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只要她平安!

紀浩騰帶着一衆人馬招搖過市,直奔了城東的溫泉行宮,但是卻意外撲空,砸了門方纔知道明樂一行一大早的時候就已經搬到了荊王府。

“去了荊王府?”紀浩騰冷笑,“這會兒要說是紀浩禹和那女人之間沒什麼事只怕都沒人信了。”

之前雖然有穆蘭琪三番兩次的挑撥,但是對於她的說辭,紀浩騰也只是信了七分,可是如今麼——

那隨從看着他的臉色,心裡就越發慌亂的厲害,幹吞了口唾沫道,“世子爺,還是回去吧,既然是王爺的意思,又有皇上降下的聖旨,您若要找上門去,怕是不妥當的。”

老皇帝的意思姑且不論,只就提議讓明樂一行移居荊王府的主意是出自紀千赫那裡的,這就讓他們這些奴才不得不忌憚。

哪怕紀千赫多少年來從不涉足榮王府半步,他也是榮王府名正言順的主子,他們這些奴才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觸黴頭。

紀浩騰這會兒已經是聽不進去任何的勸誡,冷冷的橫他一眼,打馬就走。

那女人自己不知道檢點,如今還這樣明目張膽的去和紀浩禹扯到一塊兒去了,這是她自尋死路。紀浩騰哪怕之前心裡還有些忌諱,這會兒卻全都消了——

既然是紀浩禹能動的人,他又爲什麼不能?

一行人調轉馬頭,又一路朝着荊王府的方向殺了去,卻不想就這樣雄赳赳氣昂昂的一轉身,還不等出了巷子就被一羣黑衣人神兵天降,將去路堵死了。

來人不多,也就是十幾個人,每個人的手裡都握了長刀,嚴陣以待,堵在巷子口,虎視眈眈。

這麼多年,得益於榮王的庇護,紀浩騰在這京城裡可是個橫着走的人物,算起來還是頭次遇到這樣的事。

“你們是什麼人?居然連本世子的去路也敢攔?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嗎?”紀浩騰卻也不懼,高居馬上,睥睨着冷笑一聲,“不想死的,就馬上給我滾開。”

可是那一衆黑衣人卻恍惚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一聲不吭。

紀浩騰有些不耐煩了,剛要再開口,這時才見那些黑衣人後面又有一人飛掠而至,卻是個身材高大的漢子。

所有人都是黑巾蒙面,完全看不到真面目。

那漢子剛一落地,其他人就越發鄭重謹慎了起來,一副以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那人也不吭聲,直接豎手爲刀冷厲的往下一揮,下了命令。

黑衣人再不遲疑,手裡提了刀一股腦兒的一擁而上,直朝着紀浩騰的一干人馬襲去。

“你們好大的膽子,本世子是榮王府的人,天子腳下,瞎了你們的狗眼,竟然也敢動我?”紀浩騰見到對方來者不善,這才怕了,一邊努力的穩定身形,一邊惱羞成怒慌亂的大叫。

可是卻全然無人顧及他的叫囂,那些黑衣人出手乾淨利落,倒是沒有傷及人命,提刀在人羣裡走了一遭之後,紀浩騰帶着的那二十幾個隨從就被盡數拍翻在地,昏死了過去。

最後就只剩他那個貼身的小廝滾落在泥土裡,瑟縮着一個勁兒的磕頭告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的只是個跑腿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

黑衣人也不理他,徑自上前,直逼着馬上一枝獨秀的紀浩騰臉色鐵青的不住後退,直退到死角里退無可退。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紀浩騰強撐着開口,擡手拿手裡的馬鞭憤怒一指,聲音裡卻帶着不可壓制的顫抖,“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動本世子的人?識相的——”

黑衣人一聲不吭,那領頭的做了個手勢,立刻就有兩人縱身上前,一左一右將他從馬背上提了下來,押着他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跪了下去。

紀浩騰這輩子還是頭次受到這樣的侮辱和待遇,臉上僵硬不已,可是這會兒卻是全無還擊之力,只是嘴上發狠的罵道,“敢動本世子,你們不要命了?我父王是大興的攝政王,我是榮王府的世子,要是叫我父王知道,保管叫你們不得好死!”

