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女皇商六十一章 衆人唾棄自私母女相殘!
整個榮錦城的大街上,不可謂不熱鬧,今日一早,關於安府二小姐安謐的傳聞,幾乎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便在整個榮錦城傳得沸沸揚揚。
眼看快到午時,許多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盡數前往錦河去湊熱鬧。
錦河流經榮錦城,早年榮錦城便是因着這條河而建,所以,在榮錦城百姓的眼中,這錦河不僅僅是一條河而已,更是承載着他們的信仰。
錦河上游,建着一座涼亭,名喚錦亭,這個角度,可以將很多景物都盡收眼底。
此時的錦亭內,錦衣男子負手而立,面容沉靜,和涼亭外那滔滔的河水相比,男子好似那一片冰,倒像是嚴冬結了冰的湖水。
玉玲兒坐在涼亭中,端莊優雅的喝着茶,偶爾看看涼亭外河邊聚集的百姓,嘴角淺淺的揚起一抹笑意,今日的陣仗還真是大,那安謐臨了臨了,還有這麼多人見證着,怕即便做了鬼,也該驕傲一番吧。
哼,她就說,一個安謐,怎麼可能成爲她玉玲兒的威脅?
收回視線,玉玲兒心情更是得意了些,轉眼看向涼亭口迎風而立、目光落在洶涌河水上的男人,眸光微閃,放下茶杯,緩步走到男人的身旁,“姐夫,今日的風還真大,瞧那河水,便是石頭丟進去,也要浪打碎了吧。”
呵!這麼大的浪,拍得河岸陣陣響,甚至蓋過了人說話的聲音。
遠遠望去,河岸上的人皆是高深談論着什麼,可是,這邊卻絲毫聽不得談論的內容。
談論的內容嗎?玉玲兒自然是知道,那些人談論着什麼,他們怕都是在鄙夷着那安府二小姐安謐的不知廉恥與悽慘下場吧。
她此刻不禁想,若是怎的從河堤上將人給丟下去,那人會是什麼樣子?怕是會被巨浪打得很慘吧!亦或者是血肉模糊?
不過,她肯定一點,在今天這樣的滾滾的浪中,那安謐怕是連屍體都尋不到了。
單是想想,她就禁不住開始同情起那個安謐來。
“回了吧。”東臨王淡淡的開口,聲音透着一貫的清冷,外面聚集的衆人並沒有引起他的興趣,倒是方纔……想到什麼,東臨王好看的眉峰皺了皺,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塊錦帕,那是男子用的款式,上等的綢緞,精細的做工,尤其是上面的刺繡……據說是出自盛世烈焰的女老闆之手,目光落在右下角的那一朵盛放的火焰上,眸中的冰冷依舊,但是,情緒卻是有了細微的變化。
一百兩銀子?呵!那安謐,要價還真是狠!
可狠歸狠,想到方纔盛世烈焰中的情形,昨日在首富柳家參加壽宴的那些有頭有臉的賓客,皆是爲了那女老闆的刺繡而去,誰不想要看看,那讓柳夫人和柳家少爺那般癡狂的刺繡到底是什麼樣子?
