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見姜冬竹求情立即道:“求門主成全,奴婢只想見大少爺一面。”轉過頭去對姜冬竹道:“四小姐,奴婢對不起你,但是不見到大少爺,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姜冬竹無所謂的嘿嘿一笑,自從冰雁進了百里府後,她極少管梅兒的事情,完全沒發覺她竟與百里瑾攪合在一起,反咬了她一口!女人啊,得有多少人是死在情之一字上?連她也是被那所謂的情害得丟了性命!
“父親,請大哥過來一趟吧,就算梅兒的性命不足惜,父親總得抓住她背後陷害我的人吧?”
百里敬看了她一眼,再睇向大夫人,只見她面色有信張,當即冷笑一聲,吩咐趙志去請百里瑾。
很快百里瑾來了,冷漠地看了梅兒一眼,向百里敬和大夫人行禮道:“父親母親怎地都在這裡?不知喚兒子來此有什麼事?”
百里敬目光睇向梅兒,冷冷道:“你四妹的婢子受人指使陷害你四妹,被杖責卻大呼小叫要見你,否則寧死不說出幕後主使者。”
百里瑾轉向梅兒,冷聲問:“憑你一個婢子,想要見我?”
梅兒從凳子上翻跌下來,吃力地仰頭望向百里瑾,皮綻肉開的傷勢加上寒風侵體,嘴脣顫抖個不停,牙齒得得作響:“大、大少、少爺,你、你怎麼……這樣說?那夜、那夜……”
百里瑾厭惡且毫不留情地踢了她一腳,皺眉輕蔑地道:“那夜?什麼那夜?本少爺幾曾和你那夜過?”
梅兒被他那惡狠狠的一腳,踢得悶哼一聲,側趴在地上,幾乎上不來氣,雙手努力撐起自己,想爬起來,可惜試了幾次都無力支撐自己。只能費勁地仰頭:“大少爺……我想見你,只是想聽你說一句,那夜說得做不做數?”
百里瑾聞言,臉色更冷,喝道:“賤婢,你胡說什麼?!”跟着飛起一腳,便要將她斃於腳下。一個賤婢而已,死了便死了,他是百里門堂堂的嫡長子,殺死一個婢子而已,誰敢說什麼?
忽覺腿上一痛,被一股強有力的力道格住。他擡頭,卻見是他素來瞧不起的庶女百里霜飛起右腿擋格住他的長腿,不由得大驚,這野種武功怎地突然這般高?竟敢硬碰硬地來擋格他的腿!
“大哥,你這一腳下去,我的婢女可就死定了。”姜冬竹笑咪咪地收回右腿。
“這種背叛主子陷害主子的賤婢本就該死!我替你除去,不正合了你的意?”百里瑾俊美的麪皮上帶着笑,只是眼底毫無溫度。
百里敬板着臉什麼話都不說,陰冷的目光盯着姜冬竹,驚訝於她的武功內力,雖然早知她骨骼清奇,適合練武,卻未想到,她的武功竟真的在他引以爲傲的長子之上。
心下竟五味雜陳,若她是男兒身多好,可她偏偏不是男兒身,還是僅僅是個庶女,就算一身的好武功,也無法重用於她,當真是可惜到極點。轉念又想,若非只是個低賤庶女,他又怎麼捨得讓她拋頭露面練武,如此也好,至少百里門又多了一名高手。
梅兒怔怔地仰頭望着百里瑾,無神的雙眼流下一行清淚,滑過雙頰,落入冰冷的塵土,腦袋無力地垂下,癡癡低笑:“我果然是犯了傻病……”
姜冬竹望着梅兒那癡傻悽然的神情,心不禁一酸,梅兒也是受了百里瑾的甜言蜜語迷惑嗎?這世間有多少女子被男子的甜言蜜語迷惑而成了人家的棋子工具?這世間又有多少女子是死於男子的甜言蜜語裡的?癡情女子負心漢,亙古不變。
梅兒的錯,錯在她愛錯了人,被人利用了去。爲了這個男人連命都可以不要啊!她輕嘆一聲,暗罵自己一聲沒出息……可是,她還是對梅兒動了惻隱之心,這次的事,梅兒只不過是顆棋子,主使者都站在她眼前,百里敬是一個不想動,而她卻一個不能動。
她搖了搖頭,蹲下身子,伸手去扶梅兒,“梅兒,地上太冷,有什麼話,站起來說吧,我扶你。”
梅兒難以置信地盯着她,“……小姐?”