他叫囂的厲害,那黑衣人這才上前一步,冷聲道,“就因爲你是榮王府的世子,否則咱們也沒功夫和你浪費時間。”

紀浩騰一愣——

這些人竟然這樣的有恃無恐?

開始他只當是對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纔敢胡來,可如果是明知故犯的話,他還真想象不出在這京城之地還有什麼人是敢於公然找人到榮王府的。

紀浩騰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種空前的懼意,而下一刻腦中卻電石火光般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的神色一厲,霍的擡頭朝黑衣人看去,大聲道,“你們是紀浩禹的人是不是?是那個——”

思來想去,他便覺得唯一有可能會做這件事的人就是紀浩禹了,畢竟兩人之間互看不順眼明爭暗鬥的置氣也不是一兩天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卻未等他後面的污穢之言叫罵出口已經操起身邊一個下屬手裡的鋼刀用刀背敲在了紀浩騰的後頸。

紀浩騰原來還想再說什麼,被人這麼重力一敲,頓時就兩眼翻白暈死過去,腦袋歪下來,被兩個人黑衣人一左一右的提着,如同一隻僵死的公雞一般,懨懨的沒有半分生氣。

他的小廝縮在旁邊的角落裡,看的目瞪口呆,連告饒都不會了。

紀浩騰是什麼身份?這些人連他都敢動?更何況是自己這麼一個小蝦米一樣的角色?

這小廝也是個膽子小的,被人這麼一嚇就軟在了地上,衆人的鼻息間緩緩有一股騷臭味散了開來。

領頭的黑衣人嫌惡的擺擺手,“把人帶走,做的利落的點,別被人瞧見。”

“是!”兩個黑衣人領命,把紀浩騰扔上馬背先行帶着離開。

巷子裡,其他人還都滯留不去。

領頭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手中長刀一橫,架在那小廝頸邊,喝問道,“說,大半夜的,你們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饒命!饒命啊!”那小廝早就被嚇破了膽,不迭的磕頭告饒,涕淚橫流,“小的只是個跑腿的,一切都是世子的主意,小的們只是跟着,不關我的事啊!”

“我問你們爲什麼到這裡來!”黑衣人的刀鋒再貼近他脖子一分,重複道,“再不說實話,休怪我這就送你去做鬼!”

“是——是世子聽說大鄴的攝政王失蹤,所以——所以想來來找麻煩的。”那小廝雙手亂揮,語無倫次道,“世子覬覦攝政王妃的美色已久,又知道王妃和荊王殿下的關係匪淺,世子和荊王殿下一直都不對付,這才故意上門找茬的。好漢饒命,真的不關小的事啊!”

那小廝嚷着就又不住的磕頭,額頭叩在石板上,砰砰作響。

黑衣人聽了,個個臉上都罩了一層寒霜,領頭那人眼底更是透出幾分凜冽的殺意來,他手中長刀略一翻轉就在那小廝頸邊划來一條血口子。

口子不淺,卻也不至於斃命,血水涌出來,那小廝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連連擺手道,“真的不關我的事,是——是——”

他慌亂的想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就趕緊道,“是穆蘭琪,是她慫恿世子的,說是荊王殿下和攝政王妃之間有私,世子如果佔了王妃的身,就能——就能——”

他的話沒說完,那黑衣人已然怒火中燒,手腕翻轉將他拍暈了過去。

“頭兒——”身後有人湊上來,預期之間很有些憤恨之氣。

這些兒,居然趕在自家王妃身上打了這樣齷齪不堪的主意,虧得他們敢想,真是直接打殺了都不爲過。

柳揚一把扯到臉上蒙面的黑巾,道:“先把這些人捆起來,就扔到行宮的密道里頭去吧,省的他們出去亂說話,做的乾淨點,別留尾巴。”

