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
聽着池野“領導”拍桌子的聲音，在場衆人鴉雀無聲。
幾名坐在上首的中年皺了皺眉。
“你先不要激動，現在不就是在討論這件事嗎？小海，我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規定就是規定，總不能因爲誰誰誰有了點影響力，就帶頭破壞吧？”
“我們文化宣傳系統，要的是長久的宣傳策略，不是今天這個火就這個行，明天那個不火行也不行…你這次表現的不太成熟啊。”
“小海”被噎的語氣一滯，看着上首，苦笑：“領導，那您來說，你們說。”
衆人：“……”
上首幾人對視一眼，心裡其實此刻同樣有種嗶了狗的感覺。
他們此前根本就沒想到，一部國內拍的片子，竟然能在國際上掀起這麼大的風浪和反響…雖然剛纔嘴上話是那麼說，但事關“156國”的標籤，誰敢“獨斷專行”？
說難聽點，這次跟之前的《大佬》和《女孩》都不一樣，因爲池野走的這步棋，《流感》現在已經成爲了國際影壇近期的“香餑餑”。
就像池野“老領導”說的那樣，影響影響，影響很重要。
這邊剛因爲內容問題卡了《流感》一道，結果人家轉頭就“爆”成了156國全球首映，你這…讓更高層感到，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說實話，很多人現在心裡面都有點後悔，不應該爲了討好柯英，隨口答應他幫這個“小忙”。
現在看，這哪裡是小忙，簡直是麻煩纏身。
“接下來，我們繼續討論一下關於這次《流感》的內容審覈問題…嗯，大家暢所欲言，不要因爲外界的各種輿論，影響了自己的判斷力。”
爲首的大哥一錘定音，心中想的卻是不久前，自己接到來自魔都的那個電話。
哎…
沒《流感》在戛納爆起來這件事還好說，有了這個電話，《流感》要上已經沒了什麼問題，但…現在《流感》這種態勢，反而讓很多人難做。
這要是輕易的“改旗易幟”，豈不是承認自己之前是錯的，被狠狠打臉？
一個是通過“人情”放行，一個是強行被打臉，自己害怕，改變主意…
兩者之間看似結果一樣，但對很多人來說，卻完全不同。
……
“全球156國…NEON負責北美髮行，Contents Panda拿下國際代理商助推，其餘還有各個國家的發行商已經談妥，寶島、香江那邊，都是最頂級的發行…”
“《流感》這次徹底成了大熱門啊。”
戛納進行的第六天。
酒店內，西北圈一行人的情緒並不如何高漲。
今天是章老師的主競賽單元作品上映的日子。
作爲今年內地唯二入選的作品，還是比《流感》“含金量”更高的主競賽單元，又有章老師這種“享譽國際”的演員擔任女一。
本來，該作品應該是要受到很多媒體關注的。
但事實恰好相反。
因爲《流感》的火爆，午夜展映單元已經再次火出圈，讓本來在話題度就不如商業片的主競賽單元非常的“尷尬”。
而章老師和西北圈今年入選的這部文藝片，在內容質量上，顯然也無法對其他參賽的頂級文藝片造成衝擊。
——他們自己這次過來參加戛納，申報主競賽單元，也根本沒想過能拿獎。
只是…
沒想過歸沒想到，現在影片反響如此平平無奇，還有了隔壁《流感》強烈的對比，俗話說，貨比貨得扔，這就讓很多人心裡不好受，乃至大發脾氣。
章老師團隊已經得知，從上午開始，國內就已經有不少媒體蠢蠢欲動，頻頻將她入選的作品拉出來和池野做比較…
這不是有病嗎？！
一個文藝片，一個商業片，你比NMLGB啊比！
“子怡姐，你也別生氣，現在媒體和營銷號就這樣，巴不得我們每天打起來，給他們提供素材，吃人血饅頭。”
剛從另一個場地匆匆趕過來的黎茜走到章老師身邊，握住她的手。
“哎，我不是生氣，我就是覺得…這次戛納對我們來說，有點失敗。”
