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魚不?你看這魚個頭又大,早上剛捕的多新鮮啊,買一隻吧!”賣魚的小販開始熱情的向他招呼起來。
容成千逝擡頭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後退了一步,繼續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公子啊,要買菜嗎?又大又便宜的蘿蔔買一些吧!”
“啊,少爺小店有上好的皮貨,要不要看看呢?”
“公子吃早點嗎?”
賣菜的大媽,粗獷的皮貨商人,羞澀臉紅的小姑娘,每個人都那麼自然的吆喝着,但這是些活脫脫的市井生活,卻讓容成千逝無所適從的,想要儘快的從人羣中抽離出來。
好吵,好吵,到處都是人聲鼎沸的……媽,這片遼廣而陌生的土地上,你到底把她帶向哪了?
容成千逝微蹙着眉,很不滿把他當成稀有動物般,圍觀的人類。快步的低頭向前走去,終於看見了一條清靜的小巷,便轉身拐了進去。
那裡正有一個推着小車賣包子的大爺,對着堵在路口的男子抱怨道:“我說這位大兄弟,你已經跟了我幾條街了,又不買我的東西,你到底想幹啥子呢?”
“我都是因爲跟着你,才把我家少爺跟丟的。”大個子蹲在地上,可憐巴巴的直盯着他車上熱氣騰騰的包子,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嘿,我這做生意的當然滿街跑了,大兄弟,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你以爲跟着我就能找回你家主人了?神經病……快走吧,別礙着我生意了!”大爺已經不耐煩了,一邊用汗巾擦着臉,一邊催促着男子離開。
“可是我是因爲你才走丟的啊,如果不跟着你,我怎麼知道我是在哪走丟的呢?”大個子天真的說道。
“啊,我怎麼就遇見了一個傻子呢?”大爺快被他搞得崩潰了。
“哪裡不對了……”大哥字懵懂的像個孩子般充滿了不解的看着他。
“阿蠻。”
“咦?”大個子驚訝的回過頭,容成千逝正輕蹙着眉,表情有些不悅的站在他的身後。
“爺!”左蠻大叫了一聲激動的撲了過去,死死的抱住了容成千逝的雙腿,淚眼汪汪的擡頭說道:“爺,我終於找到你了……”
“放手!誰叫你跪在地上了,還不起來。”容成千逝微挑眉,帶着命令的口吻說道。
“這是你家公子啊!”大爺不可置信的張着嘴。
“是啊……”大個子從地上爬起,憨厚的笑了笑。
“一看就是出生名門的公子啊,只是可惜了,跟了這麼個傻僕人。”大爺遺憾的搖了搖頭。
“你都幹什麼了?”容成千逝疑惑的看着左蠻。
“大爺說他的那些東西都可以吃……”大個子心虛的縮了縮腦袋。
“哎,公子買個包子吧,你那傻僕人看起來怪可憐的,都跟了我幾條街了,幾文錢就可以買好幾個了!”
“爺,他說要吃東西,就要給錢,錢是什麼啊?你有錢嗎?”左蠻小小聲的偷偷問道。
“不知道!我沒錢……”容成千逝斜了他一眼,輕輕的開口:“別給我惹麻煩了,沒事不要跟人類隨便扯上關係!”
“爺,我知道了。”
“讓開,讓開……”
“呀,官差這麼早就來了,出什麼事了?”
人潮忽然涌動起來,被驅趕退散的羣衆也擠到了這條清靜的小巷裡。
容成千逝不得不被擁進更深的巷子裡。
“出什麼事了?”左蠻擋在他的前面,護着他不被人羣騷擾到。
“聽說了嗎?今天巡邏的衙差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不會吧,又有人死了,最近怎麼搞的……”
“怎麼死的?”
“說出來嚇人啊!”
“對哦,我聽迦蘭山的道長說了,好像是妖孽作祟!”
“上次那個無名屍吧,就是讓妖精吸光了血肉,變得很恐怖……”
“真的有妖怪啊!”
“而且還是兇猛的妖怪呢,聽說專門吃人爲生。”
“長得三頭六臂的……”
“這妖孽啊,讓迦蘭山的道士都滅了纔好!”
“……”
聽着人羣裡,越說越誇大其詞的談話,左蠻呆愣的張圓了虎目,回過頭,看着依舊淡然如斯的容成千逝,驚疑的問道:“爺,離開汜之國的妖怪,都會變壞嗎?”
容成千逝只是安靜的重新戴好斗篷,面無表情的透過人潮的間隙,看着衙差擡着白布罩着的屍體,慢慢的從街上走過。
“啊,迦蘭山的道士來了……”
人聲開始鼎沸起來。
“是不是抓到妖怪了?”
“我聽鄰鎮的說,昨天好像已經處決了一隻大妖怪了!”
“是咬傷獵戶的那隻山貓精吧?”
“哎呦,我昨天正好路過那,當時的場景真實嚇人啊,好幾個道長同時出手,那妖怪死的時候,叫得可悽慘了,聽得我現在還毛骨悚然呢!”
“妖怪就是死有餘辜……快,我們去找道長討張平安符什麼的,就不用怕遇見不乾淨的東西了!”有人忽然提議道。
周圍的人想恍然醒悟了,紛紛應和着。一擁而上的朝那對身着灰色長袍的,風塵僕僕歸來的道士跑去。
“道長請賜予我們平安符吧!”
“道長啊……”
“爺,怎麼辦?”左蠻護着容成千逝被人羣不斷的推擠出來,聽人類的意思那羣灰袍道士就是專門對付他們妖類的?那現在這樣出去,不是就很危險了!