姜冬竹手上微微用勁,小心將她扶起,輕嘆一聲:“自古癡情女子負心漢,梅兒,事到如今你還是看不開嗎?”
梅兒癡癡望着百里瑾,幾乎低喃地問:“大少爺,你當真要當那無情的負心漢嗎?”
百里瑾哼了一聲,一臉冷漠地轉向一旁。
大夫人發怒道:“門主,你就這樣眼看着一個賤婢在此胡說八道敗壞你兒子的名聲嗎?”
百里敬哼了一聲道:“夫人還是少說句吧,兒子的名聲雖重要,但就不要還女兒清白了麼?瑾兒是男子,便是真看上了一個婢子又如何,世家子弟有個通房丫頭也是正常的。”
“可是,婉陽公主……”大夫人急着道,她的兒子是要娶婉陽公主的,是要當駙馬的,豈能讓一個賤婢給毀了?
“你住口!就算瑾兒真要了這賤婢,又有誰敢泄露出去?”冷凝如劍的雙目掃視庫房旁的衆人一眼。
在場的衆家丁護院個個嚇得噤若寒蟬低下頭去,唯恐一個輕微的動作引起他的主意,被他當作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姜冬竹冷笑一聲:“大哥,梅兒雖是個婢子,而且是個背叛了我這主子的婢子,卻畢竟是一條性命,大哥不必不分青紅皁白地就要殺了她吧?大哥既然來了,何不聽一聽她要說什麼?”
百里瑾冷冷地睨着姜冬竹,一個庶女而已,她有何資格如此跟他說話?
“梅兒,大少爺就在眼前,你說什麼只管說就是。”她不怕梅兒再次反咬她一口,今日的梅兒就算活下來,還有數日後的七葉紅解藥,梅兒的小命還是捏在她的手裡。
梅兒輕聲喘着,忽然癡笑一聲:“四小姐,你說對了,癡情女子負心漢,我以爲謫仙般的大少爺與別的男人是不同的,卻原來天下烏鴉真的一般黑,沒有例外。今日我本是抱着必死的心也要保住大少爺的名聲的……”
百里瑾終於忍不住回頭了她一眼。
梅兒道:“我原本還期盼着大少爺會瞧在那一夜的份上救我一命,哪怕迫於形勢救不了,只要大少爺肯悄悄對我說一句,絕不會辜負於我,只要大少爺肯悄聲對我說,那晚的話都算數,我必會一力扛下所有事情,保住大少爺的的名聲和大夫人的名聲。”她輕喘着道,“可是大少爺只想殺我滅口,哈……哈……”她想大笑卻根本笑不出。
衆人一齊望向她。百里瑾右手一揚,一枚菱形鏢射向梅兒咽喉!
姜冬竹眼疾手快,倏地伸手夾住那枚菱形鏢,凌厲目光瞪向他:“大哥在江湖中也是名聲響噹噹,竟然偷襲?不怕江湖人恥笑嗎?”
百里瑾心虛地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一旁。姜冬竹忽覺兩指之間麻癢微痛,頓驚,這鏢是淬毒的!
“你大爺的!”她忍不住暴粗口了,也不管梅兒了,鬆開手,隨着梅兒“撲通”倒地,她身形一晃,出其不備將長劍架在百里瑾脖子。
大夫人雙手抓着扶手驚嚇尖叫,百里敬也因驚訝微現慌亂,往前搶了兩步,然後停下。那羣護院立即拔刀要準備圍上來。
百里瑾驚懼的將頭微微後仰,聲音微顫:“你……要幹什麼?”
姜冬竹笑哼一聲,目光凌厲的掃視衆人,喝道:“全都退後!”
“霜兒!”百里敬厲喝:“你想幹什麼?他是你大哥!有什麼話慢慢說,爲何拿劍架在你大哥脖子上?”
