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香安慰我道:“沒有!沒有!麗姐姐什麼事都沒有!她正在屋子裡睡覺呢!”
我搖頭道:“我不相信!你們在騙我,如果她沒事,你們剛剛怎麼那麼怕我問!”
梅香道:“主子,你相信奴婢,麗姐姐真的沒事!”
我一把掀開被子,鞋也沒顧上穿,往地上走去,“我要去看看!”她倆對視了一眼,聽香忙扶住我,梅香找來衣服給我披上,我身子極軟,只有靠在聽香身上纔可以走路。
我急切地推開魚麗的房門,見到牀上正躺着的是魚麗,才放下心來,我走過去,坐在她的牀邊。只見她臉色蒼白,正皺着眉頭熟睡,模樣看着極是痛苦,我回頭問她們,“她怎麼了?”
兩人緊抿着脣,低下了頭,我怒吼道:“告訴我,她怎麼了!說話!”沒有人說話,我氣道:“快說,你們要讓我急死嗎?她這樣已經多久了?”
聽香擡頭看了看魚麗,深吸了一口氣,道:“是麗姐姐不許我們說的!您昨日睡下後不久,就有一個不知道是哪個宮裡,摸樣瞧着眼生的小太監來找麗姐姐,麗姐姐出去和他說了幾句話,回來時神色凝重,對我們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好您,說了一大堆傷感的話,好像要一去不回,又爲您換了冷帕子,在您牀前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口中喃喃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這才站起來,說是要出去一趟,我們問她去哪裡,她只說是出去走走。”
聽香突然頓住不說,我急道:“然後呢?”她看了梅香一眼,梅香繼續說道:“然後就是今日一早纔回來……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是帶着傷回來的,纔到了門口就倒了,她一直在喊痛!傷是我們後來才發現的,只輕微上了些藥,用布包裹着。”
“傷?傷在哪兒?怎麼會受傷的?”
“奴婢們也不知道!”聽香說着,拉開了魚麗的被子,她睡得極沉,一點也沒有被驚醒,聽香顫抖着手拉開她的袖子,只見兩個胳膊上都有傷,分別包紮了。只是包紮布上血跡鮮亮!手上的皮膚一點血色也沒有。
我又驚又怕又是擔憂,忙問:“是什麼傷?是什麼傷?怎麼手臂上都纏着布?”
聽香看着魚麗的樣子除了擔憂還很是害怕,經不住哭了出來,“好像是被刀扎的,左邊手臂有兩個洞,右邊有一個,都……深可見骨!”
“什麼?”我握着魚麗的手,看着她的傷處,又不敢去碰,“深可見骨!到底是誰?是誰這樣對魚麗?”
聽香轉過了身去哭泣,梅香回道:“不知道啊!麗姐姐回來時咬緊了牙關什麼話也不說,也不讓我們請太醫,混睡前還特別交待我們不準告訴主子她受傷的事,說是她挺一挺就過去了,可是她到現在還沒醒!”
我向梅香叫道:“那還等什麼?快去請太醫啊!”
梅香身子震了一下,忙道:“是!是!奴婢這就去請!”說完立即跑了出去。
我用手摸了摸魚麗的額頭,嚇了一跳忙縮了回來,她的額頭已經燒得滾燙了!這個傻丫頭!這個傷怎麼能挺一挺就過去了呢?難道要我醒來時只能看到她的屍體嗎?
太醫近幾日隨時待命,很快便被請來了,他向我行禮時,忙避開了眼睛,我低頭看着自己,衣衫不整,還未穿鞋,實在是太失禮了。可這種時候哪顧得了那麼多啊,我道:“不要多禮了,快來診治一下魚麗!”
