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吭!大中國不也有有一個紫禁城嗎?城中城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似乎還是有點不一樣,紫禁城那是皇宮,閒雜人等不得入內的。而按言兒的意思來說,這裡的內城,似乎是可以相對更隨意地進入。而現在身處之地有着鱗次櫛比的府邸,難不成是外城大家族的住宅區?而真正繁華的地方,是在內城?
蘇璃還在胡思亂想着,但言兒已經歡快地拉着她走了。的確,離開了那蘇府,言兒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更加地活潑,和蘇璃之間也更親密了。比如此時,小美人是挽着蘇璃的手臂的,這樣的舉動所造成的後果就是,蘇璃有些心猿意馬。
不過,雖然手臂上傳來陣陣的舒適感,但蘇璃的思考還沒有停止。言兒出了蘇府之後的變化,究竟是她與蘇大小姐本來就是這樣呢,還是因爲自己給她的那個擁抱?
但不管她怎麼思考,也是無法得到答案的。畢竟嘛,人心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即使再這麼揣度,也難以窺得真貌。就這樣,兩個整個藍晶城幾乎是家喻戶曉、人盡皆知的二人組,踏上了她們的征途。
藍晶城內城,聚香樓。
聚香樓,藍晶城東側最有名的大客棧之一,每日幾乎都是人山人海,今日裡,依舊如此,甚至猶有過之。雖說,現在並不是飯點。
不過,本應該吵吵鬧鬧、人聲鼎沸的聚香樓,今日裡顯得分外安靜。食客們似乎並不中意大快朵頤,住客們也伏在樓上的護欄邊圍了一圈,目光似乎只有一個交點。
“你說,這兩個姑娘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藍晶城的?瞧着面生得很。”一位食客捅了捅身邊的同伴,低聲說道,但眼睛還是未成離開過某處。
“你在這都住了二十多年了都沒見過,你問我一個才住了十年不到的人幹嘛?”同伴本想翻個白眼敬他,但還是放棄了這個舉動,目光也未曾轉變過。
“笨吶!肯定是外地來的旅客,不然以這般清麗的容貌,早就被那些人編進《藍晶城十大佳人》了,霸居前二甲的還總能是靈夢公主和蘇大小姐?我說你們倆,能不能像我一樣成熟點?一直盯着別人幹什麼?很不禮貌的!”
“你不也一直看着人家?”
“哎,那不一樣啊!我可是中途擦了擦眼睛才繼續看的,沒有一直看!”
“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你別說,你也是!”
“……”
而類似於這樣的對話,還在聚香樓的許許多多地方發生,談論的主角,皆是坐在二樓靠窗口的這兩位。而幾近皆是人的聚香樓,只有這一方纔有了一定的寬敞空間。不過,這兩位姑娘的裝束,似乎與衆人相異,一位戴着半張面具,遮住了半張臉,而另一位更乾脆,直接蒙着一層白色的面紗。
戴面具的女子露出的半張臉,着實是漂亮到讓人難以用語言描述,只見一雙靜如秋水的澄澈眸子,半邊秀挺的瓊鼻,和那微抿着的嬌豔脣瓣。秀髮如瀑,只有頂端用着一根針簪穿過,剩下的便不着一飾,任由其柔順垂落。一身青白的綢緞衣裙,更爲她添了幾分宛若九天謫仙般的氣質,衣角的每一次翻蕩,都引人遐想。但那戴着的冰冷銀質面具稍稍遮掩了幾分美感,又讓人清醒不少。
而小桌的另一側,則是那戴着面紗靜望窗外的女子。她身着如雪白衣,玲瓏妖嬈的身段隱約可見幾分輪廓,容顏上的面紗輕薄,也似乎能窺得幾分容貌,有如霧裡看花,雖不真切,但依然美好無限。
她們兩人並不是一起的。在聚香樓待的比較久的客人知道,是面紗女子先至佔據了一席之地,稍後又有面具女子徑自進門,眼看着似乎要找座位,卻又似乎心有所感來到二樓,坐在了面紗女子的對面。兩人相對而坐已有小四分之一個時辰了,卻始終一言不發,目光雙雙落在窗外。
“這位姑娘,你坐在我的對面,究竟有何用意?我們,並不相識吧。”
此刻,面紗女子先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並不算是非常好聽,清清冷冷的,讓人想到蒼藍冷月的清寂月光,那隱隱約約帶有的一絲沙啞之意,又像是磁石一般吸引人心。
“我在此處,等一個人。我對那人有一個承諾,但是我未曾兌現,所以我來了。”
面具女子道,聲音很是輕柔舒緩,予人沉醉之感,周遭的食客和住客幾乎都是頃刻間陷入了這繾綣的溫柔之感。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平靜中又帶了幾分安柔。
“可是,你還未回答我,爲何坐在了我的對面,我一向不太喜歡與人共享一桌。”
面紗女子面色平靜,淡淡地說道。
“因爲我覺得,你也在等人。”
面具女子輕聲說道,語氣卻沒有了那種溫柔,只剩下似乎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周圍的客人們從沉醉中醒來,皆是有些驚訝,現在的這個人,和先前真的是同一個?爲什麼現在的聲音沒有沒有那種令人舒適萬分的感覺了?