姜冬竹冷笑一聲,然後在衆人的驚訝和尖叫聲中,將那枚菱形鏢生生扎進了百里瑾頸側,聽見他悶哼一聲吃痛,不由得大笑,厲聲道:“堂堂百里門的少門主竟使用毒鏢偷襲,今日我便教你嚐嚐這毒鏢的滋味!教你個道理,這世上的人命都是一樣的,不管是庶女婢子都是會痛的!”
大夫人驚慌狂叫:“賤人,快放開瑾兒!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姜冬竹哈哈狂笑:“不會放過我?母親打算嚇死我麼?哎喲,我怕死了!”跟着語氣突然變厲:“不會放過我?你哪一天放過我了?你哪一次不是把我往死裡整的?”
大夫人眼見兒子頸側流出黑色濃血,又急又慌之下,從輦上撲下來,“撲通”一聲狠狠摔在地上。她“啊——”地一聲慘叫,百里雨和三夫人忙上前去扶她抱她。
大夫人哭着大罵:“賤人!放開我兒子!賤人,野種!”
“閉嘴!”姜冬竹左手捏着菱形鏢尾端拔出,倏地將那枚菱形鏢抵在百里瑾咽喉處,厲聲喝道:“你再罵個不停,這一次,我將毒鏢扎進這裡!”
大夫人立時噤聲。
“……大少爺。”梅兒喃喃低叫一聲,半趴半坐在地上不動。
百里敬陰冷的雙目動了殺機,手掌暗暗運氣,打算伺機而動。
姜冬竹冷冷看着百里敬的右掌,冷笑:“父親,你也打算要殺我麼?只可惜我已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可憐了,既然你們人人不給我活路,那麼大家就同歸於盡吧,反正在這個家裡,除了我自己,也沒人肯憐惜我自己,只是父親你要清楚,大哥是百里家的希望,我這個小庶女算什麼,若臨死能拉個墊背的,總算是賺了,只是百里家的損失就大了!”
百里敬微微一怔,手掌輕輕放下,瞪着她:“你可知,弒兄是大罪!”
“哈哈!是嗎?弒兄大罪,那是他們一個個弒妹殺女是不是大罪?憑什麼我就只能任你們欺負?”
百里敬默然,片刻後道:“霜兒,不管如何,他是你大哥,有什麼話慢慢說,你這般衝動之下,只有死路一條。”
姜冬竹無謂的聳肩:“我只想要大哥交出解藥,就這麼簡單,順帶着讓他也嚐嚐這中毒的滋味。”
百里敬盯着她好一會兒,沉默不語。
大夫人急得大叫:“門主,快救瑾兒啊,他可是你的親兒子,是嫡長子啊!”
三夫人和百里雨費力地將她往小輦上擡,大夫人卻掙扎着大喊大叫:“門主,快救救瑾兒啊!快救他啊……”
百里瑾脖頸微仰,用手按着流血傷處輕抽,面色倒是鎮定:“四妹不過是想要解藥而已,何必弄出這般大的動靜!我給你就是。”說着右手向懷裡摸去。
“且慢,我來拿。”她混過江湖多年,自然清楚掏解藥極易變成摸毒藥暗算,她伸手在他衣服上撕下一副袖管,將菱形鏢包住,別在腰間,騰出左手伸進他懷裡摸出兩個極小的小瓷瓶,問道:“哪個是?”
“紅色的那個。”
姜冬竹冷笑一聲,打開紅色的小瓶,冷聲道:“張嘴。”
百里瑾驚懼望她,聲音微顫:“你、你想做什麼?”
姜冬竹冷凝的眸子盯着他,餘光瞥向百里敬,防他暗襲,冷聲道:“大哥是在欺我沒混過江湖麼,是想趁機毒死我吧?張嘴,你先吃兩粒!你的毒若解了,我自然會吃。”
百里瑾俊面變得煞白,忙道:“不、不……適才我一慌,記錯了,是黃色的那個小瓶……”
姜冬竹眯眼冷笑,打開那個小瓶,倒出一粒,拈在手裡,將黃色小瓶一丟,道:“大哥真是巴望着自己的妹妹死翹翹啊!”話音未落,那枚菱形包着布已經狠狠扎進百里瑾後頸下,趁着百里瑾受驚張嘴呼痛時,將那粒小藥丸以極快的速度扔進他口內,以真氣送那藥丸順下。
百里敬突撲滑過來,一掌就要擊向她天靈蓋。
姜冬竹早就防着他會趁機攻過來,身子滴溜溜一轉,如鬼魅般滑入百里瑾身後,右手鳳離劍往後一拉,登時將百里瑾頗爲細嫩的脖子給拉開一道血口。百里瑾痛呼一聲,百里敬立時站住。
“父親還是要殺我麼?”姜冬竹冷笑:“適才大哥要用毒藥毒死我時,爲何父親視而不見?難道大哥弒妹就是應該的嗎?”
