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9日 星期六晚上18:55
單調而乏味的一天有結束了——這樣的生活幾乎無法使人留下深刻的記憶。
今天,水蓮沒有來上課,她再一次成爲了全班議論的焦點,這使黃泉不禁爲她擔憂起來,儘管班主任對此給出了合理的解釋——水蓮生病了,今天她已向班主任請了病假。
漫步在喧鬧的街道,黃泉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文青宣——他希望能夠看到文青宣騎着自行車與自己擦肩而過,縱使她不和自己說一句話,甚至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是的,他希望,他真的希望可以看到她——看不到她,他會很痛苦,看到她之後,他會更加痛苦,然而他享受這種痛苦。
一輛輛自行車從黃泉的身邊飛馳而過……
不是她,又不是她……她究竟會在何時出現?
與黃泉擦肩而過的人之中,不乏有些外貌出衆,並且能使大部分男生在一觀之下產生強烈的生理反應的女孩。可是對於黃泉來說,她們連過客都算不上——難以抹去的,始終是那張平凡卻動人的臉。
此時,黃泉已經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而她始終都沒有出現,黃泉有些不捨,可是他必須左轉了,而文青宣的進行路徑則是一路向北。這就意味着,今晚無緣與她相見了。
眼前亮起了奪目的紅燈。黃泉竊喜——他在暗暗向上天祈禱,希望紅燈的時間能夠長一些,這樣他就可以期盼那所謂的“奇蹟”的出現。
59秒、58秒、57秒……
黃泉也不明白,爲什麼今天想見到她的渴望尤其強烈。
12秒、11秒、10秒……
黃泉知道希望破滅了,他不禁開始嘲笑自己的無知了。
3妙、2秒、1秒……
奇蹟真的出現了!文青宣和劉婧只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與黃泉擦肩而過。
一天的心願終於達成了,黃泉當然不會覺得高興了。他反而覺得更爲失落——現在只剩下一件事要做了——分道揚鑣。
今天,葉青菊沒有來接黃泉回家。
不知不覺中,黃泉已經習慣了葉青菊接自己回家的感覺,於是,腦海中的文青宣的面孔變得模糊起來。逐漸清晰的是葉青菊那清麗脫俗的臉。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很容易使人誤認爲她是從古書裡跳出來的花鬼狐仙——不,或許她有可能真的是狐仙化身,黃泉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想着自己與她在這段日子裡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邊想着,一邊莫名其妙地微笑。
只有想到葉青菊的時候,黃泉纔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可是,五秒鐘之後,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起來。
黃泉看到了水蓮。
水蓮也看到了黃泉。
令黃泉感到恐懼的,並非是這短暫的幾秒鐘的對視,而是水蓮臉上的恐懼的表情。而令水蓮恐懼的,也不是與黃泉的不期而遇,而是站在她身旁,冷冷注視着她的哪個人。
鮮紅如血的嫁衣,如黑瀑般飄逸的長髮……
“鬼新娘”就這樣再一次毫無徵兆地出現了。
“糟了!”黃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隨即拼命地向水蓮的方向奔去。
黃泉第三次聞到了那股致命的異香,這股異香立刻勾起了他那些恐怖經歷,他不知道,這次他又會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水蓮依舊在痛苦中掙扎,她似乎想喊叫,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黃泉與她們的距離原來越近——而那股致命的異香也越來越濃。
“‘鬼新娘’,你停手吧”黃泉已然跑到了兩人的眼前。
那股異香使黃泉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在不停地搖晃,眼中所見到了一切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但是,他卻看到了“鬼新娘”的臉,那是一張令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臉!
文青宣的臉!
