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夏日,讀書

暑日的小村,格外地酷熱。大柳樹上的知了,知了知了地叫着。也不知它們知道了些什麼。

村外有一條小河。每當夏日的雨季,河水就泛漲開來。村裡的男孩子,喜歡在這個時候,光不出溜地跳進河裡游泳。阮雲總覺得那些男孩子不知羞。因爲阮雲也想在夏日像男孩子那樣到河裡去玩。每當這個時候,阮雲總是遠遠地望了望。然後轉身,摘下一片柳葉,一蹦一跳地回家了。

因爲阮雲知道自己和那些男孩子不同。也許他們一輩子屬於這個鄉村,但是阮雲有一種直覺,那就是自己的未來不屬於這裡。自己早晚有一天,要離開這裡,去到大城市去生活。她知道要想離開就要好好地讀書。而阮雲的成績向來都很好。這一點,她可以在任何時候,引以爲豪。

外面酷暑炎炎。阮雲穿着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坐在那張黃色的木課桌前,讀書習字。窗外,有兩個男孩子透過窗戶望進來。彼此說了些什麼,然後彼此打鬧着離開了。在小村中,雖然阮雲尚小,但是依然以秀美聞名。上初中之前,阮雲都在這個小村生活。但是也許那些愛慕她的男孩子,還沒有鼓起勇氣,表白自己的愛心,阮雲就帶着出色的成績和父母的厚望,離開小村到城裡的好學校去讀初中了。

“我妹妹,自小就聽話。人既長得伶俐,學習也學得伶俐。不像我們這些大老粗,一輩子只能在土裡刨食吃。”阮鋼說道。

“在她離開小村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早晚有一天會考上大學。雖然,家裡的條件並不好,那時的父母卻一門心思地供她讀書。在農村,像我父母這樣供一個女娃讀書的可不多見。她也爭氣,將書讀得格外好。每次考試,不是學校的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不像我,一提學習就腦袋疼。”

“我還記得那是一九九二年。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帝京科技大學。那年月考個大學生,可不像現在這樣容易,更何況全國聞名的帝京科技大?我們全村敲鑼打鼓地,將她送出去。好像過節一樣。都說,我們家的祖墳冒了青煙,竟然出了個女狀元。那時,誰能想到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

“這一切,都是從我妹妹認識了那個方宏遠開始的。他像一個我妹妹生命裡的煞星。自從他出現了。她的命運也就開始轉折。”

“本來,在大學的第一個學年,她還給家裡來過電話,說有獎學金,另外還打了份工,讓我們不用匯錢過去了。也不用惦記。另外,她話裡話外,透露出她已經戀愛了。這本來是好事。我們那時千方百計地詢問一些情況,怕她一個女孩子吃了虧。終於知道那個同學的名字叫做方宏遠。從我妹妹的口裡,方宏遠英俊、瀟灑、學習成績好、家庭條件好。總之是個條件非常好的男人。我們一家人也都替她高興。逗她,說‘什麼時候帶回家,讓家裡人也看看’。這個時候,妹妹總是沉默一會,然後嘆口氣說:‘以後吧。我們學習挺忙的。’雖然妹妹嘴裡沒有說什麼。但是我們心裡都明白,家裡這麼窮,又有什麼好看的。但是,那時我是這樣想的。妹妹既漂亮,又有才學。家裡窮些又有什麼?誰不要我妹妹才傻呢!誰知道,那個叫方宏遠的,還真是一個勢利的白眼狼。嗨,我妹妹怎麼那麼傻?跟了他呢?她自己不知道,多少好男人都將家裡的門檻子踏破了呢!現在的王縣長,當年也是個大學生,來家裡不知提過了幾次親呢!那個姓方的。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

說到這裡,阮鋼似乎很生氣,喝了一口水,接着說:“後來,我妹妹和那個姓方的同居了。這件事她一直隱瞞着我們。直到後來她又一次極不經意間,透露了出來。結果,我媽將她一頓臭罵。最後,差一點因爲這件事,和她斷絕關係。父親和母親都想要去找方宏遠談一談,畢竟兩個人的關係都到這種程度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就應該談婚論嫁了。畢竟女孩子家,不像男孩子家。但是,最後被那個傻丫頭左攔右攔地,沒有了下文。我在想,如果當初他們儘早結婚也就不會有後來,方宏遠喜新厭舊拋棄她的那件事了。”

“是方宏遠拋棄阮雲的?”郎鋒問。

“這還用問?”阮鋼道。“那個王八羔子,後來遇到了一個大款的女兒,既有錢,又年輕。自然就再也看不上我妹妹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麼後來呢?”夏雨問。

“後來?方宏遠和那個女子結婚以後,我妹妹就失蹤了。後來的事情,連警方都搞不清楚,我又怎麼知道?”

“哦……”夏雨和郎鋒對視了一眼。擡頭忽然看到箱子上的全家福。那是阮雲的父母、哥哥和阮雲四個人的照片。照片裡的阮雲,嬌小可愛,眉目清秀,透着儒雅。又怎麼能和那個可怕的魔物聯繫在一起?但是,郎鋒和夏雨都知道,有很大的可能,那個魔物就是阮雲化作的怨靈在作怪。

門外好像有夏日的知了的叫聲傳進來。遠處有男孩子的戲水的聲音。一個女孩子的虛影,坐在黃木桌前,捧着一本書,讀得認真。窗外,有兩個男孩子,望進來。……但是,一切,都已經成爲過去的虛像。郎鋒忽然在心中自問。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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