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走……堅決不走!你別想丟下我一個人!”費勁地擁住他滾燙的身體,花解語美眸堅定地凝視着懷裡的冥洛夜,心痛地撫上他幾乎燒起來的臉頰,冰涼的眼淚啪地一聲落了下來,瞬間消失不見。
“我……我會……會傷……傷害到……你……語……語兒……快走……”眼底閃過一絲痛苦,冥洛夜一把推開花解語,不顧她狼狽跌倒的樣子,艱難地撐起身子,顫巍巍地向前挪動;鮮血汩汩地從鼻間溢出,流入嘴裡。
“夜……別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獨自面對……別走!”驀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花解語緊緊地摟住他顫抖不已的身軀,輕聲呢喃,“我不怕你傷害我,不怕……”
“可是我怕!”猛地轉過身來,冥洛夜面容模糊地盯着花解語,啞着嗓子低吼,“我這個樣子,比厲鬼還恐怖,隨時都會傷害你!”
“不會,你不會的,我相信你!你不會!”不敢去看冥洛夜鮮血淋漓的臉,花解語把頭埋進他的懷裡,雙手死死地揪着他身後的衣襟,語氣堅定,“我死都不會丟下你……死都不會……”
“你……”怔怔地伸出雙手,他想要給她一個輕柔的擁抱,可體內突然逆流而上的血液霎時間點爆了心中的魔怔,他痛苦地捂着腦袋,壓抑低吼,“啊……”
“振宇,振宇……”花解語焦急地呼喚着,更加摟緊了懷裡不斷掙扎的冥洛夜,語帶哽咽卻異常冷靜地吩咐道,“點王爺的睡穴,快!”
“是,王妃!”振宇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一躍而起從地上站了起來,曲指迅速點在了冥洛夜的肩上。
“振宇,你馬上揹着王爺下山,火速進宮治療傷勢,通知宮裡的絕狼閣殺手前來支援。”花解語不捨地將昏睡中的冥洛夜交給振宇,轉身衝其餘兩個侍衛說道,“你們留在這裡救治傷員收拾殘局,援兵很快就會到。未免引發瘟疫,一定要將屍體集中燒燬!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最好連絕狼閣也毀掉!明白嗎?”
“是,王妃!屬下遵命!”兩位侍衛敬佩萬分地向花解語行了個大禮,然後彎腰一個個檢查着絕狼閣衆將士的傷勢。
“王妃,您呢?”振宇將冥洛夜背在身後,擔憂地看着這個一身髒污滿臉淚痕的女子,心裡的敬仰與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試問,天地之間,有哪個女子能夠單槍匹馬橫掃千軍?有哪個女子能夠臨危不懼鎮定自若?又有哪個女子能夠剛柔並濟征服夜王?答案只有一個,她就是茉仙郡主花府七小姐準夜王妃花解語!
“不用管我,你先帶王爺回宮,我會緊跟過來!”心疼地拭去冥洛夜臉上的血漬,花解語努力憋回眼中的淚花,笑着對振宇說,“別擔心,只要你加緊速度,馬上派人過來接我就可以了!我手中還剩一瓶炸藥,他們不敢回頭找我!”
看了眼花解語手中巴掌大小的瓷瓶,振宇總算稍微放下心來,遂鄭重地對花解語說道:“王妃,您自己要小心!屬下很快派人來接您!”
見花解語點了點頭,振宇便不再耽擱,運了氣揹着冥洛夜朝北方飛去。
“夜……等我……”花解語雙手合十地眺望着那個縮成一點的黑影,胡亂地抹掉頰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力氣往山下跑去。
孤雲山,山腳,冥洛曦頹然地癱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幾乎去了大半條命。
他一路跟蹤花解語,好不容易追到了茉莉園,誰知他連二人的正臉都沒瞧見,只在遙遠的天際處隱隱約約看到兩個重疊的模糊黑點。於是,他連口氣都來不及喘,拔腿就追着黑影的方向往東邊直跑。
這一路上,他無數次都在懊悔自己不曾學過半點兒功夫,更加痛恨自己的愚笨,居然不知道事先找匹快馬來,否則也不會落到如此狼狽的下場。若不是後來在東郊恰好碰到一位駕着馬車的農夫,他連買帶搶地奪過馬車,拼了命地往前追趕,恐怕他就是跑到天黑,也休想追到此處。
“語姐姐,你到底去哪兒了?”冥洛曦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喘着粗氣自語,“方纔遠遠地就聽到了幾聲爆炸聲,看樣子應該是語姐姐自制的炸彈,聽聲音也是從這座山上傳來的沒錯,可是爲何現在這裡又安靜地要命呢?到底在這裡曾經發生過何事?語姐姐你在不在山中?”