“是!”黑衣人領命,手腳,麻利的把紀浩騰的這一衆隨從堵了嘴捆好了帶走。

柳揚看着這裡清理乾淨了便先行一步離開,左右轉了幾個彎,最後在一處岔路口旁邊的閣樓後面止了步子,閃進暗影裡。

“王爺!”彼時那邊宋灝正對另一個隨從吩咐了些什麼事,剛好打發了人去,見他回來,就轉身看過來道,“吩咐你的事情都辦妥了?”

“是!”柳揚點頭,“奴才遵從王爺的指示,原來是帶人去了榮王府的,剛好遇到榮王世子出門,便一路尾隨,已經得手了,宮裡應該很快就能有消息傳來。”

“嗯!”宋灝淡淡的點頭,目光不經意的往柳揚臉上一掃,瞧見他神色之間頗有幾分猶豫,不禁奇怪,道,“還有什麼事?這樣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王爺!”柳揚深吸一口氣,心裡又再權衡了一下,然後便鄭重其事的對着宋灝單膝跪了下去道,“不敢欺瞞王爺,屬下等人是在溫泉行宮外面的巷子那裡劫到榮王世子的,屬下審問過他身邊的一個隨從,那隨從道是——”

柳揚話到一半卻是欲言又止。

這話說出來十分的嚴重,宋灝的反應他完全不敢估量。

三更半夜,紀浩騰會無緣無故的跑到行宮去?

宋灝聞言,心裡瞬間就警覺起來,神色之間也凝了幾分冷意,只是一語不發的看着他。

柳揚卻知道,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瞞着他的,於是一咬牙道,“榮王世子對王妃——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宋灝沒有接茬,甚至於臉上連一個多餘的表情也沒有,仍是保持着原來的表情和姿勢負手立在過往的夜風裡。

可是柳揚卻能感受的分明——

他全身上下已經透出出來一股子勢不可擋的凜冽殺意,甚至於超過了之前他所經歷的每一次。

柳揚低着頭,甚至於不敢去看他的臉色。

半晌才愧疚的開口道,“是屬下的失誤,當時已經叫人把他帶走了,否則——”

柳揚說着,亦是一頓,從牙縫裡擠出字來,“就該直接廢了他!”

“他倒是真敢想!”宋灝是到了這時候才突然冷笑出聲,那聲音卻像是三九寒天裡墜落在地的冰凌,寒徹骨髓。

紀浩騰再怎麼胡作非爲,都和他沒有關係,可是這個人,竟然這樣的不知死活,竟敢覬覦他的女人?他的王妃?

誠如柳揚所言,當真是廢了他都不爲過。

柳揚悄然擡頭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屬下已經問過了,好像是有人從中作祟,在背地裡慫恿了世子,如果那小廝不是信口胡謅的話,應該是和我們在桓城時候遇到的那個丫頭有關。”

“嗯?”宋灝的目光冷冷掃過。

柳揚道:“就是左司大巫醫的那個女弟子,叫穆蘭琪的。之前王爺曾經給過屬下指令儘快除了她,可是後來到了這邊各種狀況一直層出不窮,屬下一時大意,不曾想竟是叫她鑽了空子,是屬下的疏忽,屬下該死。”

宋灝閉目略一思忖,心中便是瞭然。

“罷了!”最後,他冷然的略一揮手,“本來擺下今天這一道,本王還真覺得對紀浩禹有幾分對不住,這麼一來倒也不算是叫他無辜受累了。”

紀浩騰和紀浩禹之間的那點破事兒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紀浩騰就算是再胡鬧,平白無故的還不至於敢隨便去打明樂的主意,現在他這樣的走了極端,裡頭少不得有紀浩禹的影響在裡頭。