可等到那個女管事說出價格的時候,衆人也都是吃了一驚。
女子繡帕和男子的錦帕最低五十兩銀子一塊,看繡樣的複雜程度,以及綢緞的等次,逐漸往上加價,而此刻他手中的這一塊,一百兩銀子,但卻不是最貴的。
這還單單是繡帕和錦帕的價格,成衣,以及其他的東西,價格更是貴得離譜。
今日去的人,都是不缺銀子的客人,可聽了價格也還是鬧了一鬧,可那女管事卻只是微微一笑,便立即吩咐鋪子中的夥計將衆人手中拿着觀賞的東西收拾好,不緊不慢的道,“各位,價格是我家焰姑娘定的,我家焰姑娘說了,一兩銀子也不能少,另外,只是焰姑娘親自繡的東西,纔是這般價格,大家若是嫌貴,或者買不起,便看看其他的,其他的繡品,同樣的價格在我們盛世烈焰只能買到更好的東西,哦,對了,焰姑娘的刺繡,這一次只推出十件,最近焰姑娘怕也沒有時間,不知道下一次親自動手刺繡,會是什麼時候,各位,放下手了,可不要後悔啊。”
說罷,那女管事竟是徑自上了樓,一副你們愛買不買的模樣,只留下店中的夥計來招呼着這些有頭有臉的客人。
此番一說,原本挑剔着嫌價格貴的,都立即付了銀子,那模樣,好似生怕東西會被別人搶走了一般。
東臨王想到那場景,原本眸中的冷意,竟是泛出了一絲笑意,經過昨天在柳府的那麼一出,那些人本就抱着得到佳品的心思而來,一聽數量還有限,又怎會不忍着心疼掏銀子?
那安謐,怕是吃準了這些人的心思吧!
而他……摩挲着手中的錦帕,他好似也成了那些人當中的一員了呢。
玉玲兒瞧見東臨王手中的錦帕,心底卻是浮出一絲不悅,她怎麼忘記了,除了那個安謐,還有一個焰姑娘呢!
方纔和姐夫坐了馬車出來,姐夫卻是先去了那盛世烈焰,還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了這麼一塊繡帕,哼,那什麼盛世烈焰,是在搶銀子嗎?
這趟榮錦城到底是怎麼了?姐夫平日裡對女子看都懶得看一眼,怎的一到了榮錦城,一個安謐,還有一個勞子的焰姑娘!
心中的嫉妒,瞬間冒了出來,不過,也很快的就平息了下來,臉上依舊帶着溫柔的笑容,“姐夫,我們剛來不久呢,這榮錦城是姐夫的屬地,這錦河也是啊,姐夫好好看看自己屬地的錦繡風光,豈不是美哉?姐夫,就陪玲兒多坐一會兒可好?”
午時嗎?現在這時辰,午時已經快到了呢!
她所等待的好戲還沒有上演,又怎會容許姐夫就此離開,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讓姐夫親眼看到那安謐的不堪,親眼絕了姐夫哪怕是那一絲絲的興趣和念想。
東臨王皺了皺眉,正此時,涼亭外的人羣似有了異動,好似都朝着某個方向涌了過去,東臨王倒是沒有心思去留意,這錦河以及這錦亭都讓他興趣缺缺,與其在這裡,還不如再去盛世烈焰轉轉,說不定,也可以對那安謐有更多的認識。
他倒真是想看看,那個讓老大和老三都有些感興趣的女人,到底是怎樣值得人的癡迷!
不過,玉玲兒卻是密切的關注着涼亭外的動靜,雖然聽不見聲音,但看到那邊的異動,玉玲兒心中一喜,直覺告訴她,定是今日的主角來了。
想到此,興奮之色躍然於臉上,玉玲兒也不願多等了,忙開口道,“姐夫,咱們去看看那邊在幹什麼吧?”
東臨王沒有說什麼,任憑玉玲兒輕挽着他的手臂,走出了錦亭,朝着那人羣聚集的地方走去……
離人羣越近,耳邊少了些風聲和水聲,人們談論的聲音也開始慢慢的在耳朵裡清晰了起來。
“聽說被當場撞破了,當真是不堪至極啊。”
“聽聞州府大人可是發話了,那女人這般不知廉恥,今日要舉行沉河祭典呢。”
提到沉河祭奠,衆人的神色變得複雜了些,敬畏,驚恐,甚至還有些興奮,榮錦城好多年沒有舉行沉河祭典了,有些甚至忘記了那沉河祭典的存在,可是,今日提起,他們心裡有些躍躍欲試了起來。
玉玲兒聽着衆人的交談,卻是微微皺眉,方纔不是聽說是沉河嗎?怎麼又成了沉河祭典了?
而沉河祭典又是什麼?
