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弄回原位?這怎麼可能!就算是我自己,也最多有兩成把握在保住這傢伙性命的前提下把人弄回原型。保住也僅僅是一時,最多一個月,這傢伙還是要死。
老妖怪內心冷笑,自從他碰上約克之後就不停地吃暗虧,這次還不扳回來?想到底,他還不是真的非要這小子的左臂不可。如果這小子爲了左臂向自己服軟,那倒相當有趣。
在內心裡,老妖怪已經開始竊笑了。
可惜,老妖怪忘記了,他的對手是約克。每每有驚人之舉的約克。
約克看了那個已經瘋掉,不停地胡言亂語的守衛一眼後,來到西米特身邊:“將軍,請借刀一用。”
西米特不知約克用刀來做什麼。既然‘元帥’開口,斷然沒有拒絕之理,當下拔出佩刀,雙手遞給約克。
此刻,聚集在行宮門口的守衛已經多達上百人,甚至有不少守衛已經召出兩棲類奧遜甲,想着再不濟也要上去拼命了。雖然職責所在,他們的眼睛都盯着唐納德,但實際上用眼睛的餘光也好,心思也好,都放到這個傳聞中已經投靠克凡的‘死神大人’身上。
在衆目睽睽之下,約克做了一件既匪夷所思,又無愧於死神之名的事——他上前,一刀就把那個可憐蟲的頭連脖子一起砍了下來。
一衆守衛眼球都快蹦出眼眶,心臟也快跳出胸膛。
這,這,這算什麼啊!
難道獲加也是秘術大師,能把人砍頭後再救回來?
沒有給其他人思考的時間,約克掀起了一陣刀浪,每一次揮刀都帶着一抹眩目的寒光,飛濺起一個又一個鮮血鑄成的圓弧。
約克一連劈十八刀,不單把那傢伙開膛破肚,連脊骨都整條切了出來,砍掉右胸長出來的肋骨,約克的力度控制異常精確,竟然砍了這麼久,那人的身體還未軟倒在地上。
一甩手把刀丟掉,約克直接伸手進那人的胸膛中,把切出來的肋骨接去左胸,補上短缺的部分,然後把脊骨重新放回去。然後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將所有內臟歸位。
最後,把砍飛的頭顱接到已經重歸正中的脊骨上,用同化液強行融合所有外在能看到的傷口。
人,變成了原樣,除了滿地的鮮血以及這個軀殼中不再有生命存在外,似乎,一切依舊。
正當所有人期盼約克有下一步的動作時,約克突然停手,任由這具不再有生命的身軀重重地倒在地上。
約克負手而立,仰面傲視唐納德,只聽到,在他的蒙面之下吐出冰冷的話語聲來:“你的道兒,我接下了。”
突然之間,唐納德本來充滿疑惑的臉變得煞白,纖白的臉龐猶如透明般,異常嚇人。
“你……你……”這一瞬,唐納德明白了,眼前這個狂傲的小子,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把人救活,他只是從字面上做到了他的要求——把他弄成原來那樣子。
無可否認,這小子在解剖學和對人體結構的理解上,有着超乎尋常的獨到之處。可就這樣取巧地完成了自己劃出的道,這也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唐納德咬着他比絕大多數女人還要鮮豔的紅脣,一言不發。
這時,約克笑了,這是一種糅合了灑脫與傲然的笑:“唐納德。你和我,一個是天魔,一個是死神。既然我們都不是什麼‘救世聖者’,又何必講那麼多仁義道德?是個男人的,只要記住‘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就是。其他東西,有必要計較那麼多嗎?”
唐納德一愣,無可否認,這小子說的話相當合自己的胃口,也讓自己無話可說。他也不含糊,當場點頭:“好!這一次是我輸了。你這個朋友,我交了。”
說罷,他轉頭就想走。
“等等!”約克制止道。
“怎麼?難道還想我下跪磕頭認錯不成?”唐納德這次是真的動了殺意。他縱橫天下三百年,從未試過像今天那樣接二連三碰一鼻子灰,偏偏又無法發作。況且,他已經用他特有的手段感知到,那個國王已經磨磨蹭蹭地往門口方向挪,而且不斷有人來回奔走報告情況。
要他向這麼一個輩分小他那麼多的國王下跪,殺了他算了。
“不!你認栽是你的事。但我的面子還沒找回來。”約克冷冷說道。此刻的他,已經完全代入了獲加的角色。獲加是那種有仇必報的狠角色。如果就這樣放唐納德走,那未免太奇怪了。
“說!”
