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害得你家破人亡的，根本不是席靳南
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入口滿是茶香。
涼落又抿了一口。
“怎麼樣？”席老爺子問，“還喝得慣吧？”
“很不錯。”
席老爺子嘆了口氣：“唉……涼落，我知道，你受苦了。”
涼落低着頭，露出一小截白希的脖頸，沒有說話。
席老爺子卻在這個時候，才切入了正題，打開了話匣子：“你被孫鵬越綁去的事情，我都知道。靳南從我這裡調了人手過去，向我坦白了你的事情。”
涼落點點頭。
“他很少找我，很多事情，甚至基本上全部的事情，他都可以自己處理。席家的男人，只要到了年紀，出去獨擋一面，就不能再靠家裡。這是規矩。”
涼落頓了頓：“所以……”
“所以，他爲了你，向家裡求救了。”席老爺子說，“他甚至不顧安全，獨自一個人去救你。把所有的行動，都安排在他見到你之後。他說，要確保你的安全。”
涼落又低下頭去，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席老爺子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天晚上，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聽說，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涼落點點頭：“是。”
“這確實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涼落，你告訴我，現在，你是怎麼想的？”
她把茶杯放下，雙手交握在一起，不停的絞着手指：“就這樣吧，爺爺。我和他，以前是怎麼打算的，現在就怎麼做。”
“不和他在一起了嗎？”席老爺子問，“他很愛你。”
涼落苦笑了一下：“我無法面對他，我放不下以前。”
“其實他很愛你，真的很愛你。但是具體的事情，我不會說，你自己去問他。涼落，把你疑惑的，覺得他傷了你的心的事情，統統去問他。”
涼落一愣：“他……他傷害了我的事情，我……我要怎麼問？”
“他有苦衷。”
席老爺子說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涼落，說到底，你最放不下的，其實就是當年你父母，還有涼家的事情，對不對？”
她點點頭。
“你覺得，靳南害死了你的父母，讓你家破人亡，這是血海深仇，對嗎？”
“……對。”
“我就知道。這樣的仇恨，你不能放下，很好理解。”
涼落回答：“爺爺，如果你是勸我和他再在一起的話，其實沒必要了。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什麼決定？”
“孩子我會生下來，但和他無關。離婚協議書我會簽字，我和他從此不再是夫妻。”
席老爺子聽了，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你來這裡之前，在醫院的時候，靳南就沒有和你說什麼嗎？”
涼落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他有什麼必須要和我說的事情嗎？”
“靳南這個孩子啊……”席老爺子無奈的苦笑道，“什麼事，都喜歡自己背，不肯多說一個字。”
涼落更加奇怪了，不明白席老爺子說的是什麼意思。
見涼落一臉的迷茫，席老爺子收起了臉上的苦笑，一本正經，甚至有些嚴肅的看着她。
“爺爺……”涼落喊道，“怎麼了嗎？席靳南他……是不是還瞞着我什麼事？”
“是。他還瞞了一件，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事情。他不願意說，那就讓我這個老頭子，自己來說吧。”
涼落心裡一沉，又有些驚訝。
席靳南竟然還有事情瞞着她？
“爺爺，那……您告訴我吧。”
“我會告訴你。我這麼做，也不管靳南會怎麼想，會不會怪我，我啊，也不管你聽了之後會怎麼做了。”
涼落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來，看着席老爺子，隱隱有些迫切。
席老爺子慢悠悠的低頭喝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欲言又止。
想了想，他說：“涼落丫頭，爺爺還是希望，你們兩個在一起。有些事情……”
涼落默然，和席靳南在一起這件事，對她來說太奢侈，也太困難。
席老爺子娓娓道來：“你在意的是靳南害得你家破人亡，涼落，我現在告訴你，害得你家破人亡的，根本不是席靳南。”
涼落一驚，微微張着嘴，眼睛裡滿是詫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爺爺，”她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您到底在說什麼？這……這是他自己都默認的事情啊，怎麼……”
“聽我說完，丫頭。”
涼落根本不相信席老爺子的話，她直覺認爲席老爺子是在騙她。
“這是真的。雖然他有責任，但他不能負這個全責，也不該承擔你全部的恨意。”
“那當年，我父母，還有涼家……”
席老爺子搖搖頭：“那個時候，靳南還那麼年輕，怎麼會有這樣的手段和心思，想吞下涼家？涼落，你不該那麼恨他，你要恨的……是我。”
涼落嚇得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但還是穩穩的坐下了。
什麼意思？
“涼落，恨我，和靳南無關。當年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劃，是我在做主，是我在控制一切。罪魁禍首，是我和左瑜。”
涼落睜大了眼睛，雙手已經無意識的緊握着，不停的說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您說的這樣。爺爺，您是在騙我，你在說謊！”
