放手!”
姜冬竹笑得沒心沒肺的道:“外婆不打我,我便放手。”
“好,我不打你。”
姜冬竹鬆開手,卻見林清鳳鞭子跟着暴起,再次襲向她!她飛身急縱,忍不住暗罵一聲,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信!不對,她也是女子,連自己一起罵了。外婆的內力不弱,適才是出其不意才扣住了外婆的腕脈,若她有了防備,再想制住她就難了。
百里家暫時脫離不了,沒道理連一個年邁老嫗都脫離不了吧,這算什麼!
心下一怒,拔腿便溜,幸虧適才未關房門,溜得也方便。
林清鳳見她不但敢拒罰,還敢不服氣的跑掉,當真是反了天了!怒喝一聲:“回來!”
姜冬竹扒在房門外,探進頭來,笑嘻嘻地道:“外婆每次見面便打,霜兒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
“你回來,我不打你。”林清鳳忍着氣道:“我有話問你。”
姜冬竹嘿嘿一笑:“適才外婆也說不打我……嘿嘿,外婆這信用……”
林清鳳冷哼一聲:“好,你若走了,就不要後悔!你倒是瞧瞧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冬竹,我能送你進府,便也能徹底毀了你!”
姜冬竹抹汗,貌似不少人都想毀了百里霜啊,這人品這人緣!想起聞人澈說過的話,這個林清鳳似乎跟皇家有關,說毀了她,應該不是危言聳聽。可是那又如何?倒不是她自恃聞人澈會護着她,而是若林清鳳總是這般上來便抽鞭子,早晚也會死在她手裡。何況若跟皇家有關,只怕她身負的任務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然而……然而,好女不吃眼前虧嘛。她笑着問道:“外婆保證不打我,我才進去,與其被外婆這般打死,還不如等外婆徹底毀了我,至少還可以多活幾天。”
林清鳳冷哼了一聲,“我還真是看錯了你,原來你從前的懦弱膽小和陰毒都是僞裝的麼?現在膽子這般肥,是因爲聞人少主麼?”
姜冬竹無語望天,沒有聞人少主,她就必得當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嗎?百里霜也真是奇怪,明明膽小懦弱,卻又心狠手辣,殺人毫不留情,多麼的矛盾啊!她重新邁進屋裡,轉身關門。
林清鳳冷冷看着她道:“你最近在百里家氣焰很是囂張,你想沒想過這樣做很容易引起百里敬的懷疑?”
姜冬竹“哦”了一聲道:“我從前那般委屈卑微,百里敬也一樣在懷疑我。”
林清鳳斜睨她,疑惑問道:“他懷疑你?”
姜冬竹點頭:“不然外婆以爲他爲何對自己的女兒那般刻苛,冷眼看着府裡的女人欺壓我?”
林清鳳眼皮垂下,沉默了一會兒道:“似乎也有幾分道理。”擡起頭來,目光依然冷極:“我問你,你是不是嫌梅兒效忠於我,所以對她百般爲難,要她離開?”
姜冬竹淡淡地道:“我是效命於外婆的,梅兒既然是外婆派給我的婢女,自當忠心於我,可是她仗着與我同效命於外婆,不聽指派,對我指手劃腳,府裡的人怎麼會不起疑?我希望她自己跟外婆請命回去。”
林清鳳道:“梅兒是我派給你的婢女不假,但是,她不止是你的婢女,也是去百里府幫你的,你這般公然趕她走,可是想脫離外婆的掌控嗎?”
姜冬竹聽她話裡有異,心下不由得一突,小心地答道:“孫女不敢。”
林清鳳冷冷道:“我諒你也不敢,七葉紅的毒可是主子獨門劇毒,不是什麼人都能解的。”
七葉紅?!姜冬竹險些驚得跌坐地上,這毒她聽說過,是一種被人爲餵養的蠱蟲,服食後平時不見異狀,但必需一年服一次解藥,否則蠱蟲會沉眠中醒來,破殼而出,蠶食人的五臟六腑,那種臟腑被一點一點肯噬的巨痛,絕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她想想那情景就覺得不寒而慄,這個林清鳳當真是狠毒之極!怪不得她每次都這般的囂張,怪不得百里霜會一面心狠手辣的殺人,一面又那般的畏縮膽小,你大爺的!被這種恐懼長年折磨着,是誰誰也要瘋啊!