玉玲兒皺了皺眉,擡眼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大男人,眸光微閃,試探的道,“姐夫,什麼是沉河祭典?”
東臨王眸中冷然一片,沉河祭典嗎?看着陣仗,他就說爲何這錦河周圍聚集了這麼多人,卻原來是榮錦城要舉行沉河祭典嗎?
是誰家的女子犯了這樣的大罪,值得將祭典擺出來?
東臨王眉心緊了緊,看向街頭的方向,只見一個囚車上,女子的頭髮任意披散着,凌亂不堪的遮住了臉,看不清那女子的容顏,凌亂的不僅僅是她的頭髮,就連身上薄薄的衣裳,也是沾滿的髒污,上面全是街道兩旁百姓丟的雞蛋爛菜,那模樣,看着好不狼狽!
“賤人……就該將她沉河,不能讓這樣的人敗了我們榮錦城的名聲。”
“對,讓她的靈魂禁錮在河底,永世不得超生。”
“沉河……沉河……”
百姓們的情緒似被調動了起來,甚至有人撿起地上的石子兒,朝着囚車上的那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狠狠的砸過去。
那女人只是承受着,身上好些地方,都已經沾染了些鮮血。
玉玲兒自然是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裡,心中的幸災樂禍異常的高漲,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眸光閃了閃,“姐夫,那安家的小姐,竟與人私相授受,姐夫,這樣的人定不能輕饒,你說是不是?”
“那上面的是安府的小姐?”東臨王眉心皺了皺,視線依舊停在那囚車之上,安家?不就是安謐所在的家族嗎?那馬車上的人……
“姐夫,聽聞是安家的小姐,好像是什麼二小姐的!”玉玲兒仔細留意着東臨王的神色,一瞬不轉,好似要將他的反應都看得清清楚楚,對,她要清楚的看着姐夫絕了對那安謐的心思和興趣,不管那興趣到底有多少,她都要連根拔起,一丁點兒都不會讓它剩下來。
玉玲兒的話一落,那雙原本微微皺着的眉峰更是緊皺,轉眼看向玉玲兒,“你說是誰?”
二小姐?
玉玲兒愣了愣,東臨王的反應明顯讓她不悅,哼,姐夫便這般不可置信嗎?不,他怕是不願相信吧!
幸虧,幸虧今日老天都要幫她除了安謐!這安謐給她的威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得許多。
玉玲兒扯了扯嘴角,再次開口,“是二小姐,好像叫什麼安謐的。”
安謐……從今天起,安謐這個名字,怕是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東臨王確定了方纔聽到的幾個字,安謐?幾乎是下意識的,東臨王目光轉向越來越靠近的囚車,安謐?那囚車上的女子,真的是安謐?
東臨王利眼眯了眯,專注的看着囚車上的那人,似是要努力看清那人的容顏,可是,那人依舊耷拉着腦袋,仍然看不見她的臉。
安謐……東臨王似猛然想到什麼,目光迅速的在人羣中搜尋,尋找着什麼,玉玲兒察覺到他的異常,微微皺眉,開口問道,“姐夫,你在找什麼?”
東臨王在找什麼?這當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兩個男人,他是有幾分瞭解,若安謐在那囚車之上,不管那些傳聞是真是假,這二人定是會出現,尤其是老三,那日的試探讓他感覺老三對安謐的興趣匪淺,安謐若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他那個三弟更是會站在一旁看好戲,甚至是親手讓背叛了他喜歡的人生不如死。
終於,人羣中,東臨王看到了那一抹身影,英挺倜儻,俊美無儔,饒是在這麼多的人羣中,依舊是那般亮眼,不僅如此,他身旁的人是……
東臨王利眼更是微微收緊,青嵐也是來了嗎?
