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着他,像要擇人而噬。
“走開!”徐行大聲叫道,揮手去趕那些眼睛,卻無濟無事,那可怕的綠光仍在身側。*
徐行突然從牀上彈坐起來,大口地喘着氣,他的頭很暈。空曠的房間,雪白的牆壁,刺鼻的氣味,亮晃晃的燈,冰冷冷的牀,光溜溜的自己。
“我是誰?我在哪裡?”
“你是300號,你在卡那特波利,馬上把衣服穿上,你已經遲了!”聲音中透着非常的不耐。
徐行伸手拿起放在牀頭的黑袍,快快地穿好,跳下地面,牀邊放着一雙樣式怪怪的鞋子,雖然穿起來很合腳,但走起路來極是費力。
大門突然打開,刺目的陽光射了進來,大門外一個巨大的黑影,看不清臉。
“跟我來!”他含糊地說道。
徐行費勁地向着他走了過去,門在身後沉重地關上了。
在樹林的小道上東拐西拐,徐行只看到寬闊的背部和兩條長腿。在陣陣晚風的吹拂下,徐行慢慢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和依稀往事。
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麼?徐行卻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進去吧!”巨漢在一個黑色的圍牆邊停下,伸手在牆上輕輕敲了一長串的間隔不一的信號,本來完整的圍牆上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道門,門裡並不像從外面看到的是一個種滿樹的園子,而是一個長長的走道。
巨漢臉很長,很黑,鼻子上有個洞,穿着銀環,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盯着徐行,厚實的嘴脣抽動了一下。
“快點!時間到了!”他不耐煩地把徐行推了進去。
剛一踏進那個走道,門就已經無聲無息地合上了,然後就是一陣失重感。
“我在下降!”這是徐行的第一個念頭,“原來並不是讓我到那個園子裡!”
下降一會兒後,腳下走道向前滑去,先加速再減速,大概滑了一分鐘,又有了超重感。
“怎麼又開始上升了!”徐行皺了皺眉,“這是要去哪?”
身體又回覆到正常狀態,正當他猜測接下來這走道的移動方向時,眼前一亮,耳邊突然多了許多人的呼吸聲,他已經站在一個明亮的大廳裡,這個大廳足足有一千平方米,四面高牆上刻着巨大的浮雕,有人有動物,揮舞着手中武器奮勇拼殺。
地面是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鑑人,只是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縫隙,三百個孩子一樣的黑衣打扮,一樣的神情莊重。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是這樣被這樣送到這裡來,連一步都不用動就安排好站在哪!”徐行心中忖道。
前方升起了一個黑影,臉部銀光閃閃,是校長。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一擊掌,身後高牆裂開,一條走廊現了出來。
他邁開腳步,當先走去,三百個孩子排成兩隊長長的隊伍跟在他的身後,就像一個幼兒園的老師帶着孩子們朝着食堂進發,或是去草地上玩排排坐吃果果丟手絹的遊戲。
走到走廊盡頭,一扇大門打開,大家魚貫而入。
徐行最後一個走進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倒吸冷氣。
從門外根本看不出這裡空間之大,就像突然把數千個巨大書架放到了體育場中,書架上滿滿的全是各種各樣的書:精裝簡裝線裝的紙質書,捲成軸的絹書,竹簡,石片,甚至還有一小堆骨頭片,各種文字寫成的書完全是按着內容擺在一起!每一個書架前都擺着十張椅子和十張小牀!
大家呆呆地看着這一屋子的所謂書籍,不知所措。
“在這間思匯閣裡可以找到幾乎所有會用到的知識記載。”
校長走到書架間,愛憐地將手從各種書上拂過,長嘆口氣,寬大黑袍無風自動。
說實話,在後來的十年裡,徐行一直都有着一個想法:校長看到那些書的時候最像人,而他呆在書房的時候脾氣最好。正如他自己知道,只有永遠不忘記阿菁,他纔有機會做個真正的人。所以他就得出一個結論:那些書一定帶給校長很多的美好回憶!
校長突然回過頭。
“你們要在一年內將這些書讀完!”他的銀面上映着寒光,讓人不敢逼視。
孩子們露出吃驚的表情,一年內要把這些書讀完,那怎麼可能?
校長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聲音似乎也變得柔和:“以你們的智力,讀完這些書並不是不可能之事,等學會認字和速記之法。應該很快就可以讀完它們,而且也會發現它們的好處。”
校長在書架間走動着,將一本本書拿起又放下,那神情看上去很癡迷。突然看着徐行問道:“你可聽說荊珂刺秦的故事?”
“聽過!”徐行點點頭。
“他爲什麼不能成功?”
