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先生多慮了,老夫只是一個看門的人,怎敢怪罪先生,只是一會兒見到內門諸位大人千萬不要這樣說話,免得觸怒他們,不好收場。”聽了葉清玄的話,藍六也不好說什麼,臉色鐵青,卻還要擠出點笑臉來應對,心裡暗暗想着:
讓你囂張,讓你圖一時嘴痛快,一會兒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哼!
他身邊那些手下可沒有這樣的城府,一個個怒形於色:“你算什麼東西?一個窮鄉僻壤裡出來的小崽子,就敢稱什麼使者,還在這裡口出狂言,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打斷你的狗腿?”
葉清玄臉露驚慌之色,甚至還往藍六身邊躲了躲:“藍先生,在下不過是講了一個典故,這幾位兄臺何故如此憤怒?”
見他如此不堪,藍六眼中的不屑更加濃重,假意喝斥幾個手下:“你們想幹什麼?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們吵吵什麼?如果把尊使嚇壞了,罰你們半個月不許喝酒。”
旁邊藍灣寨衆人聽了藍六的話,都誇張地求饒:“哎呀,藍護法,小的們實在有罪,小人也沒想到幾句話能把尊使嚇成這樣啊。求你千萬別罰我不許喝酒,我們在這裡給你老賠罪了。”
說完還和藍六擠眉弄眼,諷刺之意溢於言表。
葉清玄只管躲在藍六身後,低着頭往前走。吵吵嚷嚷了半天,周圍的人看他也不迴應,覺得欺負他都沒什麼意思,紛紛散去了。
從寨門到議事大廳,不過半里路,說着話的時間就到了。那藍六卻沒有引着葉清玄進大廳正門,而是奔旁邊的一個小平房走去。
到了小房門前,藍六讓葉清玄等在門外,推門而入。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藍六才從裡面出來,一臉歉然地請葉清玄進去。
葉清玄表現得誠惶誠恐,一副生怕他們找麻煩的樣子,緊跟在藍六後面進到屋裡。
這是一個只有三十多平米的小房間,裡面已經坐着七個人,其中一個坐在中間主位上的人,居高臨下地看着葉清玄,冷然問道:
“階下站着的就是來自橙谷寨的水一嗎?你說有要事相商,說說吧。”
這人的說話,貫徹了藍灣寨表現出來的無禮和霸道。自己遠來是客,既不問候也不請坐,問了姓名卻不等回答,直接下了命令,這是吃定了自己和橙谷寨了嗎?
一進屋,葉清玄就看出這人是個煉氣高階的修行者,實力不算低,但這藍灣寨做事鬼鬼祟祟,實力肯定不像表面這樣簡單,由煉氣高階的人做主事人似乎還不夠看。
果然,在那個人說話之前,隱晦地向左邊掃了一眼,想來那邊應該有地位更高的人隱藏其中。
葉清玄眼睛略微一轉,心中已經瞭然,就在階下坐着的七個人中,有三個通絡初階的高手,但都刻意壓制了修爲,表面看上去這些人全是煉氣高階的樣子。
看到葉清玄沒有回話,只是一直打量他們,一個通絡初階的老者嗤笑一聲:“我家大人問話,尊使不立即回答,卻只管東張西望,太也無禮了一些。”
“不僅無禮,而且無用。我剛聽說,水先生在門口竟然被普通軍卒嚇得瑟瑟發抖,真是太給我們修行中人丟臉了。”坐在末端的一箇中年人摸着頜下的短鬚一臉嘲笑地向身邊的人介紹葉清玄剛纔的“出色”表現。
“唉,難道橙谷寨中無人至此程度,竟派這樣一個不中用的人前來商談大事,這如何能成啊?”他旁邊一個人也是連連搖頭,一臉惋惜之色,好像他心裡真的很爲橙谷寨的未來擔心一樣。
有了寨門的經歷,這些人的表現並未出葉清玄意料之外,只是這些人連基本的面子活都不肯做了,倒是讓他沒想到。
從進門到現在,藍灣寨只派出了一些中層人員負責接待,雖然這屋裡有決策層在,卻也刻意隱藏了身份,那麼他們的態度已經不言自明瞭。
既如此,自己也不用再裝了,免得墮了橙谷寨的名頭。
心中計議已定,聽着衆人的嘲諷,葉清玄一改剛纔的畏畏縮縮,變得泰然自若起來。直到這些人都說夠了,才接下了話茬兒:“諸位大人說得不錯,在下確實不堪大用,故此寨主大人才派在下出使藍灣寨。”
“你說什麼?”最開始出言譏諷的老者大怒,拍案而起。
“哦,各位大人,實在是抱歉,在下的意思沒有表達明白。”葉清玄對着老者一躬身,仍如前一樣謙恭地說道:
“剛纔在下與藍六先生曾言《晏子使楚》之典故。我橙谷寨也學先人,定下規矩,凡出使上等勢力,便派上等人去,出使下等勢力,便派下等人去。在下在寨中最是無用,故被派來出使藍灣寨。”
“大膽狂徒,竟敢如此邈視我等,以爲老夫不敢殺你嗎?”