視線回到囚車之上,饒是精明如東臨王,此刻亦是判斷不出,那囚車上的人到底是否是安謐。
安謐……心中咀嚼着這個名字,腦中亦是浮現出一個身影,東臨王沒有發現,那顆冰冷的心竟是擔心了起來。
東臨王不答,玉玲兒心中禁不住再次狠狠的將安謐給詛咒了個遍,手緊緊的攥着,看囚車上那女子的眼神,亦是多了幾分讓人不易察覺的陰狠,此時,囚車已然靠近了他們,從他們面前經過,東臨王一瞬不轉的看着那女子,便是隔着人羣,憑着他的耳裡,隱約聽到那女子呢喃,“夫君……夫君……”
聲音哀慼中帶着嘶啞,和昨日在柳家壽宴上的那個溫婉悅耳的聲音大相徑庭。
遠處的人羣中,兩個女人艱難的往前擠,那兩個女人,正是安夫人餘芳菲和安家的大小姐安心蓮無疑,猛然,人羣的推搡下,安夫人一個踉蹌,整個身體朝前,狠狠的撲倒在地上,眼看着身後的人便要往她的身上踩上去,安心蓮眼疾手快的將那人推開,將餘芳菲護在中央。
餘芳菲掙扎着爬起來,此時的她,磕破了的額頭依舊流着鮮血,加上先前被金巧玉抓扯亂了的頭髮衣裳,平日裡端莊優雅的安府夫人,此刻看上去倒是像極了髒亂不堪的乞丐。
“娘,你沒事吧?快,快起來,他們得不小心踩着你。”安心蓮滿臉關切,緊皺着的眉心從發現安心荷房中的男人開始,就一刻也沒有舒展開來。
“當真是作孽,你聽說了嗎?聽聞是那五小姐的親姐姐,安府大小姐親自找人污了五小姐的身子,那五小姐……現在好似瘋瘋癲癲的呢。”
“那安府大小姐怎麼這麼狠毒,我還聽說,那安小姐原本是要陷害二小姐的,可知,怎料到會這般陰差陽錯,最後是五小姐……那二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呢!”
“據說,渤海王對安府二小姐怕是真的有意,也對,今早傳聞二小姐行爲不檢,和人私通,大行苟且之事,我還想,原本就聽說渤海王和安府二小姐關係匪淺,二小姐有渤海王這樣的男人,又怎會屈就於其他男人?再說了,若那男人是渤海王……呵,堂堂渤海王,若要了一個女子的身子,大可將那女子留在身邊,爲側妃爲妾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又怎會有沉河一說?”
“對,對,對,咱們普通百姓,比不得王公貴族。”
“估計,今早那消息,說不定也是那大小姐散播出來的。”
“那五小姐也真是,昨日成親便當衆被休,今日……呵!這安家還真是家門不幸,沉河祭典呢……”
周圍的人競相討論着,興致頗濃,餘芳菲聽着這一切,心中的擔憂瞬間被那股不甘和憤恨所取代,看着眼前的安心蓮,眼神變得異常兇狠,一揚手,一巴掌狠狠的打了下去……
啪的一聲,那一巴掌準確無誤的打在了安心蓮的臉上,饒是在這喧鬧的街道上,安心蓮都可以聽得見那響懵了她腦袋的聲音,那一剎,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安心蓮終於是回過神來,目光茫然的看着打了她的餘芳菲,“娘……你……”
她爲什麼打她?從小,娘對她和心荷就極盡疼寵,怎麼會動手打她!
安心蓮一度以爲方纔只是自己的幻覺,可是,臉上依舊蔓延的疼痛和此刻餘芳菲那憤恨,咬牙切齒的模樣,卻是在清楚的告訴她,方纔的一巴掌,確實是孃親打在她的臉上。
可是……“爲什麼?”
“你好意思問爲什麼?要不是你想的什麼主意,能夠將你妹妹害成這個模樣嗎?心荷她本就已經被休了,這對她來說,已經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可今天……你非要了她的命不可嗎?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餘芳菲狠狠道,那眼神中的凌厲,滿是指責。
安心蓮愣了愣,消化着孃親的話,她說什麼?是她害了心荷嗎?