百里敬的目光落在百里瑾頸項上,看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
姜冬竹驚住,他瘋了麼?衆人皆驚住,以爲百里敬受了姜冬竹的刺激,精神有些失常。
卻聽百里敬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百里敬的女兒!鬥勇耍狠都是好手,反應夠快!霜兒,你這反應完全不像是剛剛習武的雛兒,倒像是個經驗老道的江湖高手,哈哈,好好!”
大夫人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門主,你竟然這般縱容她?她竟敢當着你的面就毒殺瑾兒,你竟然縱容她?”
百里瑾身中菱形鏢之毒,適才又被她強吃了一顆毒藥,頓時支撐不住,“噗——”一口鮮血噴出,身子一軟,往下滑去。姜冬竹將鳳離劍往外撤了撤,免得一劍割破她的喉嚨,萬一他真死在自己手裡,今日她就必會死在百里敬手裡,划不來,她自認爲她的爛命比百里家這些所謂高貴之人的命更珍貴!
“瑾兒!”大夫人痛叫,“門主,快救瑾兒!”
百里瑾癱在地,恨恨地瞪向姜冬竹。本來莫名其妙被姜冬竹暗襲,並落入她的控制,已經驚得難以置信,無法表達那種羞愧和被折辱的難堪心情,便想趁她要解藥之時,利用懷裡的其他兩種毒藥毒死她,未想到她竟然輕易識破!第一次若是不信,這份機智在江湖中倒不算特別稀奇,但他在驚駭之下,又一次騙了她時,她竟然再次識破,還將那毒給他食了,這手段就非是光靠機智就能做到的,確如父親所言,像極了一個經驗老道的江湖高手,而且是個極厲害的高手!
“父親……她給我餵食了咱們的獨門毒藥,一線飲血!”
百里敬忙從懷中摸出解藥,叫道:“張嘴!”
百里瑾反應極快,與百里敬配合極爲默契,立時張嘴接住百里敬扔過來的解藥吞下。
姜冬竹並未攔截那粒解藥,她是知道一線飲血的,中毒後半個時辰內若不服解藥,便可毒發身亡,她也只是想要解藥,並非是想跟百里瑾兩敗俱傷。
百里敬看一眼姜冬竹,見她並未攔搶那顆解藥,便知她只是想要毒鏢解藥,並未當真對大哥動殺機,不禁欣慰地扯了一下嘴脣,道:“瑾兒,將鏢毒的解藥給霜兒!”
百里瑾斜睨着姜冬竹,從腰間摸出兩粒藥丸,當着姜冬竹的面吞下其中一粒,片刻後,另一粒放在手裡,冷笑着看她敢不敢拿。
姜冬竹同樣付之冷笑,伸指拈住那粒藥丸送進口中乾嚥下。
“四妹這一回不怕我騙你了麼?”百里瑾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樣問着。
姜冬竹撤回長劍,還劍於鞘,仿似適才與百里瑾劍拔弩張的不是她,彷彿將菱形鏢扎進百里瑾身上的不是她,彷彿強喂百里瑾毒藥的也不是她,笑得很是平靜很坦然。“事不過三,我的長劍架在大哥脖子上,若大哥這一次還是騙我,那麼我就與大哥同歸於盡,也算是賺了。”
百里瑾起身,倚牆站好,許是解要始起作用,臉色開始恢復。
大夫人見兒子服了解藥,這才放心,讓三夫人和百里雨將她扶着擡上小輦。心疼地望着兒子頸上的傷口,落下眼淚來。
姜冬竹轉目瞧向梅兒,道:“梅兒,現下你要不要說出幕後主使人?”
