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哼哼着小曲，威廉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書，兩人乘坐着一輛改裝過的北京吉普，這兩看上去平凡樸實的吉普內部早已改造到了面目全非的地步，如果被某軍叔叔在路上攔到，那就是罰款拘留蹲監獄的套餐——正經人會在越野吉普上面安裝雷達機槍？正經人的吉普座位後面會是武器庫？
威廉一直很懷疑各國政府對混血種秘黨的態度究竟是如何，從原著上看，屠龍者們的世界和現實相差很遠，甚至給人一種政府無能的感覺。
混血種可以憑藉超能力“言靈”凌駕世俗政府之上，不過到了現在……威廉只能認爲，世俗政府之中隱藏着一大票混血種在幫秘黨做事。
如此，這一輛充滿了黑科技改裝的武裝吉普就在羅布泊凸凹不平的鹽殼上疾馳，大概也是能說的通的。
威廉看着安娜開車的做派，很是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認識路徑：“喂，學姐。”
“哼哼哈哈哼！”戴着大耳機的安娜搖頭晃腦地哼歌，威廉斜眼看了她幾秒，伸手拽開耳機，氣運丹田：“LOKTAROGA！”
“呀！————”吉普車在戈壁灘間連續滑了幾個大彎，威廉一腳踩上剎車，吉普車才勉強停住，安娜披頭散髮，兩眼發直地呆了半天，一把掐住威廉，歇斯底里地晃動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學姐，你想殺人嗎？”威廉揉着脖子，一邊乾咳一邊說。
“活……活該。”安娜喘氣道：“誰叫你……問話也不好好問，都怪你。”
“我不大聲一點兒，你會搭理我嗎？”威廉無奈地看着前面的戈壁：“我說學姐你到底認不認路啊？”
“已經很快了，前面就是那些人遇害的地方。”安娜道：“五代種、六代種，不，幾乎所有的龍都是迷戀巢穴的生物，輕易不會離開巢穴。它很可能還在那裡。”
“羅布泊裡面有很多龍嗎？”威廉看了一圈周圍的地貌，雅丹、鹽殼、沙漠，衛星照片上的世界之耳，這些亂七八糟的地貌給威廉的感覺就是致命的耳屎。
“你才知道啊，這裡可是龍族出現頻繁的地方，你知道羅布泊是怎樣乾涸的嗎？”
“莫非和龍族有關？”威廉好奇地問。
“公元前後羅布泊還是個大湖，地理學家都說羅布泊是因爲孔雀河改道，他們怎麼不去多研究一下孔雀河爲什麼改道？”安娜撇了撇嘴：“喂，聽說過樓蘭沒有？”
“樓蘭古城遺址嘛，這事還和他們有關係？”
“不然呢？不然這個西域大國爲什麼突然就衰敗了？”
“龍族史上沒寫這些。”
“當然沒寫，事情太久遠，很多人都只是猜測。高年級的專修課程大概有講，不過我的興趣不大，也只是記得一點點。”安娜眯起了眼睛：“現在普遍認爲樓蘭國的皇室之中隱藏着一支攜帶秘密使命的混血種，在塔里木盆地中看守着某樣東西，亦既是當年羅布泊下面藏着的存在。”
“那裡真有龍王？”
“天知道，不過最後是真的有龍和他們幹上了。五胡十六國這段歷史，如果是中國人應該會熟悉，我就給你長話短說一番。”
威廉心中很想說一句抱歉，據他前世多年所見，即使是在姿勢分子階層裡面研讀過歷史的都不算多數，五胡十六國這段還真是太小衆。
“樓蘭南遷的時候正好是北方的蠻族混戰最激烈的時候，不僅僅是人類，混血種和龍族也參與了進來。那時有一個叫做李暠的人佔據了南疆甘西部分的區域，建立了西涼政權，現在普遍認爲這個君主應該是忠於龍族的一名祭祀，也很可能是一條龍。他在416年的時候突然拜訪樓蘭國，在正式的歷史上這一段被抹去了。但他確實到了這裡。他在這裡引發了某個事件，讓廣袤的綠洲幾夜之間變成了荒地，孔雀河也很快乾涸改道，不過我們已經查明，沒有任何一個龍王埋藏在此，但是出現在這裡的龍仍然很多；都是些血統層級不高的渣渣就是了。”