“不管他們,收斂妖力,不要暴露缺點,他們是不會發現的。”容成千逝倒是不擔心。幾個普通的人類而已,道術再高,有誰能降得住汜之國的王呢!他蹙着眉,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洶涌的人潮喧鬧不堪,吵得他頭疼。
“哦,收斂妖力!”左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挺拔的身軀,英勇的護着容成千逝,神色緊張的繞過那羣道士。
“哈……”等走過了好遠,一直連呼吸都憋着的大個子,纔敢張口貪婪的喘息起來。
容成千逝像看笨蛋一樣的看着他,無語的輕搖了搖頭。
“爺,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啊……”
望着容成千逝和笨拙的大個子從人羣中遠離了,一直躲在茶樓上的某人,才慵懶的靠着半開的窗戶前,輕輕的揚起嘴角,帶着三分邪氣,七分魅惑!
……
從深牆庭院中延伸到路邊的芒果樹,沉壓壓的結滿了果實。冉冉踮着腳,努力的向上勾了幾次都沒勾到,失望的抿了抿脣,捲起了拖尾的長裙,輕輕跳躍起來,好不容易纔摘到了一個芒果,開心的微笑起來,擦了擦上面新鮮的露水,正想轉身離開。
“汪汪汪……“沒想到一條大狼狗忽然從小院中跑了出來,齜牙咧嘴的圍着她兇猛的狂吠着。
“啊!”少女嚇了一跳,拉着長裙驚慌失措的逃跑了。
那隻大狼狗拼命的追了她幾條巷子,才折返回去。
冉冉拍了拍心口,委屈的貼着牆壁無力的坐了下來,眼眶紅紅的揉着手裡偷採的果實。
以前再怎麼苦,都有珞兒陪着,如今誰也不在自己身邊,再不好的事情,都要一個人承擔下來。
“千逝,珞兒……好想你們,好想!”少女孤獨的抱着雙臂,微顫着肩膀,卻始終不敢哭出來。
“呦,這是哪家小姐啊?一個人坐在這,難過什麼呢?”幾個聽起來流裡流氣的調笑聲,突然從她的頭頂傳來。
心神恍惚的少女才驚覺的擡起頭。
一個看似有錢的紈絝公子哥,帶着幾個猥瑣的家僕,嬉皮誕笑着,不懷好意的圍攏過來。
“幹嘛還帶着頭巾啊,把頭巾取下來給我們少爺看看,要是長得不錯,說不定我們少爺就收了你當填房。這榮華富貴,可不是每個人都享受的到的哦!”其中一個家僕,伸手就想把少女拉過來。
這次冉冉反應很快,立刻爬起身,貼着人羣的空隙就想逃走。哪知那個花花大少,卻先一步擋在了她面前,邪惡的笑道:“小姑娘,不要給你面子還裝貞烈,誰不知道,凡是本少爺看上的東西,都別想從我手中溜走!來吧,乖乖把頭巾取下,如果是美人,本少爺決不虧待,要是醜八怪,本少爺也不放過,只是我會扒了你的皮,誰叫你污了本少爺的眼呢!”
“好惡毒的心腸啊……”冉冉低着頭,訝異的說着。
“惡不惡毒,等我看了你的真容再說。”
“非要要看我的真面目嗎?
“快點,別逼我們動手哦!”衆僕人也惡劣的嬉笑慫恿着。
“不要後悔了……”冉冉慢慢的擡起頭,沒有摘下頭巾,卻是解開了封印,那雙金色琉璃般的眼眸,毫無雜質的清晰呈現在花花大少的面前。
“啊!金金金色的……”花花大少立刻嚇得後退了幾步,渾身哆嗦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人類總會被事物美麗的表像所迷惑,那麼真相一旦原形畢露了,有幾個人還可以坦然接受呢?
“少爺,你怎麼啦?”
“什麼金色的……”僕人們慌忙的過去扶着他,驚疑的看着少女,沒什麼異樣啊?頭巾也沒取下,不可能醜到把少爺嚇成這樣吧!
“嗬……”冉冉鄙夷的吐了一口氣,早已恢復了普通人的樣子。
“妖,妖怪啊!”花花大少哆嗦了半天,才驚叫出聲。
“妖怪?妖怪在哪?”僕人們也開始緊張起來。
“這不是西街的‘惡少爺’嗎?怎麼又跑到這來作亂人間啊?”夏芷棠的聲音,悠悠的從他們身後傳來。
“咦,少爺那不是曾經爲你驅邪治病的絕色女大夫嗎?”一個僕人驚訝的認出她。
“惡少爺,又在欺負人了。小心又被鬼纏身哦!”而東里曉無聲無息的站在他們身邊說話時,每人個人都嚇得臉色慘白的跳到一邊。
“他他他……驅鬼師!”衆人惶恐的叫出聲。
“還有,警告你們哦,那位姑娘也是我‘妹妹’呢!”東里曉優雅的笑着說。
冉冉瞬間不解的睜大了眼睛。
“你妹妹啊,怪不得,怪不得她眼睛……”
“行了,趕緊滾吧!當心妖怪真的跟來了!”夏芷棠厭惡的揮了揮手。
“哦,走走走……”衆僕人簇擁着惡少,踉蹌的跑掉了。
“哎,你可不能再跑了!”東里曉轉身拉住了,正欲逃跑的少女……
“我……”冉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有些事,想當面跟你問清楚。”東里曉溫和的說着,從那雙清澈的茶色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惡意,少女才微微放下心來,停止了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