此時,是她……安心蓮的眸子冷了冷,卻是冷冷的開口,“娘,你莫要忘了,這到底是誰的主意?分明是你也容不得安謐,才找了付老六,分明是心荷想要勞什子的新婚禮物,你去讓我安排,分明是你說心荷被休,不能讓安謐也有比她好,是你想出的注意,現在,你卻來怪我?”
安心蓮胸口悶得生疼,餘芳菲的責備,對她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
甚至方纔,她還否認此事與娘有關,自己一個人承擔了下來,那意味着什麼?
“娘,你聽聽,這些人是怎麼說我安心蓮的?以後,整個榮錦城都知道我安心蓮蛇蠍心腸,害了自己的妹妹,而你呢……”安心蓮的怒氣與不甘被徹底的激發了,她方纔在安府的時候,她強忍着,可是,這一巴掌,無疑打斷了她最後的一根弦。
餘芳菲臉色更是蒼白了下去,安心蓮的話,句句都打在她的心上,是啊……是她想的主意,是她害了她的女兒……
“啊……”一聲絕望從餘芳菲的口中傳出來,怎麼會這樣!
餘芳菲的悲慟,讓安心蓮皺了皺眉,再次開口,聲音卻更是冰冷,“快些起來吧,我們耽擱不得了,心荷她……”
一想到那沉河祭典,安心蓮心中禁不住嘆了口氣,赫然起身,沒有理會地上的餘芳菲……
也許,她不該這般賭上自己的名聲,也許,她還能爲挽回自己的名聲做些什麼,對!她還年輕,名聲毀了,她的一輩子也就毀了,那麼,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就都沒有希望了。
要一輩子平淡甚至是在衆人唾棄的聲音中生活嗎?
不,她確定那不是她想要的,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餘芳菲,眸中一片冰冷,娘,你能爲心荷那般傷心?那麼我呢?你又能爲我做些什麼?
眸光的陰暗流轉,一個計劃在她的腦海中成型……
河岸。
囚車已經停了下來,在距離錦河不遠處,一個大石臺立於河堤上,足足有一人多高。
此時的石臺上,周圍有不少從衙門趕來的捕快,帶着好些工具上來,那些工具看在周圍這些百姓的眼裡,心中禁不住生出一絲寒意。
石臺之下的一處,東臨王仍舊看着那個身影,依然,沒有看清她的臉,只是……
“老四,沒想道素來冷情的老四,也來湊這凡人的熱鬧,本王沒有看花眼嗎?”一個聲音傳進東臨王的耳裡,極具辨別性,誰能含笑說話,卻能讓人聽着感到寒冷的?
除了老三,東臨王不會想到其他人。
一轉身,果然看見柏弈站在那裡,俊美的面容帶着笑意,眼底的光華,耀眼逼人,眉宇之間的精明,好似隨時能夠讓人不小心踏進他的陷阱之中。
除了柏弈,還有他的大皇兄,二人並肩而立,這畫面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他們這些兄弟,自封了王之後,便各自去了各自的屬地,平日裡也只有父皇大壽,或者是其他盛大的節日纔會在京城相聚,大皇兄生爲長子,未曾封王,遂居住在京城,而渤海王深得父皇寵愛,也享有在京城居住的特權,但從他在京城的探子那裡得到的彙報,他知道,老大和老三雖然住得近,可平日裡也鮮少有焦急。
他們這些兄弟,感情素來淡薄,他知道,這是父皇的計謀,他不允許自己的兒子間走得太近,他要杜絕任何他們結黨營私的可能。
二人朝着這邊走近,東臨王瞥了一眼青嵐,終究是開口,“大哥。”
青嵐微微蹙眉,只是點頭應承。
兄弟三個一陣沉默,但有些事情,也是心照不宣,這大金朝的大皇子,在失蹤了好些年之後,要回歸自己的正位了,而那代表着……
想到京城馮皇后和二皇子一黨,他們都知道,大皇子這一回去,京城只怕會是風波不斷。
“各位百姓,今日,咱們榮錦城除了個淫娃蕩婦,按照規矩,現在,便在這錦河旁,將之沉河,這樣骯髒污穢的女人,我們榮錦城容不得,來人,將那不知廉恥之人給本府帶上來,讓大家來看看這賤婦的嘴臉!”州府大人站在石臺上,朗聲道。
命令一出,捕快立即將安心荷從囚車上給拖了下來,粗暴的將丟在地上。
安心荷整個身體撞在地上,忍不住痛呼一聲,下一瞬,便感覺一隻大手將她披散的頭髮抓着,往後一拉,這一下,她的整張臉才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安府五小姐,昨日被首富少爺所休……”州府大人看着衆人,神色極爲嚴肅。
石臺下,東臨王看到那張臉,原本緊抿着的嘴角,此刻竟是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安府五小姐,不是安謐!