“這纔是事實。”席老爺子認真嚴肅的說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涼落有些激動，渾身都在輕顫，聲音也揚了上去：“那席靳南他爲什麼不說？他爲什麼不告訴我？在別人告訴我的時候，他默認了！他也沒有一個字提到過您！”
“所以我才說，他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不肯多說，只會承擔。”
“不，”涼落還是在搖頭，“爺爺，你是想讓我和席靳南重修於好，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一定是的。”
“我沒有必要騙你，涼落。根據時間，你完全可以推算的，在你那麼小的時候，席氏集團，是我在掌舵，靳南還沒有到接手公司的時候。”
席老爺子這句話一說出來，涼落腦袋裡似乎要炸開一樣，嗡嗡的直響。
“靳南他是想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不要再牽扯到更多人。可是，身爲長輩，做爲他的爺爺，我實在是不願意看到你和他繼續這樣下去了。所以涼落，我才找你過來，就是想和你說清楚。”
涼落強迫的接受了這個消息，怔怔的望着席老爺子：“那麼，我家人的事，和席靳南無關，而都是爺爺您造成的？”
“是。是我當年鬼迷心竅，心思太重，纔會……”
“爲什麼……”涼落喃喃說道，“爺爺，爲什麼會是您？”
“我對不起你，涼落，我也對不起你的父母。這是我當年留下的罪孽，理所應當是讓我來承擔，而不是靳南。”
席老爺子十分誠懇，眼睛裡也是那種歷經滄桑之後幡然醒悟的神情。
涼落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所以，在我嫁給席靳南之後，即使他那麼不待見我，不喜歡我，您依然對我好，認定我是席家的孫媳婦……對嗎？”
席老爺子點點頭：“對。”
“所以席靳南娶我，給唐雨芸佔據席太太的位置，也是有道理的。因爲您一直以爲當年對涼落的愧疚，所以您會同意我嫁給席靳南。”
“是。我想，大概靳南也沒有想到，唐雨芸會變得這麼心狠手辣，而他，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
涼落努力的接受並消化着這個重大的信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原來她恨錯了人。
席靳南啊席靳南，你爲什麼不說？爲什麼不解釋？因爲罪魁禍首是席老爺子，您最尊敬的爺爺，所以你把過程都攬在自己身上，隻字不提。
他沒有想到她的感受，如果就這麼的恨了一輩子，那真的就是永遠錯過了。
“爺爺……涼落輕輕的說道，“我叫您一聲爺爺，您爲什麼要這麼害我？”
“你恨我，丫頭，我沒有意見，但是不要恨靳南了。不要因爲我當年的錯誤，而讓你們終身錯過。”
涼落回想起那晚在天台上的一幕幕，想起他對她的維護，想起他剛纔在醫院時候不解釋的淡然，她難受極了。
席老爺子見她一下子沒有辦法平靜下來，也不好多說什麼，看着面前的茶杯。他把話跟涼落說明白了，他這心裡，也算是放下了一塊石頭。
“涼落啊，和靳南在一起吧，他那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是因爲心裡有太多事情了。你在他身邊，能讓他快樂一點。”
她咬着下脣，不說話，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正說着，席老爺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涼落丫頭，還記得你是在孤兒院，被靳南收養的嗎？”
涼落擡起頭看着老爺子：“是。這裡面，也怎麼了嗎？”
“他們都說，你是突然失蹤，找不到人。其實涼落，你不是失蹤，是靳南把你送到孤兒院，藏了起來，遠離當時那些是是非非。”
這無異於在涼落本來就不平靜的心裡，更是投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泛起滔天波浪。
“什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以爲你是被左瑜……做掉了，包括我。可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當年是靳南把無依無靠還年幼的你，送到了孤兒院，把你保護起來，又是他在所有風聲都過去之後，把你從孤兒院收養啊……”
涼落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面上，有些站不穩。
居然是這樣，居然是這樣……
她就一直疑惑，紀時衍找了她那麼多年，都沒有任何的消息。而席靳南早在她八歲的時候就率先找到了她。
再怎麼樣，席靳南也不可能這麼神通廣大啊！
現在一切都明白，涼落心裡，一片豁然開朗。
真相，這纔是真相，席老爺子是整件事情的主導者，他才知道全部的真相！
而別人，只是清楚一部分而已！
席老爺子看着她，只是微微一笑：“丫頭，事情就是這樣了。你恨我，可以找我報仇，我這些年來，常常都睡不好，就是覺得心虛。但是你不要怪靳南了，他是無辜的……他是替我在贖罪。”
涼落看了席老爺子一眼，咬了咬脣，忽然轉身就往外走。
“涼落丫頭！”席老爺子朝她的背影喊道，“我會一直等着你的，你要報仇來找我就好了，是我欠你們涼家的……”
涼落已經走遠了，腳步匆匆，沒有回頭。
席老爺子收回目光，望着滿桌的茶具，苦笑了一聲。
這麼多年的秘密，現在一下子全都說出來了，這心裡，纔是真正的痛快。
要是能讓靳南和涼落重新在一起，席老爺子想，那他也算是不枉費這番坦誠了。
他這個孫子啊，悶得跟個葫蘆似的，關鍵時刻不幫他一把，老婆孩子都要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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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落匆匆的跑出席家，徑直上了車，焦急的對司機說道：“快，去醫院，我要去見席靳南。”
“太太……”
“快啊！”涼落幾乎是喊道，“去醫院！”
“是，是……”司機連忙應着，不敢再多耽誤一秒鐘。
