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季萌已經不可能看到傷害她的人受到懲罰，那麼他願意代替季萌來見證這一切。
“如果她還在，肯定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第五妍媓苦澀地笑了一下。
以季萌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同意駱昊這麼小就看到那些血腥的場面呢？
駱昊沒再說話，只是用那種堅定中帶着一絲渴求的眼光看着第五妍媓。
“好了，我知道了，到時候會讓你在現場的。”第五妍媓最終還是無奈地答應了。
因爲有些擔心駱昊，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內第五妍媓都一直待在醫院裡，尹君浩則一直忙着給季萌準備葬禮，基本上兩個人都沒怎麼碰面。
等駱昊出院的那天，尹君浩纔來借他們母子兩人。
“要去看你萌姨最後一面嗎？”一上車，尹君浩還在系安全帶，就轉頭問了後座的駱昊。
第五妍媓眼神微微閃動一下，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駱昊。這些天在醫院，駱昊很明顯地比以前沉悶了很多，每天基本上就是坐在窗戶邊發呆，偶爾看書都是心不在焉的。
親眼看着季萌死在自己面前，他心裡肯定很難受，但是他卻又不願意說出口，第五妍媓除了每天陪着他，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我不去。”出乎第五妍媓和尹君浩的意料，駱昊竟然拒絕去見季萌最後一面。
不過第五妍媓和尹君浩都很默契地沒有問爲什麼，只是相互看了一眼。
“那我先把你送回去。”說着尹君浩就掉轉車頭，往別墅的方向去。
在十字路口因爲紅燈停下的時候，尹君浩轉頭看到第五妍媓連安全帶都沒有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很自然地就側過身子幫她把安全帶繫上，一邊還輕聲說：“你這個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因爲靠得太近，第五妍媓有些不自然地往裡轉過頭，所以並沒有看到，停在她那一側的車裡坐着的人，正是駱飛白。
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到她了吧？看起來稍微瘦了一些，臉色也有些不大好，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這些擔憂在駱飛白的腦海中一瞬間就閃過，最後讓他注意的事情，是尹君浩跟第五妍媓的親密動作。
駱飛白並沒有看到全部過程，只是看到了最後的那一瞬間，看起來就像是尹君浩要吻第五妍媓一樣。
腦子裡瞬間就變得空白，駱飛白從來沒有想過，第五妍媓身邊會出現另外一個男人，或者說，他沒有考慮過第五妍媓會接受其他男人。
但是因爲角度和光線問題，駱飛白只看到了第五妍媓和尹君浩，卻並沒有看到縮在後座角落裡的駱昊。
第五妍媓雖然並沒有看到駱飛白就在旁邊，但是尹君浩擡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只是微微閃過一絲驚訝，尹君浩立馬微微笑了笑。
不知道爲什麼，駱飛白眼中的震驚和不敢置信讓他心情意外地好。
“以後要記得系安全帶，這個很重要的。”尹君浩輕輕笑着，溫柔地看着第五妍媓，甚至還擡手把第五妍媓散落在耳邊的頭髮撥至耳後。
感覺到尹君浩有些奇怪，第五妍媓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他，沒好氣地說：“尹君浩，你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算是吧。
尹君浩在心裡回答，不經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見駱飛白眼中的情緒已經變成惱怒，嘴角上揚的角度更加誇張。
駱飛白確實是很惱火，但是針對的卻不是第五妍媓，而是尹君浩明明已經看到他了，卻還要對第五妍媓那樣做的行爲感到生氣。
尹君浩他絕對是故意的！
駱飛白很想下車，把尹君浩從車裡拖出來，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行，第五妍媓不願意見他，如果他突然出現，以她的性格，可能會躲得更遠更久。
尹君浩就是料定了駱飛白不會輕易出現在第五妍媓面前，所以才更加放肆，用食指捲起她一縷頭髮，有些感慨地說：“妍媓，你的頭髮都已經這麼長了，不打算剪掉了嗎？”
以前第五妍媓的頭髮只是剛剛貼着臉，看起來乾淨利落，但是這些年她一直都沒有再剪頭髮，就算當時每天被駱昊抓頭髮抓到要發瘋，她也只是把頭髮高高盤起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頭髮長了的緣故，尹君浩覺得第五妍媓五官的線條比以前看起來要柔和一些，似乎更加有女人味了。
就在尹君浩看第五妍媓看到有些發呆的時候，第五妍媓瞪了瞪眼睛，狠狠地在尹君浩的腳上踩了一腳：“尹君浩，再離我這麼近，信不信我弄死你！”
尹君浩吃痛，不過只是皺了皺眉，看着第五妍媓生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說：“我信，不過你生氣的樣子，真的很迷人。”
