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說完,後面跟着的人已經有人拿了兩個紙鬮過來,讓二人抽取。
代江遊抽到了“先”,葉清玄抽到了“後”。代江遊依言對那病人現場進行診治。
寨主不管他們如何進行,轉頭吩咐了幾句,身後的四個護衛走了三個。
聽說寨主出題目,代江遊與新來的水一郎中比拼醫術,好多聽到消息的都來了。特別是那些起初打算看病卻被截走的,也紛紛趕了過來,現場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爲了讓大家看得清楚,葉清玄讓張重陽把診臺搬到門口。又搬了幾把椅子,請寨主等人坐了。
按抽籤順序,代江遊先對病人進行診治。葉清玄閒來無事,就讓門口站着的比較急、比較重的病人先進來,他一一給予診治,以免誤了病情。
那寨主似乎對葉清玄的行爲頗感興趣,不時偏過頭來看看他,似乎想從臉上看出他的內心。這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那邊比拼的結果,可不僅將決定他的去留,還有要打斷手的。他居然連看都不看,跑去給別人看病。
到底是醫者仁心?
還是頗具信心?
或者是不知輕重?看着又不像啊。
其他圍觀的人看葉清玄不顧自己比拼,還在給那些急病人診治,都暗暗點頭。
“這纔是濟世之懷啊!”
“果然有宗師風範。想不到水先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胸襟,了不起,了不起。”
“那是啊,前幾天水先生逛集市的時候,就給我們當家的治過病了,那真是妙手回春啊。”
“我也聽說了,所以今天才想來找水先生,讓他幫我看看。”
“現在診治那個是我家鄰居。水先生居然一眼就看出他的病比較重,真是神醫啊。”
外面的言論聲此起彼伏,都是對葉清玄的讚歎,特別是被葉清玄叫到屋裡的病人的家屬,更是感恩戴德,聽得代江遊心中一陣煩躁,切了一半的脈又從頭來了一次。
代江游到底行醫多年,不過兩盞茶時間,一輪望聞問切就診治完畢,略了思索,就寫下了一個方子。這種看診的速度,也確是一般人所不能,看得一些人頻頻點頭。
寨主讓身後的護衛拿過方子,也不看,折起來抓在上。
葉清玄將眼前的病人看完,寫了方子,讓家人拿走抓藥,這纔過來給那人切脈。
約十息左右,葉清玄即收回了手,又用了三十息時間,寫下了一個方子。
寨主同樣讓護衛拿過來,摺好抓在手裡。
葉清玄繼續去給其他人診病。
“哼,惺惺作態。”代江遊看着葉清玄的樣子,臉露鄙夷之色:“哼,年輕人到底是沒見過什麼世面,心性不穩。這爲人治病之事,怎麼可爲了爭一時短長而大意爲之?竟然搭脈即收,莫不是真把自己當神醫不成?”
葉清玄只管專心切脈,也不理他。那個病人的家屬和後面排着的人也都對他怒目而視。
代江遊彷彿沒看見大家的神情一樣,仰着頭,一隻手背在後面,一隻後拈着鼠須,時不時斜眼看一眼寨主,也不催促。那篤定的樣子,似乎贏定了一樣。
“代先生,代先生,求求你……”那個下午躺在擔架上的男人擠到他身邊,繼續低聲哀求,想讓代江遊爲他解毒。
“滾。”代江遊也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怎樣,悄悄塞給他一丸藥,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那個男人如蒙大赦,千恩萬謝地走了。和他一起來的幾個男女沒得到代江遊的指示,就都留了下來。
在葉清玄就送走了兩個病人後,離開的三個護衛陸續回來,各自帶回來了兩個人,都是鎮中的郎中。
“你們六人,分別爲這個人診治一番,然後來看這兩個方子,哪個更貼切。”寨主見人到齊,也不廢話,直接吩咐道。
原來是給這場比拼找評判去了。這些人雖然醫術可能都不高,但總算行醫多年,這種小病的治療方子應該還是能看出好壞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六個人一方面醫術確實有差距,另一方面也加上了小心,一個個診治的時間都快一柱香時間了。
到最後兩個人時,葉清玄不得不讓人掌起了燈。
在葉清玄將門前等候的急重病人診治得差不多的時候,那六個人終於各自都給那個人看了一遍,又分別看了代江遊與葉清玄的方子。
這些人討論了一會兒,便推出一人前來,向寨主報告:“稟寨主。經小人等研究探討一番,一致認爲兩份處方差別別不大,都可將眼前的病人治癒。不過按這張方子則療程會短一些,所以我們認爲這位先生應該勝出。”
這人手裡拿着的,正是代江遊開出的處方。他回話的時候,也並未揹着人,代江遊和圍觀的人自然也都聽得清清楚楚。代江遊聽得這人說話,並未向這邊看上一眼,顯得信心實足。
圍觀那些人親眼看着葉清玄一直沒着閒地爲門外的病人診治,有好信兒的人還悄悄向剛纔離去的人稍稍作了打聽,對葉清玄的醫術、醫德心生敬佩,都希望他能贏。
“代先生果然不愧爲本鎮名醫,所作診斷果然奇準。這位水先生年紀雖輕,竟然也有如此造詣,而且用時更短。得此兩位良醫,我們鎮上的人有福嘍。”
“您老說得對啊。一樣效果的話,是不是應該用時短的算勝啊?”
