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拓瑾番外獨白 （二）
.（三）處心積慮.掩蓋秘密
臉上一陣酥麻.感覺有什麼溼溼的腥臭的東西在舔來舔去的.不舒服極了.我不滿地皺着眉頭.伸手推開這些流着口水的大尾巴狼.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下意識地拍拍身上的草屑.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深深的雜草和偶爾飛過的幾隻林間小鳥.就沒看見其他特別的了.哦.當然.還有我腳下這羣點頭哈腰目光溫順的大灰狼.
“我又睡着了.”一頭霧水地看了看那個印上我體型的草坑.我一邊解開樹上的繩子.一邊自言自語.“難道嗜睡蠱毒又發作了.”
兩年前.父皇開始癡迷於研究蠱毒和巫術.並且小範圍地把它們用於那些犯人身上.效果甚佳.其中就有嗜睡蠱.
嗜睡蠱毒的特點即是.中蠱的人不知道自己何時會睡過去.醒來以後還會有些精神恍惚.出現思維混亂.胡思亂想的症狀.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正是那個時候.我醒來後記憶一片空白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常常驚訝於自己爲何會躺在一個睡着之前完全沒有去過的地方.比如說.我明明記得是在太子寢宮沐浴完後上了榻的.可是第二天醒來人卻在千狼堡.或者.其他任何一個我沒有印象的場所.
“父皇.您有沒有發現兒臣最近哪裡很奇怪.”四周的人對我的追問緘口不提.我只能如此迂迴地詢問着這個我真心尊敬的男人.
“你是不是經常醒來以後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某個地方.”父皇沒有正面回答我.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臉上的表情很淡定.彷彿早就料到我會有此一問.
“是的.父皇.兒臣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傳說中的夢遊症.所以打算找太醫或者江湖名醫診治一下.”見父皇好像知道什麼了.我也不隱瞞.遂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我看見父皇的眸子閃了兩下.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就隱沒不見.
“本來還打算瞞着你的.既然你發現了.那朕就不妨告訴你.”父皇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讓貼身太監遞到我跟前.我好奇地接過.拔開塞子.看見的就是一條銀色毛毛蟲似的幼蟲.
我疑惑地看着父皇.不知道他這是何意.正要開口問一下原因.就聽他有些愧疚地主動解釋道：
“朕最近研究了一種名爲嗜睡蠱的蠱毒.可以幫助睡眠不好的人安睡.朕聽聞你常常夜不能寐.便趁你睡覺的時候將一條嗜睡蠱種在了你的體內.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是朕的疏忽.如果這對你影響太大.朕會盡快想辦法治出解藥.”
父皇很少用這種充滿歉意的語氣跟我說話.所以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同時.意識到自己精神沒什麼問題.我反而鬆了一口氣.於是把之前的疑惑全部拋之腦後.很恭敬地說道.“多謝父皇厚愛.不用急着解毒.反正也沒什麼影響.兒臣就當安神補腦了.”
於是.父皇就真的沒有替我解毒.而且.一直都沒有聽到過解藥研製出來的消息.因爲身體確實沒什麼不適.我便沒有在意了.就讓那所謂的蠱毒留在了體內.
從此.對於自己醒來後一切異樣.我都會歸結於嗜睡蠱在搞鬼.再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去.
“嗷嗚嗷嗚……”解放了的狼羣突然騷動起來.興奮地嚎叫着.好像聞到了獵物的氣息.齊齊地向某個地方跑去.強大的力氣隔着粗糙的繩子摩擦着我的手掌.很有些疼痛.拉回了我飄遠的思緒.
“嘶……”手掌心被磨出一條細長的血絲.很快浸透了麻繩.荒山野嶺讓我沒有顧忌地倒吸一口氣.有些懊惱地把血跡胡亂蹭在狼毛上.然後不客氣地拉緊了繩子.又纏到了大樹上.沒好氣地給了最近的一隻狼一巴掌.冷冷地呵斥道.“坐下.不許亂跑.”
“嗷嗚嗷嗚……”委屈地叫了兩聲.狼羣雖然不滿.但迫於我的淫威還是乖乖地坐了下來.十幾雙眼睛卻綠瑩瑩賊亮賊亮地盯着它們剛纔奔出去的方向.齜牙咧嘴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知道.你們肯定聞到血腥味兒了.這纔跟打了雞血似的衝動.”太瞭解狼這種生物.我一語道破它們騷動的原因.伸手隨便揪了揪一隻狼的耳朵.懶懶地說道.“不過我是不會放你們過去的.若讓你們吃上癮了.肯定會耽誤我回堡的時間.去.老實呆着.再休息一會兒就長途跋涉了.你們還是省點兒力氣的好.”
話雖如此.我其實還是非常好奇前面發生了什麼.於是.我果斷不講義氣地拋下了它們.自己一個人跨出了草叢.地毯式搜索地往狼羣虎視眈眈的地方走去.
（四）兩重人格.昭然若揭
大概走了二十米遠.本來茂密整齊的雜草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了.上面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腳印.一看就是曾經被許多人踐踏過.四周還橫躺着十幾匹苟延殘喘的野狼.一個個白眼直翻.脖子上身上全部都是刀傷.而狼羣屍體的中間.有一大灘觸目驚心還冒着熱氣的鮮血.以及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幾塊破碎的血衣和一根粉色的髮帶.
