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看着林梓鶴簡簡單單地發來一個「是」的消息久久不能回神,她甚至忘了自己該說什麼,自己該如何迴應對面傳達的心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只覺得心亂成一團,鼻子酸酸的甚至有點想哭的衝動。
我喜歡林梓鶴嗎?
我不知道。
但我總覺得自己很依賴他,習慣了他每天過來跟自己說話,習慣了轉頭看他遞給自己的巧克力,習慣了每天回宿舍路上的相互陪伴……
還有很多很多……如果不是林梓鶴,她就不會結交到方如昕這個朋友,如果不是林梓鶴,她無法在班級裡跟許多同學有交流……
可以確定的是,在夏瑜失去色彩的世界裡,林梓鶴是她眼中唯一存在的斑斕。
“啪嗒啪嗒”
一直沉迷於自己的胡思亂想的時候,她沒有發現自己早已低下頭愣愣看着屏幕,此時正有幾滴液體在閃爍着光的屏幕上流轉。
許是林梓鶴見她久久不回覆,他自顧自地給出了下文。
「夏瑜,如果我喜歡你能讓你高興的話,那我會繼續喜歡你」
「要是我對你的喜歡讓你感到不高興了,讓你覺得很難過的話……」
「我會在背後偷偷喜歡你,但我不想遠離你」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夏瑜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她由最開始的小聲的啜泣,到最後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她不知這眼淚由何而來,她明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但在這一刻她仍像個被人拋棄的小孩一般肆意地發泄着自己的滿腔委屈。
太累了,她真的太累了。
每天沉浸在自己從小就揹負的罪孽之中,每天都把所有過錯往自己身上扛,每天每天,她都如此恐懼這個世界。
有一道無形的牆壁,一直將她與衆人隔絕開來,她是格格不入的,她是離羣索居的。
直到這一刻,她纔開始感受到些許來自這個世界的善意。林梓鶴是光,是救贖,是拉她出深淵的雙手。
他帶她感受到人類的善意,他用行動告訴她並非所有的人都討厭她,隔絕她。他用每天日常生活中相處的碎片,一點一滴地彌補了她心中最大的空缺。
「那麼,你以後會離開我嗎?」
夏瑜仍在邊緣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她好像懵懵懂懂地對「喜歡」有了最初的概念。
是喜悅,是激動,是難過,是悲傷。
是一切五味雜陳的心情,無法用具體詞語來概括的情感。
但她想要靠近林梓鶴,想要走近林梓鶴。她渴望毀滅,也渴望救贖。
至少在這一刻,讓她得到一絲救贖吧。哪怕這份光芒並不會永遠爲她而存在,但她終會不顧一切地奮力向林梓鶴奔去。
直到抓住屬於她的神明。
-
「我不會離開你」
林梓鶴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就按下了發送。
不置可否,他內心還是充滿一定期待的。
他幻想過無數種夏瑜拒絕他的可能性,但他看着夏瑜問他會不會離開她的時候,他就隱隱察覺到……
夏瑜是不是也喜歡着他呢?
雖然她沒有明面上的表達,可他明白夏瑜不善言辭背後所想要傳遞的一切。
夏瑜也許還不太能讀懂「喜歡」這份情感,林梓鶴願意不求回報地讓自己去愛她,他不需要夏瑜給予多大的迴應。
倘若他當時能真正窺視出夏瑜內心的真實想法,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他絕不會愛。
在後來他們進行的對話裡,兩人迅速確定了關係。
7月16日,夏瑜不會忘記這個重大的日子。
那是她和林梓鶴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她獲得拯救的那天。
二人在一起的事很快就在班裡傳開了,興許是大多數人早就心知肚明林梓鶴那微妙的感情,在得知這個結果後大家也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學生時代的感情可謂是最純粹的,沒有被生活所迫的柴米油鹽,也沒有任何成人世界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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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瑜每一天都感到自己很幸福,即使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沒有再多的時刻如同她高中時期般那樣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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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瑜,你知道我在上班的地方遇到了誰嗎?”
方如昕在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就報了心理學相關專業,聽說這一年她就是去某家心理諮詢機構進行實習。
夏瑜沒有多想,直接就問,她遇到了誰。
方如昕默默觀察着夏瑜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然後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緩緩說道,“你的前任,林梓鶴。”
這個名字一出,夏瑜能明顯感受到整個人有那麼一瞬的僵硬,但她很快就平復下來,故作平靜地開口。
“是嗎,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完全聽不出任何波瀾的回答,方如昕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無法像林梓鶴以前一樣總能揣摩出夏瑜的心情,即便她學的是心理學相關的知識,也依舊看不透此刻的夏瑜。
看不透早與林梓鶴分手了三年的夏瑜。
這個話題沒再繼續下去,二人沉默地往街上走着。
但夏瑜的眼神毫無預兆地冷了下來,深邃黝黑的雙眼裡萌生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紅光。
像是平靜的海面上泛起的絲絲銀光,在深藍的月光下反射出令人恐懼的殺氣。
幾天後,夏瑜託人幫忙打聽到方如昕實習的地方。
也是林梓鶴實習的地點。
她看了看手錶上時間,掐準了點,然後換上一臉如沐春風的笑容從街角走了出去。
林梓鶴此時正跟人打着電話,他眼睛往前面來人瞄了一眼,霎時感受到呼吸在此刻都停住了。
只見他匆匆跟對方說了什麼,然後掛斷了電話後,儘量平復自己的心情看着面前朝他走來的女子。
林梓鶴能感覺到對方似乎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以前總是高高扎着的馬尾現如今變成一頭柔順的長髮,輕輕披散在身後。
更重要的是她揚起的笑臉,早已將過往的陰霾掃得一乾二淨,好似她本就應該如這般開朗明媚。
“夏……”林梓鶴剛想出聲說點什麼,對面先一步帶着悅耳的笑聲說了話。
“林梓鶴,好久不見啊。”夏瑜往前走進一步,拉進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
溫情似水般的聲音帶着一絲俏皮,再次從她口中響起,“不知你有沒有空跟我坐下來吃個飯?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還沒等林梓鶴拒絕的聲音開口,夏瑜再一次打斷他的話,“畢竟,我們很久都沒有好好聊過了。你放心,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好好地說說話。”
見眼前人似乎滿臉懷疑的樣子,夏瑜還故意眨眨眼做出了發誓的手勢。
林梓鶴沒再拒絕,答應了夏瑜的邀約。
只是當這頓飯結束的時候,林梓鶴揉着昏昏沉沉的頭腦醒來,他發現自己根本不在原先的餐廳裡。
取而代之的是陰暗潮溼的牆壁,星星燭火照亮的密道,以及他動了動手腕,聽見了金屬鎖鏈的聲音。
他不可置信地朝雙手看去,一副銀色的鐐銬正牢牢卡在他手腕上。
不好的預感很快從心中冒起,恐懼感瞬間爬到他的背脊,一路順着冷汗從額頭滑落。
夏瑜對他下手了。
在那頓飯裡,夏瑜用着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和他聊着許多過往的事。
從最初的美好,到最後的訣別。
他迷迷糊糊中看見夏瑜那溫柔的表情逐漸爆發出兇狠的眼神,神情越發猙獰扭曲。
直到現在,他完全可以確定自己,被徹底囚禁了。