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皺眉間,瞧見一道藕白身影帶着一名婢女從大門出來。瞧見姜冬竹,輕呼:“這不是四小姐嗎?”
姜冬竹回頭望去,是位美婦,但是……她根本不認識,於是背上頓時盜出細汗:這美婦又是哪位?只見此美婦看起來比大夫人年輕些,比起大夫人來,也更顯得風韻猶存,絲毫不遜於昨日見過的四姨……難道也是某位姨娘?她該怎樣向她見禮,如何稱呼?
“哎喲,四小姐,你額角是怎麼回事?”這美婦驚呼着急步過來,在她身前站定,痛惜地嘖嘖出聲:“這好好地,怎生就傷了呢?瞧瞧,這衣服也破了,四小姐是出府遇上賊了吧?”
姜冬竹下意識地以食指指尖刮刮眉毛,這美婦究竟是誰,聽她話裡的意思,似乎想將百里霜太陽穴受傷之事推到賊人身上,若是賊人傷了百里霜這位四小姐,得益的是誰?她微一沉吟,她記得百里冰說過,五小姐的生母是三姨娘……若這美婦是五小姐的生母,那就說得通了,她這是要袒護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暗笑一聲,想來這美婦也是個極聰明的人,只不過瞧見她衣服破了,便都推到她遇上賊了。“有勞姨娘掛心了,姨娘如此說,若旁人聽到,定以爲我遇上賊失了清白,倒是教我百口莫辯了。”好吧,來吧,你們百里府不是以官家之禮管教小姐們嗎?那就以官家的規矩來。
那美婦微怔,掩脣輕笑:“我只是見四小姐額角受傷,衣衫破爛,好意關心一下,倒是教四小姐誤會我了。”
姜冬竹付之毫無芥蒂的一笑,她試着叫她姨娘,美婦未表現出任何異樣,說明她確實是百里敬的一名妾氏,她賭對了。“非是我誤會姨娘,而是姨娘這話實在太容易教外人懷疑我的清白,若是遇上賊了,我的清白豈還能保住?你說呢姨娘?”
美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說話。
“我這傷是五妹失手所致,衣衫破了,是因爲昨夜摸黑從外婆家出來,不小心絆倒,跌了一跤,姨娘瞧瞧,我這雙手都蹭破了呢,不得已,只好返回外婆家住了一夜,用過早飯後纔回來。”她胡亂扯着謊,藉以解釋昨夜未歸之事,省得又被這些嘴碎的婦人搬弄是非,趁機財壞了她的名聲,並作委屈狀將掌心伸給那美婦瞧。
那美婦看了一眼後,作同情憐惜狀嘖舌。“四小姐也太不小心了,不是我多嘴,這府外的人,以後還是少聯繫的好,這人賤福氣薄,連帶着將小姐的運氣也帶壞了呢。”
姜冬竹暗哼一聲,雖然那個百里霜的外婆,不知是扁是圓,但那美婦也不過是名妾氏,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外婆人賤福氣薄?只是她此時對百里府內的諸人並不認識更不瞭解,倒也不敢冒然得罪她。當下輕笑着道:“若說人賤福氣薄,我倒覺得姨娘這樣是在說我呢,我一個庶女,比起府外之人也不見得多福氣高貴。”
那美婦聞言臉色一白,就算四小姐是庶女,畢竟是門主的女兒,是位小姐,地位比她這妾氏是要高的,她偏要拿自己跟府外那些人相提並論,豈不是在嘲笑她這妾氏連外面那些賤民都不如麼?
姜冬竹脣角微翹,既然百里敬是以官家之禮約束府內,她這當小姐的自然不用理眼前這位妾氏,徑直轉身進門。
那美婦瞪着她的背影,不可思議地問自己的婢女小香,“她是四小姐吧?”
小香點頭,“回三夫人的話,是四小姐沒錯。”
“既然是四小姐,爲何她竟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從前她見到我至少是恭敬畏縮的,今日卻跟我耍起了小姐的威風,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小香道:“或許她摔壞了腦子吧。”
三夫人哼了一聲:“管她是不是摔壞了腦子,畢竟在府內無依無靠,瞧她能威風到幾時。”
“三夫人說得是。”小香忙附和着。
“走,咱們去香芝坊看胭脂去。”
“是。”
姜冬竹在門後瞧着三夫人扭着搖拽多姿的腰肢走了,不禁冷笑一聲,她是姜冬竹,不是百里霜,對仇人家的人不需要客氣,只需要利用!