既然明樂是因爲紀浩禹的牽累而被人惦記上了,那麼今天這事兒——

由紀浩禹來擔着也就不算冤枉了。

“王爺——”柳揚等了片刻,沒有等到他的具體指令便主動的試着開口,“那個女人——”

“不是說是榮王的手下嗎?”宋灝道,“叫人以本王的名義去城外的莊子上給榮王的管家傳個口信,他們自己的家務事,想必會處理妥當的。”

穆蘭琪那樣的小角色,犯不着他親自動手去處置,更何況這會兒他也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

“是!”柳揚領命,這才起身站起來。

宋灝擡頭看了眼天色道,“人手和行裝都打點妥當了嗎?”

“是!”柳揚道,“奴才調了武岡過去,這會兒應該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你先出城,再去核查一遍,本王還有點事情要辦,黎明十分在城外的五柳亭會和。”宋灝道。

言罷也沒等柳揚應聲就徑自轉身先行一步離開。

柳揚也沒過問他的事情,其實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要去見明樂話別的,於是就先遵從他的指示出城安排後面的事。

柳揚的所料不錯,宋灝去的自然是荊王府。

因爲明樂這邊帶了自己的六百侍衛過來,紀浩禹府邸半數以上的守衛就都被他帶去了步兵衙門,他雖然沒說,但所有人都也不傻,自是知道他留下來的小部分人手都是其中精英,負責保護明樂在王府裡的人身安全。

宋灝過去的時候,因爲王府的守衛大部分都換成了他和明樂的人,所以並沒有生出事端,長安第一個發現了他,見他孤身一人前來就知道他是不想叫人知道,於是便直接就疏散了其他人,親自把他引了進去。

彼時已是二更過半,明樂一個人在書房裡代替宋灝批閱盛京方面遞送過來的摺子。

朝中的政事不能耽擱,雖然因爲宋灝的蹤跡難尋她凡事都有些力不從心,但也只能硬撐着來,這個時候,她首先要保證大鄴朝中的局勢穩定了,那麼她在這裡的人身安全才有保證,進而也才能得到更多的便利繼續搜尋宋灝的下落。

摺子批到一半,明樂便不覺得的走了神,揉了揉發疼的鬢角起身走到旁邊的一扇窗前。

推開窗子,外面有微涼的夜風迎面撲來,這才叫她混混沌沌的腦子略有了幾分清醒。

“主子!”長安從後面推了門進來,低低的喚了聲。

“嗯!”明樂閉眼,用力的按了按太陽穴,卻沒有回頭,“步兵衙門那邊,荊王手底下還沒有消息嗎?”

出乎意料,並沒有得到長安的回答。

明樂等了片刻,才覺得怪異,剛要轉身,背後卻有微熱的氣息籠罩下來,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臂從背後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鎖住。

明樂的腦子瞬時一空,整個人就僵硬的愣在那裡,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她茫然的垂眸去看那人環在她腰間的手,手指修長,指骨勻稱,每一寸肌膚都是她所熟悉的,十分漂亮雅緻的一雙手。

可是這一刻,呈現眼前——

卻是那般的不真實。

彷彿是陷入了一場華美的夢境當中一般,那種溫暖熨帖的感覺,瞬間就叫她紅了眼眶,卻是遲遲的不敢去碰觸,生怕抓住了,又會在一瞬之間消失破碎。

明樂微垂着眼眸,指尖擡起又顫抖着緩緩垂落下去。

半晌,卻是宋灝沙啞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這一天一夜,我叫你擔心了!”