所有這些.無一不向我證明了一個讓人震撼的消息：不久前.這裡才發生過一場人與獸的殊死肉搏.
從現場的環境看來.被圍攻的.是幾個小娃娃.並且其中還有一個小女孩兒.
因爲.狼羣屍體中央.除了匕首血衣和髮帶之外.還分佈着三個不規律的小小草坑.草坑的邊緣或多或少有些血跡.其中那個最小的草坑幾乎被鮮血浸染.所以隱約可以看出被攻擊的人的體型.以及猜測出他們的大致年齡.
“看來他們應該被人救走了.只是受傷這麼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我對自己的猜測很有自信.在感嘆慶幸之餘.又不由自主地擔心着素不相識的三個陌生的小傢伙.
“哎.流這麼多血……”習慣性地捻了一點血跡.在指間暈染開來.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我擡頭環視了一眼東倒西歪的雜草.然後把視線定格在那把匕首和髮帶上.一手拿起一個.左右打量了半天.彷彿透過它們看到了它們主人絕望恐懼的掙扎.鬼使神差的.我把它們收進了懷裡.慢慢地站了起來.也沒有多看那些死狼一眼.只是忍不住惆悵.低低地嘆了口氣.“又是一場人間慘劇.”
“又.”被這個字眼驚到.我有些怔愣地停在了原地.腦子裡飛速閃過一些類似於這種血腥的零散畫面.它們太模糊不清讓我抓不住重點.卻沒由來攪得我一陣翻天覆地.頭痛欲裂.我不由自主地擡手捂住太陽穴.懊惱地低咒出聲.“到底是什麼.剛纔那種感覺是什麼.我究竟忘了什麼.”
“呵.北拓瑾.你還有心情擔心別人啊.”突然.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驚訝地轉過身來.四處搜尋着.可是卻沒有看見一個人.
“你是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小心翼翼地放開雙手.努力讓自己聽得更清楚.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地確認着什麼.
“我.我是專門來拯救你的另一個你……哦.不.不對.應該說.我馬上就可以取代你……”詭異的.他真的有了迴應.而且還那麼近距離地在我腦海裡炸響.
“你就是我....我體內住着兩個人....怎……怎麼可能.”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個噩耗.我魔怔地踢踹着四周的花草樹木.自欺欺人地拒絕着那個聲音的入侵和干擾.
“呵.這樣就受不了了.如果你想起了過去.應該更加受不了.然後.就會哭着喊着求我出來取代你.”他無情地嘲笑着我.冷冷的.陰陰的.彷彿積攢了千年的怨恨那樣深不見底.
“不……我不會……不會……”不想受他的控制.我逃避地抱住頭.死死地捂住耳朵.企圖擋住他的荼毒.
無奈.他像個冤魂不散的幽靈.無孔不入地鑽進我的意識之中.剝皮拆骨.殘忍地撕扯着我的理智.“你若是有膽子承受.爲何會見到我.嗯.北拓瑾.別自欺欺人了.識相的.就自己滾出去.讓我來主導這具身體.那麼.你便什麼痛苦都不會有了.”
“你妄想……我不會離開……該走的人是你……啊……”腦袋越來越昏沉.嗡嗡作響越來越痛.我明顯感覺到他越發強大了.並且正在將我排擠出來.但這次我不想再妥協了.也不想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
所以.我咬着牙關.猛地地掏出懷裡那把還染着乾涸鮮血的匕首.毫不猶豫地.狠狠一刀砍在了左手臂上.
“啊…………”
“北拓瑾.你..”
我聽見自己呼痛的聲音和他氣急敗壞的怒吼同時傳來.接着.皮肉撕裂的疼痛瞬間襲來.漸漸強勢到痛徹心扉.
“嗯……”手臂上的劇痛一點一點將因爲叫囂的聲音而恍惚不已的我拉回了現實.我悶聲低吼.啪地一下將匕首扔到了地上.反射性地擡起右手.緊緊地握着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任由鮮血汩汩地傾瀉在草地上.積聚成一片鮮紅的倒影.模糊地.折射出某些漸漸接合的片段.
“瑾兒.從今以後你就是本宮的兒子了.”
“來人吶.把姝妃和三公主的遺體好好收拾一下.一定要厚葬.”
…………
“當朕的兒子.你要有接受一切磨鍊的準備.”
…………
“啊……瑾……瑾兒.你別過來……啊……”
“呵.你害死了我的母妃和妹妹.還指望我放過你嗎.孫思婉.你.必須得死.”
“你母妃不是我派人殺的.不是我……嗯……”
“哈哈……是不是.你知道.閻羅王也知道……”
“北拓瑾……不……你瘋了……你不是那個孩子……你不是……啊……”
“我就是被創造出來.替北拓瑾那個懦夫消滅你的……是時候了.你死不足惜……”
…………
“你的事不要讓瑾兒知道.否則.他會想盡辦法滅了你.”
“呵.北拓瑾有你這麼一個父皇還真是不幸……”
“要成就霸業.就不能有婦人之仁.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以後.千狼堡和整個天下.早晚都是你的.”
“天下.我不稀罕.不過.如果方便做事.我倒也不客氣地收下.”
“好.成交.”
…………
腦海裡飛速旋轉的畫面終於停了下來.我卻再也支持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頹廢地垂在身體兩側.再也感受不到身體傳來的一絲疼痛.只是癡癡地.痛苦地低頭嘶吼着.
“呵.原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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