沒想到小命還是攥在人家手裡,她欲哭無淚!只得強作鎮定,淡定地道:“外婆說得是,可是霜兒還是覺得梅兒在我身邊不合適……”
“聞人少主送了一名會武的婢子保護你?”林清鳳打斷她的話問道。
姜冬竹反應極快,忙道:“是三皇子送的,聞人少主託三皇子送了一名婢子。”
林清鳳菊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好把握,沒想到你姿色平平竟能得來這意外之喜,也算你的運氣,不知是不是聞人少主瞎了眼,竟瞧上了你……”
姜冬竹頓覺淚流滿面,雖然百里霜姿色不夠妖媚,但也不是一堆牛糞吧,真不用每個人都這般說吧?不過話說回來,他們說得都是百里霜的容貌,她姜冬竹……嘿嘿,其實還算是個小佳人的。
她尚未說話,便聽林清鳳繼續道:“哪怕只是個侍妾也是好的,便是因爲聞人山莊送不進人去,主子纔不得不按捺了兩三年,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以這等姿色,竟也能搭上聞人少主,他當真是瞎了眼……”說着再看一眼姜冬竹,喃喃道:“枉他武功天下無敵,權勢驚人,眼光卻實在不怎麼樣。”
姜冬竹只覺淚水嘩嘩的……少主怎麼就眼光不好了?他明明眼光很不錯,只不過看上的是她姜冬竹,而不是百里霜!念及此處,怔住,她潛意識裡也認定了少主是看上了她麼?
“你好好把握,若能被聞人少主納進府裡,主子必會大大獎勵你的,他日怎麼也封個……”林清鳳說到此處停下,看着她,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姜冬竹茫然,表示,她完全不明白狼外婆的意思,封個什麼?如果她都成了少主的那個什麼侍妾,都已經是個殘花敗柳了,還封什麼?難不成還要給一個老頭子再當一次侍妾?話說,百里霜長得這麼像個侍妾嗎?侍妾什麼的沒意思,她現在只想得到解藥,心下不由得動着腦筋,總得把解藥一次性弄到手裡,不然她這剛得回來的命,少主剛求定慧大師爲她刺咒要保的命,就要再次死翹翹了。
“冬竹啊……”林清鳳心情大好,親切的叫着她。
姜冬竹真想說,麻煩你老別叫她冬竹行嗎?狼外婆一叫她冬竹,她這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自從重生到百里霜身上後,她似乎一直在受到各種驚嚇!
“那塊熾玉的下落,你找着了沒有?”
熾玉?!原來狼外婆和她的主子也在打那塊熾玉的主意?可是這熾玉雖然珍貴,卻也只是塊玉而已,爲了一塊玉,竟出動這麼多人,費這麼大的周折,卻是爲何?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若是狼外婆跟皇室有關,那麼她的主子是否就是皇室的人?他們大費周折的要一塊熾玉,難道這熾玉還有什麼隱秘?
在狼外婆的逼視下,她支支吾吾地道:“沒、沒……”
林清鳳厲目瞪着她:“兩年的時間,連熾玉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冬竹,這就是你的辦事能力?就這樣還敢要求我將梅兒撤回!”
姜冬竹抹抹額上汗珠,她真的是細汗直流啊,這熾玉關係到大哥的生死,她若有線索,早盜了熾玉給大哥暖身了,還會提供給狼外婆麼?抹完汗,她理直氣壯地道:“若非梅兒縮手縮腳的,總攔着我不能做這不能做那,也不致於兩年了,我還是在百里家完全沒有立足之地,連個下人都不如。外婆,一個連下人都不如的庶女,如何打聽到熾玉藏在哪裡?”
林清鳳深深注視着她,半晌,才緩緩道:“冬竹,你是在怪外婆嗎?”
姜冬竹忙低頭道:“霜兒不敢。”其實她很懷疑這個外婆真是百里霜的外婆嗎?若真是外婆豈會給她吃了七葉紅這般歹毒的毒藥?