低沉的嗓音,帶着獨屬於他的醇厚和利落,耳畔有他說話時候噴薄出來的熱氣。

懸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心就在這一個瞬間如江河決堤,還沒有落回原地就先顫抖的厲害。

“阿灝!”明樂的聲音瑟瑟的開口,她一直沒敢回頭,話音未落,眼眶裡卻突然有答滴答滴滾燙的淚滴落下,砸在宋灝的手背上。

那種溫潤潮溼的觸感太過陌生,宋灝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像是瞬時斷掉,頓時就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樂兒!”他慌亂的扳過她的身子,看着她熟悉的臉孔上陌生的淚痕,一下子就慌了,擎了手在半空,卻遲遲不知道該往哪裡落。

“你怎麼了?”他低低的喚她,語氣生澀而慌張。

好半天之後才一個機靈回過神來,胡亂的擡手去抹她眼角的淚,語氣裡帶着責難的輕嘆道,“哭什麼?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嗎?”

明樂一動不動的看着他,這一刻就只是覺得委屈。

在壽宴之上被老皇帝針鋒相對的譴責的時候不曾有過的委屈,在昨夜兩次被人刺殺命懸一線的時候不曾有過的委屈,在她帶人殺到皇宮和老皇帝撕破臉步步危機的時候不曾有過的委屈,卻都在這一刻,如山河氾濫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一下子撲到宋灝的懷裡,用力的抱着他,臉孔埋在他的胸膛大膽的嗚咽出聲。

宋灝任由她抱着,也是半晌再沒了反應。

在他的印象裡,他的樂兒一直就是果敢而剛強的,哪怕是泰山崩於前,哪怕是所要面對的形勢再怎麼惡劣,她永遠都可以從容以對,遊刃有餘,那般隨意自在,指點江山亦不過是閒庭信步一般。

而這一刻,這個素來剛強而倔強的女子,卻像是一個無助而委屈的女孩兒一般就這樣毫不設防的哭倒在他懷裡。

“怎麼哭了?是我嚇着你了嗎?”宋灝低低的安撫,擡手輕輕的撫着她顫抖不已的脊背。

誠然,哄人的這個差事他也並不擅長,以前對待家裡兩個小的的時候也多是直接來硬的,這一刻的動作便是生疏也僵硬。

“你去哪裡了!”明樂埋首在他懷中,悶着聲音問,聲音哽咽,語氣卻是惱怒的厲害。

“快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宋灝扳過她的肩膀,緊皺着眉頭擡手以指腹輕輕的抹掉她眼角淚滴。

可是這會兒明樂的眼淚卻像是根本就止不住一樣,氾濫而出,將他的手指也浸染的一片潮溼。

她朦朧着一雙眼睛仰頭去看他的臉,抿着脣角的模樣依舊堅韌倔強,卻是帶着一種陌生的怨念。

宋灝回望她的視線,心裡一陣發軟,更是狼狽的一塌糊塗,只能再度將她擁入懷中用力的鎖住。

“是我不好,一時不察纔出了這樣的意外,讓你擔心是我不對,可你也用不着哭鼻子呢。快別哭了,一會兒叫長平他們進來看到就不好了。”宋灝道,他刻意的想要把自己的聲音轉化的溫柔,但還是怎麼都能聽出幾分僵硬的不自在。

“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害怕!”明樂悶在他懷裡,聽了他的聲音,原本已經有些緩和的心境就再度被暴雨侵襲,潮溼的一塌糊塗。

“傻瓜!”宋灝擡手用力的揉了揉她腦後髮絲,語氣寵溺,“我不過就是離開了一會兒的功夫——”

“可我就是害怕!”明樂的聲音突然就又帶了不可遏止的顫抖再次失聲哭了出來。

宋灝被她嚇了一跳,她便推開他的胸膛,滿臉淚痕的去看他的臉,看着他眼中的慌亂和疼痛,心裡起伏不定的情緒卻是半分也沒有平復下來。

“阿灝,我也不知道這一次我是怎麼了,你不在我身邊的事,其實算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那次你南下巡查也是千難萬險,我一個人在盛京等你回去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樣的害怕過。可是這一次,從你說要來大興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得不安,昨天你失蹤的消息剛一傳出來——”她說着,竟是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一把攥住宋灝的手,反反覆覆的在手裡握着他的指尖,彷彿的要通過這樣真實的碰觸,用他最爲真實的體溫來把心裡的寒意和懼意都一併驅散,“我真的很怕你會一去不回。阿灝,在這一天一夜裡面,我才突然發現,其實或許我並不如你和我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堅強,以前我不哭,不是覺得不委屈,也不是覺得那些磨難和困境就都應該是我去承受的,只是因爲我知道,我可以做的到,因爲我知道,有你在我身邊運籌帷幄掌控一切。可是這一次——”

