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祠。
張九陽對着諸葛丞相躬身三拜，以示感激。
“你剛纔錯失了一個成仙的最好機會。”
諸葛七星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望着已經脫胎換骨，如謫仙一般的張九陽，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和感激。
事實證明，他並未選錯人。
“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我很喜歡蘇東坡的這句詞，數千年來，不管是你的世界，還是我的世界，都有無數人嚮往着成仙。”
“而你卻拒絕了這樣的機會。”
與天地同壽，日月不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一旦飛昇成仙，這些都將不在話下，更能位居神職，掌天地生殺大權，俯瞰諸天，被衆生膜拜。
張九陽現在的修爲，已不下於飛昇前的四大天師，剛剛若是響應天門而去，此刻怕是已經入了凌霄寶殿，見了觀想圖中的衆仙。
別的不敢說，至少不會是弼馬溫這樣的小官，或許會成爲第五位天師。
但張九陽沒有猶豫便拒絕了，他又回到了這間武侯祠中。
飛昇的時機極爲難得，此次拒絕後，下次再能天人交感，便不知是多少年後了。
“我拒絕，是因爲如果我真的飛昇成仙，怕是就再也不能回到大幹世界了。”
張九陽的聲音很平靜，卻堅定有力。
觀想圖中的神仙，雖有着滔天法力，卻受制於某種規則，無法徹底降臨那個世界，幫助諸葛七星下贏這場棋。
故而纔會選擇了他。
所謂香火，其實是衆生願力，代表那個世界的生靈對神明的祈禱和肯定。
這種願力累積到一定程度，便可以讓觀想圖中的神明獲得一張短暫的‘通行證’。
所以神明的力量並不來自於香火，祂們之所以讓張九陽收集香火，傳播信仰，爲的就是能獲得衆生願力加持，好瞞過那方世界的天道，或者說，是削弱天道對祂們的戒備和限制。
每次請神時，蒼穹中都會出現一隻烏雲般的眼睛，審視着張九陽，甚至還會降下一道道雷霆。
那便是天道的顯化，看似沒造成多少傷害，實則是那些磅礴的香火，削弱了天道的懲罰。
所以那些邪神體內的神性力量，也可以替代香火，因爲那些邪神，曾經都是受衆生崇拜的正神，祂們的神性力量，本就是衆生願力的結晶。
基於此，張九陽拒絕了飛昇天庭。
因爲如果他也成爲了神仙，便和觀想圖的衆神一般，不能再輕易下場了。
到那時，或許還要再選出一個代言人，而他，也會成爲衆多觀想圖中的一幅。
這不是張九陽想要的。
他時時刻刻都記着，自己的妻兒朋友在那個世界正處於危險之中，他們還在等着自己，呼喚自己。
“張九陽，謝謝。”
諸葛七星神色凝肅，整頓衣冠，然後起身對着張九陽作揖行禮。
他非常清楚，張九陽放棄的到底是什麼。
“想要下贏這盤棋，必須要藉助外力，這裡的外力，不僅是指此界的神仙，還有現在的你。”
諸葛七星凝望着他，如見珍寶。
“現在的你怕是還沒有意識到，此世的陽神究竟意味着什麼。”
張九陽微微一愣，而後感受着體內那如淵似海的偉力，略微動容。
“來到此世後，我一直有在研究兩個世界的修行之道，我發現，在前八境，其實兩個世界都大同小異。”
“然而在第八境時，有了巨大的差異。”諸葛七星繼續道：“大幹世界中，八境要簡單的多，但修成後並沒有達到完美無瑕的境界，因此纔有了第九境，強行成仙。”
“副作用則是神位不穩，若不吞噬人間氣運滋養元神，就會在數千年後跌落蓮臺，重新去輪迴中走一遭。”
頓了頓，諸葛七星眼中露出一絲光芒。
“但此界卻不同！”
“這裡的第八境，煉的是純陽元神，沒有一絲陰中渣滓，故而要艱難得多，可一旦功成，便有了飛昇成仙的資格，且永世不衰！”
張九陽暗自點頭。
在大幹世界，若非天地之力的排斥，憑他聖嬰的積累，早就能夠突破到第八境了。
然而在地球，他卻要成爲一縷孤魂，忍受風吹日曬，雷打雨淋的煎熬，飄蕩了近十年，中間無數次逼近崩潰。
最終在諸葛七星的幫助下，才如夢初醒，煉化了魂魄中的所有陰氣，證道純陽。
難度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怪不得大幹世界的神明會吞噬人間氣運，而華夏神明卻無一這麼做，原來是在出陽神時，路走歪了。
“在此界，純陽便已是天仙！”
諸葛七星眼中都閃過一絲羨慕和感慨，道：“《鍾呂傳道集》中有載，呂祖陽神脫質，形寄人間，神遊紫府……三官保舉，詔爲天仙。”
三官便是三官大帝，這句話是說，呂祖在證得陽神後，經過三官大帝的考覈，確認無陰質殘留，方得仙籍。
換言之，現在的張九陽，修爲已不下於那時的呂祖。
甚至在神通上還猶有勝之，畢竟他一身所學，集百家之長，更有來自《道德經》的宇、宙兩大神通。
“現在的你，若是回到大幹世界，便相當於沒有時限的請神，你所代表的，是華夏最爲正統的純陽天仙之道，並且已經大成。”
諸葛七星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道：“此刻的你，纔是真正的天元一子！”
一尊能夠擺脫天道限制，長久存在於大幹世界的華夏純陽天仙！
“純陽……天仙……”
張九陽眸中紫氣一閃，眉心的混元金紋隱隱綻放神光，彷彿洞穿了冥冥虛空，十方世界。
他甚至看到了許多洞天世界的蹤跡。
青城山、終南山、神農架、五臺山、崑崙……
洞天之中有着一個個衣衫襤褸的苦修士，鬍鬚幾乎都垂到了地上，宛若野人。
這些都是華夏尚存的苦修士，在這個靈氣枯竭的時代，依舊藏於舊時洞天中，刻苦修行。
他們中有的人甚至已經死了。
其中修爲最強的，大概有四境修爲，成了金丹，對張九陽的目光有了剎那的感知，頓時激動不已，口中不斷叫着‘仙人’、‘天仙’……
“可惜，我還是看不到大幹在哪。”
張九陽微微皺眉，他的眼睛已經能看穿許多洞天世界，目力比過去強了十倍不止。
然而諸天萬界，比宇宙更加廣袤無垠，縱然強如純陽天仙，都無法全部洞察。
現在的他，已有了強行橫渡虛空，降臨他界的能力，然而前提是要知道大幹世界的具體方位。
換言之，要有個‘座標’。
諸葛七星淡淡一笑，道：“有一個人，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那個‘座標’，在六千多年前，就開始着手修建。”
“你是說……爺爺？”
諸葛七星點頭道：“其實那個地方，你早就見過了，有龍、仙、佛、鬼四象定位，其中的主墓，埋葬的……便是你的爺爺，也是上古大夏時的畫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