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這部電影，是光影拾夢今年年中，轉型籌備的幾個項目之一。
但因爲香江以前就鍾愛這類犯罪題材電影，近幾年卻屢戰屢敗，所以《大佬》的投資並不大，而且購買劇本之後，還任由“關係戶”池野“亂改一通”。
所以，劇組的整體氛圍，其實是沒有那種大組的感覺的。
池野進組之後，《大佬》基本上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因爲他們此前就一直在等池野《星你》殺青。
哪怕港圈現在不太行了，但這種待遇，依舊是一線大咖才能享受的。
“男主角是誰喔？”
“聽說關係很硬。”
“等好多天啦，終於來了。”
劇組內大多數人員都是香江人，包括導演在內，同樣是香江某犯罪題材並不太出名的導演，姓陳。
這天，隨着池野進組，組內就開始流傳起了他的“小話”。
“聽說連劇本都改了好幾版，還是他親自改的…”
“搞咩啊？”
衆人搖着頭，但沒過多久，就有各組組長和副導喊：“池野池老師請大家喝咖啡、奶茶，都過來排隊領！”
“謝謝池老師！”
劇組內瞬間鬧騰開了，熱議不見。
沒錯，池野在進組第一天，就學着曾經老佛爺幫他“收買人心”的操作，給全劇組都買了咖啡和奶茶、小風扇。
潛在意思也是告訴所有人：男主角進組了。
“都這樣搞啦，很正常的。”
屋內。
吳老師坐在池野身邊，笑看着他：“不過你很熟練嘛，我進組的時候，可什麼都沒給大家買。”
池野詫異：“我知道振宇哥你喜歡Money，但我就管我自己的那一份兒啊。”
吳老師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搞咩，你還怕我找你報銷？”
衆人笑了起來。
今歲剛挖過來的《大佬》導演，陳導則放下劇本，看着池野：“新版劇本我們都看了，確實比原來的更好…就是審覈問題，大陸這邊也不知道能不能過。”
“這個就交給老闆操心吧。”
池野說完，疑惑：“姑…今總不是說今天過來嗎？”
“她在裡屋，待會兒出來。”
陳導解釋了一句。
“你做好“受虐”的準備吧。”吳老師幸災樂禍的提醒：“這次老闆可是給你找了好幾個“老師”，嘖嘖…受罪。”
池野頓了頓：“老師？”
“嗯，隨組的表演老師，武指老師啦。”
“……”
……
與此同時。
裡屋。
今歲並沒有第一時間出去見池野，而是翻看着劇本，十分鐘後，她才放下劇本，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兩位花高價聘請過來的“老師”。
這兩位老師，一位是香江骨灰級老戲骨，被今歲請來跟組教導池野演技。
另一位，則是香江知名的犯罪題材編劇。
沒錯，爲了防止出現意外，幫池野“託底”，今歲請了不少人。
——今夏曾經沒做的事情，今歲這個當姑姑的直接做了，隱約已經形成了一個“輪迴”。
“伍老師怎麼看這個劇本？”
今歲看向編劇伍老師。
“嗯…”伍老師砸吧咂嘴，實話實說：“看起來很好。”
看起來很好？
那就是還有不好的地方？
今歲看向他，也不說話。
“就是…它的故事性很好，看得出來，池…池老師腦子裡是有故事的，但是吧…他對趙泰的人物設計，這種人物，他這個年齡駕馭得了嗎？以及…《大佬》整個故事的尺度問題，大陸這邊能過審嗎？”
伍老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一針見血的詢問。
今歲沉默良久，忽然欣慰的笑：“果然有才華。”
屋內衆人：“？！”
“咳咳。”
旁邊的張姐輕咳兩聲。