“是啊,你們不說我還沒注意到,一樣的東西,是不是誰快誰贏啊。”
“我也覺得是。”
衆人的議論寨主都聽在耳中,一時也有些猶豫不決,遲遲沒有宣佈結果。
葉清玄心裡感激這些人,此時卻不好表示出來,只能看看大家,以目示意。
“哼!病患來此看病如將生命交予醫者之手,豈可因圖一時之快而枉顧他人性命?又怎可以開方快慢而論短長?”代江遊冷哼一聲,一派大義凜然之色:“況且,醫家處方以治病爲要,晚治好一天,便多一分變數,當然是療程越短越好。”
聽他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一時之間竟沒人能反駁。
那寨主看向葉清玄,沉聲問道:“水先生以爲如何?”
葉清玄沒想到這位寨主竟會主動問他話,連忙答道:“代先生所言不錯。既如此,就請那位病人拿代先生的方子去抓藥吧。”
那位寨主半晌沒說話,似是沒想到葉清玄如此回答,直到旁邊一護衛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去,他才略低頭,將代江遊那份處方遞了過去。
那位護衛雙手接過處方,放到那位被八個郎中診治過的病人手裡。那人有些激動的拿過來,請旁邊認字的人幫他念了一遍,卻沒有走,臉現尷尬之色。
“還請寨主大人宣佈結果吧。”代江遊剛纔聽寨主問葉清玄意見,已知他在偏袒葉清玄,此時又見他不出聲,忍不住有些焦躁地提醒道。
寨主見事已至此,便輕咳一聲:“本座宣佈,第一場比拼,代……”
“寨主大人請稍等。”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他。
代江遊惱怒地看向人羣:“是誰膽敢幹擾寨主大人說話?”
一個年輕人從人羣中站出來,上前一步,向寨主、代江遊和葉清玄等人施了一圈禮,然後才報告:“寨主大人,幾位先生,剛纔那位病人說他買不起方子上的藥,小人不敢隱瞞,故斗膽陳明。”
“他還不曾去買,怎知買不起?莫不是你們串通好了來欺騙寨主?”代江遊不待寨主說話,就搶過了話頭,將一頂大帽子扣在了年輕人的頭上。
“小人不敢。小人是明山藥店的夥計,正巧剛纔那位大哥求小人幫助念方子,小人就幫他算了一下賬,故此知道。”那年輕人不緊不慢地回答。
這明山藥店背後站着橙谷寨主,即使代江遊也多有顧忌,他只能還是在方子本身上作文章:“今日我們比拼的是醫術,至於能不能買得起藥,那是他的事,與我們醫術無關。”
寨主揮揮手,讓他退下,又看向那六個後來的郎中。
那六人平時多受代江遊欺壓,向來不不敢違了他的意,此番雖然寨主在場,但知寨主素來講理,不會無緣無故定他們的罪,反倒並不如何懼怕。
“小人等認爲代先生說得對,今天比拼的是醫術,病人能不能買得起藥確不適合作爲判定勝負之依據。”幾人剛纔已把賬算得明明白白,代江遊時時都在,寨主卻不會,得罪誰不得罪誰一目瞭然啊。
“哈哈哈哈,權某今日是大開眼界啊。”人羣中一人哈哈大笑:“剛纔這位代先生還口口聲聲說醫家處方當以治病爲要,現在又說方子與醫術無關。試問幾位,如果這方子不能變成藥劑,如何治病?”
隨着話音,一箇中年大漢從人羣后面走了出來。大家有相熟的認出此人,正是厚鋒器具店的掌櫃,權道。當然,在葉清玄等人的眼裡,卻是他們的同位,畢道權。
旁邊衆人一聽,都紛紛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