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月亮的清暉如水銀般從九霄傾泄而下,讓一望無際的原野顯得更加幽靜。
星光……
月光……
野外的夜晚原本只應該有它們互相輝映,然而,地面上卻隱約可以看到一點吞吐不定的螢光。
原野並不只是草地,一片並不大的樹林由於月光的照射曳出長長的黑影,就在這樹影之下,躺着數十個呼呼大睡的人。那一點螢光正是來自於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破舊帳篷,也是這數十人擁有的唯一一個帳篷。
一盞油燈,一張污濁不堪地矮桌,還有一個低着頭的人影,這就是帳篷中所有。人影坐在桌子旁邊的地上,身穿一套黑色武士服,衣服上有七八道裂口,很顯然是利器削砍所致。人影沒有絲毫動靜,深深地低着頭,好象是睡着了一般,長長的黑髮從腦後散落下來,把他的臉遮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容貌。
不知道過了多久,人影突然動了,緩緩地擡起頭來……
他是一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來歲的樣子,相貌算不上英俊,當然,也絕對不難看,就是那種讓人看上一眼很快就會忘記的人。很遺憾,他原本就不英俊的臉龐因爲一個紫紅色的印記顯得有些猙獰,那是烙鐵留下的一個直徑三公分左右的印記,覆蓋了右臉不小的面積,仔細看過之後就會發現那是一個字——奴。不過這只是就相貌而言,長久以來,見過他的人都會對他產生很深的印象,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二十歲的年齡,眼眸中卻是四十歲的深沉;原本屬於這個年齡的朝氣一絲都看到不,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殺意和怨恨。好象一柄利刃,被他看到的人都有一種被毒蛇咬過的感覺,殺氣,發自內心的滔天殺意!
“嘿嘿……倪江,我會記住的。”年輕人眼眸中的殺意更濃了,幽幽的說道:“我的仇人已經夠強大了,並不在乎多出你這麼一個垃圾……”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地沒有一絲生氣,彷彿來自於九幽之中的惡靈,那根本不是一個人類應該擁有的。此刻,往日的一幕幕影象突然出現在年輕人的腦海中……
當年痛失至親,又因身處偏遠之地,根本不知道如何生存下去,他所熟悉的只是所在村落的小小一隅。就這樣,十二歲的孩子依靠着最原始的本能,以及從父親那裡學習的狩獵技能,開始了長達七年的艱苦生活。
那是怎樣不堪回首的歲月啊!僅僅只有十二歲的他,前一天還沉浸在父母的寵愛之中,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而突來的變故卻讓所有的幸福化成泡影。雖然擁有很多的理論知識,然而,現實和理論永遠存在着難以逾越的差距。也許辛苦了一天連一隻野兔
野雞都抓不到,即使抓到了,他又得憑藉着連理論都不嫺熟的烹飪技能把獵物送入腹中。往日的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顧,而今,突然的轉變另他措手不及,畢竟他只有十二歲而已。
時間永遠是最好的磨礪,半年之後,對於小型動物的捕捉他已經極爲熟練,也不用再吃那種外焦內生的食物了。一年之後,結合父親曾經傳授的知識,在不斷的摸索下,他學會了使用各種陷阱、利器等等。又一年,他開始嘗試捕捉稍大的獸類……
危險時常出現,險死還生的情況發生了不止一、兩次,不知是父親教授的求生知識救了他,還是運氣比較好,他沒有死去,只是身上出現了很多的傷痕。第四年開始他沒有再遇到危險,此時的他對於捕捉野獸已經是駕輕就熟,即使是虎豹之類的猛獸。獨自一人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生存,他所受的磨練遠遠超過正常人,也正因爲如此,他不但擁有了比父親還要純熟的捕獸技巧,更是讓自己的身體變地異常矯健和強悍。
七年之後,他十九歲了,每日的生活卻是一成不變了——白天爲了生存捕捉野獸,晚上被仇恨所煎熬。過去的村莊不復存在了,只有數百個墳墓和唯一的一間小木屋。