卻聽林清鳳話鋒一轉:“你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或許一開始我們的態度就錯了,所以你纔會在百里府寸步難行,好了,你抓緊點辦事,我去請示一下主子,聽主子按排罷。”
姜冬竹道:“是。”
“你一定要想盡辦法抓牢聞人少主……若是進展太慢,也可用點媚藥助興。”
姜冬竹忍不住眼角一抽,這哪是外婆,分明是老鴇!媚藥……媚你個頭!但也知眼下小命捏在人家手裡,一不小心自己就會沒了頭!只得唯唯諾諾地道:“我會盡力的,外婆或許不知,那個聞人少主脾氣古怪,潔癖厲害,最恨旁人算計他,若是用媚藥……他內功那般厲害,媚藥未必能起作用,說不定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會令他厭煩了我,所以,我想,最好不要用媚藥……”
林清鳳神秘一笑:“就算他內功再高,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並非女子,既有豔福爲何不享?這種事情,男人是絕不忍耐的,必會找個女子紓解……何況我若給你媚藥,必是他壓制不住的藥性。”
姜冬竹真想撞牆,這些人都瘋了麼?百里露用媚香害她,想讓她直接成爲殘花敗柳,百里雪害百里露被舅舅姦污,狼外婆希望自己的外孫女用媚藥勾引男人……這真是從前的姜冬竹聞所未聞、想都不敢想的怪事!“呃,我會看情況而行的……”
“你能將聞人少主勾住,瞧來你也有些手段的,那麼在百里家你就自己斟酌着辦,但是我警告你,你若任意妄爲,壞了大事,有什麼後果你自己掂量着。”
姜冬竹承認她被結結實實的威脅了,於是滿臉懼意地答應着。其實她心裡現在有隻衝動的魔鬼,正攛掇着她衝過去拿住狼外婆逼問解藥之事。可是理智告訴她,衝動只會送命,既是獨門秘毒,這個狼外婆十之八九也不會有解藥,而只能是到了日子,經外婆之手分發一年一次的解藥。
“好了,你回去罷,抓緊時間找一下熾玉的下落,你不是最近和百里雪關係還不錯嗎?倒是可以從她身上下手。”
姜冬竹笑了一下,道:“熾玉既是珍稀寶貝,百里雪等人未必知道藏在哪裡,便是知道,貿然套話,也易打草驚蛇。外婆放心,我必會用心查探的。”
林清鳳點了下頭,揮手示意她離開。
姜冬竹不慌不忙地走出小客棧,然後顧不上僱馬車,提氣疾奔,不多時便衝進了雲來客棧,推開正欲問話的無塵,直接推門而入,大叫:“少主!”
正與龍皓睿商議災民重建之事的聞人澈嚇了一跳,驚訝轉向她。
龍皓睿訝然直起身,摸着下巴笑吟吟地轉向她。姜冬竹頓覺一頭黑線,這位三皇子不會以爲她對少主熱情奔放吧?
聞人澈心情大好,勾着脣角朝她伸手招呼了一下,道:“進來坐。”
姜冬竹往後退了退,訕笑道:“少主和三皇子先忙正事,我只是想向少主請教一件事。”退到門口,體貼的爲他們關上房門,然後坐到樓梯臺階上,臂肘撐在腿上支着下巴,望着樓梯口處的無塵問道:
“無塵大哥行走江湖多年,可聽說過七葉紅?”
無塵吃驚地看向她:“七葉紅?你問這個做什麼?”
姜冬竹眼皮半垂,掩住眼內的恐懼,笑咪咪地道:“好奇,今日無意中聽到七葉紅,便打聽一下。”
無塵奇怪地看她一眼,道:“七葉紅,江湖中傳言,此毒其實包裹着蠱苗,多被某些組織利用來控制門人手下的,若不服食解藥,蠱苗一旦甦醒破壺而出,便會啃噬人的臟器……不過,據說此毒已經失傳了一百餘年。”語畢驚訝瞧着臉色微微蒼白的姜冬竹。
“哦,果真是這樣的麼?”她聲音微顫,她還希冀從無塵嘴裡聽到不一樣答案,證明七葉紅並非像她所聽到的那般駭人。
無塵道面無表情地道:“傳言如此。”
姜冬竹無力地將下巴磕在膝蓋上,若重生之後註定要受人擺佈,被人當成任人玩弄的玩偶,她情願手持利劍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殺幾個墊背的,然後再死一次!
