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什麼？
真相就是讓對方感到害怕，感到恐懼。
季伯天被衝擊的臉色慘白，但林凡沒有停下，而是將種種畫面一股腦的塞到對方的腦海裡。
想他玄顛曾經在下界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剛開始很憤怒，但漸漸地，除了動手殺，沒有別的想法。
因爲已經徹底麻木。
許久後。
畫面結束。
季伯天癱坐在地，汗如雨下，目光驚駭，無神的盯着地面，久久不能回神。
林凡等待着，目光平靜看着他。
季伯天緩緩擡頭，看着林凡，喉嚨挪動，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只是話到嘴巴卻又硬生生的嚥下去，不知如何開口。
林凡很是滿意對方現在的表情。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你所說的邪魔是誰？想必你現在應該知道。年輕人這世道很危險，很可怕，你仔細想想，平平無奇的你，真有走大運的時候嗎？”林凡問道。
季伯天沒法反駁對方的話。
只是覺得這話聽得有些刺耳。
平平無奇……
貌似也對，自己的確是位很平平無奇的人。
“我……”季伯天想開口說話，卻被林凡擡手打斷，“你先別說話，聽貧道說，你知道這世道的真相嗎？你不知道，你原先知道你心中的仙人宗門所作所爲嗎？你也不知道，但沒關係，你現在所看到的那些畫面，便是貧道所看到的。”
季伯天回想起剛剛腦海裡浮現的畫面，便忍不住的顫慄。
真的太可怕了。
完全不將人當成人，所有人都如同豬狗一般。
“可是那位前輩……”季伯天還有些自己的想法，對那位屍骸所說的話，依舊有着一絲絲的信任。
林凡嗤笑道：“前輩？什麼前輩，年輕人，你是被當成傀儡了，在貧道眼裡，你的確是你自己，但在你的背後卻有一尊可怕的身影浮現，它窺視着你，凝視着你，甚至操控着你。”
季伯天心慌，他是空有一身修爲，但心境依舊是普通人的心境，聽聞林凡所說的這些話，心頭忍不住的幻想，只覺得越想越是可怕。
林凡將他扶起來，輕輕拍着他的肩膀，“年輕人，你能得到這一身道行的確是你的機緣，但你的心境卻難以跟上，去看看吧，看看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等你看明白就會知道真相是什麼了？”
季伯天一步三回頭，眼神迷茫看着林凡，總覺得現在的情況跟自己所來的目的不一樣。
來的路上，都在腦海裡想過所要發生的事情。
那就是以絕對的實力斬妖除魔，將所謂的邪魔玄顛踩在腳下，大聲的告訴對方，消滅你的是行俠仗義的大俠季伯天。
但現在……
他望着對方，對方面帶微笑的朝着他揮揮手，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等等。”林凡開口。
季伯天停下腳步，望着林凡，“有事？”
“你是在哪裡得到傳承的？”林凡問道。
“就是……”季伯天剛想說出來，似乎想到什麼，急忙閉上嘴，“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雖然你……”
刷！
林凡瞬間出現在季伯天面前。
嚇得他猛然一驚。
“你幹嘛？”
“別怕。”林凡微笑，雙目泛着光，季伯天只覺得天旋地轉，意識模糊，身體失去控制，變得軟綿綿，好在林凡抓着他肩膀，沒讓他倒下去。
林凡查看着季伯天的記憶，沒有得到傳承前，的確是普普通通的少年，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唯一出彩的地方或許就是心地善良吧。
很快，他得到了想知道的記憶。
沒想到竟然還能有如此狗血的畫面，上山遭遇迷霧然後猴子領路，進入洞府，跪地磕頭，得到屍骸的認可。
‘這就是神秘之物的能耐嘛，竟然將一個從未修行過的人硬生生的推到洞虛境。’
林凡心中驚歎着。
不過這種洞虛境實在是太假，連自己的洞虛世界都沒有凝聚。
別的不說，就說先前的許九重，憑藉自身一步步修煉到這境界，對付季伯天這種僞洞虛境，不說以一敵百，敵一半還是輕輕鬆鬆的。
