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忒彌斯被她的淚水嚇到了。“雅典娜, 你怎麼了?如果是我不該把它拿下來的話,我道歉,我馬上就把它放回去!”她緊張得要命, 因爲她認識雅典娜很久了, 還從未見過雅典娜哭。
“不, 我沒事。”雅典娜像是沒有察覺到臉上的淚痕似的, 對她露出來一個和平常無異的微笑。“讓我看看你的狩獵技巧精湛到什麼程度了, 嗯?”
“可是……”阿爾忒彌斯十分不放心。在她看來,剛纔一定發生了一件大事,只是雅典娜不想告訴她而已。她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 而同時她也知道,沒有人能逼迫雅典娜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的實力和地位都擺在那兒呢。所以她咬了咬脣, 告訴自己剛纔什麼也沒看到。“是有很多呢!我和哥哥說好了, 晚上吃烤肉, 你也一起來吧!”
雅典娜接收了巨大的信息量,一下子消化不完, 也不怎麼想回去面對卡俄斯,所以點頭答應了。她現在要做出第二次艱難的選擇了——再次忘記?亦或者面對殘酷的現實?
阿爾忒彌斯有點兒高興起來,開始在心裡盤劃下一步。雖然她不知道花環是怎麼回事,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察覺到那不是件好事。而雅典娜不說,果然還是得去問哥哥了吧?那她應該就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這纔好幫雅典娜解決。畢竟是她把花環拿下來的, 她總要爲此負起責任。
此時的阿爾忒彌斯還不知道, 她對她所想要解決的困難估計過低。
等到夜色-降臨的時候, 雅典娜、阿波羅、阿爾忒彌斯三人吃過了飯, 站在後院的草藥圃邊上聊天。雅典娜和阿波羅對於美神白天的異常表現進行了一番深入的討論,依舊是毫無頭緒。當然, 這是表面上的情形,因爲在雅典娜恢復記憶之後,這件事是誰做的就很明顯了——美神肯定想動什麼手腳,所以卡俄斯出手阻止了她。當然不會是睡神或者其他可能,這種手法對卡俄斯來說不要太容易。而且這是不能和阿波羅說的,因爲且不說卡俄斯的身份問題,就連雅典娜自己都不確定她是不是能真的面對那種懲罰。
沒錯,在一段時間的考慮之後,雅典娜心裡已經有了傾向性。如果說在事情開始的初期,她能硬下心來抹去自己的記憶;在經歷更多事情之後,她肯定無法這麼做了。那是逃避現實的表現,那是逃避責任的表現。
所以卡俄斯對她說“你會回來”,相比於相信他本身就是全知全能之外,雅典娜更傾向於相信,對方對她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然後得出了那樣的結論。
但前途呢?
無論怎麼想,兩條路的前方都會是荊棘。比如說消除記憶,先不考慮卡俄斯採取強硬手段的可能,她自己採取的手段最後也會被現實改變,就和現在的情況一樣;再比如說神靈背誓的責罰,光從所有人對冷水的忌憚就能看出,沒人會願意做未知天罰的第一個犧牲品。
所以,她能爲此做點什麼?走向命定的結局?挑戰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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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忒彌斯見她臉上露出思慮的神色,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等雅典娜離開她就去讓阿波羅預言一下花環能引發的事件,如果不好就避免它。而且她總覺得,如果她們一直都在聖山頂上的話,那就什麼也不會發生了——她不會一個人去打獵,也就不會去的那麼遠,當然不會發現花環。
所以無論怎麼說,還是要先勸服雅典娜回去吧?阿爾忒彌斯正在考慮理由,但是下一瞬間就感受到了宙斯的神力。
父神怎麼下來了?這是三個人心裡的第一反應。不過疑惑歸疑惑,必要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他們紛紛鞠躬致意。“晚上好,父神。”
宙斯從空中落下來,臉上的表情還算滿意。他倒是知道阿波羅和雅典娜早就下來了,現在一看又多了阿爾忒彌斯。“又在山上待得不耐煩了嗎,阿特?”他說,語氣裡難得帶着點寵溺。
“明明哥哥也下來了啊,父神,爲什麼你只說我一個啊?”月光女神微微嘟起嘴,顯得十分可愛。能和宙斯撒嬌的人不多,她就是其中一個。
宙斯哈哈笑了起來。“阿波羅下來做了一個醫生,你下來做什麼?就是爲了吃烤肉的嗎?”
