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盡頭,急救燈灰暗無光,狹小的空間站着三個人,醫院裡靜得可怕。單鬱助衝向紀初浩,抓住他的衣服,焦急地問:“她怎麼樣?怎麼樣?”
“你放心,她已經脫離危險了。”
單鬱助呼出一口氣,癱靠在冰涼的牆壁上。蘇城一冷冷地看着他,常常因微笑而眯着的眼睛此時也張開,多了些冷峻的味道。
“你不是和半夏在一起的嗎?爲什麼她會搞成這樣子?!”洛卡卡揪住單鬱助的衣領,吼道。
紀初浩扯了扯洛卡卡,道:“卡卡,你別激動,也許鬱助是有其他事呢。”
“是有多重要的事啊,可以把半夏一個人丟在街上,難道他不知道半夏最怕人多的地方嗎?!”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你以爲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麼?”一直沉默的蘇城一逼視單鬱助,聲音冷得讓人打寒戰。
洛卡卡見過這個表情,在蘇半夏被林素暖欺辱的舞會上,蘇城一破天荒甩了林素暖一個巴掌,當時,他的表情如同現在一樣,冰冷冰冷。
“你什麼意思?”單鬱助聽出了他的口氣不善。
“你當時爲了誰而丟下半夏,你比我清楚。”
“這和你沒關係。”
“任何傷害半夏的事情我都會插手。單鬱助,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對待半夏,那麼,”蘇城一逼近單鬱助,一字一頓地說,“我會把她從你身邊帶走。”
頓時,氣氛便像死一樣一般寂靜。洛卡卡甚至緊張地不能呼吸,城一這是要公開搶單鬱助的女朋友麼?
彷彿過了幾個世紀,單鬱助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是那樣地邪魅。“好啊,有本事你就從我身邊帶走她。”
“病人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她了,”醫生從病房裡出來,責備地望了這幾個年輕人一眼,“醫院裡請保持安靜。”
病牀上,蘇半夏半靠在牀頭,臉色蒼白地近乎透明,嘴脣也沒有絲毫血色,頭髮凌亂地垂着,整個人虛弱地彷彿是一碰即碎的水晶娃娃,惹人憐惜。
“半夏,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洛卡卡第一時間握住她的手,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
蘇半夏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連勾起都帶着些許吃力的味道。“卡卡,我沒事,你別擔心。”
“怎麼能叫我不擔心?”洛卡卡的眼睛霧氣迷濛,看見半夏這樣,她感覺那些傷就像是在自己身上似的,她心疼地責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子,你就不會照顧自己嗎??”
蘇半夏吃力地擡手替洛卡卡拭去淚水,依舊笑得淡定:“卡卡,我真的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而已。”
“怎麼受傷的,嚴重麼?”單鬱助關切地覆上她的手。他自責,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如果知道半夏會出事,他說什麼都不會離開。
“只是一點皮外傷,沒什麼大礙。”蘇半夏不着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她到現在還記得單鬱助決然離去的
背影。他既然已經選擇了林素暖,就不該回來找她。就算她愛他,理智也絕對不允許自己再留在他身邊。說到底,她只是一隻刺蝟,用不迴應來拒絕所有傷害。
單鬱助的手尷尬地放在牀單上。他知道蘇半夏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他想解釋林素暖的事,想告訴她林素晗的事,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把手放進口袋,下意識地取出那隻紫蝴蝶遞給蘇半夏:“送給你,作爲道歉的禮物。”
蘇半夏頓時連靠着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覺得一股血氣從胸口往上躥,可喉嚨裡卻被什麼東西卡住似的,她猛烈地咳嗽起來。他居然……居然把送給林素暖的東西再送給她……那隻紫蝴蝶……曾經在林素暖的頭上飛揚過啊……現在,多可笑,竟然成了她的。這算是單鬱助女朋友的標誌麼?可是,她是蘇半夏,如果是林素晗也許會接受,可是林素晗已經死了,當她在宣佈自己姓蘇的那一刻已經死了。現在的蘇半夏決不允許她的感情有一點不確定,也拒絕任何被傷害的可能。
“這是林素暖的東西。”蘇半夏極力保持鎮靜,可是身體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現在它是你的。你額頭上的紫蝴蝶和它一模一樣。”單鬱助絲毫沒有察覺蘇半夏的不對勁,他只是單純地認爲這隻髮卡戴在她的頭上應該會很好看。
“我是它的第幾任主人?”蘇半夏把它握在手裡,細細打量,似是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
“什麼意思?”單鬱助不解。
“我戴着它,別人就可以知道我是你單鬱助的女朋友是麼?或者換句話說,它是單鬱助女朋友的標記?”