“我這是怎麼了？”季伯天迷迷糊糊醒來，隨即受驚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林凡露出柔和的微笑道：“貧道沒對你做什麼，可能是剛剛對你下手有點狠，後遺症出現，讓你出現暈厥的狀況，不過沒事了，去吧，好好去看看這世界，如果你覺得貧道真是邪魔，到時候你再來找貧道。”
季伯天覺得很怪異，又覺得眼前的玄顛很危險，拉開距離。
“你別想從我口中得知那位前輩屍骸的埋葬之地，還有我一點都不怕你，等我確定你是邪魔，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消滅你。”
說完，季伯天慌慌張張的逃離而去，就怕跑慢了，又要遭受不妙的事情。
“呵呵。”
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林凡忍不住的笑了笑。
這神秘之物有點意思。
莫非是覺得心地善良，又愛行俠仗義的人，會無比相信它所說的那些話嗎？
對此，他只想說神秘之物想太多了。
心地善良的人，往往很容易被影響，甚至會懷疑自己先前所認知的一切。
回到法舟。
“道友，那施主什麼來歷？”皈無詢問，親眼看着道友將對方放走，也就是說對方得到道友的認可，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
林凡沒有隱瞞，與大師傳音，將情況告知。
聽到是被硬生生推到洞虛境的時候，皈無一時間無話可說，人人都想突破的境界，卻如此輕而易舉的被得到了。
不過皈無並不羨慕，不是自己修行的道行，終究是水上浮萍，無根無底。
洛約素將跟隨在對方身邊所見的事情記在心裡，但仔細琢磨，陡然發現跟隨到現在，貌似沒得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
“走，我們去一處地方。”林凡道。
此時。
血雲宗地界。
君安城。
街道百姓們路過一處府邸時，望着那緊閉的府門，眼神裡浮現驚恐之色。
這裡原先是張府，但就在前幾日，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張府原先一位婢女突然間變得異常可怕，有着仙人的手段，直接將張府上下一百多口人殺的乾乾淨淨。
然後就將張府佔爲己有，甚至還漂浮在空中，真如仙人降臨一般，揚言君安城從今往後就是她的地盤，生活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將是她的私人物品，一切都要以她爲尊。
有人不服，也就抱怨幾句，但那婢女似乎有順風耳一樣，直接出現在那人面前，扭斷了他的脖子。
此等殘忍的手段，嚇得所有人瑟瑟發抖，生活在無盡的恐懼之中。
他們已經不信任宗門仙人了，有說書先生路過此地，講述着神乎其神的事情，就是有位道長斬妖除魔，將宗門連根拔除了。
而且還有許多從未見過的人出現，他們訴說着在宗門悲慘事蹟，這也讓百姓們得知，原來他們只是宗門的耗材。
在那一刻，將自家孩子送給宗門的百姓只覺得天塌了。
可惜，一切都爲時已晚。
府內。
一位年輕女子傲然的坐在主位，周圍曾經與她共事的下人們，全都瑟瑟發抖的站在兩邊，她們不敢直視對方，甚至想不明白，曾經性格和善的她，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女子目光瞥向一旁滿臉怒容的中年婦女，笑着道：“夫人，這就是當人上人的感覺啊，當初你憐憫我，可憐我，也是在滿足你那虛榮感啊。”
“蘇曉，你畜生啊。”中年婦女怒罵着，“你怎麼能這樣，老爺對你不薄。”
蘇曉笑着道：“是，是，你們是對我不薄，但我最無法忍受的便是你們可憐我的模樣，搞得你們給我一點點憐憫，我就得感激涕零似的。”
曾經的蘇曉是溫和的人，不與人發生任何衝突，在張府勤勤懇懇，深得老爺跟夫人的喜愛，在所有下人心裡，蘇曉的地位跟她們是不一樣的。
但誰都沒想到，前段時日蘇曉回家探親回來後，一切就發生了改變。
少爺見他回來，便讓她去做一件事情，但話剛開口，就被蘇曉一眼瞪的身體爆炸，然後大開殺戒，只留下夫人，還有一些跪地求饒的下人。
別的都被殺的乾乾淨淨。
“你……”夫人恨不得跟蘇曉拼命。
