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很快就到了,皇宮從初一開始連續舉辦盛大的晚宴,十分喜慶,軒轅皇朝百官和睦,雖然也有權力之爭,卻不影響國本,女帝回京之後凝聚力空前穩固,上到朝堂,下到百姓洋溢着歡快平和的氣息。
雖然冰天雪地,卻意外的熱鬧,人人都在數着日子,等着元宵節的到來。
這一場婚禮備受矚目。
有期盼,有祝福的,有冷眼的,有詛咒的,…
這二人的身份牽扯的人物數不勝數,多半是這個活躍在亂世政治舞臺上的頂尖人物,各國當權者百味交集。
南舒文在準備加大了軒轅京城的佈防,傾情和隱離這些年曆盡艱辛,終於修成正果,他絕不允許有人破壞。
軒轅的雪花雖然在飄,卻阻擋不了百姓們殷切熱情的期盼,大家都在爲了逸王和女帝大婚各自準備禮物祝福,軒轅舉國上下普天同慶。
對於純撲的百姓而言,軒轅傾情雖然也是名揚天下,是亂世之中的展翅鳳凰,風華絕代,然,百姓們對逸王的愛戴要遠遠高於女帝,這些年,他們不記得女帝爲他們百姓做過什麼,卻清楚地知道,是逸王帶領着軒轅將士出生入死,不僅收復失地,維護軒轅的尊嚴,更是報復軒轅的子民不受敵國欺壓,對他們而言,逸王的地位等同於,甚至高於女帝。
一個國家的百姓對皇權有推崇,主要是幹百年來的一種固有模式,是根深蒂固的一種尊敬,是一種慣性,就如軒轅子民對軒轅皇族,然,對逸王,卻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愛戴和尊敬。他當上軒轅帝君,成爲軒轅另外一個主人,是百姓們真心所擁戴的。
若是換了一人,未必會有這樣的震撼和喜慶,他們也未必會如此真心的祈求和祝福。
傾情也並未像其他的當權者那般懼怕隱離分散她的權力而壓制,她全心全意地信任隱離,隱離對傾情而言,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控制,比她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傾情把鳳凰殿當成他們的寢宮,傾情在鳳凰殿渡過她一聲最美好的歲月,這兒留着她爹孃音容笑貌,她會懷念爹孃一生,希望她和隱離能在朱歌和軒轅澈的祝福中生活。
玉鳳皇宮。
玉瑾已經回了玉鳳皇宮,穆”之行她一無所獲,這是第一次,玉瑾沒有順利完成邪皇的命令,邪皇疼愛玉瑾,也捨不得責怪,只是交代她好好地休息,穆”的皇帝雖是楚靖,楚柳卻是真正的決策者,連提出聯姻都無法讓楚柳側目停留,邪皇也明白他有多難纏,此事怪不得玉瑾,況且玉邪傾情都去了穆!”傾情也一無所獲便回軒轅,邪皇心中也平衡了些。
傾情隱離大婚的消息傳來之時,玉瑾正巧和邪皇在下棋,剛接到消息,邪皇就冷笑出聲,最近北越戰場連連失利,雲城戰場和周城戰場又形成對峙局面,戰事還在如火如荼地展開,傾情便要舉行大婚,不得不說出乎他意料之外。
“什麼消息?讓父皇分神了”玉瑾沉穩地笑道,清茗一口,她的脣角永遠能露出弧度剛好的笑容,不外露,也不矯情,非常自然大方,不管面對任何人,都是一副無懈可擊的完美臉乳。
邪皇輕笑,軒轅可有大事了,那丫頭元宵節大婚了!”