涼落坐在後座上，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立刻就到席靳南身邊去。
一到醫院門口，車子還沒停穩，涼落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下去了。
她目標明確的直奔席靳南的病房。
趙旭看到她去而復返，十分的詫異：“太太，您……您怎麼又來了？”
“席靳南呢？”
涼落一邊問着趙旭，一邊已經等不及的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了。
可是走進去一看，她傻眼了，病房裡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席靳南呢？”她又問道，眼眶瞬間就紅了，“他人呢？他在哪？我要見他，我有事情要問他……他人呢？！”
“席總他……”
“他到底在哪裡？”
涼落整個人已經亂了分寸，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話，一心只想找到席靳南。
“怎麼了？”席靳南還沒走進病房，就看見趙旭站在門口，也不進去也不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邊問着，一邊走了進去，看見病房裡那抹熟悉的身影的時候，他也愣了。
涼落怎麼去而復返了？
席靳南還沒回過神來，涼落轉身看見他站在那裡，二話不說，已經跑了過來。
她在他面前站定，眼睛裡似乎蓄着水霧：“席靳南，我問你，你當初是怎麼在孤兒院找到我的？”
他眉頭微微一皺：“找了很久……”
“你騙人！”涼落已經打斷了她的話，“紀時衍找了我二十年都沒有找到，你爲什麼這麼輕輕鬆鬆？”
席靳南不明白她爲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是他很明白，不管怎麼樣，事實是什麼，他不會說的。
“也許是緣分吧。”他回答，“有人提供了線索，所以就容易很多。”
“真的是這樣嗎？”
他點點頭。
涼落狠狠的推了他一下：“席靳南，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他皺眉看着她，語氣很溫和：“你……怎麼了？”
涼落不理他，只是自顧自的說道：“根本不是有人給你提供了線索……席靳南，你之所以會找到我，是因爲當初就是你把我送到孤兒院去的！”
席靳南再怎麼沉穩，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在聽到這句話從涼落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眼睛裡流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涼落一直看着他，恰好捕捉到了他的這抹詫異。
之前席老爺子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懷疑的。
直到現在，席靳南的表情，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一切。
真的，都是真的。
席老爺子沒有騙她。
她冷笑了一聲：“席靳南，我說對了，你還要隱瞞我，是嗎？”
他緊緊的看着她，薄脣微張，最後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涼落繼續說道：“還有，席家的確是當年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但是，不是你。席靳南，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終於出聲：“你從哪裡聽到的？”
“你還想要否認嗎？”
他頓了頓，又沉默。
涼落揪着他的衣角，仰頭看着他：“你回答我，席靳南，你告訴我啊！”
他只是重複的又問了一遍：“你從哪裡聽到的？”
“所以，你還是不想全部向我坦誠……”
“涼落，要恨就恨我，其餘的，與你無關，不要再想了。”
涼落忽然哭了，兩行眼淚流下來：“你還是想要推走我，席靳南，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嗎？”
她一哭，他就有些慌了，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淚，又怕她躲開，一時間手伸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涼落，你到底聽到了些什麼？”席靳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還是伸出手去，指腹擦過她的眼角，“怎麼走了，又回來？”
涼落揮開他的手，自己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我也想走，可是因爲某個笨蛋白癡，所以又跑回來了！”
他嘴角揚了揚：“是，我是笨蛋。”
“而且是最大的笨蛋！爺爺把什麼都告訴我了，可你卻還在這裡嘴硬！”
席靳南一愣，忽然間全都明白了！
難怪她會知道這麼多。
爺爺……竟然把事情都告訴了她！
“席靳南，你是想讓我就這麼恨你一輩子，讓我永遠誤會着你，讓我離開你。你所謂的愛，就是這樣的嗎？”
涼落說着說着，聲音已經哽咽了。
席靳南再也顧不得其他，強硬的把她抱進了懷裡：“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已經都知道了……”
“爲什麼還要瞞着我，在天台的時候，你怎麼不解釋，爲什麼要默認……席靳南，你這樣的人很可怕，我永遠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永遠都不知道你揹着我，又瞞了我什麼……”
“爺爺是爲了席家，而我是席家人。雖然，我不是主要責任人，但……”他低聲回答，“我是席家人。”
“那你也要說啊！”涼落哭着啜泣道， “如果不是爺爺告訴我這些，那我和你……”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