章老師搖着頭，表面說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圈內外皆知，她章老師就是爭強好勝的性格，從四小花旦時期就沒變過，到了現在，更是愈演愈烈。
她想拿獎啊…拿不了獎也行，至少得博個“高逼格”的標籤。
結果因爲《流感》，根本沒人注意到她，注意到的也只有各路對比，讓她有種被一個小輩騎.在.身上瘋狂“抽打”的痛感。
“姐，放平心態，我們這次本來就沒想拿獎，文藝片票房看得過去就行。”
黎茜又安慰了一句章老師，有點嬰兒肥的臉頰上卻泛起複雜的表情。
池野，又是池野。
記得初見時，還是在那檔演技綜藝上，當時的池野剛剛因爲《循環》而在內娛正式擁有了姓名，看上去已經有了點氣候，有點內娛新流量崛起的勢頭。
但…也只是一個流量，新流量，二線往上，達不到一線。
那時候，她和池野同爲節目嘉賓，但她的咖位要比池野大很多，池野還在那個節目裡和盛檸當場撕吧了起來…季鶴鳴也是在那時候塌的。
她沒想過，池野竟然能走到今天，而且還是以這麼快的速度。
以前有過好感嗎？
她是個樂天派，很喜歡笑，但笑點很低的性格，所以她確實對池野有過一點好感，很淺，很小，但在和季鶴鳴分手的那段時間，確實偶爾有過。
嗯…沒有然後和後續。
彷彿中間出現了斷層，一個跳躍，池野和《流感》主創走在戛納紅毯上的身影和《演員請就位》上的影子重合。
子怡姐竟然都被壓的沒了一點聲音…
他硬扛了電影圈那麼久的針對…當真一點事都沒有嗎？
“……最讓我意外的是，NEON竟然真的和他們達成了合作，這就有點太誇張了，說實話，有點不真實。”
黎茜叔叔同樣坐在一旁，他關注的是《流感》主創西方的版權發行購買者——NEON。
——很多圈內人的關注也在這上面。
NEON啊。歷史上從來沒對亞洲電影青睞過，這次竟然和《流感》達成了合作。
主動牽頭156國，如果按照現在這種趨勢發展，《流感》的票房成績真的會如他們事先預計的那麼差嗎？
“內地那邊估計已經在商量了，《流感》到底能不能趕上春節檔，估計還會有轉機。”
一直沒說話的張國師笑着評價：“後生可畏啊。”
……
“我就艹了，這中影還真夠不要臉的哈，什麼叫他們“領銜出品”的國產災難大片…之前就他們嚷嚷的最兇，結果現在他們倒成了領銜出品了是吧？！”
另一邊。
京圈一行人已經被這幾天接連不斷的消息給搞的心態炸裂。
陸導“首當其衝”…他確實麻了啊，在《流感》首映當天結束，通過凌冰冰和凌晗這對兒姐妹的描述，他大致就有了一種熟悉的、不好的預感。
但他還是沒想到，《流感》能搞出來156國的“陣容”，中影又能這麼不要臉…看到勢頭不對，轉頭就來了個“領銜出品”。
是，中影這邊是因爲池野“老領導”的原因，當時爲了給《流感》劇本過審立項，搞了個掛名，但事實上中影投資的幾乎爲零…怎麼就領銜了？！
回答我，怎麼領銜的？！
用審覈臨到頭卡《流感》的領銜是吧？
“正常操作，都看出《流感》要火，誰能忍住？”
有人勸說。
“不是，我懷疑池野就是故意針對我，怎麼我每次上個電影，他都要給我搞這種動靜？”
陸導竟然有點委屈的擦了擦眼睛。
哥們，我就是一個平時喜歡吹點牛逼的“大導演”…你說說你，說全球首映，怎麼還就真·全球首映了呢？
全球首映也就算了，你還在國內營銷…我們《749局》花了那麼多營銷宣傳費用，全都打了水漂，還說你不是故意針對我？！
“現在考慮的不是這些，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流感》會不會因爲這次事件，重新在春節檔“復活”？”
馮導砸吧着嘴：“艹他丫的，你說這都能讓他給復活咯，那咱們的臉不是被抽腫了嗎？”
衆人一滯。
彭宸眨巴着眼睛，遲疑：“應該不會吧…這上面怎麼能說變就變呢…”