徐行猶豫了一下:“他的武功雖好,但秦王的武功更好。”
這答案來自於在孤兒院裡和別人搶菜吃的經驗,爲了給妹妹多搶一份,徐行總要比別人的動作快上一倍。但別的孩子也不是笨蛋,他們雖然沒有徐行手快,卻知道團結就是力量的道理,於是在某一天的中午,他們非常有默契地開始兩兩聯合,兩個人用手中的筷子去撥打他的筷子,另兩個人就拼命地往碗裡夾肉,那一天,徐行沒有吃到肉,唯一的搶到的那塊給阿菁吃了。
這個情景極易讓人想起一句很有名的電影臺詞:“出來混,遲早都要還!多吃點就賺一點!”
再後來,徐行偷偷地在右手也拿了一雙筷子,在院子裡整整花了三天時間用雙手拿筷子夾螞蟻,把右手練得比左手快之後,再開始練習雙手配合之術,就像電視裡那個老頑童的雙手互搏。
最後,直到他從有招練至無招之境時才放過那八百六十三隻可憐的螞蟻,可憐的螞蟻們,它們本來也有着自己的自由生活直到被當成練習的工具!
它們這三天被四支筷子從一個碗夾到另一個碗,有時好不容易從碗裡爬出,看到爲之拋頭顱灑熱血,奮鬥此生摯愛不已的無邊大地時,卻又被夾到另一個碗裡。
只是被夾得腰腿奇軟頭暈眼花,耽誤秋收冬儲工作和與其它部落的常規戰鬥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可能家裡已把它們列入死亡名單,消去戶籍,就算僥倖生還故園也會變成一個不被承認,沒有身份,沒有社保,沒有退休金,還要退還撫卹金的“黑”蟻!
........
三天後的晚餐前一個小時,徐行放下手中的筷子,對着阿菁莊重宣佈自己重入江湖:“阿菁!你這三天只吃到一塊肉!對不對?”
“是啊!”阿菁想了想,好像是這樣,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夜色已降,前院後院裡都開始飄浮着飯菜的香味,徐行抽抽鼻子,點了點頭,根據他的初步估計有肉類兩種,素菜三種,如果再仔細一些甚至可以知道一定有一道是紅燒肉!
徐行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道:“是哥哥耽誤了你!”
“哥哥!你說什麼呀!”阿菁撲眨着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般掀動着。
“你放心好了!今天晚上,我們要把這幾天少吃的肉全都吃回來!”徐行沒有直接回答阿菁的話,只是簡單地告訴了她今天會發生的事。
後院裡,衆多小朋友們已經放下手中的泥巴尿團,開始奔向心目中的天堂――飯廳。
徐行沒有急着動,他的眼裡正發着光,靜靜地佇立在後院的地上,秋夜的星光照在他那高潔的額頭,清涼的微風拂過臉龐,頭髮在風中輕輕地揚起,融在暗夜之中,宛如一個有着豐富情感經歷的劍俠,在想着遠方的戀人和仇人,......
如果湊近他的嘴邊,就會聽到他正輕輕念道:“鄉親們,……我徐行又回來了!”
不管當天晚飯時有多少人沒有吃到菜,也不管當晚有多少人半夜餓得哭起來,反正,從那以後徐行和妹妹就再也沒有少吃過了。
一個星期後,孤兒院決定在食堂首先推行了改革,歷史性地引進了人手一份的打飯方式,此舉推動了本市各大院校食堂的改革步伐,後來也漸漸被全國食堂系統廣泛推行!
該事件成爲中國人民歷史上第二次打破大鍋飯制度的破冰之舉!
........
“錯!”校長的話語打斷了徐行的美好回憶,冰冷的目光讓他重新審視自己剛纔思路跳躍的起點。
“是因爲他太笨!”
校長說到笨字時,語氣很是不屑:“武功,只是第三位的。古往今來成大功立大業者,無一不是心性決絕,深通權謀之人。那些偉大得像個完人的英雄從不存在,縱有人武力卓絕人格高尚,多半爲人棋子,鬱鬱而終。”
不少孩子頗頗點頭,看來深有同感。
“如此艱澀的道理怎會有這麼多人一下就明白呢?”徐行心中一涼,懼意暗生,“看來要活到最後可不容易!”
回想臨來之際陳大嘴的話,徐行後背生涼,心中暗怒:“這傢伙果然不是好人!竟誑了自己到這裡。”想到此處,恨不得當時就揮起一拳打落那滿口白牙,不料這怒意一起,懼意竟然消了七分,緊接着又想起阿菁,反倒生了三分鬥志。
校長淡淡掃了他一眼,慢吞吞說道:“被凡世俗人鄙視的陰謀,恰恰是追求權力之人必備的能力。做殺手也一樣,成功的殺手,不一定會用刀子砍人,卻一定要有絕高的智能。讓人死很容易,因爲人總是要死的,但想要讓一個人在特定的時間地點,合情合理死去,卻很不容易,……”
“張子房博浪一擊,縱然無功也無大過,最多自己天涯亡命,不累他人。荊珂這種笨蛋,自已死了也就算了,還連累客戶國破家亡,這種角色,只配在巷子裡打悶棍,賺點香菸錢!”