一日,幾個士兵偶然間從這裡經過,於是他成了青江國的一名戰士。七年野人似的生活讓他擁有了一般人所無法比擬的身手和強健的體魄,戰場上他把心中的殺意完全的釋放,即使是第一次殺人也沒有絲毫的膽怯。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從一名小卒升爲了百人長,然而,一次戰鬥中爲了救下戰友不聽調令,他被自己的上司告了上去。軍令如山,戰場抗命就是死罪,不過由於他身手極好,被留下了性命罰爲奴隸進入炮灰兵團。什麼是炮灰兵團?很簡單,就是奴隸兵,戰場上衝在最前面送死的,這裡的人通常都是犯下重罪者或他國俘虜,今天,正是他被調往炮灰軍團的第一天。
溫習往日的記憶是他的習慣,這樣才能讓他牢牢的記住心中的仇恨,才能讓他時刻被仇恨包圍着,才能憑藉着心中的滔天恨意在戰鬥中發揮地更好。甚至,這已經不是習慣那麼簡單,而像是他繼續活下去的憑藉……
年輕人的臉上的猙獰慢慢散去,透過帳篷的破損之處看向空中的星光,深深地噓了口氣之後,吹熄了桌子上的油燈,直接躺在地上,合上了眼皮……
月移星稀,黑夜被黎明所淹沒,清晨的第一縷曙光剛剛出現,帳篷之內熟睡的年輕人馬上睜開惺忪的眼睛。伸了個懶腰走出帳篷,緊接着,他的眉頭便皺在了一起……
不遠處的呼聲此起彼伏,他想不通,爲什麼這些人的睡眠可以超過十個小時。想不通歸想不通,他不會允許自己的手下像一羣豬,一羣因爲懶
惰在站場上被人宰殺的豬。
“起牀!”他的聲音並不算很大,不過除了固有的冰冷之外,還有一絲怒意。
“誰!誰!”
“他媽的,哪個王八蛋一大早這麼吵?”
“哎……我剛剛正夢到和天香園的玲瓏姑娘聊天,該死的!”
各種各樣的抱怨聲、喝罵聲在樹林邊迴盪着,足足過了幾分鐘,數十個睡眼惺忪年齡不一的人才從草地上爬起來。年輕人心裡早就有準備,不過看到眼前的狀況仍然讓他暗自搖頭,這也叫部隊?衣衫襤褸就不說了,每個人都是面黃肌瘦一臉病色,好象從來沒有吃飽過似的。是的,他們的平均年齡是二十多歲,不過卻是十三、四歲的少年和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的結合,竟然沒有一個年輕人!
“戰鬥?這樣的人如何戰鬥?連送死的資格都沒有。”年輕人一陣嘆息。
他和這數十人是同一批的奴隸兵,昨天剛剛被召集起來調往前線,由於身手了得,他成了這羣人的頭頭。調往前線的過程中並沒有人押送,沒有誰會擔心他們逃跑,臉龐上的印記是一種連三歲孩童也知道的標誌,無論他們跑到哪裡都是死路一條。
十分鐘之後,數十人集合起來,扭扭曲曲的排成好幾排,不過很多人還是一臉的倦色。年輕人也明白,這些人和他不同,他是剛剛從百人長被罰爲奴的,而這些人則是早早的就成爲了奴隸。他們這種將來要加入炮灰軍團的奴隸雖然不會受到什麼虐待,不過在生活方面卻是極端惡劣的,特別是食物的補給,簡直就不是人吃的,談不上任何營養,只是勉強能維持生命。
“從昨晚出城開始,我們將來就是共同殺敵的戰友,如果你們不想死就給我精神點,拖沓下去只會讓你們成爲真正的炮灰!”年輕人冷聲道。
“靠!難道你以爲我們還能從戰場上活着回來?”一名中年人嚷道。
“相信你們不會忘記軍隊的規定,能堅持三場戰鬥而不死的奴隸兵就會升爲正規軍。”年輕人淡然道:“當然,你們可以放棄這個機會。”
那名中年人顯然有點憤怒了,怒道:“你是不是頭腦進水了?三次?一次就死光了,哪裡來的三次?!”
“如果像你們現在這樣當然是一次就死光了,只要你們能聽我的命令行事,雖然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活着,卻有至少一半人可以進入正規軍。”年輕人的聲音很平靜,卻又充滿了自信。
中年人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年輕人是昨天突然被宣佈加入這支小部隊的,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一個陌生人給出這種保證,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又有誰會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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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