黃泉竟看得癡了,他竟顯得十分享受與文青宣對視的時刻——縱使站在他面前的來勾魂攝魄的“鬼新娘”,他就這樣忘情地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孩,淚水悄然順着雙頰而滑落。
“黃泉,她……她是‘鬼新娘’啊!”水蓮在一旁突然大叫道。
水蓮的聲音如同潑在黃泉身上的冷水,使他瞬間清醒過來——文青宣剛剛明明和劉婧冬與自己擦肩而過,站在自己眼前的,怎麼可能是她呢!那麼這個女孩——確切地說應該是“鬼新娘”——究竟是誰呢?可是,也就在黃泉回過神來的時候,“鬼新娘”已然消失不見了。
“該死,她去哪兒了?”黃泉顯得有些沮喪。
“她走了。”水蓮的聲音已然細若遊絲,顯然,她剛纔的那一聲大喊已然是她拼盡力氣喊出來的,“——黃泉,你沒事吧?”
“我還好。”儘管嘴上這麼說,黃泉依舊覺得有些輕微的眩暈,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黃泉健水蓮有些不穩,便立刻上前扶住了她纖弱的肩膀,水蓮直視着黃泉,嘴角露出感激的微笑。
“其實,我今天的確生病了,有些發燒。”水蓮說,“我一個人在家休息。閒來無事,我就是打算上網看看新聞,後來,我想起了你說的話——還記得你曾說過你在B市的貼吧裡發過一封詢問‘鬼新娘’情況的帖子嗎?——於是,我就進入了B市貼吧,真的找到了你發的帖子。”
“情況怎麼樣?”黃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有人回貼了——這就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我希望你能立刻跟我回家去瞧瞧那個回帖。”
“原來如此——好吧,那咱們現在就去!”黃泉幾乎沒有通過大腦思考,便答應了水蓮的要求——此時,他再也不會放過與‘鬼新娘’有關的任何線索了!
“那好,我們走。”
兩個人一路上並沒有太多的言語,似乎都在思考着各自的事情,直到水蓮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對了,黃泉,你知道那個回帖人的IP是什麼嗎?”
“是什麼啊?”黃泉隱隱地感覺到一些不安。
“二、方、文、人”水蓮一字一頓地念出了那個致命的名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和黃泉的家(葉青菊出現以前)一樣,水蓮的家也是空蕩蕩的,透着徹骨的——也許黃泉和水蓮還不知道,這裡至少和三個死去的人有關。水蓮的父母水連天和溫婷婷就不必說了。至於第三個人就是住在上一層的曲曉靜,即溫婷婷哥哥溫天豐的秘密情人——她的屍體曾經被人用繩子放了下來,被來訪的黃小飛和周策撞見……
這裡死人的氣息更重了幾分。
黃泉走進水蓮的房間,環視四周,心中生出了些許的侷促不安——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踏入一個女孩子的閨房。這使他覺得渾身不自在,似乎房間裡藏匿着某雙眼睛,正不懷好意的偷窺着他。
“坐吧。”水蓮搬了兩張椅子和黃泉並肩坐在了電腦跟前,黃泉看着電腦屏幕上反射出自己的影子,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了。
主機發出了“嗡嗡”的鳴響,隨即電腦屏幕了出線了熟悉的WindowsXP的開機畫面。
這時黃泉不經意間用眼角的餘光發現水蓮一直在微笑着注視着自己,這使黃泉覺得更爲尷尬了。
“你緊張什麼啊?”水蓮一邊笑,一邊站起身,說道,“有什麼可緊張的——我給你弄點喝的。”不一會兒,便將一杯可樂房子了黃泉面前。
“謝謝”黃泉笑得還是有些勉強。
現在還是進入正題吧。
兩個人很快進入了B市貼吧,並迅速找到了黃泉發的那封帖子。
點擊進入!