又是一羣孩子大點其頭,徐行情不自禁地也跟着點了兩下,而那些沒有點頭的孩子中有一部分突然現出茫然恐懼的表情,想來也開始覺得生機渺渺。
對於這些孩子的心思,校長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又好似完全看在眼裡,只是話還沒有完。
“偉大的殺手絕對不會出名,……他們的名字絕不會被刻在石頭上,或被印在紙上,……想想看,從古到今,有多少大人物因爲一個小小的意外死去,因病暴卒、驚馬落地、失足落水,或者是房事過盛,……,歷史的軌跡也隨之改變!”
此刻,多數孩子已經緩過氣,開始認真思索着這話中之意。
“他們默默無聞,看似平凡無奇,卻擁有改變歷史的能力,他們的力量,來源於他們的智慧和力量。……智慧不僅來自天賦,也來自前人積累的無數知識和自身永不停止的思考,思考的動力在你們心裡,而知識來自於這裡,……”
說到此處,校長微微躬身,手掌一攤,姿勢優雅,彷彿正推開智慧之門,殷勤地邀請這三百個孩子享用這人類文明的盛宴。
“這裡藏書包羅萬像,經史子集,天文地理,人文科學,醫藥卜筮,陰陽術數,百家之言,放失舊聞,……你們想到的和想不到的全都有。所有的書不分語言,亦無對錯,只按內容擺放在一起。”
“知識只有記得住才能理解,只有理解才能記得更牢,時間有限,你們必須先從速記入手,方法在桌上,你們對號入座。”校長點了點那些小牀,上面擺了一些紙筆,前面有個號。
孩子們扭着頭尋找着自己的號。
“開始吧!你們就在這裡吃睡,那邊有廁所和澡堂,飯會有人送來,有什麼要求可以對他們說。認爲自己已經看完時到門上按電鈴,我會來考查!”
校長慢慢走出了大門,大門無聲無息地合攏,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房間裡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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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平方米的書房,三百個孩子,數不清的書。
這樣的地方,大概很少有人會知道時間,每個人都完全按照自己的生物鐘學習和生活,醒了就開始看書,累了就倒一會兒,開飯了就吃,覺得自己髒了就去洗澡。沒有人會再和別人主動攀談,保持距離相當重要,好在這個地方相當大,如果不是故意挑釁,大概用不着和別人撞在一起,除了身體,目光的接觸也是能免則免。
每個人都很自覺,很努力地學,很自覺地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衆,人必非之。如果你太引人注目,那你會死得很快,就像那些名氣很大的俠客,總是被躲在暗處的敵人輕易殺死,最聰明的那個人,也許死得也最快!這麼淺顯的道理,大家想必都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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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上有個很醒目的紅色門鈴,邊上有使用說明,那是約定完成任務的信號,只要你按了這個鈴,校長就會來考查,然後決定你是生是死,這差不多就是傳說中的一考定終身了,所以每個人都很謹慎,除非萬不得已,絕不提前交卷!
六個月後,徐行突然按動電鈴。
這個時候,其餘孩子的狀態分佈是這樣的:一百個在看書,一百個在看骨頭,八十個在看石頭,兩個因爲發了瘋被帶走,六個在洗澡時摔倒,不幸淹死在兩寸深的水裡,八個在廁所意外撞破了頭死了,三個不知道爲什麼喝水太多被撐死了!
奇怪的是根本沒有人來管這些事,好像這個世界就只剩下這羣孩子,他們主宰着自己的命運,好在大家都明白,一定有“神秘的力量”推動着這一切,而冥冥中還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制定着規則,指引着方向,讓他們在這囚牢裡自由地競爭!
死去的那些人,只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讓別人知道了他們背得很快,或者是看起來背得很快,並且讓人以爲背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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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也知道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只不過他不想再呆在這裡,他害怕哪一天自己洗澡的時候會突然有人把自己的頭砸破,或是自己睡覺的時候會有人把枕頭按在自己的臉上,爲了不引人注意,他早就開始跳着書架背書,時不時裝出苦惱的樣子砸着自己的腦袋,儘量少吃飯少去廁所,如果不必要,最好別洗澡,身上臭一點總比在地裡腐爛好!
現在已經到了他的極限,如果再遲一天,他大概會發瘋的!
當他按下那個電鈴時,所有人都緊緊地盯着他,所有的人都很意外,而其中有些人的眼裡有一絲遺憾,......