“審覈沒事。”今歲反應過來，擺手：“這個本子在籌備前我就找人看過，沒什麼大問題，放心吧。”
“好，那就好。”
衆人想到今歲的背景和能量，均都不再說話。
“嗯…演技確實是個問題…我也看了劇本，趙泰這個人物…年輕演員很難表現出來他的複雜性。”
今歲沉吟片刻，看向另一位張姓老戲骨：“那就請張老師在組裡好好教教池野…他其實是有點演技底子在的，那個《循環》就演的非常不錯…你懂我意思嗎？”
表演老師忙點頭：“懂懂，放心，我一定好好教他。”
說着，他忽然苦笑一聲，指着外面：“其實演反派…吳振宇比我強多了，他還和池野有對手戲…”
“吳老師忙着自己的角色，不能專職跟着他啊。”
今歲笑：“您年輕時候演的反派，可不比吳老師差。”
表演老師很受用，面上還是謙虛了幾句，隨後才說：“……那咱們出去看看吧？”
“嗯，走吧。”
今歲點頭。
《大佬》的開機儀式在早上就已經舉行完畢，而港圈在經過近幾年的毒打之後，倒也沒了開機儀式當天磨洋工的臭毛病。
加上劇組一直就在等着池野，所以到了下午，整個劇組就運轉了起來，池野也迎來了自己人生中的首次電影戲份。
今歲一行人走出去的時候，池野這邊已經畫好了妝，換好了電影裡趙泰的衣服——一身棕色阿瑪尼高定西裝。
此刻，他正在其他工作人員、演員籌備期間，低頭看着人物小傳，調整狀態。
——趙泰。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原版（包老師版）裡，趙泰是一個壞到極致的人。
他是濱海市上市集團大Boss的私生子。
他地位尊崇，囂張跋扈，無視法律，吸藥、殺人、凌辱女人。
總之，就是壞事做盡，讓人看一眼就會心生厭惡，巴不得他下一刻就暴斃的壞人。
換句話說，就是一個平面至極的臉譜化反派。
但在《大佬》中，趙泰還是那麼壞，但卻不再平面，而是更豐滿的壞，甚至壞的有點瘋，神經質的瘋，卻又能在某一個瞬間，讓人覺得他可悲又可憐。
是的，這裡面加入了很多韓版《老手》+《新警察故事》中阿祖等經典瘋批惡少的影子。
但不是融合怪。
因爲池野對這個角色有着自己的理解。
趙泰是個惡少，是個瘋子，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同樣的，他還是個私生子，他有過海外留學的經歷，在聚光燈下，他一定是一個文質彬彬、風趣幽默的高學歷海歸精英。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教養，經歷所決定的。
甚至，他私下作息極其規律，跆拳道、摔跤、泰拳等格鬥技巧均有涉獵。
所以，《大佬》中才會有這麼多打戲。
這麼一個人，如果只是簡單表現出他無腦作惡，那其實是很沒有邏輯，很不科學的。
原版或許是爲了過審，不敢像韓版那麼拍，亦或者有其他原因，總之，包老師並沒有表現出這種特質，最多就是導演在鏡頭語言中暗示了幾次，結果卻不了了之。
這就導致，趙泰這個角色雖然爆了，但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個平面的壞人，沒有任何一點其他方面的可取之處、“人格魅力”。
遠不如地球上的阿祖來的經典。
池野不一樣，他現在“主導”了這個項目，他親手寫出了這個人物，那自然，他就要賦予“他”生命。
——邏輯，邏輯線是關鍵。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變“壞”，那麼趙泰爲什麼會變成一個表面文質彬彬，謙和有禮，私底下卻瘋癲至極，乖張暴戾，神經質的瘋批？