玉瑾的笑臉微微一僵硬,彷彿是綻放到半空的煙花愕然而止,握着茶杯的手僵硬到顫抖,濺出幾滴茶水,燙了她的肌膚,她渾然未覺,緩緩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又揚起沉穩的笑,“父皇,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們遲早要大婚。”
玉瑾眼瞼半垂,眼光落在被燙傷的肌膚上,沉默不語,她只覺得渾身冰冷,如被人一點一滴地按入冰冷的湖水中,冰冷的水緩緩地溢入她的五臟六腑,她覺得很冷,很麻痹,心的疼痛偶感覺不到。
“是啊,她這時候有心情大婚,朕真是服了她的快意,一片戰火繚繞中舉行一場盛世婚禮,南舒文倒是別出心裁。軒轅收了北越和東昌,國境太大,兵力分佈不足,肯定顧不過來,鳳瑤和鳳影鳳晴在雲城和周城和軒轅形成持久戰。牽制了軒轅大部分兵力,養着百萬士兵,加上北越東昌,這丫頭除非有天大的本事,否則三五年內絕沒有能力反撲,只能處在被捱打地位,不敢貿然進攻。”邪皇微笑,那是一種屬於王者的笑容,運籌帷幄,彷彿天下盡在他手,可以隨他捏圓捏扁。
“只是可憐了老大,一雷癡心付諸東流,朕還以爲他們三人之間會再起風浪,沒想到竟然這麼平靜順利,這丫頭果然和她娘一樣冷靜,是沒心沒肺,可惜了,可惜了^”他一直以爲女人就是女人,總會受到感情的困擾,會失了理智,可沒想到,軒轅傾情卻如此冷靜,毫不在乎地捨棄玉邪,她自小陪着玉邪長大,他們的感情他也看在眼裡,並無虛假,說舍就舍,其果斷冷靜真有乃父之風。
若是他們三人再起風浪,定然掀起狂潮,席捲整個天下,是可惜了…………
人和人的信任是什麼,恐怕他是沒那丫頭認知得深刻。
眸光微微偏,見玉瑾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背,邪皇挑眉,“瑾兒,你怎麼了?”
喊了一聲沒什麼反應,邪皇疑感地蹙眉,玉瑾從未在他面前出神,難道她?
這個女兒從小就離開身邊,這些年只能通過密探知道她的情況,他疼愛傾情,雖然是移情作用,也有一部分是來自她和玉瑾相同的臉。
他卻忽略了一個問題,他的玉瑾已經長大成人,在軒轅會不如”,
“父皇,您說什麼?”玉瑾慢半拍地回過神來,如往常般露出沉穩的微笑,邪皇抿脣,他想起五國會談期間玉瑾的眼光,似乎有意無意都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玉瑾喜歡蕭隱離,邪皇是一個冷血無情,專橫獨斷的皇帝,對其他子女也冷漠無情,但他對玉瑾算得上是慈父,他一生虧欠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皇陵中躺着的德妃,一個便是從小離了身邊的玉瑾。
他曾暗暗起誓,他會讓玉瑾得償所願,把她失去的全部補償,會讓玉瑾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但是,似乎他依然忽略了她。
“沒事,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回宮休息吧!”邪皇慈愛地道,眼光溫和,不知爲何,看着玉瑾和傾情一樣的臉,他從不會想起榮歌,而看着傾情卻經常會想起親歌,他對這個女兒,充滿歉疚和心疼。
玉瑾點點頭,起身行京比後便退出蟠龍殿。
正午的陽光從襯蔭裡漏出,在玉瑾臉上引出斑駁的影子,玉瑾的腳步很沉重,彷彿有千斤重,拖住她的腳步,如陷入流沙之中,泥足深陷…”,
蕭大哥和軒轅傾情要成親了!