蘇曉笑道：“夫人，風水輪流轉，我蘇曉可是得到仙人的傳承，如今也是仙人了，這世間沒有誰能阻止我。”
此時對蘇曉而言，別提有多酸爽了。
沒想到回家探親，竟然能遇到如此大的機緣。
得到力量的那一刻，她的野心就徹底膨脹，至於那仙人所說的斬妖除魔，早就被她拋之腦後。
有毛病。
如今有了這恐怖的力量，不好好享受，反而去找人拼命，這不是腦子有病能是什麼？
至於那邪魔玄顛，她打聽過，知道真有這號人，還是滅掉幾個宗門的狠人，她自知不如，人家滅的是宗門，而她只需要在普通人中活得滋潤就行。
如今她已經拿下這座城，所有人都將聽命於她。
此時。
法舟穿梭在虛空中。
“嗯？”
林凡目光被下方的情況給吸引了。
他感受到這座城裡有高手，氣息不俗，更關鍵是竟然籠罩着一片怨念。
這要是在赤仙山地界，實屬正常的情況。
可這裡是曾經血雲宗的地界，就算血雲宗存在，也沒有像這樣的。
他落下，朝着那股氣息散發出的地方而去。
城內百姓們擡頭望着天空那艘法舟。
一個個露出迷茫之色。
不知這法舟是從哪裡來的。
廳內的蘇曉臉色微微一變，她感受到一股氣息落下，朝着門口看去，赫然就看到一位身穿陰陽道袍的男子出現在視線裡。
“什麼人？”蘇曉質問道。
“貧道玄顛，打擾了。”林凡開口道。
刷！
屋內衆人齊刷刷的看向門口的那道身影，他們都知道玄顛的威名，畢竟現在傳的到處都是。
“您是玄顛道長？”一位下人連忙開口道。
“哦，你認識貧道？”林凡假裝驚訝。
下人道：“知道，道長名聲響亮的很，多謝道長滅掉宗門，將被矇騙的人給救回來，現在滿城傳的都是道長所做的事情。”
林凡謙虛的擺着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皈無瞧着道友，眨着眼，不太想說話，在下界的時候就是這樣，如今到了上界還是這樣，他就從未聽人驚呼過‘您是皈無大師’。
哪怕一次也好。
下人只覺得希望出現，連忙道：“道長救命，這妖女大開殺戒，將咱們老爺還有好多人都殺光了。”
林凡看向蘇曉，微微眯着眼，“又是一個啊，但你跟季伯天相差實在是太大了，突然得到空前絕後的道行，便無法隱藏真正的自己，利用這股力量爲非作歹，造下殺孽，你是忘記那位傳承者所說的話嗎？”
蘇曉有些緊張，面對玄顛，哪怕她知道自己很強，卻依舊很是忌憚，只是她被玄顛那蔑視的眼神給弄的有些發怒了。
深吸口氣，鼓足勇氣。
“邪魔玄顛，別人怕你，但我蘇曉可不怕你。”蘇曉猛地起身，想要將自身可怕的法力爆發出來。
但突然間，她只覺得自己呼吸極其困難，不知何時，玄顛出現在她的面前，掐住她的脖子，而她體內沸騰的法力似乎被一座大山壓制似的，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林凡道：“現在怕了嗎？”
手上的力道逐漸加大，能聽到脖子被捏扁的清脆聲。
蘇曉覺得死亡籠罩着她，她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緣，她不願意就這樣死去，胡亂揮着手，想要求饒。
但她現在沒有半點辦法。
林凡看了眼坐在那裡悲痛欲絕的婦女，又看着那羣滿臉憤恨的百姓們，心中輕嘆着，這神秘之物果真是有病啊。
憑白無辜的讓普通人變成有道行的存在。
能守住本心的又有多少。
咔嚓！
蘇曉的脖子被捏碎，腦袋滾落在地，瞪着眼，死的很是不甘。
沒有功德點數。
而凝聚在蘇曉體內的那股力量失去承載的容器，竟然朝着蒼穹飄去。
林凡擡頭，萬物吞元。
將這股精華掠過過來，不給它回去的機會。
林凡對着這位夫人點點頭，轉身離去，有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他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百姓們發現停留在上空的法舟，咻的一聲，消失在視線裡。
緊接着。
他們就聽到張府傳來聲音。
妖女被玄顛道長給消滅了。
這讓百姓們欣喜萬分，沒想到是玄顛道長來了。
許久後。
山林中。
季伯天給屍骸埋的墳墓被刨開了。
林凡彎腰望着裡面的這具骸骨，陷入到沉思中。
“大師，這屍骨少說也沉澱了幾百年吧。”
“嗯，的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