無塵是寡言的,見她心情沉重,欲言又止,只是靜靜地站在樓梯口,疑惑的望着她。雖然在他看來,她就像是少主身旁的一堆牛糞,可是既然是少主看上眼的牛糞,他願意奉她爲主,對於她的身份,少主雖然沒說,但是身爲少主的近身侍從,他也猜出幾分,只是覺得難以置信而已。牛糞雖然有些難看,看着與仙草不配,但畢竟可以爲仙草提供充足養分。
過了大約一半柱香的時間,“吱嚀”一聲,房門打開,龍皓睿和聞人澈一齊出來,龍皓睿手裡攥着一圈文書,笑着下樓。
姜冬竹忙起身將樓梯讓出來,朝三皇子施禮:“三殿下萬福。”
龍皓睿側頭瞧向她,只覺此女眸子湛亮,雖無百里冰那般燦然生輝,顧盼含情,可是卻別有一番韻味,讓人覺得她沒有貪慾,甚是恬靜怡人,說話也甚是有趣,似乎沒有憂愁之事,令人覺得與之相處甚是歡愉安心。
正巧她眸子仰起,清亮的眸光對上他的視線,他似乎聽到心臟“撲通”一聲加速,手心竟微微盜汗!他訝然,他怎麼會有這種奇怪感覺?轉頭望向聞人澈,只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由得一陣心虛,微現狼狽地快步下樓,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聞人澈望着三皇子的背影出了這個獨立清靜小院,幾不可聞的嗤笑一聲,轉向姜冬竹道:“別忘了花孔雀漂亮的羽尾後還露出個醜陋屁股!”
姜冬竹撫額頭痛:“……那個花孔雀的屁股醜陋還是漂亮跟我沒關係,呃,少主,你作爲一代少主,也別光盯着人家的屁股,偶爾也要看看屁股前面的羽屏……”
聞人澈俊面微冷,“本少主這個位置只看得到醜陋屁股。”
無塵插了一句:“一般男人只看見孔雀皇子的醜屁股,女子只看到孔雀的漂亮羽屏。”
姜冬竹一頭黑線:“噗——”
聞人澈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嘴角:“……”眸瞳定在姜冬竹臉上,清聲道:“進來罷。”語畢,先轉身進屋。
姜冬竹猶豫了一下,她適才聽了無塵的話,心已經極冷,只覺已經無藥可解,唯有魚死網破。只是一瞧見聞人澈,似乎又升起了希望。緩緩進屋,慢慢轉身關上門,趁機拭去眼角的溼意,暗暗平復一下焦躁恐懼的心臟,笑着轉頭,然後,嚇得“啊”地一聲輕叫,倚在門板上。
她淚奔,早晚有一天會被少主嚇得魂飛魄散,便是定慧大師的符咒都護不住!擡頭卻見聞人澈站在尺許之外,微微俯身凝視着她,眸裡難掩關切之情:
“冬竹,你哭了?”他輕輕擡了下手指,溫熱的指腹劃過她眼角。“天塌下來,還有我頂着,爲何要哭?”
姜冬竹手指下意識的按向眼角,微溼,但她保證,淚水絕未流下過。
“說吧,你遇上什麼事了?”聞人澈臉上的溫情瞬即消逝,乾咳一聲,身形一晃回到椅上。
姜冬竹眼淚卻簌地落下,她自認是堅強的,既使在龍皓玉的甜言蜜語裡被他親手殺死,她也未在夜裡落過淚,自出道以後,她只流過兩次淚,一次是孃親過失、爹爹目盲,一次便是以百里霜的身份第一次回到家中,見到了目盲的爹爹,臥牀的大哥和已斷氣的自己時,盡情地流過一次淚。
從未想到,這一次竟然難以自控地在少主面前流下淚來。
剛剛坐下的聞人澈顯然被她的淚水嚇到了,身形倏地一晃,站到她面前,沉聲道:“冬竹,出了何事?我說過,我會護着你,天塌下來,我陪你。”
姜冬竹仰起婆娑淚眼:“少主,七葉紅,你能幫我頂着嗎?”
聞人澈大駭,七葉紅?臉上的沉靜冷清消失貽盡,變得驚慌起來,聲音微顫:“七葉紅是怎麼回事?你被人餵了七葉紅?!”
姜冬竹瞧見他驚懼緊張的樣子,反而失聲笑出來,點了點頭:“百里霜被她外婆林清鳳餵食了七葉紅,一年服一次解藥,這解藥應是隻有她們的主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