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纔許念一邊拽他的胳膊一邊伏在他額頭哭泣,眼淚一下子就掉在了他的額頭上。
之後又順着額頭流進了呼吸罩,一直流到了他的嘴角。
大概是他嚐到了眼淚的苦澀,也或許他聽到了許唸的哭聲,所以,他醒了過來。
“陸凌,陸凌,你醒了?你不要我和火龍果了嗎?你是不是要拋妻棄子?”
一見他醒來,她就再也忍不住情緒激動的朝他吼道。
陸凌現在的確很難受,身上全部被紗布纏着跟個糉子似的一動不能動。
手臂雖然被她很輕的搖晃着,卻也痛得他再也無法安然入睡。
與其說是嚐到了她的眼淚,還不如說他是被痛醒的。
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痛,連呼吸一下都覺得痛入骨髓。
不過,就算這樣,在看到她和火龍果的那一刻,他還是驚喜的。
一瞬間的恍惚過後,就是隨之而來的無法言說的喜悅了。
他之前還以爲,自己就要這麼死了,連她和孩子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在秦楚醫院的時候,他短暫醒過來的那一次,還能有條不紊的安排他的身後事。
可在基地裡動手術時他腦子裡迷迷糊糊不清醒的時候,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這一次他有可能活不下去了。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那麼折騰了,哪怕回家和她還有孩子們過一天也是好的。
幹嘛還要再遭這麼大的罪?
他甚至在夢裡看到一道亮光,他只想追着那道光而去,而那個時候又好像有人跟他說,老婆孩子還在家等着他,他不能走。
於是,他在夢裡又清醒過來,沒有隨着光源而去。
這些記憶現在想來才逐漸清晰起來,也許,他的靈魂早就該走了。
可無法拋下她和孩子的執念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傅天擎見他這次睜開眼睛眉目清明,再也沒有了之前昏昏欲睡的渾濁,忙按下呼叫器叫醫生過來。
“陸凌,陸凌,你不能丟下我和火龍果,你看他們也來了,我一直等着你回來給他們過百日宴呢,可你遲遲不回來。”
“沒有辦法,我只好今天給他們將百日宴辦了,還帶着他們來看你,你看看他們,孩子們都想你了。”
許念將火龍果挨個兒抱在他眼前讓他看過,之後將孩子放在另一張空牀上。
見他的被子被掀開了不少,她下意識的去給他蓋被子,無意中拉起了被子的一角,一眼就看到了被子下面纏滿了紗布的身體。
“啊……”她呆呆的叫了一聲,不知所措的看向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弟妹,陸凌他全身都動過一遍了,相當於將身體的各個器官都重組了一遍,所以,他的傷才這麼重。”
“而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爲他不想放棄雙臂,堅決不肯截肢才造成的。”
傅天擎看着許念水汽迷濛的大眼睛,解釋了一遍。
“陸凌……”許念哽咽着趴在牀邊軟弱的哭了起來,再也不敢動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