凌冰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嗐，你這話說的，這又不是什麼“鐵律”，這事兒本來就是咱們讓大哥幫忙…但大哥今天一直沒接我電話。”
馮導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這次，你們可不能說我不關心咱們圈子了啊，我盡力啦！”
衆人：“……”
……
馮導盡力了。
柯英也確實沒接今天的電話。
而透過這個信息，一直觀望，或者說自從《流感》156國全球上映的消息傳回國內，就一直蠢蠢欲動各路院線、片商，就都有點坐不住了。
京圈其實很瞭解國內的這幫“商人”，因爲大家在外面混，圖的無非就是一個“利”字，而很顯然，按照目前《流感》流傳出來的口碑和勢頭，哪怕他是一拖答辯，只要能在內地上映，那都是一款圈錢神器。
更重要的是…中國電影時報帶頭轉載了這則消息，親手掀起了這場“風暴”…
這是不是說明，上頭真的要“改旗易幟”，至少，《流感》肯定是能上映的，哪怕刪減，也必須上。
所以，從這天開始，中影、萬達、以及很多此前積極響應號召，給《流感》“遺憾”撤檔的院線們，一個個又都重新“復活”。
“喂？池總…啊，不是池總啊，沒事，是池野工作室的嗎？哦哦，可總啊，我是首都萬達XX影院的發行…嗯，好好，我現在拉個羣，你找人跟我對接…”
“喂，池總在嗎？我老張啊，上個月咱們剛吃過飯…哎呀，沒事，《流感》能不能在內地上映都沒事，咱們可以先簽個協議，上映我們就給排片…具體多少咱們商量着來，別的院線不敢保證，我負責的肯定給你們最高排片。”
“……池野嗎？我是中影這邊的XX…啊，不在啊，沒事，那我回頭再打一個。”
池野工作室的座機、池野工作號、私人號，可可的手機號…甚至今夏和商幼舒、時瑾微、盛檸的電話，《流感》的諸多主創，均都被打爆。
其中，萬達之類的院線其實還好說，畢竟人家是純商業，但中影方面的人其實是有點拉不下臉的。
到了後來，終於找了個級別較低的小弟打來電話，結果卻得知池野不在的消息。
小弟也是有自己的脾氣的，見狀，也沒寒暄，只是硬邦邦丟下一句“我回頭自己親自給他再打一個”，就掛斷了電話。
當天，中影內部流傳出來了某大佬對池野的評價——“得意忘形”。
嗯…
池野其實沒有故意“冷落”中影這類此前對自己有過針對的集團。
但他最近確實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時間跟國內這羣院線詳談——因爲除了國內，寶島、香江，以及新加坡，甚至越南等地，均有合作需要他去接觸。
比如作爲《流感》拍攝地的寶島本地，當初籤池野寶島音樂經紀約的幾家巨頭已經瘋了，幫助《流感》拍攝開綠燈的諸多大佬也瘋了，一個個嚷嚷着要加大排片，狠狠の加。
——雖然沒什麼卵用，但考慮到後續，以後可能會拍的各類“敏感”電影，以及和東南亞各地的進一步合作，池野確實需要全力以赴。
“中影打電話了嗎？給我接一下…掛了啊，回頭再說吧…等等，又有電話進來了，稍等。”
池野這邊正跟團隊成員說着話，手機就又進了一個電話。
——香江號碼。
池野一看備註，就笑了起來：“喂？姑姑，已經到了嗎？”
“……叫的真甜。”
另一頭，機場。
今歲一身風衣，身後助理拖着行李箱，拿着電話衝池野說：“準備接我吧，馬上到地方。”
“好。”
“對了。”
今歲頓了頓，看了一眼身邊正腰桿筆直，但暗戳戳側耳偷聽內容的今明，笑：“這次帶了個老熟人過來……嗯…行了，見面說吧，老熟人要急。”
她說着話，掛斷電話，看向老哥：“你眼抽筋了啊，一直抽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