“所以我們的態度就是放着這裡不管，有龍出現的時候再來臨時處理？”威廉好奇道。
“誰說我們放着不管的？”安娜眉毛一揚：“如果不管的話，這裡怎麼會在60年代後成爲花國最大的核武器試驗場？那麼多發核彈下去，能幹掉的早死光了好不好，我們的目標可是十年以來首次在羅布泊重現的龍族哦！”
“……好吧，是在下服了。”威廉嚥了口口水，表示自己又被貧窮限制了想象力，他看向前方，突然按住方向盤：“等等，那裡怎麼有人？”
“壞了。”安娜看了一眼，踩下剎車，臉上露出害怕的情緒：“是花國的軍事部門，怎麼會這樣？”
“只是幾個警察而已，怕什麼？”威廉無語道。
“可是……爲什麼沒提前清場啊！後勤幹什麼吃的？”安娜撓着自己的腦袋，一臉的暴躁和苦惱，不過類似的經歷多了，她也不是很慌亂：“快，打開通話，爲我們做好信息補漏，安排洗腦人員待命。”
花國警察顯然注意到了這駕不請自來的吉普，一開車窗，看到兩個歪果仁，也是一陣吃驚，威廉看着安娜一副慫慫的樣子，更是無語，只好對着警察叔叔蛤蛤一笑，張口就是標準的普通話：“嗨！警察叔叔，我們是考古愛好者，聽說這裡有考古隊發現了新的遺蹟，所以過來參觀一下！”
這口普通話震了警察叔叔一下子，他上下看了看威廉和安娜的模樣，檢查一番簽證，臉色變得好看了一些：“這裡發生了兇案，沒什麼好看的，羅布泊也不是隨便參觀旅遊的地方，現在天還沒黑，來得及出去，趕緊走吧，如果不知道方向，我們可以提供嚮導。”
“兇案？”威廉應聲裝扮成驚嚇的模樣，看着警察不歡迎的眼神，硬着頭皮道：“不過，我們真的很好奇，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外國人兄弟，真的不行，你也別爲難我們。”警察叔叔道：“如果實在想看，你可以想辦法讓我們上級批個條子，我能放你們進去。”
批條子？……威廉嘴角抽搐了一下，涉及到了命案，莫不是要把大使館、文化部門和刑事部門都走一圈？
他正在糾結，安娜探出了頭，把手裡的老諾基亞遞給警察，用歪果味中文說道：“你們的局長讓這裡的負責人接電話。”
威廉目瞪口呆地看着警察的頭頭一陣點頭，然後安娜和威廉就成了“外方調查人員”，堂而皇之地進了營地，頓感天雷滾滾，對混血種在現實社會中的能量有了更深層的認知。
難怪愷撒的家族那麼牛，龍族還沒倒下就琢磨起混血種統治世界的事情來，這種滲透和控制，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了。
兩人跟着警察進入了圍起來的封閉區之內，就聽到幾個老外正在和警察爭執：“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們去看教授的屍體，教授的心血不能留在這片荒涼的鬼地方！”
警察攔着他們，一面公式化的大喊：“你們可以配合調查，但是不允許破壞案發現場！”
“爲什麼他們可以進去，我們不能？”
……
“不想辦法讓這些警察離開嗎？”靠近凝眉不語的安娜，威廉低聲道。
“看這個。”安娜並沒有回答，而是皺眉指向現場的教授遺體。
這具遺體已經略顯脫水，巨大的猛獸撕裂痕跡將他的身軀從頸項切斷，看上去極爲可怖，更吸引眼球的卻是教授的身下，那是一具棺木，棺木中的枯骨早已枯朽，但是卻給了威廉一種異樣感。
他看到枯骨上若有似無的馬賽克殘片，意識到了什麼：“混血種的墳？”
“嗯。”安娜點點頭：“看來確實是這裡沒錯了，但……這會是什麼地方？”
“孔雀河古道，再往北就是樓蘭美女出土的地兒。”威廉看了看定位。
“樓蘭美女……”不知道想到什麼，安娜也打了個寒顫，看了一眼威廉：“先回車上，晚上再說。”
“真不管這些警察了？”威廉忍不住追問。
“如果後勤部管不了，那就沒法管。”安娜很無奈地說道：“我們的工作要保密，還有，這個地方……很特殊。”