其實就是私生子的身份，讓他內心自卑敏感，甚至多疑。
他渴望得到大山一樣的父親的認可，所以他拼了命的學習、變優秀，變強（練習格鬥技巧），但他卻因爲自己的身份，從來沒有得到過周圍人的認可。
哪怕他做的比大哥再好一百倍，父親和周圍人也不會對他投來欣賞的目光，只有私下裡的嘲笑：就是個小媽養的雜種。
所以，二十多年的壓抑，從小到大的經歷，纔會讓趙泰的性格逐漸扭曲。
在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說一不二的超級富三代，談成的合作一筆又一筆，合作伙伴口中的“商界新秀”，私底下，他喜怒無常，敏感的自尊心讓他接受不了任何人違背自己的意願。
直到成年後，他開始慣性使用暴力解決問題，因爲沒人敢反抗他，更因爲這種解決方式是最爽的，最解壓的——除了家裡少數的幾個人，沒人能再壓他一頭！
有了這層邏輯，並且將角色這種矛盾表現出來，人物就不會平面，觀衆也會在觀影的某個瞬間，共鳴到他的可悲。
影史留名的經典反派形象是怎麼來的？
就是這麼來的。
當然，前提是，你有這個實力能演出這麼複雜的角色。
包老師沒有成功，韓版《老手》成功了，但池野覺得還不夠。
他能做的更好。
……
片場。
嘈雜的聲音逐漸消失，今歲和表演老師、編劇老師走到陳導身後。
“這個角色說實話，年輕演員基本沒人能駕馭得了的啊。”
“……先看看效果，不行就慢慢磨吧。”
身後傳來說話的聲音，陳導回頭，今歲伸出食指“噓”了一聲，身邊兩位老師立刻閉嘴。
陳導點頭，隨後轉向攝像機。
此刻，《大佬》中，趙泰首次出場的戲份正在拍攝中。
……
地下車庫的LED燈管滋滋作響，慘白的光線在一輛黑色邁巴赫上割出冷冽的摺痕。
鏡頭特寫——“濱·A88888”的車牌。
嗡。
車輪碾過減速帶發出沉悶的聲響，一名穿着阿瑪尼高定修身西裝的男人，正用鞋尖碾碎半支雪茄，火星在皮鞋底爆出最後一點猩紅。
“趙總，董事們都在等您。”
助理小跑過來，手裡平板電腦顯示着今天的會議議程。
趙泰面無表情，身姿很標準的邁步下車。
兩側的保鏢鞠躬，有人去車上清理更換地毯，爲首一人則跑步跟上，頸間不經意間，卻露出了猙獰的蛇形刺青。
趙泰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面，在進門前扯鬆了領帶，鎖骨上方，有一道尚未結痂的傷疤，手指間隱隱有股血腥味。
忽然，他頓住了腳步。
所有人一愣，齊齊跟着頓住。
他回頭審視了一眼身邊的保鏢頭子，忽然伸出手，幫他整理了一下有點歪的領帶，輕聲細語：“進公司前一定要注意着裝，下次不要再忘了噢。”
保鏢頭子嗅着鼻尖那股怎麼洗都洗不乾淨的血腥味，嚇得臉色發白，嚥了口唾沫，忙點頭：“是…是…趙總，我錯了。”
趙泰指了指保鏢頭子，笑：“領帶顏色不錯。”
說完，他才邁步走進公司大樓。
身後跟着的其他人立刻紛紛低頭，確認自己領帶衣着沒問題後，才邁着小碎步跟上。
“……我丟，氣場這麼強？！”
鏡頭外，劇組衆人看着幾乎沒幾句臺詞，但卻幾個眼神和動作，就瞬間將所有人“震”住的池野，全都懵了。
是的，氣場太強了。
就好像剛纔不是在演戲，他真的已經變成了那個身邊所有人都害怕的惡少瘋批。
尤其是最後頓住，幫屬下整理領帶那段戲。
這個小細節此前應該是沒有的，也幸虧飾演保鏢頭子的是個老戲骨，不然…剛纔還真接不住。
不過…
“可惜了，剛纔倪老師還是慢了半拍，不然就完美了。”
陳導扼腕嘆息：“得重拍了啊！”
周圍衆人無言。
“保一條吧，先保一條……”
表演老師看向今歲：“不太對啊…他這個…他這個演技…”