面紗女子正視着她的眼瞳,卻無法從那眼中看出任何多餘的情緒。剛纔流露出的那抹溫柔,似乎只在某個瞬間綻放,在,提到她口中的那人的瞬間。這個人,對她很重要吧。
突然覺得她也是和自己一般的同路人,面紗女子不禁輕輕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息之中蘊藏的哀愁,卻似乎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讓每個人都帶上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面具女子的目光微微閃動,面前的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子,很不簡單吶。雖說她蒙着面,但對於自己而言,面紗存不存在的結果是一樣的,她又沒有真的刻意遮掩,那精緻如畫的嬌顏,自然是一覽無遺。
面紗女子也是有些驚訝,她一直想要看透面前這位聲稱要等一人來兌現承諾的女子的面具,但眼中始終只是那個冰冷的銀質面具。而她也不敢過於放肆,面對這樣一位實力不知幾何的女子,肆意窺探極有可能被發現,那樣便不美了。所以,她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姑娘,你又爲何覺得我在等人呢?”面紗女子饒有興致地問道,面具女子能看見,那傾世的絕色容顏上,浮現了一抹好奇之色。
“你的眼神,那是一種久侯之人的眼神。”面具女子輕聲說道。
面紗女子輕聲笑了,容顏如盛世錦花,只消一抹笑容便可讓這一方天地都失掉所有顏色,唯有她的容顏依然明媚如春。她沒有再過多糾結這般相關的問題,而是換了一個話題:“那麼,你所等的人呢?那人是否又在此處?”
“我不知道。”
令面紗女子驚訝的是,她的疑問卻只換來這樣一個回答。面具女子繼續說道:“其實我與那人僅有一面之緣,我承諾會去尋他,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如今,我也不知道那人身在何方,身邊又有何種光景。但,這些都不重要吧,我只要找到他,那便可以了。今天,我只是恰巧經過此地罷了。”
面紗女子靜靜聽着她的講述,也注意到了面具女子所說的是“他”而不是“她”。諾德爾撒語中,這兩個字的發音不一樣,就像地球上英語中的“he”和“she”的區別。也就是說,面前這女子所等的人,多半就是心上人了。
面具女子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笑,笑容清淺而似又帶了幾分羞澀,很淡,很純。微微彎起的脣角,弧度是那樣的精妙無雙。儘管她只露着半張臉,但依然是美得驚心動魄。
這一幕,不僅落在面紗女子眼中,也落在聚香樓各位客人眼中。頓時,衆生顛倒,無論男女似乎都沉浸在了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上,那綻開笑顏的容顏,傾盡天下。
“收斂點,一臉花癡相!”
面紗女子輕聲喝道,伴隨而之的似乎還有一聲微不可察的輕哼。儘管只是萍水相逢,但她卻似乎像是自來熟一般,隨隨便便就對面具女子說出了這般不怎麼尊重的話。
面具女子似乎是自覺失態,收起了那清淺的微笑,有些急迫地道:“那不是我的心上人啦,只是受恩於人,給了他一個承諾而已。”
“你臉紅了。”面紗女子突然起身,微微俯身靠近了面具女子,一臉認真地說道。
“有嗎?”面具女子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半邊臉,指尖傳來的溫度很明確地告訴她,確有此事。
客人們都驚住了,完全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他們此刻的心境。這兩位姑娘,太旁若無人了,言語動作完全不在意附近是否有人,以至於他們倒是能一飽眼福。面具女子盛世美顏上淡淡的紅暈,着實爲這美若天仙的女子添了不少人色,也把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沖淡了不少,看起來似乎更有了人的美感。
“而且我可沒說那是你的心上人,那是你自己說的。所以說,是你暴露了你自己。”面紗女子優雅地坐了回去,悠然說道,神情帶着狐狸般的狡黠。
面具女子沒有言語,而是保持了沉默,臉上的紅暈也漸漸散去,直至消失不見,又恢復了那清清冷冷的表情。
“他有愛人的。”
面具女子輕聲低語,聲音小到,只有面紗女子才能聽見。面紗女子微怔,旋即一拂袖,周圍的客人,便再也無法聽見兩人對話中的任何言語了。當即空氣中便多了嘈雜的氣氛,客人們議論紛紛,內容多是與此有關。
“而且,他已經下落不明很久了,我完成了我自己的事後,便再也找不到他了。世人都說他們很般配,我也覺得。”
面具女子的聲音,似乎有些微微的顫動。連她這般高深境界的人,也無法控制情緒,足以可見那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之重。面紗女子嘴脣微微翕動着,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依然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安慰他人,真不是她善與之事。她猶豫了許久,才把手輕輕搭在了面具女子消瘦的肩頭,以此作爲撫慰。
儘管只是萍水相逢,但這般行爲,卻像是多年舊友。或許,她們早該是朋友了。
不過,經年之後,當兩人回想起這一偶遇時的對話,卻總是在相視莞爾後,又帶着微微的氣惱。當時,怎麼就會昏了頭和那個傢伙成爲了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