呵!不知爲何,心裡頓時輕鬆了起來。
而身旁的玉玲兒整個人卻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五小姐?怎麼會是五小姐?分明就該是二小姐安謐,不是嗎?
仔細看那石臺上的人……玉玲兒眸子一凜,該死的!她沒有真正的見過安謐的模樣,就連那日在城門口的街道上,在距離最近的時候,她也沒有去留意這個人。
可……州府大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又怎麼會說錯話?
她便是再不願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認,臺上的那人不是安謐!
那麼安謐呢?不該是她嗎?她又在哪裡?
此時的她又怎知道,是她太過自信安謐會被沉河,又全心留意着身旁男子的一舉一動,卻是壓根兒都沒有去留意那些百姓的談論。
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微微揚起的嘴角,讓玉玲兒心中猛然一顫,一股嫉妒在心裡流竄,知道那不是安謐,姐夫很高興嗎?
想到此,玉玲兒緊咬着牙,心中對安謐的嫉恨越發的濃烈。
石臺下,百姓們指着臺上的安心荷,滿臉嫌惡與鄙夷,而臺上,安心荷的神色卻是有了些微的變化,她聽到了什麼?誰說她被柳湛休了?沒有!
許是身後抓着她的人沒有料到她還會有任何的反抗舉動,安心荷猛然起身,竟是朝着州府大人衝了過去,差點兒衝撞到州府大人之時,被身後的捕快更牢的抓住。
州府大人明顯驚了一跳,看安心荷張牙舞爪的模樣,面色一沉,怒道,“這女人……將她給我抓穩了!”
安心荷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州府大人,轉眼對着衆人道,“柳湛他沒有休了我,你們休要聽他胡說!”
頓時,臺下指指點點的聲音更是激烈,安心荷看着這一幕,頭竟然有些暈眩的不適,漸漸的,她的眼裡多了些驚恐,那驚恐不斷的放大。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在這裡?
眼前的一幕似乎是刺激到了她,讓她開始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這些人的眼裡那麼多的鄙夷與嫌惡,還有不齒,那眼神就如夢魘一般,將她淹沒。
不是這樣的,她要的不是這樣!
她那般期待着當上首富家的少夫人,從此便是受着衆人的羨慕與奉承,可……腦海中浮現出柳湛將休書丟在她身上的那一幕,越發的清晰,清晰得讓她感到恐懼。
柳湛休了她,她記起來了!便是再不願相信,也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被柳湛休了,衆人便這般唾棄她了嗎?這……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啊!
突然,她的身體一怔,有些事情也在她的腦海中清晰起來,那個“柳湛”,那個洞房花燭夜,還有……安心荷的心猛然一痛,眼裡被震驚填滿。
她……她都做了什麼?