第五妍媓已經懶得跟尹君浩因爲這些事情生氣，這些天看着駱昊意志消沉，她已經是心力交瘁了，現在她只想安靜地眯一會。
眼看着第五妍媓就要轉頭看窗外，尹君浩心裡忽然涌現出一絲慌亂，剛想要找點什麼話題來吸引第五妍媓的注意力，坐在後座的駱昊突然開口：“媽咪。”
第五妍媓立馬轉頭去看駱昊，關切地問：“怎麼了？”
駱昊輕輕搖了搖頭，接着說：“綠燈了。”
“啊？”第五妍媓有些驚愕，還以爲駱昊要跟自己說什麼，結果竟然是要說這個？
尹君浩卻知道，駱昊叫住第五妍媓是爲了不讓她看到駱飛白，而後一句話卻是在提醒他可以開車了。
在看到第五妍媓轉頭的時候，駱飛白心裡微微一動，順着她的視線往後看，很好奇後座還坐着什麼人，但是車子卻已經開動了。
看着尹君浩的車子開遠，駱飛白一張臉已經繃得緊緊的了，最後忍不住在方向盤上狠狠砸了一下。
該死，爲什麼只是看到第五妍媓跟別的男人親近，他的怒火就已經不受控制到這樣的地步了！
沒一會轉向綠燈亮了起來，駱飛白勉強壓制住自己的怒火，發動車子，慢慢地往左轉向，然而這個時候的駱飛白滿腦子都是剛纔的畫面，所以並沒有看到一輛貨車迎面開過來。
然而此時尹君浩的車子已經開出去很遠，所以並沒有發現身後的車禍。
把駱昊送回到別墅的時候，小花就站在門口等着，看到第五妍媓下車，立馬上前，低着頭報告：“小姐，殺手訓練基地已經穩定下來，竹涼已經切除了跟L組織的聯繫，現在殺手訓練基地已經獨立開來了。”
小花不是那種一見面就先說正事的人，第五妍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而是拉着駱昊先進了屋，交代被臨時叫回來的張嬸好好看着駱昊，才走出來。
“走吧。”經過小花的時候，第五妍媓只是輕輕說了這麼一句，就上了車。
小花站在車邊，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第五妍媓，竟然有一種自己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感覺。
第五妍媓把車窗搖下來，不耐煩地說：“你上不上車？”
小花纔回過神，拉開後座車門鑽了進去。
一路上小花都沒有說話，第五妍媓也板着臉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尹君浩感覺氣氛有些沉悶，從後視鏡看了小花一眼，淡然問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回來的時候，副隊告訴我的。”小花擡頭看了看尹君浩，沉聲回答，臉上一片暗淡。
第五妍媓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小花的時候就特別有氣，聽到他沉重的語氣，忍不住就冷哼了一聲。
現在這麼難受有個毛用，早幹什麼去了？人都死了才後悔的話，還能讓季萌起死回生不成？
似乎知道第五妍媓的惱怒是爲什麼，小花的眼神更加暗淡無神，一眼看過去空洞得令人動容。
一路沉默着到了火葬場，三個人依次下車，卻都站在門口沒有往前走。
“我沒有叫太多人，估計就只有我們三個人送她了。”尹君浩苦澀地笑了笑，語氣悲涼。
實際上，季萌認識的人也不算多，她平常雖然看上去沒心沒肺的，但實際上卻很少輕易信任別人，所以到最後，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人，也只有他們而已。
“季萌肯定會怪你的，她喜歡熱鬧。”第五妍媓看着門口擺放着的白色菊花，心裡空蕩蕩的。
已經是第幾次來這種地方了？每一次心裡的痛都無法言述，沉重得讓她有一種想要蜷縮起來的衝動。
進去的時候，整個火葬場除了工作人員就沒有其他人了，這也是尹君浩事先安排好的，包場給季萌送行，說是怕別人吵着季萌，她那麼迷糊，說不定就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了。
季萌的屍體就被放在三號廳的正中間，但是第五妍媓站在門口，卻遲遲沒有勇氣進去。
或許現在她纔有些明白，駱昊爲什麼會選擇不來送季萌，或許就跟她現在一樣，明明就隔着一扇門的距離，卻沒有勇氣推開門。
“你先進去吧。”尹君浩看了第五妍媓一眼，輕聲跟小花說了這麼一句。
小花垂下眼簾，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季萌就安靜地躺在一簇簇白色的菊花中間，小花站在門後，看了她許久，才慢慢走到她身邊，雙眼中的悲傷一點點蔓延開，到最後把眼眶塞得滿滿的，滿得下一秒就可能會溢出來。
“我跟季萌比你先到L組織，所以她從小就比較黏我。”尹君浩站在第五妍媓身邊，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開始說自己跟季萌之間的事情。
第五妍媓對於小時候的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只是在印象中，季萌跟尹君浩就是一直在一起的，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我小時候真的覺得她特別煩人，喜歡撒嬌，喜歡依賴別人，而且小時候還特別驕縱蠻橫。”尹君浩想起小時候的季萌，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可笑容背後，卻是濃稠得散不開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