明樂說着,聲音就不覺得弱了下去。

她恐懼,看似莫名其妙,實際上卻不是的。

以前的時候,哪怕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把握不住時局動態,可是她不怕,那是因爲宋灝自她身邊,這本身就已經傳遞給她了一種信念和決心。

有他在運籌帷幄的掌控一切,他對一切瞭若指掌,所以她便無所畏懼。

可是這一次——

連宋灝自己都無可否認——

這一次的大興之行,他自己都一點的把握也沒有。

這種盲目和不安的心境會影響到明樂,也是順理成章。

宋灝聽着她的話,心裡突然酸澀的厲害——

原來他的這個凌厲霸道的小女人也不是個無堅不摧的存在,以前卻是他忽視了這一點,再強大,她終究也不過是十幾歲大小的女孩兒。也許曾經經歷的困境磨礪使得她比別人更加的堅韌強幹,可是說到底,很多的時候她並不是不需要尋一雙羽翼來求得庇護,只是——

恐怕是沒有一個人是值得她這般信任和依靠的吧。

怪不得,哪怕是離的再近他有時候也總會隱隱的覺得他和明樂之前似是少了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這一刻才明白,這麼久以來,她是一直在努力,努力的讓自己強大,好以一個對等的姿態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睥睨天下笑看風雲。

可是這樣的一條路,這樣重的一副擔子壓在她的肩膀上,她也終究是會累的。

這一刻,她對他的坦白,讓他心酸,而同時——

也心安。

至少表明,她現在是真的已經全心全意的願意相信他,依賴他。

不是說就是要她做他的附屬而存在,至少她是願意毫不設防的退到他的羽翼之下完全的信任和交託。

“這一次是我不對,可是都已經過去了。”宋灝笑笑,那笑容之間帶着如釋重負般的一種超然,他再次擡手,一點一點拭乾她臉上淚痕,然後攬了她,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輕的擁住,“這從大興的事的確是有點麻煩,可也不到你想象中的那種地步,既然你累了,那就什麼也不要想了,後面的事都全部交託給我,由我來做,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柔,大約是有生以來的頭一次。

明樂把臉靠在他懷裡,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待到情緒稍稍穩定了才悶聲道,“早上那會兒,榮王是你找來的吧?”

她的警惕性,是到了任何時候都本能的存在的。

“嗯!”宋灝無奈的笑了笑。

明樂推了一把他的胸口,不悅的從他懷裡退出來,皺眉等着他道,“那你不早點叫人傳信給我,又讓我白白擔心了一整天。”

“當時有點事。”宋灝道,提起這事兒他一則心虛一則愧疚,便乾咳一聲強硬的將視線移到一邊,然後拉着她的手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道,“這件事,等回頭我再和你解釋,現在我還有些要緊的話要和你說。”

明樂的心頭一緊,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宋灝這一趟來的無聲無息,恐怕是後面還有打算的。

明樂的精神猛地爲之一震,警惕的看着他。

宋灝握了她的手,但是看着她眼中防備至深的神色,無奈之餘只能將她抱過來,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了。

他的下巴仍是抵在她的頭頂,這才慢慢說道,“榮王那裡一時半刻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紀浩禹那裡,我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這段時間他會關照你,至於大興朝中的事,你不願意管就關起門來掩飾太平就好。桓城那裡,我過來之前已經傳了手書給盧遠晟,讓他緊急又調派了十萬精兵以備不時之需,有這些人馬在邊境上壓着,不管是榮王也好,老皇帝也好,他們都不敢隨便動你。這會兒爵兒和尉遲瑤正在往這邊趕,應該再過個三五日——”