“瘋了,這女人瘋了,來人,將她給本府綁起來。”州府大人憤怒道。
隨即,制服住她的人,粗暴的就她拖到了一旁的木樁旁,將她的整個身體綁在木樁上。
“不,我沒瘋,沒瘋!”安心荷任憑他們綁着,口中卻開始大叫。
是的,此時的她沒瘋!她的意識非常的清晰,這似乎更加諷刺,在這個時候,她竟然恢復了神智,恢復神智的她,面對眼前的這一切,以及方纔所發生的事情,這無疑是更重的打擊。
可是,現在誰又會相信她沒瘋?
衆人的眼中對她的鄙夷,更是濃烈,臺下甚至有人大吼了起來。
“沉河……將這辱我榮錦城民風的瘋子沉河!”
“對,沉河……將這不要臉的女人沉河!”
一時之間,臺下的氣氛越發的高漲,沉河……安心荷心中一怔,大石底下洶涌的浪濤,讓她臉色更是慘白。
“祭典開始。”州府大人擲地有聲,更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
每一個人都看着石臺上,捕快們聽了命令,立即將方纔準備好的刑具拿了上來,安心荷看着那東西,木板上釘着的鐵針,鋒利無比,讓人禁不住從腳底竄出一股涼意。
“不!”安心荷搖着頭,眼裡的驚恐越來越濃,此刻的她腦袋分外清晰,自然知道他們是要幹什麼,想到關於沉河祭典的傳聞……安心荷心裡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潔之人沉河前,必須要洗淨她的身體和靈魂,而這“洗”的方法,卻是讓看了便無法忘記,好些年前,她親眼看着一個女人,接受那樣的“洗禮”,此刻想起,安心荷對她接下來的命運更是害怕。
“動手!”州府大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話落,捕快手中釘滿鋒利鐵針的板子,便立即朝着安心荷的身上紮了過去……
“啊……”伴隨着利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安心荷痛苦的叫出聲來,那鑽心的痛徹底的將她淹沒。
那鋼針做的極爲精巧,只是會傷了皮肉,卻是不會讓人很快至死,但正是這樣,反而會讓人生不如死。
站在臺下岸堤旁的安謐,從這個角度,可以將安心荷的每一個反應都納入眼底,看着安心荷那般痛苦的模樣,安謐的心中卻是異常的暢快。
若不是柏弈今日的將計就計,按照那母女二人的算計,此刻站在那臺上的人,怕就是她安謐了吧!
那就真的如了這母女三人的意了。
眸中一道冷光凝聚,安心荷啊安心荷,你這算是栽在了你親身母親和你親姐姐的算計中啊!
思索間,臺上的捕快猛然一用力,安心荷身上的鐵釘盡數拔起,鮮血赫然流出,按照規矩,沉河祭典的人,要讓她的血流光,才能代表着洗淨了她的靈魂。
而那流出的代表着罪惡與不潔的鮮血,亦是不能被人們所容。
安謐瞧着臺上捕快手中端着的一盆水,她知道,那便是用來洗淨安心荷身體的“水”,風朝這邊吹來,安謐聞見那風中帶來的辣椒味兒,嘴角不由得揚了揚。
下一瞬,便見得那一盆子的水從安心荷的身上淋下,可想而知,那“水”在接觸到受了傷的皮肉之時,會帶給人怎樣的痛苦。
“啊……”安心荷渾身因爲疼痛顫抖着,痛呼聲響徹雲霄,但在衆人的眼裡,卻是分毫不會同情她此刻的痛苦。
臺下的人反而因爲她的痛苦更加激發了興致,不過,有兩人卻是緊緊的咬着牙,面容慘白的站在那裡,雙手緊緊的攥着,極力的隱忍着。
餘芳菲早已經淚流滿面,她的心荷,現在到底受着怎樣的苦啊!
而她……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是將她推到此番境地的罪魁禍首!
安心蓮看着身旁孃親的神色,眸光卻是斂了斂,眼底一抹堅定一閃而過,擡眼看向石臺上,赫然朝前邁出了步子。
原本只有州府大人,安心荷,以及那些捕快的石臺上,突然多出了一個人,衆人看着那個女子,皆是皺了皺眉,安謐瞥見那身影,眸光也是閃了閃,安心蓮?她要幹什麼?
