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左右看了看,突然感覺似乎少了什麼,有些疑惑地問道:“蘇霖弦那傢伙跑哪裡去了?”
“今天怎麼關心起你哥的行蹤了?”林素溫婉笑道,“難道說,你也發現了他在宴會上的異常?”
“那是當然。”蘇璃一揚下巴,“他那個性子,對不太熟的人都冷冷的,最多擺出一副客套的微笑都算是心情不錯了。今天在宴上,居然能對一位姑娘如此笑談,那鐵定就是他的心上人楊竹君楊大小姐咯!”
“對,他邀請楊家小姑娘去閒逛了。”林素溫言道,“楊竹君那孩子應該是第一次來藍晶城,阿弦見她好奇,便提議帶她去逛逛,她便同意跟着去了。現在,估計已經出城了吧。”
蘇璃疑惑,旋即釋然。藍晶城雖說是帝都,但估計也就比其餘城市繁華一些,整體強不到哪裡去。反倒是城郊,素來聽聞風景獨好,山水湖光,引人入勝。所以,他們應該是先行前往城郊看風景了。
山清水秀,俊男美女,倒也是絕配。沒想到啊,那個傢伙,還有這等玲瓏心思,先前倒是小瞧了他呢。
“那麼,孃親,你覺得楊大小姐此人如何?”蘇璃好奇地問道,“我畢竟對她還不熟悉。”
“那孩子,我倒是也頗爲心喜。”林素道,“很安靜乖巧的一個姑娘,禮儀風範也做的很好。聽聞她還略通琴箏音律之道,自幼便修習詩書禮樂,雖然姿色並非上上之選,但那安柔矜貴的氣質,纔算作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和阿璃你這傢伙倒是迥異。”
說到最後,林素還是調侃了一下蘇璃,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
好嘛,標準大家閨秀一隻。
蘇璃倒是沒怎麼在意,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天生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的料。既然他喜歡,孃親你也看好人家楊大小姐,不妨……”
“你這小鬼頭!”林素沒好氣地敲了敲蘇璃的腦殼,“怎麼?這麼着急要把阿弦推銷出去啊?”
“阿璃,你哥可還未弱冠,現在談婚論嫁未免早了些。”蘇天臨哈哈大笑,前來輕輕摟住了林素消瘦的肩膀,“雖然我和你孃親都覺得楊竹君很合心意,但是這事兒啊,就留給阿弦他自己去考慮吧,我們就不瞎摻和了。”
“死相,清點東西去!”林素白了蘇天臨一眼,輕聲嗔道。
“怎麼,抱抱夫人也不允許了?”蘇天臨疑道。
“晚上你想睡牀還是地板?”林素的聲音隱隱帶了幾分威脅之意。
“得令!”蘇天臨神色甚是嚴肅,轉而便和一衆侍女交涉去了。
蘇璃看着這旁若無人秀恩愛的二人,心中甚是無語,彷彿受到了14250的暴擊傷害,差一點便得當場去世。但她依然“身殘志堅”,無比堅忍地耐着彷彿在滴血的心,纔對林素說道:“孃親,那我便走了。”
“嗯,去吧。”林素微微頷首,“要是出門的話,記得小心些。”
“知道啦!”蘇璃已經轉身離去,揹着林素招了招手。
阿璃這孩子!
林素寵溺地笑着,搖了搖頭,旋即看向了蘇天臨:“天臨,先前孫太醫說過的,閒來無事便帶阿璃出門遊玩,你覺得……”
蘇璃很輕快地走在蘇府內的小路上,心中輕鬆,目前很多煩心事都告一段落了,自然是舒心了很多。笄禮算是結束了,江家提親已經拒了,自己因所謂的腦傷而服七天的藥也到期了,學習禮儀之事更是拋卻九霄雲外。之後自己的生活,就該是好好修煉,並和蘇霖弦練好劍法,等到小有成就之日,便是自己出發惡魔島之時!
蘇璃就是有這樣的迷之自信,自己肯定有主角光環,雖然惡魔島很神秘很危險,但是自己一定能逢凶化吉的!更何況,夏清潭這位地球的老前輩,同是在社會主義光輝下成長的大好青年,應該不會坑害自己這樣的後生吧!
心情舒暢愉悅的她,便突發奇想要逛逛這蘇府。講真,她還真沒有好好看過這藍晶城的蘇家府邸,只是知道一些常去地區的所在罷了。至於其餘,把她隨便丟在一個地方,估計得能迷路。
不過,身後還有一個言兒。她雖然不熟悉,但言兒可是比她清楚多了!