那老者聽前一句,還以爲葉清玄見他生氣害怕了,怒氣稍息。哪曾想後面的話比前面的話更加難聽,簡直已將藍灣寨貶得一無是處,如何還能忍得下去,當時就爆發了。
“哈哈哈,在下身處藍灣寨中,衆位高手環視之下,你們當然有殺人底氣,況在下於橙谷寨中本是無用之人,死不足惜,又何懼之有。”葉清玄面對老者勃發的怒氣,面不改色:
“只可惜,藍灣寨號稱實力雄厚,所倚仗的不過是人多而已。而今佔據主場之利,面對區區煉氣高階,卻又暗藏四位通絡高手,只爲水某一人,此皆爲蠅營狗苟之行,一旦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你……”那個老者及其他幾人被葉清玄一番話說得又驚又怒,卻又找不出理由反駁。
葉清玄獨自站在衆人中間,背手而立,擡頭向天,一派正氣凜然的高手風範。
“水先生果然是有膽有識,老朽等佩服。”能在修行上有所建樹,又能在藍灣寨這羣人中有一席之地的,哪有庸人?見葉清玄懟得大夥都無話說,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站了出來,堆起笑臉向葉清玄說道:
“剛纔我等不過是一試而已,望先生莫怪。”
這個老者是個真正的煉氣高階,姿態放低了許多,連稱呼都是“老朽”而不是“老夫”,可是言語中擠兌的意思仍是顯而易見:
“但既然兩家要談合作,總還是要以實力爲先。要不水先生還是露兩手,讓我們放心纔好。”
“哈哈哈哈,這位大人說得也是。水某雖不才,也學得幾手功夫,今天就和各位比劃比劃,也讓水某見識見識大勢力的手段。”葉清玄也不推辭,一口應承下來:
“就請這位大人劃出道來,如果露法?”
“呃,這個想法由老朽提出,那就由老朽出面,與先生過幾招,待老朽不敵時,再換其他大人出場吧。”
“不就是車輪戰麼?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少廢話了,要不你們一起上吧。”葉清玄見這些人如此無恥,醜態盡顯,知道他們想必已經與某一方達成了協議,不僅不想與橙谷寨結盟,還要予以打擊,因此也不想和他們浪費時間,趕緊給個下馬威,敲打敲打好走人。
打定主意後,葉清玄反手抽出背後的長劍,橫捧在胸前,正是神行劍的起手式。
這是葉清玄第一次一開戰就直接亮出兵刃。
這把劍正是鬱茵茵的采薇。臨行前,鬱茵茵非要他帶着,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有了這把寶劍,葉清玄也不擔心會用力過猛,所以一開場就亮了出來,是要速戰速決了。
那老者見葉清玄亮劍,仍然沒有動兵刃的意思,而是老神在在地上前一步,隨着一聲“得罪了”,一拳向葉清玄轟出。
這老者看上去幹瘦乾瘦的,出手卻一點不含糊,一拳擊出,風聲颯然,吹得地上灰塵紛紛揚起。
再看葉清玄,雙手捧劍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乍起的拳風一到他三尺之內就自動平息,連他的衣角都沒吹動一下。
這情形看得老者眼睛一眯,靈力再提兩成,已是盡了全力。若是換了一般的煉氣高階,他這一拳恐怕真要造成點麻煩,或者直接擊傷也是有可能的。
可惜他今天遇到了葉清玄。葉清玄煉氣高階時,與通絡中階對戰已可不落下風,如今是實實在在的通絡初階,又怎麼可能讓一個煉氣高階的人在自己面前囂張?
見老者拳頭來到近前,他仍保持着橫劍當胸的姿勢不變,右腳一擡,閃電般踢出,竟是後發先至,在老者拳頭打中他之前,就將對方踢飛了出去。
那老者身體凌空而起,“轟隆”一聲撞穿了牆壁,又飛出十多丈遠,才落在地上。
屋裡另外的七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見自己同伴飛了出去,一時愣在那裡,任由那個老者自己掙扎着,竟沒有人去扶一下。
“各位,還有誰要指教?”葉清玄面容淡然,並未因一腳之勝而得意,冷冷地向其他人問道。
驚訝之後,有兩個人跑出去救助同伴,另一個煉氣高階與藍六同時上前一步,同時亮出了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