“他們在遺憾什麼?”
徐行已經把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看到那一絲遺憾,不由得心底生寒,今天若不過關,他是絕難生離,只是他早已經踏上這條不歸之路,無論此後結局如何,他都只有接受!
他扭過頭,冷冷地看着身後那羣曾經的夥伴。
大門洞開,校長走了進來,他還是那副打扮,黑袍銀面,這讓徐行忍不住要想像他已經多久沒有洗過澡。
“要你背的東西你都背玩了嗎?”他緊緊地盯着徐行,眼裡閃着寒光,銀面上滿是陰影,口氣十分嚴厲。
徐行點了點頭:“完了啊!”
“完了?”校長冷笑道,“這麼多東西你半年就背完了?開什麼玩笑!”
他的聲音讓這個屋子裡的氣溫降了有十度,所有的孩子都面露恐懼。此時傑克正抱着一塊骨頭,他已經算很快的了,想想看讓你對着一大堆的楔形文字去學,你就馬上理解讓一個老外拿着一塊牛骨學習甲骨文有多殘忍!
“可是我真的背完了啊!”徐行委屈地說,“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他也豁出去了,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把這些書裡的內容全都記住,他都已經沒有退路。
........
十五個小時之後,書房裡好像有點熱,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這一側,每個人都開始覺得背上發潮衣服發粘臉上發紅手心出汗。連那個送飯的黑衣人都已經坐在了飯桶上不走了,大家也沒有像平時一樣過去打飯吃!
“校長,我能不能喝點水,太渴了。”徐行終於停了下來,他已經口乾舌燥嘴上起泡,頭暈眼花舌頭抽筋加下巴痠痛了。
“呃……!這個……你喝吧。”校長示意那個黑衣人去打碗蘿蔔湯來給這個怪物潤潤嗓子,以備再戰!
在徐行“咕嘟,咕咚”地把一大海碗蘿蔔湯倒進肚子時,校長悄悄轉過身去抹了一把汗,他本以爲徐行自視過高,想挑些毛病好來折辱他一番,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全都背了下來;不但才進來的憤怒心情已經不見了,相反,他自己反而被徐行滔滔不決的背誦弄的有點迷糊了,心裡恨恨地想着:“媽的,這小子到底是不是人?”
有人可能會問爲什麼校長也會有這樣的舉動,一點也不像個大人物那麼沉穩泰山崩與前而色不變?
其實不管校長外表看起來有多酷,多了不起,但再大的大人物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喜怒哀樂,有的時候也會做點傻事和蠢事,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樣,這裡就不舉例了,因爲這種大人物總會有很多的超級風溼,有的會因爲看到或聽到別人一個字用得不妥就開始生氣,然後和人家吵上半天,輕則不歡而散,重則拳腳相向,更有可能鬧出名譽權的官司,那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又是五個小時,校長自己的肚子也有點餓了,其它的孩子們更是已經用他們的二百多個肚子唱起了交響樂。
“好了!”校長搖搖頭,打斷了徐行的背誦,輕輕說道:“你先去洗澡吃飯!”
大門打開,那個巨漢走了進來,把徐行帶了出去。校長掃視了一眼書房,毫無表情地跟了出去。
大門重新合上。
接下來自然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食堂打飯場面,不過這裡卻是井然有序,反正飯管飽,菜管夠,湯更是多得可以刷牙洗臉加洗澡!
大家都安靜地坐在自己的那張牀上吃着飯。
“誰會是下一個?自己又是第幾個?他會是最後一個麼?”這幾乎是每一個人的想法。
........
從徐行進書房的那一刻起到他從書房裡出來,已經過了半年,這一天他正好十歲。
在後來的三個月裡,陸續有一百多個孩子偷偷按下了電鈴,他們也通過了第一次考試,邁出了書房大門。
在離一年還差三天的時候,書房裡只剩下十個孩子,看着周圍的同伴一個個走出書房,他們的心情也經歷着巨大的變化。
當徐行第一個走出書房時,他們仍然相信自己可以是下一個。
當第一百個孩子走出書房時,他們告訴自己不會是最後一個。
當第二百個孩子走出書房時,他們開始知道自己可能會是最後一個。
當離一年還差三天的時候,他們開始不停地打量着對方,還有這空曠的書房,還有那堆滿着書的架子,眼裡滿是瘋狂的殺意,……
一年的時間到了,大門打開,校長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那翻倒的書架和一具具扭曲變形的屍體,輕輕拍了拍手。
四名黑衣壯漢魚貫而入,開始收拾這個凌亂的書房,……
經過這一年的苦讀,孩子們的腦中散落着種種知識的水窪,但只有加上進一步的思考與教導,這些水窪才能相互貫通,最終匯成知識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