一路輕鬆,和言兒隨意淺談幾句,不知不覺間已行至後院。此處,一陣輕渺的樂音若隱若現,輕緩悠揚,帶着幾分朦朧的欣喜,但更多的是黯然的感傷。曲調漸變之下,竟是愈發淒涼悲婉起來,像是人間的至苦至難,或是生離,抑或死別。一曲肝腸斷,似要傾盡天下,踏破紅塵,但結果不過是一場幻夢般的雲煙,宛若驚鴻游龍之後的印記,離去了什麼,又留下了什麼。
物是人非,滄海桑田,所曾堅定執着的希冀,不過是破碎之下的妄言;所曾真心約定的情愫,不過是紙張之下的空白;所曾愛過、恨過、迷惘過、悲傷過的,原來都只是一人的幻夢。
一曲終了。
蘇璃拭去了眼角的淚珠,心中感傷。真是太失敗了啊,來這異界才幾天啊,就莫名其妙哭了兩次,先是被那琴笛相爭的二位女子給感染地哭了一次,現在在自家後院又被一陣琴音給弄哭了……
的確,蘇璃能分辨出是琴而不是箏。這段時間,她好歹是知曉了琴箏的音色差別,琴更偏於舒緩柔和,音調也相較低沉一些,瑤琴雖只七絃,但卻一弦多音;而箏則輕巧靈動,多弦而富有張力,音量也大上不少。而這次的一曲樂音,顯然是琴音。
雖然這曲子有些熟悉,但應該還是屬於自己沒聽過的範疇,所以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夏清潭那傢伙剽竊的。但至少,和地球某些曲子的曲風極爲相似,指不定就是夏清潭傳播的。
說起來,是誰在蘇家後院彈琴?
蘇璃好奇了起來,此人肯定並非蘇家人,不然蘇璃這些天怎麼也該知道了。而今天正是她笄禮,所以多半是某位留在蘇家的賓客,閒暇時分尋一僻靜之地彈琴奏曲陶冶情操吧。
和同樣落淚的言兒說了說話,溫言軟語相互勸慰了幾句,言兒便也拭去眼淚,破涕爲笑,隨蘇璃一起邁上了後院的小路。
繞過扶風弱柳,行經湖水之畔,踏於羊腸小徑,二人進入了清幽雅緻的後院。
循着先前琴音傳來的方向,蘇璃離那演奏之人,也是逐發地近了。又繞過一株依依垂柳,蘇璃見到了湖水的一隅,有一架通向湖心的紅木棧橋,湖心一渺孤亭,一人白衣勝雪,端坐其間,面前的是一架古色古香的七絃瑤琴。
那是一位女子,垂首輕撫瑤琴,纖纖素手如玉般的溫柔。半挽的青絲,如瀑般地垂落,給她添了幾分若隱若現般的美好。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曹植《洛神賦》中的這句話,纔是對她最好的寫照吧。
蘇璃走上了棧橋,雙手交握於腹前,溫婉,安柔。
那女子似乎有所察地微微仰起螓首,與才方踏上棧橋的美人隔橋相望。
那目光,清冷絕倫,恰如雪域之巔的孤高雪蓮,又似黯夜寒風的凜冽寒星,美得顛倒衆生,但即便這樣,似乎也無法讓她泛起半絲情緒的波瀾。
蘇璃心中狠狠一跳。
蘇璃是見過她的,之前在宴會上她就看見過這麼一個人了,當時還只是匆匆一瞥,沒產生什麼心思。當今一看,卻是有了些別樣的情愫,這傢伙,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事實上,靈夢公主和她蘇璃,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了,但眼前這人,是完全長開了的美,加之冷漠凜然的氣質,美得莊嚴神聖嗯……如果硬要比的話,她覺得,只有那日在聚香樓遇見的二位女子才能比肩了!
話說,剛纔的心跳,是怎麼回事?
蘇璃心中詫異,我這是……心動了?
也就是說,我還是喜歡女孩子的?不是喜歡男人的死變態?可是,我現在的身體,也是個女的啊啊啊啊啊啊!
心態炸裂ing……
拋卻腦中亂七八糟的雜念,抱以溫柔善意的微笑,蘇璃輕緩蹀躞地走近了:“姑娘在此彈奏琴曲,可是抒發心中愁緒?”
“隨心一奏罷了。”
她輕輕淡淡地回答道,言行不帶半分人間的煙火氣,高潔地宛若九天玄女,聲線乃人間天籟,完美無缺地挑剔不出半分毛病。
“隨心一奏的話,此曲未免有些過於悽婉了吧,歡樂一些,不好麼?”
蘇璃微微笑着,依然是輕緩走近:“我在宴上見過姑娘的,既然是參與一宴會,何不高興些,彈奏悅人之曲呢?”
“箏悅人而琴悅己。我若是欲圖悅人,何不在宴上便奏絲竹呢?既然來此偏僻之地,那彈自己所喜,有何不可?”
她似乎是對於蘇璃的話語有了幾分介懷,不再看她,而是又垂下眼瞼看着自己手下的琴。欺霜賽雪的素手,便就這樣輕輕撥弄着琴絃,傳出一陣陣清鳴之聲。
蘇璃自知失言,語氣也略帶上了幾分歉意:“這倒是我欠慮了,蘇璃在此賠個不是,姑娘可不必放在心上。”
“何須致歉?緣由在我。”
蘇璃笑笑,旋即才意識到什麼,一拍腦袋,旋即又覺得太過失禮,才恢復先前那般矜持模樣:“言已至此,蘇璃卻還沒問過姑娘姓名,這倒的確是蘇璃的不是了。敢問姑娘芳名?”
“顏家,顏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