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我,聽到李叔的話之後就連劉寡婦的臉色都一變,就聽她喃喃低語道:“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會有人進村?”
我聞言一臉的疑惑,而她卻沒有再多說,只是對我說:“鄭毅你過去看看,小心一點。”
我聞言點了點頭,隨即跟着李叔出了屋子,迅速往村頭趕去。
不過,在路上我一直都在琢磨劉寡婦的話。
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爲什麼不可能有人進村?
偌大的一個村子,每天都有人進有人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劉寡婦爲什麼會那麼驚訝?
到了村頭後就發現這裡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都聚在一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而在人羣中央,有一個揹着兩個包裹,神色冷漠的男子。
他臉色冷峻,神態漠然,對於周圍人羣的指指點點根本就不聞不問,整個人往那一站就好像老僧入定了一般。
他看起來應該比我小几歲,但不知爲何,我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漠然,就好像他已歷經滄桑一般,且他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極其沉穩,倒像是比我還要年長的哥哥。
而且這時候我忽然發現,好幾天沒出現的趙老蔫竟然也在。
看到趙老蔫之後我頓時心頭一顫。
他不是在我家祖墳內被我三叔殺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難道,他也‘死而復生’了?
我忍不住嚥了口吐沫,不過隨後我就發現,趙老蔫似乎很虛弱,身上還散發着一股子藥味,臉色極其蒼白,幾乎沒有血色,此刻正站在不遠處抽着菸袋鍋,那一雙眼睛不帶任何情感的,正在掃視着人羣,見我來了,竟直接轉身往村裡走去。
從他的狀態來看,他應該還有傷在身,莫非是三叔並沒有殺死他,讓他僥倖逃過了一死?
那趙豹呢,現在是死是活?
趙老蔫的三個兒子,現在已經確定的是趙龍已經徹底死在了鄭家先祖手上,至於另外一個‘死而復生’的趙虎,卻一直都沒有出現,趙豹更是在進入我家祖墳後就再也沒有露面。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想,而是直接朝人羣走去。
見我來了,人羣立馬給我讓開了一條道,而當分羣散開後,那個站在人羣中央的人立馬向我走來。
待離得近了我就發現,我們兩個長得確實很像,不過他比我矮一些,但體格卻很健壯。
我們兩個誰都沒有開口先說話,就這樣四目相對互相打量,最後還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就是鄭毅?”
我聞言點了點頭,問:“你是……”
“我叫鄭軻,是你的弟弟,我應該管你叫……哥。”他說這話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到他有些彆扭,別說是他了,連我聽着都彆扭。
我可是我們老鄭家第五代唯一的獨苗,而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說是我的弟弟,換做是誰,恐怕都會感覺到彆扭吧。
但不管怎麼說,人已經來了,具體怎麼回事還是回家再說,畢竟這麼多人在這看着呢。
“跟我來吧,有什麼事,回去再說!”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伸出去拿他背上的包裹,想要幫他分擔一下,但他卻忽然後退了一步,臉上滿是戒備神色的看着我。
我見狀一愣,隨即便乾笑着收回了手,說:“走吧!”
說罷,便轉身往家走去。
一路上我們兩個都悶着頭,誰都沒有吭聲,到家後,就發現劉寡婦正站在屋檐下等着呢,見我回來了先是對我點了點頭,隨即便眯着眼睛看向了我身後的鄭軻。
“你是怎麼進村的?”劉寡婦突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而鄭軻聞言卻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在她肚子上稍有停頓,隨即便說:“走進來的。”
劉寡婦聞言眉頭一皺,只要不傻都能聽的出來,鄭軻是在敷衍她,不過劉寡婦也沒有再問,只是對我說道:“我去給他熱飯,你們先聊。”
說完後劉寡婦便轉身進了廚房,一時間,院子內只剩下了我和鄭軻兩個人。
我一臉狐疑的看向了鄭軻,就發現他也在打量我,見我看他就說:“是爹讓我在你二十三歲生日之前回村的。”
爹?
哪個爹?
“你爹是誰?”我開口問,他聞言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我爹就是你爹,鄭傳神。”
聽到他的話後我心神一震,我爸確實叫鄭傳神沒錯,難道,他真的是我弟弟?
但這怎麼可能呢,我爸可是在我五歲那年就消失啊!
下一刻我忽然瞪大了眼睛。
莫非,是我爸消失後在外面又娶了?
“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比你小五歲,今年十八!”
聽到他的話後我再次心神一震。
我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且,他才十八歲?
我草,這不可能吧!
一個十八歲的男孩,身上怎麼會散發出比我還要沉穩的氣息,而且他皮膚黝黑,給人一種長年勞作的感覺,身體也狠健壯,手上甚至還佈滿了老繭。
若是出去,我說他是我哥估計都有人信!
“我從小就跟着爹四處歷練,五歲之後爹就走了,我是一個人長大的!”他緊了緊身上的包裹,說道:“爹臨走的時候告訴我,我還有一個保留着赤子之心的哥哥,爹讓我在你二十三歲生日之前回來,讓我來保護你。過幾天就是你二十三歲生日了,所以我來了。”
聽到他的話後我一臉的驚愕,他竟然從五歲開始就一個人?
他是怎麼生活的,那麼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外面怎麼可能生存?
他媽呢?
還有,那個拋棄了我的男人,竟然在他五歲的時候也離開了?
我忽然有些同情起他來,甚至還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們兩個體內同樣流淌着鄭家的血,我爸雖然在我五歲的時候就走了,但至少還有三叔從小照顧我,而他卻要一個人生活。
我甚至都能想到,在寒冷的冬夜,一個只有五歲大的孩子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因爲寒冷和飢餓,他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我嘆了口氣,然後問:“你從小一定受過很多苦吧!”
“還好!”他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我卻忍不住問:“你說小時候一直跟着咱爸歷練?歷練什麼?”
那時候的他才幾歲啊,那麼小的他又能做什麼?
“沒什麼!”他沒有對我多說,我知道我們兩個纔剛剛見面,有些事,他不可能告訴我,就好像我也不可能對一個剛剛見面的人說我們家這幾天發生的事一般。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如果他想說,以後自然會告訴我。
“你母親呢?”我問,他聞言沉默了,然後從背上拿下了那個包裹,臉色傷感的說:“生下我之後就去世了,這是她的骨灰,這次我回來,也想將她安葬在咱鄭家的祖墳裡。”
聽到他的話後我心頭一震。
因爲我媽也是生下我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
我們兩個的身世竟然這麼像?
都是母親早逝,都是在五歲那年被那個男人無情的拋棄了。
而且,鄭軻比我小五歲,也就是說,在我五歲那年我爸離開後,就又找了一個女人結婚生子了。
我甚至在想,他離開鄭軻後,是不是也出去另外找了一個女人,再次結婚生子?
我的天,他到底是要幹什麼?是種馬嗎?
而且,他生下孩子後,爲什麼每次都要在孩子五歲時離開?
他就這麼無情嗎?將一個孩子扔在那,讓他自生自滅?
我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隨即轉頭看向了那個裝有骨灰盒的包裹。
他說想將他媽安葬在祖墳內,現在應該是不可能了,誰也不知道我家祖墳內現在隱藏着怎樣的兇險。
而這時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當初,李詩畫給我看了一張牛皮紙,上面寫着要滅我鄭家五代,一百一十三口滿門。
但當和李詩畫看了族譜後就發現,族譜上記錄的一共才一百一十一人,那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人被漏記了?
而現在,便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帶着媽媽的骨灰找來了,若是算上他和他媽,那我鄭家可不正好一百一十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