“四小姐。”焦急驚喜的聲音。
姜冬竹順着聲音望去,只見梅兒從照壁右側轉出來,驚喜撲過來,大呼小叫着道:“四小姐,你終於回來了,你這是怎麼弄的,衣服都破了,啊呀,手背也破了。”
姜冬竹淡淡地道:“沒事,摔了一跤。我昨夜未歸,可有人去院子裡滋事?”
梅兒道:“大小姐來看那兩副雙面繡完成了沒有,見四小姐夜裡未回來,只是皺了皺眉頭,倒是未說什麼。”
姜冬竹“哦”了一聲,她記得百里冰曾說大小姐還有五六天便要出嫁了,倒不必將她放在心上。“你瞧大小姐可會因此對我不滿,稟了大夫人,責罰於我?”
梅兒答道:“大小姐素來不愛多事,應該不會。”說着皺起眉來:“對了,四小姐,你得趕緊回房,將要送大小姐出嫁的兩副雙面繡被剩下的兩色絲線補上。”
姜冬竹一怔,她倒忘了,百里府嫡親大小姐出嫁,她這作庶妹必是要送禮物的。她記得那位大小姐叫百里雪是要嫁給當今宰輔的嫡長公子,人人稱頌的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只是百里霜要送的禮物竟是雙面繡被面?
她身體晃了晃,她姜冬竹連繡花針都未捏過,雙面繡,她想她可以死得瞑目了……她也算倒黴,這百里霜的身體,未習過武,身體太弱,自己空有一手的好劍法,卻無半分內力來駕馭,這身體的原主人一手的好刺繡女工,可是自己這腦子卻空空如也,無從下手,這一手的好刺繡也是白搭。
她一邊暗暗盤算着對策,一邊與梅兒往自己的紫秀院走去,剛到門口,便見一名女子從園子裡出來,神色似有些慌張,手裡抱着一隻白色貓兒。
“白蘭,你怎麼進了紫秀園?”梅兒怒氣衝衝地快步幾步,攔住抱貓兒的女子。
白蘭一手抱着貓兒,一手撫着貓背。那貓兒應也是個貓眼看人低的畜生,竟瞪着梅兒,鬍鬚立起,目射兇光,尖厲叫着“喵嗚——”
“哦,三小姐的雪球跑進了紫秀園,我來抱它回去,免得畜生不長眼,弄壞了四小姐的東西。”白蘭下巴微微揚着,聲音裡透着主貴婢榮的神氣,對眼前的四小姐沒半分應有的敬意,“找不到雪球,三小姐該着急了,奴婢要把雪球送回去,奴婢告退了。”
雖自稱奴婢,卻無半分奴婢的樣子,抱着那隻叫雪球的白貓神氣地轉身。
姜冬竹眸光一閃,心下冷笑,她還要在這百里府生活不知多久,若連個奴婢都騎上她的脖子,那她往後的日還有法過嗎?
“站住。”冷冷的聲音淡淡地輕喝。
白蘭驚訝站住,轉身,不解地望着她,“四小姐有什麼事?若是三小姐找不到雪球,可是要發火的。”
姜冬竹走過去,擡手,準備給她一耳光,卻在揚起手時落了下來。那白蘭先前見她揚手還嚇了一跳,豈知她竟自己放下了手,以爲她必是怕了三小姐,當時眼裡閃過蔑視,不屑地“哼”了一聲。
姜冬竹這下可有了由頭,擡手以極快的速度給了白蘭一個清脆耳光。
“啊!”白蘭下意識地伸手捂着臉,雪球“喵嗚”一聲,從白蘭懷裡竄出!“雪球回來!”
眼見雪球“嗖”地一下不見了蹤影,白蘭惱怒瞪向姜冬竹,這位卑微怯懦的四小姐竟敢打她,更害雪球不見了蹤影,她必要稟報了三小姐,好好教訓她一頓。
姜冬竹見白蘭那囂張目光,反手再給了她一耳光。她這身子雖然未習過武,但畢竟姜冬竹纔是這身子的現任主人,她那手幻儀劍法出神入化,雖沒了內力駕馭,但身手不知比普通女子敏捷有力了多少,於是這兩個耳光登時令白蘭兩頰青腫得老高。
梅兒驚呆了,趕忙伸手拉住自家小姐,怕她再打白蘭,要知道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這位三小姐可是位惹不起的主兒!“四小姐……”
白蘭捂着腫得老高的兩面臉頰,嘴巴張得老大,滿目錯愕,“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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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不要瞧不起這個白蘭,這個人可是被人用來陷害女主的好工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