在短短的兩秒鐘的等待時間裡,黃泉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幾乎快要撞破他的胸腔。
兩秒鐘之後,他看到了那個回帖:
“鬼新娘”真實姓名林紫嫣,B市第二中學女教師,1936年生於B市的一個農村家庭,天資聰穎,她幸運地躲過了戰亂,由於她學習刻苦,在她23歲的時候,也就是在1959年,她成爲了B市第二中學的一名語文老師。
當時,B市盛傳着一個“俠盜”的傳說,那個“俠盜”從來不對平民百姓的家下手,他常常造訪本地有名的資本家。在解決自己的生活之餘,他也時常會救濟一些貧苦人家。每到夜晚,他便常光顧第二中學的慈禧行宮——那是林紫嫣時常辦公的地方,漸漸的,兩人習慣了這種特殊的幽會方式,日久天長,彼此心生愛慕。
直到有一天,市裡一位著名的資本家爲學校投資改善學校硬件設施,這位商人的兒子因機緣巧合見到了林紫嫣,從那一刻起,他便再也無法將林紫嫣的身影從他的腦海中抹去。終於,他有一天,主動向林家提親,林紫嫣的父母覬覦對方的豐厚財產,應允了對方的要求。
驚悉此事之後,林紫嫣表現出強烈的不滿,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林紫嫣只得唱完一曲《白雪歌》,在慈禧行宮自縊而死。她死的時候,身上披着一件血色的嫁衣,這件嫁衣便與林紫嫣葬於一處,而那名“俠盜”從此便在世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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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嫣死後第三年,B市連降七天七夜的暴雨,一場洪水隨之而來,隨後,人們發現,林紫嫣的屍體連同紅嫁衣離奇失蹤。林紫嫣的墳前,只有幾個死去的樂手和一頂碩大無比的花轎。
從此,每當紅嫁衣出現於世間,必要飲取世間惡人之鮮血。只有如此,嫁衣那動人的紅,才能長久不褪,林紫嫣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慰。“鬼新娘”的名號由此而來。
親愛的黃泉,你現在與真相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但是你要知道,當你成功揭開謎底,你將後悔終生——你甚至沒有時間去後悔,因爲到了那時,你將成爲紅嫁衣的祭品……
“又是一個淒涼的愛情故事……”黃泉苦笑道,“我真榮幸啊,這裡居然還提到了我……祭品?哼,好啊,我倒希望詛咒來的快些!”
“黃泉,你別這樣。”水蓮有些擔心地看着黃泉。
“你不覺得這樣很累嗎?”或許這篇文章就是使黃泉情緒大爆發的導火索,“成天生活在恐懼與痛苦之中,承受着無比巨大的壓力——夠了!我受夠了!我認輸了!”黃泉驀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仰面望着天花板,似乎那裡藏着某個卑鄙的幽靈,“‘鬼新娘’你把我帶走吧!這樣我就不再痛苦了,這樣我就……”
“啪”的一聲脆響。
黃泉覺得自己的左側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水蓮的一記耳光多少使黃泉清醒了一些。
“對不起……”水蓮默默地低下了頭。
“沒關係……”黃泉長長地嘆了口氣,“是我不該在這個時候發牢騷。”
“我知道你現在的壓力很大,我而已一樣。”水蓮拉着黃泉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其實有的時候,壓力過大渲泄出了也是一件好事——好了,現在你是不是可以重新振作起來了?那麼你就來談談你從這篇文章裡提出了什麼比較關鍵的信息?”
五秒鐘的沉默。
“關鍵不在這個故事的本身——我很想知道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二方文人’是誰。”
水蓮沉思了片刻,說道:“你覺得這個‘二方文人’的名字是不是有些奇怪?”
終於,黃泉和水蓮的疑問交匯在了一起,這一直以來也是黃泉的疑問。
“是的,無論怎麼想,這個名字聽起來都十分的彆扭。”
“那它會不會是某種暗示?”黃泉發現水蓮的目光中透露中一種令人難以琢磨的光芒。
“暗示?”黃泉的心頭不禁一驚——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一層。在他看來,暗號密碼只不過是一些推理懸疑小說故弄玄虛的把戲,“這個人肯定就是隱藏在我們背後的最大敵人,他沒有必要暗示我們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水蓮無奈地搖了搖頭,“反正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奇怪的。”
“無論如何,那個人肯定和‘鬼新娘’有關!”
黃泉緊握着雙拳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上的“二方文人”四個字,但看來看去也只有這四個字,這至關重要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