“我纔不是!我已經長大了,父神!”阿爾忒彌斯知道宙斯就喜歡看到她這種樣子,一點壓力都沒有地撒嬌。一般她這麼哄好宙斯之後,宙斯就會賜給她流水般的寶物。
這次顯然也不例外。“好好,我知道了。等回去我讓赫淮斯托斯給你打造一套新的箭頭,嗯?”宙斯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想他這次下來總算有一個收穫——火神剛剛麻煩過他,肯定不會拒絕這個幫忙的。
阿爾忒彌斯歡快起來。“謝謝父神!”因爲高興,她動作大了一些,這才注意到自己依舊挽着雅典娜的手,想起來要獻寶。“雅典娜剛給我做了一個新的箭袋,父神你就這麼說……真是正好啊!”
宙斯笑着搖了搖頭。“你這孩子……”他這麼說的時候,心裡卻是一定。無論那個人怎麼樣,雅典娜是絕對無意天神位置的。其實有這點就已經夠了,那個人也不會強迫雅典娜做她不想做的事情。這麼想着,他的臉色就更溫和了一些。“這次下到凡間有什麼新的收穫嗎,雅典娜?”
雅典娜暫時把她剛知道的記憶放到一邊,把這幾個月來的事情挑着講了一遍。最後她道,“不知道您今天下來,不然我就把那些曬好的番紅花柱頭帶過來了。”
阿波羅看了她一眼。作爲醫藥之神,他當然知道番紅花柱頭是做什麼用的。在雅典娜做這些的時候,他也看到過幾次,只不過都沒放在心上。原來她是爲了父神做的嗎?
宙斯的笑容有些僵。他想到了他之前看到的那隻雪鴞,不由得慶幸它沒看到之前的事情——想也知道,那種狼狽模樣,被雅典娜知道的話,就很容易聯想他在她的失憶事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啊,不對,她現在應該沒想起來吧?想到這裡,他在心裡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回奧林波斯山的時候帶上就好了,我想赫拉大概也需要一點兒。”
“好的。”雅典娜點了點頭。宙斯那轉瞬即逝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只覺得心裡微微一沉。
接着,宙斯和阿波羅閒聊了兩句,話題不一會兒就扯到了時間上。“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呢?”其實他只想問雅典娜的歸期,因爲這纔是最要緊的事情。雖然雅典娜一貫無心權勢,但是如果她和那個人有什麼緊密的牽扯,依舊會影響到他的地位。沒錯,雅典娜是發過誓的,只是那個人太令人忌憚了。神靈背誓的後果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懷疑,作爲創世神的那個人完全有辦法規避最壞的可能。而如果雅典娜和那個人有了下一代,那他天神的位置基本上就沒希望了。
阿波羅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大對。他瞥了一眼雅典娜,覺得後者不變的臉色下似乎醞釀着暴風驟雨。“應該過完這次泛雅典娜大祭吧?四年一度,還有雅典娜的織品做壓軸,怎麼樣也要欣賞一下啊。”他這是故意提到了雅典娜兩次,因爲他知道這樣能充分影響到他妹妹的選擇。
“是嗎是嗎?”阿爾忒彌斯果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有雅典娜親手做的織品?那我也要留下來!”
“嗯,我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雅典娜強壓着心裡的憤怒。宙斯顯然不希望她停留在凡間,確切來說是不希望她停留在卡俄斯身邊,這才急着想要他們回去。她以前可以用對方擔心她破壞誓言的理由來麻痹自己,但現在再也不能了——對方在忌憚她,忌憚她和混沌神在一起,忌憚他們的後代會威脅到他的地位。
宙斯在心裡算了算時間。泛雅典娜大祭也不過五六天時間,簡直就是彈指間的事情。他不由得舒心很多,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真心笑容。“那再好不過。阿特,一會兒就和我去找火神吧,看看他最近有空沒。”
“纔不要。”阿爾忒彌斯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了。“美神還在呢,我可不自己送上門去。”她的擔心很有道理,因爲美神雖然不愛火神,但是那嫉妒心一點兒也不少。
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宙斯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沒關係,你不是和我一起嗎?而且,我這次下來就是爲了他們倆的事情——赫淮斯托斯和阿佛洛狄忒正式離婚了。”
“什麼?”雅典娜這回真的驚訝了。她無心再想她的事情,趕緊問了一句:“今天的事情嗎?”
宙斯點了點頭。“不然我最近沒想下來的,是火神堅決要求這件事。而且從阿佛洛狄忒的態度看來,兩方對這件事都十分合作。”
怪不得火神早上沒有去看她的比賽(這種情況還從未發生過),原來是找時間回奧林波斯山了,她還以爲對方肯定已經死了心呢……現在這種情況,難道是赫斯覺得他也有希望?雅典娜僵在那裡,覺得最近的形勢實在不大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