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離別

秦應拜伏魔叟爲師,方婉青則是答應跟着陰風尊者修行,而秦府與方府的衆多家將也便在這大樹林中落下腳來,一切都計議已定。此時距離天明尚有兩個時辰,疲累了一天的衆人在秦虎的安排之下,各自去找自己的住處。

俟明日天亮,陰風尊者就要帶着方婉青離開這裡,雖然只是短暫的分離,但是秦應與方婉青這小兩口,自然會有着許多的離別之言要說。衆人散去之後,秦應與方婉青便是並肩而行,緩步向着桃林的方向而去。

秦應的臉上沒有了往日溫煦般的笑容,方婉青巧笑嫣兮也已不在,彷彿是一夜之間,這對少男少女便已經長大。

桃林之中,落英繽紛,清清淡淡的香味瀰漫鼻竅,方婉青枕着秦應的大腿,眨動着明亮的大眼,看着那一瓣瓣從桃樹上飄零的落花,這一刻,顯得極爲的平靜。秦應細細的摩娑着婉青烏亮的青絲,遙望着夜幕中的星辰。

風還是有些涼意的,那拂過山崗的風吹到方婉青的身上時,她緊了緊身上有些單薄的衣物,然後朝秦應的身上又擠了擠。秦應脫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婉青的衣上,爾後將她往自己的懷裡靠了靠。

兩人並肩坐在溫軟的草地上,目光煥散的看着遠方。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等待着天明,珍惜這即將離別的片刻溫存。

良久之後,秦應摘下一顆草芽,右手的兩指輕輕的捻着動,瞬時間,那翠綠的草汁便染綠了他的手指。

方婉青伏在秦應的懷裡,張大着水靈靈的眼睛,看着秦應那英俊白皙的左臉,紅脣輕啓,說道:“秦應哥哥,你在想什麼?”

秦應微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沒有柏虎的出現,現在的我們應該在家裡忙碌些什麼?或許你要忙着訂製嫁妝,我要忙着置辦彩禮……”

“秦應哥哥,你不要再說了,你也不用內疚,其實婉青根本就不在乎鳳冠霞帔,也不要萬千彩禮,只要像現在這樣,依偎在秦應哥哥的懷裡,看歸巢落日,聽耳畔風吟,那婉青便是最幸福的。”

聽到婉青的話,秦應沉默了好一會兒,將懷裡的婉青摟得更緊,然後他輕輕的低頭,深情的凝視着婉青,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將輕顫的嘴脣印了上去。

……

方婉青還是走了,秦應的腦海中一直浮現着她離別時,那雙明亮動人的眼睛中,閃爍着晶瑩的淚花,淚光中有着眷戀,有着依依不捨,還有着“毋忘我”的殷切叮嚀……

許久許久,秦應一直呆呆的坐在那株桃樹之下,目光望着方婉青消失的方向,那久已醞釀着的淚珠終於滾出了眼眶。

“小姑娘選擇了離開,說明她變得堅強了,你應該比她更加堅強,因爲你纔是那個能夠真正守護她的人。

短短的一天,你經歷過與父親的死別,也歷經過心愛之人的生離,想必你也得到了很多人生的感悟。生離死別,都是人生路上的歷練,人只有在歷練中才能慢慢長大,也只有不斷的歷練,纔會更加堅強。”伏魔叟靜靜的站在秦應的身後,感慨的說道。

秦應抹去了眼淚,他明白無論是他父親的失蹤,還是婉青的被迫離開,歸根到底,就是因爲他不夠強大,他沒有能力去阻止這些本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無形之中,秦應的心又經歷過了一次洗禮,讓他變得更加的堅強。

“師父,自今日起,我們便開始修行吧!”秦應輕聲說道。

伏魔叟望着秦應,說道:“修行之路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你現在還有許多東西沒有放下,父親生死不明的悲傷,母親昏迷的擔憂,情人離去的惆悵,特別是,你還有對鬼魔的仇恨。這諸多的負面情緒,都會讓你靜不下心來。修行之路,更多的還是修心,你心境不穩,縱然是勉強修行,不單不會有所裨益,反而容易孳生心魔。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收拾好心情,然後再來找我吧!”說完,伏魔叟便轉身離開。

秦應呆呆的站在當地,腦海中一片迷糊,怔了許久之後,他向着母親所在的方向走去。

當秦應來到秦母牀前的時候,秦母早已經醒來,她目光有些呆滯的望着屋頂,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些什麼。

“娘!”秦應喊了一聲。

秦母微微轉頭,蒼白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苦澀與悲傷。

“應兒,想不到你也跟你二哥一樣身負靈根,還成爲那位仙人的弟子,我秦家真是受上天的眷顧啊!”秦母望着秦應,有些感慨的說道。

秦應滿臉苦澀的說道:“娘!爹……”

秦母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份悲痛自然的流露出來,淚花在眶中瑩瑩滾動,爲了不讓淚水流出來,她微微仰頭望向屋頂,嘴角仍舊擠出一絲唯美的笑容。

“應兒,娘都知道了,你秦虎叔都已經告訴我了!但是娘要告訴你,從今以後,你是仙人的弟子,你所擔負的不僅僅只是父親的仇恨。這天下除了你之外,還有許多像你這樣的孩子,被邪魔殺死了父親,還有許多的家庭被邪魔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我的兒子不應該只是沉浸在自己失去父親的悲痛之中,娘更希望他志存高遠,心憂天下。上天既然賦予了你靈根,你就應該豎立起心憂天下的遠志。放眼億萬衆生,娘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娘,秦家也不過是億萬家庭中最普通的一個人家,但你秦應,卻是億萬衆生中最出類拔萃的孩子。你生在將門家,就當稟承將門之志,守護住千千萬萬個家庭的安寧。”

看着母親,秦應第一次感受到,終歷過這一連串的變故之後,外表柔美的母親,內心也得到了一次昇華,她也如自己一樣,發生了蛻變,變得更加高大偉岸。

她單膝跪在母親的牀前,緊握着母親的手,說道:“娘,孩兒一定謹記您的訓導,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秦母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另一隻手輕輕的拍着秦應的手背,繼續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修行之路,也非一蹴而就,我希望我的兒子,能夠腳踏實地,步履堅定的刻苦修行……娘就在這裡等着你成長,希望你不要辜負娘對你的期望。“

“孩兒知道了,孩兒一定不會讓娘失望的。”秦應泛着淚花,重重的點了點頭。

秦母將頭側向了另一邊,她眼角的淚終於滑落了下來。對於一個娘來說,有孩子和丈夫守在自己的身邊,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但是這一刻,秦炎生死不知,大兒子秦朗也早就沓無音訊,而今她最鍾愛的小兒子又要離她遠去。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個家,變得支離破碎,接下來的日子,她將一個人在孤獨與黑暗中走過。

這種心酸,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又豈能體會到?

秦母擺了擺手,強止住哽咽,說道:“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從今以後,你就跟着仙人好好學習法術神通,不要再動不動就跑到娘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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