他一條一條,羅列的清楚明白。

不知道爲什麼,明樂的心裡卻是一陣哆嗦,竟是從他這番話裡聽出來些近乎是交代後事一般的意味來。

“阿灝!”明樂的心頭一跳,猛地轉身擡手壓住他的脣。

她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不安和試探,“你——”

“噓!”宋灝拉開她的指尖,就着吻了吻,卻沒有叫她把話說出口,脣角笑意淺淡的繼續道,“聽我把話說完,這些話,你千萬要記仔細了。”

明樂皺眉看着他,卻是敏銳的從他的神色之間嗅到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

“榮王那人的脾性我不能完全拿捏,他那裡不要抱太大的指望,關鍵時刻,實在萬不得已的話,可以和紀浩禹合作,但是——”宋灝話到一半突然卻是話鋒一轉,語氣之中就帶了幾分沉鬱之氣,一字一頓的細細叮囑她:“不能相信他!不管面上怎樣,記着,千萬要和他保持距離。”

明樂被他這般鄭重其事的語氣驚的不輕,可是他的這副神情卻又全然不是個調侃或者是拈酸吃醋的意思。

“爲什麼?”抿抿脣,明樂問道。

“不太好說。”宋灝道,目光延伸到遠處,看着窗外的夜色,他的目光似乎也是被那夜色渲染,漸漸的也跟着渲染了一抹涼意,片刻之後才道,“總之你記住我的話,萬事都由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這段時間之內,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話,等着我回來,嗯?”

他越是這樣,明樂的心裡就越是不踏實。

她仰頭直視他的眼睛,字字慎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話一出口的同時卻是腦中靈光一閃。

明樂一個機靈,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噌的就從他腿上跳下來,看着他道:“彭子楚到底是怎麼算計到你的?就憑他和蕭以薇聯手,這絕對不可能!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其中——另有玄機?”

彭修的手段的確是高人一等,若說是要憑武力強擄,傷了宋灝倒是有幾分可能,這樣輕而易舉的把人擄走卻無異於天方夜譚。

明樂屏住呼吸,隔着一步開外的距離,目光片刻也不離宋灝的臉,警惕的注意着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宋灝的目光落在遠處,片刻之後便緩緩的收了回來,神色看似平靜,眉目之間卻是透着少有的凝重之色。

他拉了明樂的手將她牽引回到身邊,然後傾近她耳邊輕聲的吐露了一句話。

明樂聽着,一張臉上的表情卻是破天荒的於瞬間變了數變,動作僵硬的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這件事還有待進一步的查證,但是——”最後,宋灝又捏了捏她的指尖,字字深刻道,“紀浩禹!”

明樂警醒的一下子回過神來,臉上表情還是有些無法控制,只是胡亂的點了點頭。

定了定神,她再度看向宋灝,“可你還沒有跟我說,你到底要去做什麼?”

“我會盡快回來的!”宋灝道,卻是避重就輕。

明樂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他已經彈了彈袍子起身,站在她面前,以巨大的身高差異將她的身子整個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

“方纔你哭的把我的衣物都弄溼了,作爲補償,再抱抱我吧!”他莞爾,脣角牽起的一線笑容竟是帶了幾分調皮的嫵媚。

明樂看着他,心裡就算有千斤重擔,這會兒也有些哭笑不得。

嗔他一眼,她便是沒好氣的上前一步,擡起雙臂環住他的腰身湊過去。

這一下子,她的突然用了很大的力氣,勒的宋灝呼吸都跟着一滯,然後抱住之後就死死的扣牢,悶聲道,“有什麼事不能等到後面再說,你才說了以後不叫我獨自受累了——”

