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送給我了。”葉凌諾低着頭，好半天，才從牙縫裡面擠出了一句話來。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項鍊，骨節發白，指尖微顫。
蕭羽別開了臉，不想再看下去。
安宇墨點點頭，“所以我纔要收回來。”
葉凌諾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喉嚨裡面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破碎聲。
安宇墨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一樣，一字一頓地說了下去，“本來送出去的東西，我從來不會要回。在我看來，送的，和扔掉的其實是一個道理。只不過宇然她不願意這條項鍊，留在一個差點害死她的女人的身上，所以非要我，從你這裡拿回去。”
“安宇墨。”葉凌諾的聲音發啞，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連趙老闆都能聽見了。她幾乎是低聲下氣地喊着那個人的名字。
他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不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要的不多，只是不想連最後一點點可以用來思念的東西，都失去。
安宇墨默默地看着她，“我下午還要開會，沒有時間和你浪費。”
葉凌諾的嘴裡，已經滿是血腥的味道。手裡的項鍊，變得冰冷起來，不管她再怎麼試圖用自己的手去溫暖它，都沒有絲毫辦法。
安宇墨挑了挑眉，從衣服裡拿出了一張卡，遞到了葉凌諾面前，“這條項鍊雖然價值不菲，但終歸是有限額的。這張卡，卻是沒有額度，你想刷多少條這種東西，都可以。”
“你以爲我會喜歡這種東西？”葉凌諾忽然擡起頭來，死死地盯着他。
安宇墨怔了怔。
似乎在不久以前，他把這條項鍊隨手扔到葉凌諾懷中時，她也是這樣，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漫不經心地問着自己，“你以爲我會喜歡這種東西？”
安宇墨當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沉聲開口，“我只是喜歡這樣寵着你。”
然而像是隻是一轉身的時間，那時候說的話，就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夢。
安宇墨望着葉凌諾，手從信用卡上面收了回來，然後在葉凌諾的面前緩緩攤開，平靜地道，“沒有女人不愛錢，我想你會喜歡。”
葉凌諾挺直的背，頓時有些佝僂起來。
那個好不容易纔充漲，纔看上去很有氣勢的氣球，
像是被什麼冰冷的東西輕輕一碰，瞬間都乾癟下來，醜陋地攤在地上。
她沒有在說話，只是安靜地將項鍊從自己的脖子上面摘了下來。可她的手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地解開後面的鎖釦。
安宇墨眯起了眼，擡起手來，正要替她取下來，就看見葉凌諾往後一移，冷冷地看着他，尖聲阻止道，“別過來，我不需要。”
安宇墨一頓。
葉凌諾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用力一扯，徑直將那根在她頸子上面戴了一個多月的項鍊扯了下來。斑駁的血跡，沿着項鍊劃過的地方，緩緩流了出來。
唐甜甜尖叫了一聲，連忙在醫藥箱裡翻出了棉籤，爲她止血。
葉凌諾動也不動地任由她忙碌着，她像是完全察覺不到自己受了傷，只是面無表情地望着安宇墨，眼睛裡的光彩，徹底消失不見。
安宇墨看着她，眼底波光一閃，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古井永遠都是古井，就算泛起了漣漪，又能期望他做什麼呢？
就像安宇墨說的那樣，他來，不過是要回他送出去的東西而已，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
葉凌諾將項鍊放到了安宇墨的手中，笑了笑，“好了，東西也拿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安宇墨慢慢收回了目光，將項鍊隨手放進了衣服兜裡，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卻又回過頭來，“你不送送我？”
葉凌諾連站都站不穩了，她顫抖着脣，哆哆嗦嗦地望着安宇墨。
安宇墨微微一笑，再輕鬆隨意不過地開口說道，“我想，我會想你的。”
蕭羽皺緊了眉。
趙老闆冷着臉，擋在了葉凌諾面前，“安少爺，請你適可而止，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安宇墨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繞過了趙老闆，落在了葉凌諾身上，親暱，卻又冷漠地喚着她，“小嘉。”
安宇墨的聲音冷冷的，又帶着一種奇怪的深情，像是大海一樣，不知道它究竟什麼時候會風平浪靜，什麼時候又會掀起驚濤巨浪。
葉凌諾死死地咬着下脣，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自己的掌心裡面。
她掙扎了許久，還是站起身來，從趙老闆的身後走了出去，一步一步地朝着安宇墨走去。不知爲什麼
，她想起了童話故事裡的美人魚，她強忍着疼痛，走向她的王子的時候，不知道，也像現在這樣。
可惜她沒有那麼美麗的歌聲，更不可能化爲泡沫。
葉凌諾不由笑了出來。
安宇墨看着她的笑容，眸光一暗，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他沉下了聲，“算了，不必了。”
葉凌諾出奇地聽話，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她頓了頓，輕聲開口，“路上小心。”
她想過了，如果這就是最後的結局，她會笑着接受。至少，無論什麼時候回憶起來，她都不覺得遺憾，因爲，她曾經認認真真滿臉笑容地對安宇墨道過再見。
安宇墨看了她一眼，轉過了身。
蕭羽跟了出去。
厚重的大門，在葉凌諾的面前輕輕關上。真的是，再也沒有半點關係了。
安宇墨走得飛快，蕭羽差點要跟不上他。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有些遲疑地問道，“少爺，你覺得葉凌諾真的會喜歡那張卡嗎？你不是不知道，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沒有什麼不一樣。”安宇墨沉下了聲，一字一頓地道。
蕭羽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抹怒氣，正要開口，又聽見了安宇墨沙啞的聲音慢慢響起，“我知道，她一定會不喜歡，可是，她需要。”
蕭羽張大了嘴。忽然間，他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
葉凌諾一動不動地望着被關上的房門，許久，她乾乾地笑了兩聲，咬牙切齒地擠出了幾個字來，“你真可笑。”
只是四個字而已，她就一點聲音也說不出口了。
唐甜甜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葉凌諾，你還好吧。”
葉凌諾深吸了一口氣，垂下了頭，“嗯，沒事，只是有點累了，想睡一睡。”
唐甜甜擔憂地望着她，想說什麼，卻被趙老闆一把拉住。趙老闆看着她，笑了笑，“困的話，就先休息吧，晚上吃飯，我們會叫你。”
“好。”葉凌諾悶悶地應了一聲，就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了臥室，一頭倒在了牀上。
唐甜甜看着她的背影，鼻子發酸，兩眼發脹，雙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着。沒一會兒，又看見葉凌諾埋着頭，一步一步地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