“一個字,賠!”
“好,到你劃出道兒來。”
說到這裡時,周圍已經聚集了超過五百人,到了現在這一刻,氣氛依舊是劍拔駑張。克凡士兵們儘管心中暗自慶幸,有獲加這個大魔頭在頂着唐納德,但心中依然不敢放鬆。甲士再怎麼強大,那也是看得見的強大。可秘術師的強大,卻是看不見的強大。很多時候,你直到死那一刻仍未搞懂,自己是怎麼死的。
包括西米特在內,因爲職責所在,他們已經下定決心,只要‘獲加’一動手,他們馬上全力配合了。
就在此時,約克突然鬆了口風:“這年頭,人命早已不值錢。”說到這裡,克凡士兵們心中咯噔一下。“生命不值錢,但不代表尊嚴一文不值。”
約克指着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道:“他至少是爲國捐軀。所以,就請前輩拿出相應的賠償出來。”
“噢?有趣,你要什麼?”
“你給什麼我就代表克凡要什麼。”
老妖怪一愣。
“秘術大師的東西,無論哪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當然你給什麼我們就要什麼。”
老妖怪又是一陣語塞。說約克可恨,他又恰如其分地捧了自己幾次。說這小子不可恨,可今晚的癟都是他送的。
正當老妖怪愣神的當兒,約克又做了一件讓他不知是否拒絕的事:他居然親熱地一手搭上自己的肩膀。
“走,我們喝酒去。”
多少年了,除了動手術,唐納德何曾被人觸摸過身體。這種侵犯了他底線的事情,放在平日,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問題是現在的約克,是他親口承認的朋友。朋友間勾肩搭背,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雖然他最後一個朋友在兩百多年前死掉了。
在猶豫中,老妖怪被約克拉扯走了。
西米特和部分衛兵被叫入大門。
“這個,你叫作西米特是吧。”眼看安全,克凡國王陛下在禁衛軍的簇擁下,才鬼鬼祟祟地到了大門裡的大院。
“參見陛下。”西米特和一衆士兵慌忙單膝下跪。
“那個……老……秘術師走了麼?”
“這個……獲加元帥正在處理此事。”獲加被封爲元帥,這對外尚未正式公佈,可在軍部裡,正式的公文早已發下。西米特稱獲加爲元帥,沒有任何錯誤。
“那,朕先去休息了。幾小時後還有閱兵式。”國王眼看沒事,頓時長舒一口氣,縮回去睡覺了。
在黑夜中,現場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留意到國王轉身時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極度羞怒。那種一國國王卻被一個神棍似的秘術大師呼來喚去的羞怒。
夜色,掩蓋了一切。
這邊國王安撫好了,那邊事情遠沒有結束。
“大人,事情就這樣算了,獲加雖然他是……元帥,但也不能就這樣殺了我們的弟兄啊!”眼看手足兄弟的慘狀,氣憤的情緒在士兵當中蔓延着。
“蠢貨!”西米特突然大罵。
“呃?”
“你們哪隻眼睛看到獲加大人殺害我們的弟兄了。”
“……”
“早在大人動手前,這個弟兄已經死了。”西米特突然嘆氣:“難道你們覺得,一個人連頭帶脊骨移到一邊,全部內臟移位,他還能活着嗎?就算退一萬步,就算重新把內臟和骨骼移回原位,他就能活嗎?”
士兵們頓時不吱聲。
“在戰場上,你們看到一個身受多處致命傷,連腸子都流出體外的弟兄。我問你們,是讓他慢慢地被痛苦折磨致死,還是給他一刀來個痛快。何況,他早已瘋了……”
士兵們的心開始接受這個突然而至的‘元帥’了。
西米特不知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他清楚,在國內,不論出於什麼立場考慮,有很大一部分人若明若暗地反對獲加的加入。而且一來就是元帥,如果孟菲斯有個不測,那麼獲加將成爲整個克凡公國內唯一的元帥。從這點上看,接受獲加的風險是相當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