“你在胡說什麼?!”
“難道不是麼?你把這個送給我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蘇城一,紀初浩,洛卡卡面面相覷,這是從蘇半夏嘴裡說出來的嗎?那些話帶着明顯的挑釁和諷刺,句句直扎單鬱助。
“它是我用來送給喜歡的人的。沒有其他意思。”
“是麼?所以在甩了林素暖以後,再把它送給我。然後在甩了我以後再送給別人?”蘇半夏淡淡地問,手上卻把玩着那隻髮卡。
“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和林素暖只是一個誤會,她並不是我喜歡的人!“單鬱助急忙辯解。
“你對下一任女朋友應該也是這樣說的吧。“蘇半夏輕輕笑起來,剛剛縫合的傷口卻隨着身體的聳動牽扯着她每一根痛覺神經。
“蘇半夏!你莫名其妙!”單鬱助的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但是被他極力壓制住,他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改天再來看你。”
“等一下,”蘇半夏叫住他,“把你的東西拿走。”
“這是送給你的,就先放在你這兒吧。”單鬱助轉過身想離開。
“它是你和林素暖的,”蘇半夏把髮卡狠狠地扔向單鬱助,“林素暖碰過的東西我都不要!”
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蘇半夏急促的喘息聲在房間裡流淌。蘇城一他們都
不可置信地看着蘇半夏,這是她說的話嗎?
單鬱助的背脊筆直,他背對着蘇半夏,透出絕望的味道。
“林素暖碰到的東西——也包括我麼?”單鬱助問得極慢,彷彿每一個字都要用盡他畢生的力氣。
蘇半夏吃力地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不停地抖動,上面掛着晶亮的液體。蒼白的手指因疼痛而揪緊牀單,她分不清楚疼痛是來自傷口還是來自胸口,可是,有區別麼?都很痛不是麼?就像她註定是得不到幸福的,又何必擁有呢?
“是。”蘇半夏艱難地擠出一個字。
蘇城一下意識地看向單鬱助,他不知道單鬱助聽見這個字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他也搞不懂蘇半夏怎麼會說出那種話。
“蘇半夏,你過分了。”單鬱助迅速撿起髮卡,奪路而逃。蘇城一連忙追出去,試圖去攔單鬱助,無奈他追不上,只能無功而返。
蘇半夏縮進被窩,蜷成一團,“卡卡,真的好痛……好痛……”
洛卡卡將縮成一團的蘇半夏輕輕抱住,道:“半夏,你何苦放不下呢?他和林素暖已經過去了,爲了一個曾經傷害過你的人而跟單鬱助吵架,值得嗎?”
“卡卡,你不懂。我求他留下,他卻爲了林素暖棄我而去……”他怎麼會知道,在他和林素暖在一起的時候,她在忍受怎麼樣的屈辱?
“半夏,你剛纔的話有點過分了。”蘇城一責備地說。儘管他不滿單鬱助把蘇半夏丟下,但是他明白,這絕不是單鬱助的本意。可是,蘇半夏的話是那麼露骨和諷刺,連旁人都聽不下去,何況是單鬱助。
“城一,你明知道昨天晚上是什麼情況……”
“是,他丟下你去見林素暖是他的不對,可終究是朋友一場,你想讓單鬱助見死不救麼?”蘇城一一針見血,他總是把事情看得很透徹,置身於一個局外人的地位,這是他的幸運,也同樣是他的不幸。
“半夏,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了?”洛卡卡問,她想半夏一定是經歷了什麼事才讓她如此失控。
蘇半夏閉上眼睛,“卡卡,不要問,我累了。”
“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
輕輕關上房門,洛卡卡的眉緊緊糾結,她看得出來半夏很喜歡單鬱助,但是因爲林素暖,她不停地把單鬱助往外推。
紀初浩心疼地將洛卡卡的眉撫平,責怪道:“不要把眉頭皺起來。”
“不皺纔怪!半夏和單鬱助搞成這樣,就是那個該死的林素暖攪和的!我去找她算賬!”洛卡卡氣勢洶洶地要衝出醫院。
“等等!”蘇城一拉住她,顯得很無奈,“你找她能幹什麼?理論?還是打架?論心機,你不是她的對手,你若是動手,反倒給自己落了個潑婦的罵名,這筆帳怎麼算都是你虧吧。”
“那要怎麼辦?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分手麼?”
“你先彆着急。我去找鬱助談一談,你就好好照顧半夏,現在的關鍵是半夏不肯原諒鬱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