梅兒癡癡望着百里瑾,卻見他將目光瞥向旁處,眼底毫無心虛。於是悽然一笑:“幕後主使人,我不清楚,但我已是大少爺的人了,他說會收我進房的,他說會爲我解了身上的七葉紅的,只要能幫大夫人將四小姐狠狠收拾一頓……”
大夫人狂怒罵她:“來人,打死這賤婢!竟敢胡亂咬人!大少爺豈會收一個賤婢入房?!竟然還敢誣衊於我!是誰給你的狗膽!”
姜冬竹秀眸橫了那些家丁一眼,喝道:“誰敢?!”身形一晃,縱到梅兒身邊護着她。
那些家丁剛邁了兩步立時縮回,害怕地看向百里敬。
百里敬雖然依然板着臉,但目光卻轉向姜冬竹,“七葉紅?梅兒身中七葉紅,霜兒知不知情?”
姜冬竹側目睨向梅兒,她正默默抹着淚。不由輕嘆,在這種大家族,出了事情自然是嘍囉們端着,只怕百里敬也不會將大夫人如何。瞧,他注意的重點,不在梅兒說的大夫人要將她狠狠收拾一頓,而在七葉紅上。她今日真是被梅兒害得不輕!
“七葉紅啊,我自然是知情的……”
她慢慢說着,腦裡思索着該如何說才比較安全,卻被百里瑾打斷:“父親,那賤婢說,四妹也中了七葉紅……”
姜冬竹看向梅兒,梅兒咬牙轉頭:“哈哈,大少爺,你不是不承認那夜的事麼?若是那夜大少爺未要了我,怎會知道我說過四小姐也中了七葉紅一事?”
百里瑾冷笑一聲:“那夜要你的不是我,你一個賤婢,本少爺想想都噁心,豈會碰你!那夜滅燈後,本少爺讓早在外面等候的吳管事的兒子進來的……是他要了你的身子!本少爺就算想找人紓解,必也找個出身好的,你?哼,憑你也配!”
梅兒聞言竟跪在地上大吐起來,噁心之極,羞愧之極!
姜冬竹秀眉緊蹙,婢女下人們在這些世家望族眼裡算什麼?竟這樣糟踏一個女子的身體卻沒有一點愧疚之心,他們的心都是石頭做的嗎?
她望向百里敬,顯然他也是不將此事當回事的,反而讚許地點頭:“瑾兒做得好,雖然要一個婢子沒什麼大不了,但若傳到公主耳裡,總是對你有些麻煩的,如此甚好。”
姜冬竹:“……”真是無恥!無恥,無恥,無恥之極!無恥到她都無法形容了。
梅兒直吐得胃裡沒什麼可吐了,甚至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才委頓在地,側身趴坐地上,開始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淒厲狂笑:“哈哈哈,百里瑾,你真是好樣的,可是你想沒想過我也是在偏你的,我貪慕虛榮,不想再給人當婢女了,所以才編造了謊言,利用你們一心要除掉四小姐的心攀上你這棵大樹!你以爲我真的中了什麼七葉紅?哈哈哈,真是好笑,若我真中了七葉紅,活得有今日沒明日,還當什麼婢女,攀什麼大樹!”
“四小姐若真中了七葉紅,她還練什麼劍法,還妄想什麼嫁給聞人少主?自詡聰明無比的百里門少門主竟連這點都猜不透麼?真是好笑啊,這樣的蠢人接了百里門,瞧來百里門離敗落也不遠了!”
百里瑾和百里敬的臉色同時一變,極爲難看,兩人眼裡都動了殺機。只是礙於姜冬竹擋在她身旁,有諸多不便。
姜冬竹訝然瞧向梅兒,她竟否認了一切,撕破臉大罵,是不打算活了麼?
