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遮去了冷溶月的絕大部分面容,但露在外的一雙眸子,如水般清澈、如星星般明亮的一雙眸子,只是往人羣輕輕的掃了一圈,原本喧鬧的大街瞬時一靜,靜得落針可聞。
冷溶月雙手輕握交叉於腹上,一步一步,優雅而從容的朝大門外走去。身後明月明心亦步亦趨。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冷溶月終於跨出李府大門。站在大門外,冷溶月的目光再次掃過前來看熱鬧的江州百姓。清眸如水,似裝載了滿天的星斗,只一眼,世間萬物便淪爲了她的陪襯。
不知是誰先叫了聲,“四姐萬福。”人羣便如火山爆發般,一聲又一聲的“四姐萬福”此起彼浮,最後匯到一起,聲音幾可破天。
冷溶月眸色依然平靜,只是嘴角的笑又深了兩分,目光穿透人羣落到最先出聲的男子身上,明眸終於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笑。對着人羣微微一福,而後在明月明心的輕扶下走下臺階站到了奢華的馬車前。
冷愧卑躬屈膝的站在馬車另一邊親自掀起簾子,冷溶月看他一眼,擡步鑽進了馬車,明月明心也跟着上了馬車,將冷溶月的絕世姿容阻隔在了馬車外。
馬車的簾子落下,冷愧朝衆江州百姓拱手彎腰,想要客氣的道上一句多謝江州百姓這些年對四姐照顧的話來顯示尚書府的良好教養,但一浪高過一浪的“四姐萬福”的聲音根本容不得他開口。冷愧壓下心底的驚顫,翻身上了馬車旁的駿馬,在上百的黑衣侍衛護衛下,馬車緩緩駛出,朝着江州城門的方向。
江州百姓自動自發隨着馬車後面,一路往城門方向涌動。
金酒酒站在原地並沒有跟上去,眸中帶着點點疑惑,望着馬車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尚書府嫡四姐……
這個四姐的身影……怎麼讓她看着那麼眼熟,她十分確定來江州這近一個月並未沒有見過這位四姐。在沒有來江州時,她連雲陽城都未出過,除了那次與東方靈兒偷偷跟隨……等等……
“酒娘子,原來你在這裡看熱鬧,可讓的一通好找,我家老爺讓的今日來取……”
金酒酒有些無語的看着徑自話的廝,被他這一打岔,剛剛浮上腦海的一絲靈光瞬間便消失了,再想抓住,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頭緒。
最後再看一眼已經走得只能聽見城中百姓越發激烈的“四姐萬福”的高呼聲,金酒酒轉身,隨着廝一起回去取酒。
另一邊,馬車上,明月將車簾掀開一道縫,偷偷的看過一眼回頭來對冷溶月道:“姐,是追風。”
“嗯。”冷溶月微閉着雙眸,斜倚在軟羅墊上,輕輕的應了一聲。
“姐早知曉追風到了江州?”明月疑惑的問道。
冷溶月嘴角微挑,流露出一抹笑模樣,長長的羽睫也跟着輕顫了兩下,許久,纔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明月飛快的擡眸看了眼閉着雙眸的冷溶月,眼中閃過懷疑。姐不知道,可她無論如何看,姐的模樣也不像不知道。
“姐總是誇你聰明,可我看你在這些事上卻糊塗得很。前兩日清風傳信過來豫王殿下已經開始疑心姐的身份,以殿下的心思,只要事關姐,什麼事不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冷溶月睜眸,好笑的看一眼明心。明月心細,想事情總會多想幾分,這有好也有不好。比如這件事上,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因爲多想,她反而不如直來直往的明心看得準確清楚。
明心得了冷溶月的讚賞十分得意,明月看不慣她這副模樣,便撇了嘴問道:“既然你知道追風是因爲何原因出現在江州,那你定然知道追風爲什麼會挑唆江州的百姓這樣歡呼姐的,你看,到底是爲什麼?”
明心瞪眼,“這有什麼爲什麼,殿下喜歡姐,追風自然是得了殿下的命令才這樣做的了。”
明月嗤笑一聲,“殿下遠在京城,如何會事先知曉江州城裡的百姓會前來送姐的?”
這……
明心愣了兩秒,見冷溶月也看着她,乾脆的一仰脖子,“殿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唄。”
冷溶月與明月同時輕笑出聲。
“笑什麼,難道我的不對?”
“不,你的非常的對。”冷溶月好心情的笑道。
縱然君無忌事先並不知曉這一切,但定然對追風有過相關的交待。不過,冷溶月還有一事不明白,她敢肯定君無忌此刻還不能確定她就是無情公子,既然不能確定,那他對尚書府的四姐……?
馬車快速而平穩的駛出了江州城,身後城裡百姓的歡呼聲也越來越遠,冷溶月掀簾,車外是一片青綠,冷愧帶着她走的是直往京城的官道。照目前的速度,最多半月,便可抵達京城。
放下簾子,冷溶月重新閉眸養神。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又睜開眼來,“明月,你給清風傳個話,從現在開始,在我沒有發話前,他暫時不用跟我們聯繫。”
明月點頭應下,轉身快速寫好一張紙條,經過一處密林時,一隻灰白的鴿子混在一羣鳥兒中悄無聲息的落到了馬車中,而後,又悄無聲息的飛了出去,撲扇着翅膀,飛往京城的方向。
直到鴿子飛走後,明月纔回過頭來問冷溶月,“姐還不想讓殿下知曉姐的真實身份麼?以殿下的聰明,就算姐不,只怕也瞞不了殿下多長時間。奴婢可不認爲清風幾人真能鬥得過殿下。”
冷溶月偏過頭去,清風拂起車簾,車外的景緻也跟着落進眼底。這一路去京城只怕兇險諸多,只是讓她回到京城,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她便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而君無忌,連明月都知道他遲早有一天能知道她真實的身份,那她與不又有什麼關係?在將清風幾人留在他身邊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打算再隱瞞他。
“姐,有人暗中跟着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