威廉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和安娜靜靜地靠着椅子，時間慢慢地流逝，警察看着手錶，前來和安娜交涉，他們很奇怪爲什麼幾個上司都共同下達了古怪的命令，要求所有的警察全部撤退回去彙報，一個都不留下來。
他們一邊整理現場，一邊來勸說安娜威廉和他們一起走，勸說無果也只能無奈離開，誰讓上面的命令是要他們不要管這兩個人呢？
戈壁很快變得空空蕩蕩，威廉稍稍鬆了口氣，安娜將車開得稍稍遠了一些，按下車上一個按鈕，車輪變形成爲挖掘輪一般的結構，一頓動盪之後，這輛越野車就大半埋在了沙漠下方。
沙子並未滲透進來，燈光照亮車廂，一個潛望鏡一樣的觀察窗從車頂探了上去，威廉閉上眼睛，清醒過來的時候，卻感到手背上一片冰涼，他看着手背上覆着的那隻顫抖的小手，有些驚奇地看着安娜：“學姐，你害怕了？”
“我……我怎麼會害怕？”安娜嘴脣發白地說：“是凍的。”
威廉笑一聲。
“笑、笑什麼？”安娜惱羞成怒：“我還沒在天黑行動過。”
“對，你可是屠過四條龍的好漢。”威廉調笑道。
“去你的。”安娜道，突然仰起頭，嘆了口氣：“對不起，學弟，行動之前，我都會有很大的壓力，以前的隊友都是被我罵走的，還有這種……不太合適的舉動，我真的對你沒什麼想法，真的。我小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這麼抓着我爸爸的手。”
“畢竟是玩命的活計嘛，可以理解。”感受到手背被抓得更緊了一些，威廉安慰道：“能當你的爸爸我很榮幸。”
“他已經死了。”安娜惡狠狠地瞪着威廉。
“哦，sorry。”威廉掩住了嘴巴。
“沒關係。”安娜搖了搖頭，鬆開了手：“你爲什麼來屠龍？”
“刺激啊！”威廉敷衍道：“有比這個更刺激的嗎？”
“怪不得，難怪你一點都不怕。”安娜擠出一個笑容：“不過……我建議你一會兒不要出來，戰鬥很可怕……你的心態可能並沒準備好。”
“唉，學姐你真是太好心了，說實話我心裡也是怕得要死，不知道唸叨了多少句髒話了。”威廉道：“一會兒就全看你的了。”
“你……算了。”安娜嘆了口氣，搖搖頭。
“對了，學姐，你是爲什麼來屠龍的呢？看起來你不喜歡這份工作。”
“因爲這是唯一我能幹的工作啊？”她無奈地點起一根菸：“我們是混血種，只能抱團取暖的混血種，至少這個工資待遇還算不錯。”
“啊！學姐，我們快來抱團取暖吧！”威廉誇張地說道，張開雙臂抱了過去。
“喂！”安娜啼笑皆非推開威廉：“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兒嗎？”
“正經什麼的能當妹子抱嗎？”
安娜翻個白眼，突然覺得心情放鬆了不少：“喂，一會一定要聽我的，千萬不要出來，龍是很可怕的東西，哪怕是六代種。”
“不是說低等龍族智商很低？”
“老虎豹子的智商也很低，但是你在叢林裡和他們肉搏的時候，你會覺得他們很笨嗎？”安娜嚴肅道：“不要以爲有了高科技武器就能夠蔑視低等龍族，這些東西僅僅拉平了我們和他們的力量差距，使用天賦力量是他們的本能，不要小看他們，等等，有動靜。”
她的肌肉緊繃起來，開始默默祈禱，通過觀察窗攝像頭傳來的畫面，卻是一輛越野車高速疾馳了過來。
看着從車上下來的兩個外國人，安娜微微放鬆，又警惕起來。
這兩個人就是下午和警察夾纏不清的傢伙，似乎是那位考古教授的學生。
“深夜開車過來，他們不要命了，那裡有金子嗎？”威廉看着這幾個歪果仁開始挖掘棺木，忍不住吐槽起來：“也不開個探方探溝就直接下大鏟子，連根手鏟都不用，有這麼幹考古的嗎？盜墓的還知道拿根扎杆、洛陽鏟呢。”
“別說話。”安娜按住威廉：“看這個。”
她的表情空前凝重，兩個正在挖沙子的考古人員背後，一片黃沙之間隱約有着金子一樣的光在黑夜中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