“四小姐根本不知道什麼庫房鑰匙,不過是五小姐隨便扔一把鑰匙用來陷害四小姐,讓四小姐與大夫人廝殺的!因爲五小姐認爲她是四小姐與二小姐害得,她希望借四小姐之手對付大夫人和二小姐,四小姐對我不好,我又想攀上大少爺這棵大樹,我自然要去迎合他們。”
百里瑾不以爲然的冷冷睨着梅兒。
百里雨心虛到不行,偷偷瞧向大夫人,果然見她十分不悅瞪着自己。於是朝着梅兒怒罵:“不要臉的賤婢,竟敢信口雌黃,看我不打死你!”話音未落已經撲過去,撿了適才丟在地上的行刑木棒,就朝梅兒當頭砸去。
只是木棒卻停在了梅兒頭頂兩尺之距處,任她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姜冬竹的鉗制。
“你放手!”百里雨惱羞成怒,大聲叫着。
姜冬竹甩手給了百里雨一個清脆耳光,似笑非笑道:“五妹是想逼我動手殺人麼?我雖說過絕不殺血親,但是卻不表示,我永遠都不殺,我也是有脾氣的。”
百里雨面現恐懼,瞧向百里敬,委屈地流淚:“父親,你就任着四姐欺負完大哥,再來欺負我麼?”
百里敬冷哼一聲,冷眼看着她,“今日有人栽髒陷害霜兒,她想查個清楚,你們卻一個個都想殺人滅口,哪個將我放在眼裡了?被她制住了,纔想起我這當父親的,你們哪個眼裡還有我這父親?!”
百里雨怯怯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姜冬竹輕笑,攥着她的手臂往外一推,將她扔出丈餘,狠狠摔趴在地上。
梅兒虛弱的身體在寒冷中凍得太久,臉色和嘴脣都有孝紫了,再加上悽然慘笑,臉頰扭曲猙獰起來:“他們想陷害四小姐從庫房偷銀子,我便配合着編造,哼哼,也不怪我編出這樣的故事,誰教同樣出身卑微的四小姐竟然是被聞人少主青睞呢,我自忖不比她差,卻得給她爲婢,看着她被聞人少主捧得越來越風光,想當年,還不是跟我一樣在外婆手裡一起刺繡爲生!”
姜冬竹想偷偷抹汗,梅兒,你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編起故事來,連草稿都不用打,信手拈來便用。只是她突然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並反咬向百里雨和大夫人,是爲了保她嗎?若是如此……又何必呢。她不用任何人保,就算百里敬知道她中了七葉紅又如何,她早已想好了法子保住自己。
“門主是一門之主,後院卻烏煙瘴氣,子女們互相陷害,我爲什麼不能趁機撈點好處?只是沒想到堂堂百里門少門主,竟然會對我一個婢子以色相誘,配合大夫人加害四小姐,哈哈哈,四小姐,這也是你自己找的,誰叫你出身低賤,有個惹人厭的狐媚子娘呢?誰叫你越來越不聽話,還勾搭上聞人少主來着!自從跟了你進府,我跟着你處處受氣,處處受辱,吃穿用度都比其他婢女下人差得多,陪你走過最難熬的時候。沒想到來了一個冰雁,你竟一腳將我踢開,我爲何不能自謀出路?”
“我滿心歡喜的想跟着大少爺,從此以後不用再看你的臉色,不用再幹伺候人的活,哈哈……沒想到啊,我原來就是天生賤婢的命,以爲攀上了少門主,卻原來清白身子被大少爺給了一個下人!天生的賤命啊!什麼七葉紅,什麼庫房鑰匙,什麼甜言蜜語,都是假的!你們說的做的是假的,我說的做的也是假的!都是爲了整死四小姐而已!”
梅兒虛弱地狂笑着:“你們卻不知道,你們兩敗俱傷,最大贏家是五小姐,鬥什麼鬥,都是傻子!”
百里雨緊張地望和望向百里敬。
大夫人和百里瑾等人也都緊張地盯着百里敬,他們將梅兒當成是棋子,最後卻被梅兒瘋狂反咬。他們打算事後,除她滅口,卻被百里霜那個武功極高的瘋子給護了下來!他們沒有失算,只是未料到百里霜那個瘋子不按常理出牌,一個背叛她的賤婢也要護,更未料到那個賤人一身武功竟在百里瑾之上,竟當着門主的面,不管不顧地要殺他!
連門主都一反常態的坦護起百里霜,甚至眼睜睜看着百里霜要殺嫡長子,卻不罰她!
今日的一切都脫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