這就是十足的做了個死賴着不放的姿態。

大多數的時候她都很理智也很果決,這樣戀戀不捨的挽留也着實是叫宋灝的心頭略微發溼。

如若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要驅散這一個擁抱裡頭的暖意,可是——

有些事,機不可失,只能是這一次。

宋灝的心裡無聲的嘆息,擡手溫柔撫摸她腦後髮絲,手指穿插入發,有着難掩的繾綣溫柔。

明樂悶在他懷裡,心頭微鬆,然則就在她心裡的防備即將完全解除下去的時候,宋灝卻是驀然擡手,利落的一個手刀下去便將她拉倒在自己懷裡。

他的手託着她的後腰,沒叫她虛軟的身子落地,然後打橫抱起,輕手輕腳的將她安置在旁邊的睡榻上。

方纔那一刻突如其來的疼痛叫明樂皺了眉頭,這一刻眉心還擰在一起。

宋灝伏在榻邊,擡手緩慢的將她眉心的褶皺揉開,看着她安靜的睡顏半晌,最後傾身下去在她眉心輕輕的印了一個吻。

蜻蜓點水一般,輕輕一觸便又無聲的化開。

他拉過旁邊的一牀薄被給明樂蓋在身上,然後便徑自回到案後去把她之前看了一半的摺子繼續批閱完。

一個時辰之後,四更的更鼓響過,宋灝這邊手頭上的事情也剛好忙完。

又看了一眼旁邊榻上安睡的女子,他卻沒有再做滯留,推門走了出去。

長安一直守在院子裡,見他出來就迎上去一步,道:“王爺!”

“嗯!”宋灝淡淡的應了聲,回望一眼後面書房的方向道,“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她,別的姑且不論,只要她平安就好。”

“是!”長安拱手應道,見他擡腳遊走,心裡掙扎了一下,卻是突然屈膝在他身後單膝跪下,聲音冷硬而刻板道:“王爺保重,屬下謝過王爺替我家主子的考慮。”

長安是明樂帶過來的人,其實宋灝不是感覺不到這個冷麪漢子一直以來對他疏離而又刻意保持恭敬的態度,而這一次,長安的這一跪卻是十分的誠摯和用心。

宋灝的脣角勾了一下,只拿眼角的餘光回頭掃了他一眼,並未多言就直接大步離開。

爲了不暴露宋灝的行蹤,長安已經把沿途的守衛調開了,宋灝一路暢通無阻,最後從側院的圍牆翻出去的時候,腳還未曾落地卻是先見黑暗中一人打着呵欠走出來,“來回一趟這麼久,知道的是你們夫妻話別,不知道的還當你們是小別勝新婚,難捨難分呢。”

無需多言,這個時候還能有恃無恐隨處晃悠的人,自是紀浩禹無疑了。

宋灝卻是無心和他逞口舌之快,只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記着你之前答應我的事,遵守承諾就好。”

“嘖嘖!”紀浩禹咂咂嘴,一副不以爲然的神氣,“按理說你現在這是有求於我的吧?這就是攝政王你求人的態度嗎?本王今日真算是開了眼界了。”

“本王是有求於你嗎?”宋灝反問,冷嗤一聲,“恐怕並不盡然!”

言罷竟是片刻也不多留的縱身消失於夜色之內。

“哎——”紀浩禹在夜裡等了半天,這會兒自是不能甘心放他走,剛要去追,巷子外頭卻見唐闌滿頭大汗的奔進來,道:“王爺,不好了,宮裡出事了!”

------題外話------

這幾天的心情很忐忑,在準備新文又怕不走尋常路會撲街,寶貝們我問一下啊,下一個寫文武雙全的女主行麼?大套路仍然是宅鬥+權鬥,但是也會涉及到一些戰場和軍營的戲份,這樣行麼?你們會跟我走麼?因爲新文開篇的套路和這個文不太一樣,某嵐心裡很沒底啊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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