“火?山中着火了?”冥洛曦詫異地注視着山中繚繚升起的濃煙,大驚失色地喊道,“語姐姐……你不要有事啊……”喊完也不看路,撒腿就往山上跑。
遠遠地,花解語就看到一個紅色身影一直在往山上移動,起初她以爲是幻覺,畢竟,援兵不可能這麼快就到;但是當她聽到那一聲熟悉的呼喊時,眼前不由得一亮,遂激動地加快了腳步,急切地往山下奔跑,嘴裡不停地呼喚,“曦,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語姐姐?”冥洛曦聽到了花解語的聲音,驚喜地四處張望,目光在觸及到左上方那個渾身是血不停招手的瘦削女子時,心裡驀地一沉,三步並做兩步地奔了過去,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緊張地問道,“你哪裡受傷了?爲什麼一個人亂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哇哇……”感受到她冰冷刺骨的身軀不停地發抖,他擁着她像個孩子似的大哭了起來。
“好了,我沒事!”鼻子一陣酸澀,花解語仰頭抑制住即將傾瀉的眼淚,母親一般拍拍他的肩膀,溫柔地詢問,“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你還說沒事,你一身的鮮血,怎麼沒事?你又騙我!哇哇……”不知是擔憂還是委屈,她溫柔的動作更加催化了冥洛曦的淚點,眼淚噼裡啪啦沒完沒了地直往下掉,嘴裡不停地喃喃,“你們都把我當孩子,什麼都瞞着我,這樣我心裡很難受……”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什麼都告訴你好不好?快別哭了,我最討厭鼻涕蟲了!”軟言誘哄着緊緊抱着自己不放的大男孩兒,花解語低呼,“你弄疼我了……”
“對不起,語姐姐,你哪裡痛?”冥洛曦聞言慌亂地鬆開了手,緊張兮兮地檢查着她的身體,臉跟只花貓似的。
“我真的沒事!”伸出袖子擦掉他一臉的眼淚鼻涕,花解語急切地說道,“你七哥受重傷了,我們要趕快回到宮裡!你能這麼快追過來應該有馬車之類的吧?”
見冥洛曦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花解語慶幸地拉着他往下跑,“太好了,我們先上車吧,詳細情況我在路上告訴你!”
“語姐姐,你慢點兒……”
“我等不下去了,快……”
“石頭,小心石頭!啊……”
“你不要緊吧?能走路麼?”
“嗯,沒摔傷!”
“那還愣着作甚,跑啊……”
“……”
落日的餘暉清冷地灑在寂靜的大地上,拉長了漸漸遠去的馬車倒影;山谷裡迴盪着陣陣馬蹄聲,間或傳來幾聲男子的驚呼,嚇得林中不知名的鳥兒撲楞着翅膀四處逃竄。山頂上,滾滾的濃煙不知疲倦地奔向天空,金色的火舌舔着枯葉冉冉升起,映紅了半邊天空。
二月初八未時(下午四點到六點),民間多添一傳聞:孤雲山多處失火,豪華宮殿毀於一旦,神秘組織絕跡江湖……
與此同時,城南一酒樓,一白衣男子背對而坐,聽完鄰桌興致勃勃議論的今日所聞後,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擱在了桌上,魅惑的嗓音讓人聽不出幾分真格幾絲玩味:“花解語,你果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呵,這樣也好,待你鋒芒畢露之際,便是本座擁你入懷之時……”
皇宮,夜翎殿,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樑太醫,夜兒怎麼樣了?”冥武帝一把拉住剛施完針的樑太醫,威嚴全無,滿臉只剩下作爲一個父親的焦急與心痛。
“啓稟皇上,夜王身上的只是皮肉傷,並無大礙,只是……”樑太醫猶豫地看了眼一臉緊張的武帝,微微嘆了口氣,神色嚴肅地說道,“王爺體內的千年玉藕並沒有完全消化,還存在着驚人的藥力和副作用,他本不適合動武;但是王爺不但受了幾次內傷,居然還強行倒回逆行的真氣,以至於走火入魔。”
“那夜兒會怎麼樣?能不能救?樑太醫,你一定要救回夜兒,不管用什麼藥材,朕都會拼命尋回來的!”武帝激動地抓着樑太醫的肩膀,眼睛紅了幾圈。
“微臣以鍼灸暫時止住了王爺體內亂竄的真氣,勉強還能讓他安然沉睡兩個時辰,若是兩個時辰後找不到治療的方法,王爺便會經脈俱碎血管爆裂而死……”樑太醫無比惋惜地看了眼牀上陷入昏迷的冥洛夜,心中毫無畏懼,只剩無奈。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武帝一個不穩,向後狠狠地倒退了幾步,不敢置信地說道,“今日明明是夜兒的大喜之日,他此刻應該是世上最幸福的新郎,不應該是這樣的!朕不信,一定會有辦法,一定會有!”
“樑太醫,你快告訴朕,哪怕希望再渺小,朕一定會想辦法救夜兒,不管什麼辦法都好!樑太醫……”武帝失控地抓緊樑太醫的衣襟,語氣近乎顫抖。
“有是有,只不過……”爲難地看着武帝,樑太醫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