玉瑾的心被這個認知刺痛着,雖然明知會有這麼一天,可真到這天,她的心痛得無法呼吸。她永遠記得她第一次見到蕭隱離的時候,那名清逸的少年激動得緊緊地抱着她,溫熱清爽的氣息隨着他乾淨的嗓音刻在她的記憶裡,可隨後一秒,他就緩緩地放開她,深深地看着她,她當初以爲是太久沒見了,他想念傾情了,現在才知道,在那一刮,他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他抱着的人不是傾情。
那溫暖僅僅一秒鐘,彷彿是上天慈悲賜給她的,那麼多年的歲月裡,她一直記得這個溫度。
他對她一直溫文有禮,稍顯冷淡,她以爲是他生性使然,卻從未想過,會是他早就讓看穿了她的身份。
我和她真的有那麼多不同麼,你們個個都能清楚地認出她,因爲她,我被親生父親拋棄了,因爲她,我離開了家,因爲她,我愛上不該愛的人,因爲她,我一生活得着戰戰兢兢,好累好累。
當別的姑娘還在梳妝打扮,擦着美麗的胭脂,去和心儀的男子幽會之時,我卻有如山的書本要讀,一個人恐懼地坐在龍椅上,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百官,已經學會了權謀和爭鬥,無血的戰爭,依然那麼殘酷。
因爲她,我七年沒睡過一個好覺,深怕被人揭發身份,被人碎屍萬段,害怕看見蕭大哥厭惡的面容。
當年她無意闖入皇宮,卻毀了我的一生。
天很藍,花也很香,在軒轅她無心欣賞景緻的美麗,回了玉鳳,依然無法感受鳥語花香。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乾枯了千年的井。
玉瑾茫然地走進榮莉閣,傾情離開之後,這兒一直無人居住,卻依然保持着當初的模樣。
不管在軒轅還是在玉鳳,她到處都能看見傾情的影子,爲何每個人都把她當成寶貝,每個人都把她記在心裡。
同樣是天之驕女,同樣才華橫溢,爲何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這麼多年,蕭隱離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卻爲了堅持對她的承諾南征北戰,不離不棄。
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蕭隱離是她生命中的意外,在玉瑾計出好的人生裡,唯一的意外,她愛上他,就註定了萬劫不復。
永遠也不會得到回報。
玉瑾是很清醒的女人,明白自已的位置,明白自已的責任,她唯一的一次任性便是愛上蕭隱離,縱容自己的感情。
因爲蕭隱離,她乾枯了這麼多年的心再次感受到心動和心私…
抱着肩膀,少女緩緩地蹲下身子,哭得不能自己,唯一一次,縱容自已的眼淚奔流,彷彿把這麼多年壓抑的淚水都流盡。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強。
玉鳳一一南郡。
玉邪看着手中的奏報,微微收緊,緩緩地放在桌上,拿過一杯茶喝了一口”平靜得看不出情緒。
三公子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這太詭異了,聽見小郡主成親竟然如此平靜,莫不是被刺激得傻了吧?
玉邪漆黑的眼眸流轉着令人摸不透的漩渦,冷峻點滴褪去,如三月的湖水,平靜而悠遠。
“玉老大,你沒事吧?”三公子心驚膽顫,這太詭異了,他都擬好逃生路線,等着他發泄,再不濟,他陪着他打一場也成,卻沒想到這麼平靜。
玉邪搖搖頭,該受的折磨,他早就受過了,特別是剛剛得知她身份那陣,他生不如死,冥冥之申就知道,他會永遠失去傾恃,他捨不得,也不甘心,他用盡一切的方法留住傾情,結果都非他所願。他甚至想過用強的留住她,那段日子,所有的負面的情緒都涌上來,頗有玉石俱焚的想法,現在回頭看看,那段日子,簡直不堪回首。
他知道,他應該對傾情死心了,可他永遠也無法說服自己不愛傾情,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她,他明白,他們是不可能了,他也清楚,傾情愛他,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兩個相愛的人對面相逢,卻永遠不能走近。
傾情愛他,也愛蕭隱離,三個人捆綁着一生,就像三面刀刃,會把他們傷得體無完膚,傾情選了蕭隱離。就像蕭隱離當初說的,除非你能讓傾情主動放棄他,否則他也不會放手,那個男人說得很對,他無法讓傾情放手。
那他只能放手,成全他們。
成全,也是一種愛,他寧願自己和傾情的時光永遠停留在那七年。
軒轅傾情是屬於蕭隱離的,可米兒是屬於他玉邪的,那純真美麗的歲月,會永遠刻在玉邪骨子裡,抹不去,也忘不了。她和蕭隱離有他無法介入的回憶,她和他也有。
人生總會有遺憾,如果說傾情註定是他的遺憾,那米兒便是他的天使。
“冬陽,你別這麼戰戰兢嫵,在穆”之時,我和傾情就釋懷了。”雖然痛,他會堂堂正正地放手,成全他們。
“玉老大”三公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下去準備一下,我們去軒轅,親自祝福他們。”
三公子嘴巴張成O形,睛天霹靂!
“玉老犬…你不是被刺激過頭了吧?”
玉邪回頭瞪他一眼,“我不僅會親自祝福他們,還會送上一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