“各位,我有事情說。”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心蓮赫然開口,看了一眼臺下餘芳菲悲慼中浮出了些微希望的眼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繼續朗聲道,“我是安心蓮,安心荷的姐姐!”
轟……
在場更是一陣譁然,那個要被沉河的女人的姐姐嗎?
“原來,她就是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啊!”
“生得倒是不錯,可是,這心也太狠了!”
安心蓮聽着這些人的話,臉色變了變,但很快的,她便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正了正色,再次開口,“不是你們所聽聞的那樣,我是被冤枉的,我一個女子,便也不過是十八歲,許多事情都不懂,只知道聽從孃親的吩咐,孃親讓心蓮幹什麼,心蓮就幹什麼,這才傻傻的害了心荷……我……我該死!心荷……”
安心蓮說到此,嚶嚶啜泣了起來,安謐卻是頓時明白了安心蓮的心思,她是在用柔弱的姿態,將這一切的責任都推掉嗎?
而誰又是那個承擔責任的人呢?
安謐眸光微斂,不用想,她也是清楚,安心蓮字字句句透露出她不懂,她聽她孃親的吩咐,這不是在告訴衆人,這件事情,是餘芳菲主導着一切,而她,也不過是一個被利用了人罷了。
安謐目光看向那餘芳菲,果然在她的臉上看到了震驚的表情。
震驚嗎?餘芳菲怕是沒想到,這個時候,安心蓮爲了她自己,將她給推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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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安心蓮的這個舉動,還真是讓人驚喜。
“心荷,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了孃親的話,反倒是陰差陽錯的害了你……”安心蓮繼續說着,淚水亦是流了下來,似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懺悔,亦是要讓大家都清楚一點,她不是蛇蠍心腸,只是太過天真,被人利用了罷了。
真正的蛇蠍心腸,另有其人!
餘芳菲的臉色早已經是一陣青一陣白,心蓮她竟然……
“心蓮……你……”餘芳菲身體顫抖着,狠狠的瞪着安心蓮,此時的安心蓮在她的眼裡,竟是那般陌生。
可是,她還沒有說完,安心蓮卻是神色一凜,激動的打斷了她的話,“娘,都是你,你一直都將安謐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你恨安謐的孃親當年受寵,所以,她死了之後,你也不會讓她的女兒好過,你讓心蓮找那個付老六,要讓安謐痛不欲生,受世人唾棄,可是,最終卻是害了心荷……娘,我錯了,我不該聽你的話,如今我愧對心荷……也愧對安謐……”
安心蓮說着,轉身看向綁在木樁上的安心荷,似乎已經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安心蓮咬了咬脣,走了上去,“心荷,我對不起你……”
說罷,安心蓮轉身快速的下了石臺,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舉動,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但安謐的眼裡,卻是跟明鏡一般,安心蓮要做什麼,她還不明白嗎?她這是要演一出苦肉計啊!
而那廂餘芳菲看着安心蓮,也是明白了過來,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突如其來的笑聲,讓氣氛頓時變得詭異,皆是看向那個渾身狼狽不堪的中年婦人,她在笑什麼?
“心蓮……好,我的好女兒!”餘芳菲呢喃着,看安心蓮的眼神,一絲透着一絲諷刺,這就是她的女兒啊!
安心蓮如何聽不出她的責備,可是,那又怎樣?想到方纔孃親打她的那一巴掌,此刻還熱辣辣的疼,那一巴掌帶給她的不僅僅是疼痛而已,她還看到了她孃親的自私。
責備嗎?便是責備,她也受了!
她不能忍受未來命運一片灰暗的下場,她要挽回這一切,站在石臺前,安心蓮看了一眼餘芳菲,隨即轉身看向安心荷,咬了咬牙,“我便也只能……只能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