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將軍夫人也是這樣百無聊賴的事情,我整天坐在桌前數着指頭過日子。
烈火那天發瘋真的是有原因的,高彥儔事後在烈火的脖子處和背上、臀上都發現了鞭痕,拷問了那幾個侍衛後才知道,原來孟昶命他們將烈火帶來軍營送我,但是烈火一路上脾氣火爆,情緒不安,他們將它綁在樹上打,想讓它安分起來,誰知道烈火掙脫了繩子,一路往軍營衝來。高彥儔已經稟明瞭孟昶,重責了這幾名侍衛。
但是也多虧了烈火受了委屈發起狂來,幫我解決了個大難題,連帶彭巖都對我恭順了起來,那天他親自到府中謝罪,不斷地用手搔着頭,模樣像極了大男孩,看來是個沒有半點心機,脾氣又急的男子,“對不起!我向嫂子道歉!是彭巖誤會了嫂子,嫂子不要怪責彭巖!嫂子在馬上的英姿簡直就是巾幗不讓鬚眉啊,鮮紅的斗篷在風中飛舞,配着棕色的駿馬飛馳,我回來的路上好多士兵都還在嘖嘖稱奇,說是沒見過那麼美的女子!我不會說話,嫂子聽聽就好!”
他一口一個嫂子,道歉時,身子彎的和屁股平行,那副傻樣和他要殺了我時的威武摸樣完全不一樣,弄地魚麗直樂了好幾日。
魚麗在我面前走來走去,到現在爲止,彭巖還是她最大的談資,最後,她終於注意到百無聊賴的我,嘆了口氣,坐到我身邊,“你說你到底要和高將軍冷戰到什麼時候啊?依我看,你嫁給高將軍好處可多了!”
“哦?有什麼好處啊?”
“第一,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出去逛街,多自由啊,以前我們在宮裡出一趟宮要請示這個、請示那個,最後還不一定能出得來,就算出來了,也不一定能走在街上閒逛!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要是想出去,跟高將軍說一句就是了,他那麼喜歡你,一定準的,以後就可以自由出入啦!”
我點了點頭,撐着頭看着她。
“第二嘛,你若是不想高將軍再納妾什麼的,他可以一生只擁有你一個人的!”
魚麗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在她心裡我真的是嫁了一個最正確的人。可我也不是故意想和他那樣冷戰,可是我真的是氣不過他對我的欺騙,他居然和徐阿琭聯合起來騙我,他幾年裡的守護我也不是一氣就忘了,只是欺騙這件事真的讓我不能心平氣和地和他相處。
不過,魚麗說的第一個好處倒是可以實行了。
我向魚麗眨眨眼:“阿麗~在這兒多無聊啊,家裡的事務我也不用操心,都是姚伯管着,菜也不用我做,都是廚房做的!這個時候離晚飯還有好長時間呢,乾脆我們實行第一個好處,出去玩吧?”
魚麗立即坐直了身子,對於我這說風就是雨的建議想了想:“不先告訴高將軍嗎?”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魚麗站了起來,看着我笑道:“還有第三個好長呢,我現在想到了,就是……自從你出宮,難道沒發覺你的性子變回了以前那樣了嗎?”
我一愣,這倒真的沒察覺,只是覺得在外面我應該想說什麼話就說什麼話,少了束縛,心情也高興了些,我拉着她的袖子,“出不出去嘛?”
魚麗調皮地笑道:“那當然,走吧!”
我和她牽着手,胡亂拿了些銀兩,揣在荷包裡,正跨出房門,就看到高彥儔一身黑衣,站在房門口,問:“去哪裡?”
看到他我的臉不自覺地又垮了下來,扭過了頭,不答話。魚麗忙道:“我……我陪夫人出去走走!”
高彥儔道:“出去?我陪你!”
我回過頭來盯着他,他不等我回答,就轉過身往外走,“走吧!你們雖然在成都住了幾年,但一直在宮裡,出來也是坐的馬車,一定不認識路!”