太醫走上前來,把了把脈,眉頭緊皺,忙伸手解開魚麗手臂上的布,血肉模糊的手臂顯露了出來,我看着這一切只覺得心都被揪住了。我回頭道:“聽香,來幫忙啊!”聽香回過頭來,滿臉淚痕,看了魚麗一眼便不敢再看,臉色極是難看,哽咽着說:“奴婢叫荷香她們進來幫忙!”說完也不等我回答,便跑了出去。
我疑惑地看着她的反應,也不及細想,魚麗已經痛得醒了過來,太醫臉色沉重地說:“這個傷口怎麼處理的?如果臣這時沒來,她只怕不僅保不住這兩條手臂,只怕性命也難保!”
我急道:“求太醫救救她!你要什麼我夠給你!”太醫道:“娘娘折煞臣了,救治傷者是臣的本分,已經會盡心盡力,娘娘只管寬心!”
我聽了才稍稍放下心來,但看着魚麗三個恐怖的刀口,又忍不住掉下淚來,荷香幾人都走了進來,幫着太醫處理傷口,上藥、包紮,待一切做好後,太醫交待了幾句,讓我們這幾夜都不要掉以輕心,墨香跟着太醫去取藥,我們則爲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魚麗迷糊的睜着眼,眼睛裡沒有一點光彩,嘴裡低低地說着什麼話,我問梅香她們:“她在說什麼?”她們都搖了搖頭,“奴婢聽不清楚!”
荷香將耳朵湊近她的嘴巴,細細地聽了一會兒,回道:“她說……‘娘娘你自己還病着,卻還不顧身體地來照顧我,魚麗真是無以爲報,今生就算是爲娘娘死了也是甘願的!’”
魚麗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我,又好像沒看着我,兩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緊接着閉上了眼,嘴裡卻還在念着什麼?我湊到她的嘴邊,也學着荷香的樣子聽着,只聽着她喃喃地念着詩句,是詩經裡的句子:“魚麗於罶……鱨鯊……君子有酒……旨且多……魚麗於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旨……物其有矣,維其時矣!”這個就是她名字的由來嗎?
墨香端了藥來,我餵了她喝下,梅香在一邊道:“主子,你也該喝藥了!麗姐姐已經沒有大礙了,奴婢扶您回牀上去吧?”
我搖了搖頭,道:“不!我守着她!你沒聽到太醫說嗎?現在還不可以掉以輕心,她的燒一天沒退,我就一直在這兒守着她!你去將我的棉被拿來,就讓我們兩個病人睡在一起養病吧!”
梅香知道無法勸動我,只得和荷香她們取了被子來,服飾我倆歇下,才退了出去。我看着墨香最後關上門,聽香竟然沒有再回來過一次,這個丫頭真是比誰都容易觸動,不敢再看魚麗一眼了,這時指不定在哪兒哭着吧!
我躺在魚麗身邊,注意着不觸碰到她的傷口,和她靠的近,她口中的話自然也挺得清楚,她口中還不停着說着胡話:“娘娘……娘娘……你不要照顧我了……娘娘……你還病着……你這樣照顧魚麗……魚麗……魚麗愧不敢當……娘娘……”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被子,這個傻丫頭,燒的這麼糊塗了,還知道我在她的身邊照顧她麼?我看着她的手臂,心一下子涼了,到底是誰這樣對魚麗?這樣心狠手辣?難道是趙安青?她惱恨昨日魚麗頂撞了嗎?不!不會是她!她不會這麼沉不住氣,再說如果是她,魚麗爲何不敢讓我知道?難道是怕我再去尋事?可這種傷也不想是趙安青那種人乾的出來的?
是丹丹對付不了我,就找魚麗出氣麼?可是魚麗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到底是誰啊?看來只有等魚麗醒來再問了!
我轉身看着前方的牆壁,一副高風亮節的翠竹迎風圖正掛在正中央,表明了這是魚麗的屋子,她真是到哪兒也要帶着這幅畫!我倆這樣躺着,真像是回到了永壽宮竹林後的小屋子,可是那時我倆都是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今日卻是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