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少了以往的笑意的聲音讓葉凌諾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她轉過頭,看見趙老闆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唐甜甜看了她一眼,移開了視線,臉上的表情有些模糊。
葉凌諾站在他們的對面,單薄的身子貼着冰冷的門,看上去有些孤單。她頓了頓,有些艱難地解釋道,“就這一次,最後一次了。我不會去見他,只是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趙老闆不動聲色地勾起了脣,揚起了一抹譏諷地嘲笑,“然後呢,你又怎麼樣?他要是快死了,你是不是不顧一切地陪在他身邊,要是沒死,你又一聲不吭地回來,說不定還看見他和韓夢雲在一起的畫面,也不敢多說一句。”
葉凌諾身子一顫,差點摔到了地上。
她的腦袋裡一下子嗡地一聲,亂成了一片。她聽到安宇墨住院的消息,就亂得失去了理智。現在趙老闆一說,她又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去了之後,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說好了分開的兩人,即使再見面,又能改變什麼。
葉凌諾的臉色白得可怕,她的手握緊了門把,“我只是想看看。”
趙老闆望着她,沒有出聲。許久,才表情嚴肅地緩緩開口,“葉凌諾,你今天要是走出了這道門,就不要再回來了。”
“我這裡,不歡迎一個沒有絲毫理智的幼稚女人。你當初來夜願的時候,是爲了什麼,你難道忘了嗎,但這兩個月,你又做了什麼,那麼多天,你來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葉凌諾,你如果不想做下去了,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想要在這裡做最好的那個人,多的是。”趙老闆面無表情地說着。
葉凌諾的身子瑟瑟發抖,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
許久,她才咬緊了下脣,低下頭去,看着自己蒼白色的腳尖,艱難地說道,“我沒有忘。”
她從孤兒院離開之後,到夜願這種地方唱歌,穿暴露的衣服,看男人的醜態,在別人的目光中艱難生存,只是爲了找到自己的父母。
她要讓她的父母知道,她在這裡,然後,等着他們來找她,給她一個從未有過的家。
葉凌諾一輩子也不敢忘記。
趙老闆暗地裡鬆了口氣,面色卻還是冷冷的,“還愣着做什麼,客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還不上臺去。”
葉凌諾點了點頭,將手裡的包放回了梳妝檯,慢慢地走了出去。整個過程裡,她沒有一會兒擡起過頭。唐甜甜望着她蹣跚離開的背景,忍不住拉了拉趙老闆的衣袖,“這樣逼她,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你覺得,讓她去見安宇墨,纔是好的選擇嗎?”趙老闆轉過了頭,對着身後一旁看熱鬧的女人低吼道,“你們難道不用上去伴舞嗎,是不是都不想做了!”
“沒,沒有,我們馬上去。”從來沒有看見過趙老闆發飆的一堆女人趕緊收回了好奇的目光,推推嚷嚷地走出了狹窄的更衣室。
唐甜甜看也沒有看他們,只是放下了拉着趙老闆的手,苦笑了一聲,“我可從來不覺得,讓她去找安宇墨那種人,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唐甜甜。”趙老闆面色難看地打斷了她,“那件事,不要再提了。”
唐甜甜神色一斂,緩緩點了點頭。她的眼前,忽然又閃過了安宇墨那雙陰鶩深沉的眼,像是一片沒有盡頭的沼澤地,不動聲色地將路過的人,統統埋進深不見底的地底深處,永遠也不會再見天日。
葉凌諾看見的那個人,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罷了。
葉凌諾的迴歸,無疑讓夜願今晚的氣氛high到了極點。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幾乎要將高高的屋頂給掀翻過去。
趙老闆在後臺,摸了摸自己有些乾癟的錢包,笑得快要合不攏嘴。
以葉凌諾現在的人氣,完全可以和一些二流明星相提並論了,甚至在這些男人的眼中,葉凌諾比一些所謂的大牌明星更讓他們瘋狂。
她穿着一身兔女郎的裝扮在臺上肆意地扭動着身軀,姣好的身材被一束追光燈照着,一覽無遺,盈盈纖腰散發出誘人的魅力。
偏偏在這樣狂亂的外表下面,葉凌諾的眼神又是冷靜到了極點。
她今晚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沒有任何伴奏,她捧了個話筒,一個人撕心裂肺地在臺上
高吼着。聲音有些沙啞,甚至還會刺耳,可就是那種瘋狂地宣泄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會跟着她的嘶吼一起吶喊,搖擺。
像是要將身體裡面壓抑已久的東西全部釋放出來一樣,極致的歡愉之後,帶來一種暢快淋漓的輕鬆。
葉凌諾的表情格外地狂亂,到最後的時候,她已經趴在了舞臺的邊緣,半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尖叫着。
姣好的身材因爲這個動作,更加曲線畢露。
臺下的吼聲更大了。
她看着那些男人女人狂亂的神色,眼底深處的冷漠讓看看上去猶如高高在上的女王,看盡了人間悲喜,帶了一種疲憊後的滄桑與冷靜。
被她看過的人,頓時覺得自己整個靈魂都被她的眼神吸引了進去。
臺下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不知所措地望着她。耳邊還回蕩着她痛苦的嘶吼聲,牽動了每個人內心深處深埋的情緒。
葉凌諾靜靜地跪在舞臺邊緣,安靜的樣子和剛纔判若兩人。
許久,她才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將話筒交給了身邊的人,轉過了身,默默地走下了臺。她徑直走到了趙老闆的身邊,看着他呆愣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疲憊。
那些在心裡積壓許久的情緒,在歌聲裡毫無顧忌地爆發出來,可爆發之後,又覺得身體裡面是無窮無盡的空虛與脫力。
彷彿是在沙漠久行的旅人,在暢快淋漓地喝了許多水之後,又忽然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葉凌諾深吸了一口氣,對趙老闆一笑,“走吧,請我喝一杯。”
趙老闆費了好大的勁纔回過神來,耳光嗡嗡作響的全是葉凌諾嘶啞狂亂的高吼,不知爲何,在聽見的時候,總覺得快要熱淚盈眶了。
那些被自己挖了個洞深深埋起來的東西,都被她的聲音勾了出來,恨不得立刻就攻城掠池的佔據人的腦袋。
趙老闆一手拍在了葉凌諾的頭上,“你唱那麼大聲,想嚇死我啊,明知道我這種老年人驚不起你這樣吼幾聲的。”
葉凌諾嘿嘿一笑,眼睛不懷好意地看了看趙老闆身下,對他所說的那個老字不予置否,“或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