我嘆了口氣,跟在他身後走,有高彥儔在,魚麗規規矩矩地跟在我身後。一路上丫鬟婆子看了我們,有些偷笑,好像從未看過我們這麼“夫走婦隨”的樣子。
出了門,我果然呆呆地看着繁華的街市,不知道往哪走。高彥儔有些戲謔地看着我,笑着走向了右邊,我回頭跟魚麗對視一眼,扁了扁嘴,跟了上去。
說實話,長到二十多歲,我還從未用銀子買過東西,我看着魚麗,好像她也是,看着周邊琳琅滿目的商品,我們倆摸摸鼓鼓的荷包都是一臉的蠢蠢欲動。
走到一個賣胭脂的攤子,老闆是個上了年紀但仍有些風韻的婦人,胭脂盒做的也很精美,我們一盒盒的看着,顏色各異,挑都挑不過來,我霸氣地伸出手指指着面前的一盒盒胭脂,“這個!這個!這個!這些!我全都要了!”
婦人長張大口看着我,魚麗拉住我小聲說:“是不是買太多了!”婦人忙將胭脂打包,似乎害怕我隨時改變主意。
“夫人,你還真是不替爲夫省錢啊!”高彥儔抱着手,一副悠閒的樣子站在攤旁,眼中卻帶着笑意,我怒瞪了他一眼,誰要跟他嬉皮笑臉的,“你管我!”
走到下個攤子,是賣首飾的,我又學着剛剛的樣子,指着道:“這個,那個!都要了!”魚麗也跟着我買上了癮,毫無負罪感了。
高彥儔無奈地伸手攔下了一個推着木車的人,僱下了他的車,回頭笑說:“照你們這樣埋下去,我覺得我只有用車裝了!”
我和魚麗掩嘴笑了笑,走向了下一個目標。
南街的瓷器,北街的布料,東市的盆栽……通通都放在了推車上面,說實話這麼大的街市,若是沒有高彥儔迎着,我們還真是找不着路。
不知不覺間也意興闌珊了,看看天色已經不早,我的腿已經走麻了,很想打道回府,但是看高彥儔的樣子,似乎還沒有回去的意思!我也不想主動開口和他說話,於是就一直走下去。
高彥儔一直走在前面,忽然在一個店門口停了下來,我順勢往上一看,匾額上寫着“一品天下”四個字,看裝潢很華麗,是個飯店嗎?
我轉頭問魚麗:“天晚了,不回去吃飯嗎?”
魚麗愣了一下,立時反應了過來,看向高彥儔,“將軍?不回去用飯嗎?”
高彥儔擡頭看了看,跨腳走了進去,“不了,今晚在這吃!”
我拉着魚麗轉身欲走,但是我們剛轉身,看着陌生的街道,只思量了半刻,對視一眼,轉身低頭跟着高彥儔走進了“一品天下”,不認識路還是不要亂走得好!
才進了門,就不見了高彥儔的身影,一個酒保模樣的人低眉哈腰地走了過來,親熱地叫道:“高夫人嗎?請跟小的來,高將軍已經上樓了!”
跟着他上了樓,高彥儔果然已經在二樓的臨窗位置坐下了,我看了看回廊後的雅間,他們這個王孫公子不是該挑雅間,顯示身份的嗎?怎麼會和老百姓坐在一起!他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悠閒地喝着:“我一向都坐臨窗的這個位置,不喜歡和大衆擱開,這裡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
我坐了下來,拉着魚麗也在身邊坐了,我看窗外,他低頭喝酒,感覺我們這桌唯一正常的就是魚麗了。
“喲!王大人!小心上樓,這邊請!”酒保諂媚的聲音又響起了。
王大人?難道是?我轉頭向樓梯口看去,果然是王昭遠,他一身白衣,正踏上樓來,又轉身伸出了手,一隻纖纖素手遞在他的掌心,隨後上來的是一位嬌媚俏皮的少婦,這個應該就是他的妻子,禮部尚書的千金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