吳老師同樣很懵。
他倒不是因爲池野的演技，而是…他怎麼隱隱從池野身上，看到了點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是的，有自己年輕時候的神韻，但…好像又不一樣。
太自然了，舉手投足間的各種神態動作…壓迫感比他還強！
什麼情況？！
吳老師經典驚訝蹙眉，但這一次，不是遇到史了，而是遇到寶了的感覺。
他真的來了興趣，原本抱着應付工作的心態，此刻也不禁有了點轉變。
結果接下來的幾天，就讓他這種轉變，變得更爲濃烈，甚至難以置信。
……
《大佬》，經典電梯發瘋戲份。
趙泰此前在餐桌上把食物強塞進女明星領口中，在拳館將陪練拳手打個半死，還折斷了對方的腳，又將前去討要拆遷款的陳永強毆打至重傷，並且僞裝成跳樓自殺的假象。
在經歷了一系列事情後，他內心的煩躁、狂妄以及對周圍一切的不屑等情緒達到了頂點，繼而在乘坐電梯時，情緒爆發了出來。
電梯內。
燈光慘白，安靜得有些壓抑。
趙泰站在那裡，周身彷彿縈繞着一層無形的狂躁氣場，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不耐煩與不屑。
鏡面電梯門映出他修長的身影。
周圍現在空無一人，他鬆了鬆自己系的一絲不苟的領帶，晃動了一下脖子，發出“嘎嘣嘎嘣”地脆響。
“噹啷”
高定西服的鈕釦忽然崩開，掉落在電梯間的扶手上，發出“噹啷”的脆響。
趙泰歪頭盯着這顆鈕釦，忽然注意到鏡子中的自己。
嗯…髮型亂了，着裝也不整齊了…
怎麼辦呢…
突然，他抄起角落的消防斧，砸向鏡面。
“哐——！”
防爆玻璃蛛網般裂開，碎片中飛出的金絲眼鏡砸在牆上。
“這破鏡子。”
趙泰將領帶徹底撕開，舔了舔嘴裡的血跡：“照得人臉都是歪的。”
“這樣好看多了。”
“……”
……
二十三層會議室的百葉窗齊齊垂下。
穿灰西裝的崔京民把合同推過桌面：“小趙總，這次收購案…”
“叫趙總。”
趙泰將鱷魚皮錢包砸在合同上，面無表情。
震翻的咖啡在收購價數字上洇出褐色的痕跡，逐漸潰爛。
……
女秘書第三次遞錯文件，趙泰把玩着打火機，金屬蓋開合的“咔嗒“聲突然停止。
“你很怕我？”火苗竄上文件角，他漂亮的眸子盯着女秘書：“認識我嗎？”
紙張燃燒的焦味中，他捏住女人下巴，將菸灰抖進她衣領：“現在記住了？”
“我是吃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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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集團大樓。
全景落地窗前。
趙泰站着俯瞰城市，指尖的血在玻璃上拖出長長一道。
三百米下的廣場，警車正圍住跳樓的包工頭。
農民工們正拉着“還我血汗錢”的橫幅。
“準備直升機。”趙泰面色平靜，將染血的領帶扔向秘書，手機屏幕亮起公安局副局長來電：“告訴那個穿制服的小警員…”
雪茄煙霧模糊了他嘴角上的不可一世：“老子就是王法。”
……
半個月後。
現場一片寂靜。
今歲捂着嘴巴：不行，得跟夏夏說一聲，這池野可能有暴力傾向！
建議嚴查，不像演的！
陳導皺眉搖頭：“不夠瘋。”
“啊？”旁邊的吳老師懵逼：“這還不夠瘋？你要拍真正的神經病？”
“不。”陳導糾正：“我說的是趙泰這個角色還不夠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